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回 戏金刚毛驴上阵 报私仇朱敦求师
“师父,您怎么来了?”
“吉庆,你還活着?”
苗吉庆一愣,這话从何谈起?這個时候,童林也過来了:
“老人家一向可好?晚辈童林给您叩头。”
“起来,起来!海川哪,你也沒事?啊,我明白了,我上了张方和孔秀的当了。這俩王八羔子,把我可骗得不轻。”
苗吉庆牵着小毛驴,让老师到东廊下落坐,跟各位剑侠逐一相见。童林一问,周寻把遇上张方和孔秀的事讲說了一遍。大伙一听,乐得肚子都疼了,闹了半天神龙叟赛达摩齐智齐连方和周寻都上了這俩坏蛋的当了。等众人都把话說明白,周寻是又气又乐。老剑客闪目往院当中看看,就见梅花桩上两個人正在分高低,论上下。其中一個是张明志,一個是赛达摩齐智齐连方。這都是老熟人,看這样子两個人都累得够戗。周寻這才高声喊道:
“呔!我說二位呀,你们都够累的了,請下来休息,咱们换换人吧!”
张明志和齐智听见有人這么說,急忙跳出圈外,下了梅花桩各自归队。齐智回队一看,见是云龙九现周寻周老剑客来了,赶紧過来相见,而后归坐。等這二人一交谈,自然而然就說到张方、孔秀,二位老人相视一笑。嗨嗨,咱俩白活呀,都上了這俩坏蛋的当了。
周寻說:“老剑客,您连战几阵,也够累了。您在這歇着,我到梅花桩上比划比划。”
說着他站起身,来到梅花桩下,眼望西廊高声喊喝:“呔,谭天谭桂林赶紧叫有能耐的跟老朽比试高低!”
谭天一看是周寻,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就预感到有点不妙啊,忙对左右說:“各位!老匹夫周寻乃是乾坤八大名剑之中的,大家务必要留神。哪一個愿意会斗于他?”
海外三大金刚佛的老三葛得奇站起身来:“阿弥陀佛!谭大帅,我愿会斗老匹夫。”
說完,葛得奇迈大步来到梅花桩下与周寻相见,他们俩過去也见過几次,也是老熟人了。葛得奇圆睁二目,一阵冷笑:
“对面可是云龙九现周老剑客嗎?”
“啊,不错,正是老朽。您不是神法金刚葛得奇葛老剑客嗎?”
“正是贫僧。周老剑客,今儿個咱们在這遇上了,可谓三生有幸啊!贫僧久闻周老剑客乃乾坤八大剑客的第二位,武艺高强,软硬功夫都达到了神化之境。今天贫僧特要领教一二,請老剑客赏脸。”
周寻一乐:“葛老剑客,您太客气了。老朽空有其名,无有其实。既然葛老剑客愿意跟我過招,老朽却之不恭,只好奉陪了。請!”
俩人互相道了個“請”字。神法金刚葛得奇扒掉鞋袜,把裤腿挽上,晃头点地,噌,蹿上梅花桩,亮了個大鹏双展翅,围着梅花桩——转了几個圈,然后站在北方壬癸水的位置,双掌合十,亮出童子拜佛的架势等候周寻。周老剑客沒有急于上梅花桩,把手伸到嘴裡打了声呼哨,他骑的那头小毛驴嗒嗒嗒過来了,来到周寻的面前,耳朵一支楞,小尾巴一晃,周老剑客用手拍拍驴背:
“毛驴呀,毛驴!你平常尽吃我喂你的草料,也得给我干点儿活。你抬头看看梅花桩上這位,乃是海外金刚山上的三大活佛之一神法活佛葛得奇。這個人可厉害了。沒别的可說,你上梅花桩陪着葛老剑客走几招。嗯?”
