1、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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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28日
“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样都可以,
但我只要看她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洛丽塔》
苏蔓站在宽敞的试衣间裡。
镜子裡,女人穿着黑色蕾丝吊带紧身裙,秋水杏眼,雪肤红唇,面薄腰纤,娉娉婷婷。
陆皓曾经說過,她就像是上帝手中珍藏的艺术品,明艳矜贵,又不失性感纯真。
他那时深情又沉迷地看着她,說:“這样的女子,沒有人不爱。”
那又怎样呢。
苏蔓讽刺地扯了下嘴角。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双男人的手从她的腰肢后圈了上来,把她往后带到怀裡。
偌大的落地镜前,映出一前一后两人身影。
男人高大挺拔,女人婀娜多姿。
“這條裙子很适合你,你今天很美。”
陆皓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就像从不隐瞒他对名利的欲望一样。
苏蔓低垂双目,沉默不语。
陆皓又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蔓蔓,如果不是张总他点名叫你去,我也不会……”
過了好一会儿,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苏蔓的颈窝,把她转過来,正对着自己。
“你放心,這次一定是最后一次,等今天過后,我們就结婚,我一定会给我們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
后面陆皓說了什么,在苏蔓的耳裡,早已变得缥缈虚无。
如果在昨天之前,她可能還沉浸在陆皓给她编织的美梦裡。
可是,当她看到他口袋裡的情侣对戒后,所有的承诺,就像是断臂之人面前的剑。
不是不想要,而是对他来說,毫无意义。
她当时不知道是用怎样的心情打开的。
也许是对相守五年的不甘心,也许是,早就下意识地想要彻底解脱。
盒子裡的情侣对戒,只剩下男戒形单影只。
而那属于情侣之间的小甜蜜,现在正耀武扬威地带在另一個女人的手上。
那個女人,她曾经见過一次。
高高在上的姿态,苏蔓在她面前,似乎只是一只毫不起眼的蚂蚁。
在她的家世面前,苏蔓确实只能沦为蝼蚁,任人宰割。
其他人是,陆皓,也是。
而今天,這個男人,居然心安理得地在她面前,請求再帮他最后一次。
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她不知道是吞进去的眼泪,還是咬破嘴唇的血液。
无论是哪样,都已经让她麻木到,忘记了還有痛這個字眼的存在。
“最后一次。”
這话她是对着陆皓說的。
也是对她自己。
她的表情平静的毫无波澜,一如她空洞到失去光泽的双眸。
“你放心,只要你帮我拿下這個项目,我們的蜜月行程由你定,巴厘岛,马尔代夫随你挑!”
陆皓的眼裡光芒万丈,可此刻苏蔓胃裡翻江倒海。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从两年前他第一次要求她帮忙开始,也许,从他们认识那天,便已注定。
他从来就不爱她。
爱的,不過是利欲熏心的权势、地位和名声。
而這一切,又有多少,是她出卖色相,流连饭局酒香,每每吐的昏天暗地,帮他挣回来的?
她记不清,也不想记清。
最后一次,道個别,也好。
酒局上觥筹交错间,苏蔓已经饮下数杯,可身旁大腹便便的男人,似乎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苏蔓啊,我很看好你啊你懂吧?你放心,我下一個投资的剧,绝对捧你当女主角!”
男人說着,趁着醉意摸上她的手,她连忙不着痕迹地抽开。
“张总,我再敬您一杯。”
苏蔓不等张总說话,就把手裡的红酒一饮而尽。
张总沒占到便宜,愣了一下,接着又乐呵呵地拍手:“好,苏蔓好酒量,我也……”
强忍着胃裡的极度不适,苏蔓只得打断:“不好意思张总,我先去個卫生间。”
說完,她便起身出了包厢。
身后,陆皓连忙站起来给张总倒酒,却看着苏蔓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苏蔓刚出卫生间,就见陆皓靠在门口抽烟。
他看见苏蔓,掐灭烟头蹙起眉:“你今天怎么回事?”
刚才好不容易把肚子裡的东西清空,苏蔓有些虚脱的看着他,眼裡沒有一丝情绪。
也许是发觉了苏蔓的神色有些不对,陆皓的声音又软了下来。
“蔓蔓,相信我好嗎,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面对這样的一张脸,要在以前,就算赴汤蹈火,她也在所不辞。
可是今天,一切都结束了。
“陆皓。”
苏蔓很少叫陆皓全名,陆皓听到苏蔓這么叫,似乎怔了一下。
“他刚才想在我的酒裡下|药,你是不是也是知道的?”
陆皓面色微变,“你說他刚才想给你下|药?蔓蔓,你听我說……”
“不用了。”
苏蔓直视他的眼睛,“就算這個事你不知道,张总是圈裡出了名的爱动歪心思,你也会不知道?”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可是我的底线你不是不知道,我可以帮你陪酒,但不卖
身!”
陆皓皱眉低着头,沒有說话。
苏蔓忽然就笑了,“還是說,就算把你女朋友往火坑裡推,你也无所谓。”
“蔓蔓,”
陆皓终于抬起头,神色复杂:“不是你想的這样,有我在,我怎么会让你有危险……”
他的话沒說完,就见苏蔓手裡拿着一個小首饰盒,到嘴的话也戛然而止。
盒子,他当然是认识的。
苏蔓把盒子打开,拿出裡面的男士戒指,举到他面前。
“不要告诉我,這個戒指你也不知道。”
陆皓盯着戒指,眸色沉了沉:“你在哪找到的?”
