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章 凭什么 作者：未知 6明舒呆呆在门口站着，直到惠娘抱住她：“小姐，别伤心……” 6明舒不伤心，爹对她来說，只是一個存在于幻想中的影子，她从来沒见過，谈不上感情。心心念念的团圆落空，又看着阿爷和娘被欺负，她心裡翻涌的，是另外一种情绪。 “惠娘。”她开口。 “嗯？” “她们凭什么看不起阿爷和娘？” 惠娘愣了一下。 6明舒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因为穿得漂亮，长得好看嗎？” “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有钱？” “……”惠娘叹道，“不止有钱，還有势。小姐，你不知道一派掌门代表着什么，他们是武者，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說咱们东越，最有势力的不是东越王，而是天海阁，连东越王的继位人选，都要他们点头。” “這么厉害啊……”6明舒喃喃。 “嗯，我虽然不知道老爷是什么门派的，可是，就算比不上天海阁，也不是我們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两人正說着话，屋裡突然传来6清仪的喊声：“爹！爹！” 惠娘心裡咯噔一下，急忙往裡跑。 进门一看，惠娘便是一惊。只见6老爷子趴在桌上，人事不知，衣襟上点点都是血迹。 6清仪已经失了方寸，手忙脚乱。 惠娘忙按下她：“夫人，冷静些，先找大夫来。” 被她這一提醒，6清仪才反应過来：“大夫，对，叫阿生去找大夫！” 大夫很快請来了，给6老爷子号了脉，却提脚就走：“恕某医术粗浅，无能为力。” 6清仪惊得又是大哭。 清风镇不過是個千户人的小镇，只這么一位大夫，他說沒救，那就真找不到人救命了。 大夫刚跨過门槛，衣角就被拉住了，低头一看，却是這家的小女儿。 看着与自家孙女差不大的孩子，大夫心软，柔声道：“孩子，不是我不给你阿爷看病，是真救不了！” 6明舒仰头道：“大夫，您好歹给我阿爷开服药，下個针吧？阿爷总說，要尽了人事才能听天命。” 大夫听得一怔。 “我們都知道阿爷病很重，就算看不好，也不怨您。” 大夫迟疑了一下。 6清仪听到他们的对话，连连点头，還要下拜：“是啊，胡大夫，您也是看着我們长大的长辈，求您善心。” 大夫叹了口气，收回刚刚跨出门槛的脚：“那就试试吧。” 开了方子，又下了金针，6清仪千恩万谢，命下仆阿生送大夫回去。 母女俩守到半夜，6老太爷悠悠转醒。 6清仪大喜大悲，坐着直哭。 见她這样，6老太爷恨铁不成钢：“你……你……”他此时嘴唇颤抖，已经口舌难言。 6清仪见此大骇：“爹，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 6老太爷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缓和過来。 他睁开眼，招手唤6明舒過来，轻轻摩挲她的头顶，目中流露出悲意。 都怪自己，只有一個女儿，从小千娇百宠，把6清仪养得软弱无能。眼下女婿抛弃了女儿，孙女又這么小，他這一去，她们弱母幼女，還靠谁去？ 想着想着，6老太爷浑浊的眼睛裡泪光点点。 “阿爷，你别哭，”6明舒握着他的手，仰头說，“我听惠娘說了，他们能欺负你们，是因为他们是武者。我也要去习武，到时候，他们怎么欺负你们，我就怎么欺负回来。” 6老太爷愣了愣，摸了摸她的头，勉力說出几個字：“這话……不要……对别人說……” 又叫6清仪，指着床头小柜，待她从裡头拿出房契地契，交待了一些话，末了道：“我去后，你……招了阿生……顶门立户，好好养……” 话沒說完，眼睛一阖，闭了气。 “爹！爹！”6清仪叫了两声，沒得到回应，不由大哭起来。 惠娘听到哭声過来，试了鼻息，也跟着拭泪：“老太爷去了……” 守灵三日，披麻带孝，等6老太爷的丧事办完，6清仪太過哀痛，竟病倒了。 原以为只是小病，谁知从二月一直病到五月，都不见好，反倒越来越重。 6清仪原本就是闺阁弱女，生女儿时亏了身，如今病了几個月，整個人都瘦脱了形。 6老太爷知道自己女儿性情软弱，断然撑不起门庭，临走前想叫她招了阿生为婿，有個依靠。阿生是家中长工，因为孩子太多，很早就卖到他们家，签了长契。6老太爷知道自己必死，沒時間再好好挑個女婿，阿生虽是下人，好歹知根知底。 沒想到，他一去，6清仪就病得半死。再加上她心裡惦记着和离的事，别說再招婿，连活下去都沒什么意志。 到了五月，胡大夫也开不出方子了，6清仪知道自己不好，招来惠娘，說了打算。 惠娘大吃一惊：“夫人，三思啊！”6清仪竟然說，要去寻付泽。可她现在病得半死不活，怎么上路？就算上了路，怕也撑不過去！ 6清仪泪水涟涟：“我這样子，已经好不了了。可我走了，明舒怎么办？她才七岁！我們6家人丁单薄，连個族人都沒。阿泽虽然对我无情，可好歹是她的亲生父亲，事到如今，孩子除了托付给他，還能给谁？” “夫人不過是伤痛過度，才会病倒，好好养病，自然会好的。何况，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付泽忘恩负义，一定会再娶，小姐交给他，未必就好啊！” “你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6清仪摇摇头，沒有听惠娘的劝，“叫阿生来吧。” 6清仪软弱了一世，如今病得要死要活，反倒强硬了一回。叫阿生寻了中人，把田产祖屋都卖了，换成银两。她留了大部分做路费，另一些分给惠娘他们，当做遣散费。 惠娘好說歹說，也沒让她改变主意，只好听她的雇了车辆。自己却不肯离去，送了小环回家，便与阿生两個护送她们母女入川。 6明舒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就在西川九瑶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