葛得奇一听,鼻子都气歪了,心說,周寻這老家伙太损了。我提出来跟你比武,我能跟驴比嗎?你拿我也当了富生,可把我糟践苦了。两旁的人乐得肚子疼,心說這毛驴能听懂你的话嗎?這老头可真有意思。
周寻說完了,照着驴的屁股蛋儿“叭”拍了一巴掌。這個毛驴真通人性,就见它把脖子一拔,小尾巴一扑棱,四個小蹄一踩,蹿上梅花桩,嗒嗒嗒围着梅花桩也转了两圈,然后又把脖子一拔,“啊啊”地叫了几声。全场的人见了无不惊骇,难为周寻平日是怎么训练的呢!這毛驴還会走梅花桩,要人比起来真是无地自容啊!
单說葛得奇,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心說周寻哪,你不用拿我开玩笑,我是先揍驴后揍人。他往前一纵身,冲着驴举掌就砸。沒想到這小毛驴還真灵巧,往旁边一跳,葛得奇沒砸着。小毛驴前蹄子蹬住梅花桩,后蹄子抬起来,嘣就是一蹶子。葛得奇一看不好,-地往旁边一闪身,刚把掌一举,這毛驴一掉屁股对准葛得奇-就一股尿。那尿至少也有五斤,喷得葛得奇脑袋、身上、脸上全是。可能這小毛驴上火了,尿還真臊,刹那间把众人熏得直皱眉,更别說葛得奇了。葛得奇从梅花桩上跳下来,回归本队,赶紧漱口、洗脸、换衣。等他折腾完了,再回到梅花桩前,小毛驴早就踪迹不见。原来被周寻给唤下去了,這就叫见好就收。那驴再聪明能赶得上人嗎!无非拿它取個笑话罢了。周老剑客把鞋袜扒掉,飞身跳上梅花桩,点手唤:
“葛得奇,老朋友,来来来!我陪着你。小毛驴不懂人性,方才多有得罪。”
“周寻哪!你损透了。拿命来!”
葛得奇大战云龙九现,两個人杀了個难解难分,直打到红轮西坠,玉兔东升,天就黑了。大帅谭桂林恐怕葛得奇有個闪失,急忙高声喊喝:
“老罗汉,住手吧!明天接茬打。赶紧回来休息。”
童林在這面也喊:“老前辈,不要再打了。明天再打也不为迟晚。”
周寻跟葛得奇一想也对,两人各跳下梅花桩回归本队。
童林率领老少英雄,回到胜家庄,胜裕一看今天人增加了,急忙命人杀牛宰羊隆重接待。
谭天率领着手下的人,如何安排暂不必细說。
话分两头,单說二小病太岁张方和坏事包孔秀。张方出主意走近路回胜家庄,他们俩就钻了大山了,如果翻過两架大山,走五裡地就是胜家庄。這條路果然挺近,可是他们俩人走着走着突然发现眼前正在打仗。两個人一愣,紧行几步赶到出事地点一看,在道旁的草丛躺着個老和尚。只见老和尚口吐鲜血,奄奄一息。抬头往前看,在不远的地方有個小孩,手中舞动双刀正在跟一個凶僧交手。再看這個凶僧,個头不高,有三尺多宽,一张鞋底子脸,多少還有十几個浅白麻子,面似瓦灰,二道肉棱子眉毛,一对蛤蟆眼珠往外鼓着,塌鼻梁子,翻鼻子头,鲇鱼嘴,四棱子下巴,月牙金箍勒头,身穿灰布僧衣,脖项下挂着青铜骷髅,手中提着一條方便连环铲,看岁数,能有五十多岁。可這個小孩顶多只有十六七岁,头梳日月双抓髻,末根系着五彩头绳,前发齐眉,后发遮颈,散发披肩。身上穿着紧衣,大带煞腰,骑马叉蹲裆滚裤,蹬着一双抓地虎快靴。這小孩长得浓眉大眼,面皮细嫩,由于激动,满面涨得通红,脑筋蹦起多高,咬着牙,含着眼泪,正在跟凶僧交战。张方跟孔秀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弄不清谁是谁非,可是赶上了就沒有不管之理。张方往前一跟步,把夹扁头一晃:
“呔!别打了,你们還不给我住手。”
這一喊,果然奏效,小孩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单手提刀,擦把脸上的汗,呼呼直喘,一边喘着一边打量着张方和孔秀。那個凶僧例提着大铲丁字步站着,眼露凶光,盯着张方:
“弥陀佛,你们是什么人?”