苏蔓沒有回答,還好有酒精麻痹自己,才不至于会痛。
她转动了下失神的双眸,“你還要骗我到什么时候!”“蔓蔓,”
陆皓伸出手来拉她,立即被她躲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开始苍白。
“她很好,可是我配不上她……我可以解释的。”
她很好。
這三個字,深深刺痛了苏蔓敏感的神经。
曾几何时,他也对她說過,你很好,所以我要给你最好的。
去他妈的配不上。
去他妈的给你最好的。
五年的陪伴,他以为他懂的。
還天真的以为,他们這样,就是永远。
可永远,也根本敌不過一句,她很好。
周身最后一丝气力抽离后,苏蔓转身。
挥手间,手上的戒指便飞了出去,直直砸到陆皓胸前,再弹到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的世界,跟着這声脆响,色泽尽褪。
“分手吧。”
說完這句话,苏蔓走的头也不回。
出了酒店,坐在出租车上,出租车司机都不免多看了苏蔓两眼。
“姑娘,這天凉,你穿這么少小心感冒。”
她今天的确穿的很少,她知道,出租车司机也知道。
可唯独,五年来她全心全意爱的人,不知道。
苏蔓沒什么情绪地說了一声谢谢,拿出包裡带的一條披肩披上。
這时,手机响了。
苏蔓看了一眼,是欣然打過来的。
想到昨晚让她查的事,她立即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欣然语气兴奋:“蔓蔓,你让我查的我查到了,江诗月這人吧,性格直来直往,感情上人称一夜情小姐,這回突然转性了,非得巴着上杆子追陆皓……”
“說重点。”
苏蔓一点也不想听到和她,乃至他们有关的任何消息。
“重点就是,”
欣然顿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你让我查的家人朋友嘛,沒啥稀罕的,網上资料一大堆,可是,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有一個哥哥,還是個医生!”
“哥哥?”
苏蔓這点倒是沒料到。
網传江诗月是江吴集团的独女,生性放荡,凭借新城第一名媛的头衔,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演艺圈男艺人不计其数。
而她本人对帅哥一贯来者不拒,用完就丢,所以網友们称她为“一|夜|情小姐”。
這样的人,实在是很难想象她的哥哥会是個正人君子。
最重要的是,江吴集团居然对這個可能继承家业的长子,只字未提。
這就很是让人费解了。
苏蔓想了想,开口问:“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据說关系還不错,江诗月很崇拜這個哥哥。”
末了,欣然又声音神秘:“小道消息,江诗月很有可能有恋兄情节,如果我猜的沒错的话,陆皓身上应该有江诗月哥哥的影子……”
……
和欣然通完电话,手机又迅速响了起来。
是陆皓。
苏蔓接通电话,沒有出声,那边陆皓压着声音:“蔓蔓,张总到处找你,我把你电话给他了,听话,他给你打电话,你就服個软道個歉,說你身体不舒服……”
听着陆皓自顾自的說话,苏蔓又沒来由地一阵反胃,麻痹的神经這时候已经上升到极限。
她极力使自己平静:“陆皓,是不是我刚才說的還不明白?”
“我們已经分手了。”
电话那头微怔,半晌才传来陆皓的叹息声:“蔓蔓,听话,别闹,這個项目拿到,我們立马结婚,我說到做到。”
“我沒有胡闹。”
苏蔓斩钉截铁:“這個项目你让你的江诗月帮你吧,我就不奉陪了。”
“苏蔓!”
怒气伴随着男人沉重的呼吸声,陆皓那边已经濒临爆炸边缘。
“我說了,我配不上她,不会和她在一起的,你還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這话,你是不是该问问你自己?!”
胃裡再也不是翻江倒海那么简单,有什么东西像是扼住了苏蔓的喉咙,让她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忽然之间,身心俱疲。
原本脱口而出的脏话,瞬间沒了踪影。
她重重吐了一口气:“分手吧,趁现在還能好聚好散。”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被彻底激怒。
“苏蔓,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从泥潭中拉了出来,又是谁,這些年来替你庇护在娱乐圈生存了下来!這些都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這一辈子,你都要尝還……”
不等陆皓說完,苏蔓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并且想都沒想,直接把sim卡从手机裡取了出来,丢进了包裡。
她欠他的?
她到底欠了他什么?
五年的耐心等候,還是事业瓶颈时期的酒桌相伴?
她从来沒想過,這個男人在最后這一刻,居然說出這种杀人诛心的话。
她欠他的,可笑。
她就不该在她无助的时候,躲进他编织的一次次谎言裡,她就不该,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甘愿做他笼中的小鸟,她更不应该,在他出轨后,拿着证据找他对峙。
她最不该的,是在這场爱情旋涡中,逐渐迷失了自己。
她始终想不明白,她到底欠了他什么?
在這场爱情旋涡裡,深陷的不是只有她自己嗎?怎么到头来,她却成了他口中的那個罪人?
不甘。
不甘像蛀虫,一寸一寸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那一寸又一寸,细细麻麻的刺痛,让大脑都停转了。
“据說关系還不错,江诗月很崇拜這個哥哥。”
“江诗月很有可能有恋兄情节……”
关系不错是嗎?崇拜是嗎?
苏蔓麻木地咬了下唇,微醺、精神的双重刺激之下。
下一刻,她觉得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上杆子追我男朋友是嗎?
因为有恋兄情节?
有意思。
既然你那么喜歡我男朋友,那我,也只能不客气地让你开口叫我声嫂子好了。
毕竟,膈应人的本事谁還沒有。
她倒要看看,江诗月和她,到底谁膈应谁。
苏蔓立即对着出租车司机叫道:“师傅,麻烦调头,去科大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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