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逃离海洋馆(四一)
手拍麦克的声音响起,在会议室聚集的十几個新人培育员把视线投向前面的人。
男子一头黑发一丝不苟贴在头皮上,定得很牢,不知道是不是抹了一瓶发胶的缘故,五五开的中缝特别明显,而且味道很重,江驰即便坐在后排,都闻得见化学试剂的香气。
他屏息继续打量那人。
看起来不過二三十岁的样子,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梳這种发型,真的很汉/奸。
男子把麦戴好,清清嗓子,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言,這裡的总负责,我肯定比你们在座的任何一個人年纪都大,但叫我徐哥就行。”
他搓了把鬓角的头发,露出一個装帅耍酷的笑:“我還沒那么老哈。”
江驰咧咧嘴,要求還挺多,不信他能老過自己。
下一秒,徐言恢复严肃,板起脸:“接下来我說的每一個字,你们都要认真仔细的听,不要怪我沒有警告過你们,培育房是整個度假区最重要的地方,你们能进来,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容马虎。”
见下面沒人应,他音量稍稍提高,问:“明白了沒有?”
“明白!”
徐言随便点了一個离他最近的人:“你,過来帮我把《培育房规章制度手册》发一下。”
“你们每個人,有半天時間,要熟读,牢记,等下我抽查,”徐言把手背在身后,从上面下来,视线扫過落座的每一個人,最后停在江驰身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干嘛呢?沒听懂我說话?”
江驰正在看手的恢复程度,根本沒注意听他說了什么。
而且他来這,也不是真的为了培育为了上班,更沒必要仔细听。
所以在人到跟前的时候,他甚至都沒注意到,更不可能看见已经工整摆在桌边角的《培育房规章制度手册》。
“看手。”他随口答了一声,然后才注意到问话的人是谁,接着就被徐言从座位上薅起来。
“沒人教過你,别人說话的时候要认真听?”徐言质问。
“還真沒有。”江驰小声嘟囔。
徐言:“你說什么?”
江驰赶紧端正态度,挺起胸脯站得笔直,道:“报告,我认真听了。”
徐言冷笑,手背在身后:“那你說說,我刚才說了什么?”
說了什么……
江驰争分夺秒抓紧回忆。
几秒钟過后,他梗着脖子:“你說……你說你不老,很年轻,要我們不要把你叫得太老!”
江驰是真的沒注意他后面說了什么,只能即兴发挥。
余光打量徐言的表情,敏锐捕捉到一丝生气的意味,重新看向前方:“老师放心,您的发型非常时尚,是走在国际前沿都沒人追得上的那种,沒人会說你老的。”
這么一会說了好几個“老”字,徐言脸都绿了,但江驰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目视前方。
已经能听到其他员工偷笑的声音,還有好心小声提醒的。
這可把徐言给气坏了,一掌拍在手册上,脖子上青筋可见:“你们都给我闭嘴!”
他看了眼江驰的工牌:“還有你,江驰!给你一上午的時間,手册抄十遍!抄不完不许吃饭!”
江驰:“我沒有笔。”
徐言倒吸一口气,差点背過气,从胸前的工服口袋掏了跟笔出来拍在他面前:“抄!”
“還有你们,别以为沒事了,午饭前我来检查,抽查不合格,跟他一样,不许吃饭!”
眼看徐言被气走,江驰一脸无辜坐在椅子上。
抄什么抄,有笔沒纸,难不成写脸上?
他可沒時間跟這耗。
江驰把笔放在桌上,起身出去,发现门竟然被从外面反锁。
如果是第一次经历這样的事,他绝不会比现在淡定。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进来时的场景。
仅有两层楼高的培育房外观過于普通,淡黄色外墙,方方正正的外形沒有一点特色,比其他展馆逊色许多。
外墙面草草画了几幅海洋生物壁画敷衍了事,還都集中百平左右的半开放展厅,用以给游客参观。
而剩下的部分,不对外开放,员工必须刷卡进出。
刚刚江驰就是从侧门进来的。
跟朴实无华的外表相比,培育房内部构造可谓是十分超前。
一路過来到這裡,虽然沒有路過很多房间,但光是看到的几個,足以让人看出培育房的实力。
现代化设备一应俱全,孵化培育有條不紊,一切像是写进程序一样,按部就班的进行。
看起来非常正常,但過分正常时,便会透露出一丝不寻常。
就像现在,他们被反锁在這個沒有窗户的密闭空间,只有头顶的换气扇在工作,保证屋内的人不会因为缺氧而死。
至于被威胁抄书,抄不完不许吃饭,都太小儿科了。
江驰现在只想出去。
门是向内拉的,踹开不现实。
只有一個把手,门上干净的连锁眼都沒有,江驰晃动了好几下,试着把门打开都无济于事,反倒被其他人给說了。
“不知道别人在看书嗎?弄那么大动静干什么?”
“你有毛病嗎?顶撞前辈你還有理了?”
“就是,都被罚了,還不老实呆着,作什么幺蛾子?”
……
不過十几個人,一人一句,屋子裡就像一個巨大的蜂巢,因为一点蜜嗡嗡不停。
江驰把手拿开,不再去碰门把手,只是站在门口透過门上的小窗向外张望,走廊空无一人,连一盏能供照明的灯都沒有,刚才還是灯火通明的。
直到远处一盏灯忽然亮起,不過几秒又重新熄灭。
像是在逗他玩。
“我要上厕所!”江驰用力拍门,“来人呐,我要上厕所。”
“喊什么喊?”一個身形高大壮硕的男生站出来制止。
“人有三急,”江驰原谅他的无知,冷着脸說,“门被反锁了。”
“什么?”男生不信,从座位上過来,将人从门口推开,拉了几下,真的拉不开。
剩下的人其实也沒怎么看进去,都偷瞄着门口的情况,见他也打不开门,紧张的气氛瞬间飙升,又有几個人過来试着想要把门打开。
全部失败。
一屋子人本来還很淡定的坐在位置上装模作样,這会全都坐不住了。
排队過来想要把门打开,都一一失败了。
江驰站在一旁,双臂环胸,一副“你看,我沒說错吧,你们還不信”的表情。
直到最后一個人试完,他才走過来,慢條斯理毫不惊慌地說:“沒骗你们吧,我来。”
江驰从人群散开让出的通道走到门前,一拳過去,把玻璃窗砸破,毫不在意手指关节上的伤,将玻璃碎片一個個摘掉,露出一個完整的窗框。
他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最后落在后面,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女生身上。
众人视线都随他看過去。
女生怀抱着手册,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看我干什么?”
江驰面带笑容走過去,把人拉到跟前,速略的估测一下:“对不住,冒犯了。”
他把人托起,因为太過瘦小,女生刚好能从窗口钻出去。
而窗边的玻璃碎渣已经被清理干净,女生大半個身子垂在外面,手還牢牢扒着江驰的裤腰不放:“你干什么,你把我拉回来,你……”
江驰嘘声打断她:“美女小姐姐帮個忙,把门从外面打开,這样我們就都能出去了,我要方便一下。”
“就是就是。”
众人跟着附和。
“别紧张,直到你双脚落地我都不会松手的,主要是這裡只有你能出去。”江驰一边安慰,一边往下慢慢放,就在他快要看不到人时,听见一阵呵斥声从走廊传来。
声音在走廊回荡,传到這边时,显得特别空旷:“你们在干什么!”
“小姐姐,能打开嗎?”江驰能判断出来声音的位置离他们還有段距离,可女生紧张的不行,带着哭腔,话都快說不利索。
江驰只能把她重新拉回来,从兜裡掏了张纸递给她:“别哭了。”
“听我說,大家都回到座位上,该干嘛干嘛,等下如果有人来,就說什么都不知道。”江驰把人哄回去,在短暂的時間内帮女生把眼泪擦干,安慰着,“放心,有我在。”
就在大家回到座位的下一秒,门被从外面踢开,徐言站在门口,眼底的怒火都能把整间屋子烧着。
他指着门上空荡荡的窗口:“谁干的?”
沒人吱声,大家都埋头苦学。
徐言用力拍着桌子:“我问你们,谁干的!”
還是沒人說话。
徐言:“行,沒人站出来是吧。”
他点头,就近指了一個人,那人恨不得把头缩进壳裡永远不出来:“我說你,装乌龟那個,站起来。”
被点到的人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整個過程大概花了半分钟:“徐,徐……”
“啪。”
徐言一巴掌拍在桌面:“手册都看完了是吧,我问你,手册上的第一條是什么?”
男生被吓得脸色发白,想要偷偷把手册翻开,却被徐言一把合上,夺了過来:“說!說不出来就给我滚蛋!”
“我,我,我……”他眼珠在眼眶滴流滴流地转,两秒钟后回身指着那边的江驰,“是他,都是他干的,跟我們一点关系都沒有,都是他干的。”
“……”
這是江驰活這么大岁数,见過最快投降的人了。
被逼供能有十秒钟?
可能都不到。
他从椅子上站起,手背后,偷偷把沒盖笔帽的笔别在腰间,毫不畏惧的跟徐言对视:“是我,能怎样?”
徐言:“能怎样?”
他冷笑一声,走過来:“罚写抄完了?”
江驰理直气壮地摇头:“沒写,沒纸。”
徐言:“沒纸给我往身上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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