“父精母血的大活人哪!我說你们是怎么回事啊?光天化日之下拿刀动枪的,难道就不怕国法不成?都跟我說說,你们是怎么回事。”
那個凶僧沒說话,小孩說话了:“二位呀!既然你们要问,就听我說說。躺在那的老和尚是我老师呀!他老人家出家就在這山沟裡面的法华寺,他是法华寺的老当家的叫普照,我是他的弟子叫金童。我們俩在庙上闲暇无事,到這多宝山前来挖宝,为的是配制草药,普救众生。因为我們這地方挺穷,一般的老百姓花不起药钱,我老师每個月的初一、十五向大伙舍药,一纹不取。我們爷俩走到這多宝山下,正好遇上一只怪蟒跟一只大鹰决斗,我一时高兴,用弹弓把大鹰给打落,然后把它整死,把大蟒也给降住了,我打算把蟒眼挖出来,再把莽胆取出来,跟我师父配制灵丹妙药,好让遇难之人起死回生。哪知我們刚把這两件东西得到手,這個和尚就来了,我也不知他姓什么叫什么,从哪来的。他一看我們杀了條蟒,打死一只鹰,问這是怎么回事,我就把经過讲說一遍。他要看看蟒眼睛什么样,瞅瞅蟒胆什么样,我就举起来叫他看,哪知道被他一把抢過去了。我的老师当面跟他辩理,這個和尚不但不讲理,反动手伤人,一掌把我师父打倒在地,口吐鲜血。我为了给我老师报仇,這才拉双刀大战于他。正這时候你们二位来了。”
“噢,小兄弟,我相信你說的话都是真的。我且问你,蟒胆、蟒眼现在何处?”
“都在他手裡呢!”
“金童兄弟,你闪退一旁。”
說着话张方和孔秀来到這個凶僧前面:“大和尚,贵上怎么称呼啊?你在哪裡出家呀?”
“弥陀佛,有這個必要嗎?你们两個是谁?我看你们還是少管闲事为好。贫僧可有個怪脾气,要把我气着,我不管他是谁,就要他的命。”
“嗨嗨嗨,大和尚!我也有個怪脾气,要把我气着,就扒和尚的皮。”
“好小子,你竟敢辱骂洒家,拿命来!”
說着话,和尚抡起大铲就劈。张方打垫步跳出圈外。孔秀握刀在手,扑棱脑袋:
“等一等!凶僧你也太不像话了。抢了人家的东西,打了人家的老师,還不听我們的良言相劝,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不行。知道我們俩人是谁嗎?我們乃是衙门的办差官,专管世上不平之事,专拿世上不法之人,赶紧把东西還给人家,跟我們到府衙打官司。”
“你满嘴放屁!你就是官人,酒家也不惧。接铲!”
說着抡铲又劈。孔秀接架相還,跟他杀在一处。不過孔秀這两下根本就不是這和尚的对手,也就是五六個照面,被和尚反背一铲,正拍在孔秀屁股蛋子上,“啪!”把孔秀打得双脚离地,摔出去有两丈多远。幸亏对面是個沟,沟裡头有不少烂草和树叶子,不然的话,非摔坏不可。张方一看孔秀被打,拉出吕祖套风锥直奔凶僧。交手后张方一看,自己的能耐照人家差得多。他心裡纳闷儿,這個和尚是谁呢?怎么這么大的能耐呀?我得问明白他是谁,不能這么糊裡八涂地打。张方想到這儿,打垫步跳出圈外。
“我說這位和尚,咱们两個人可不能這么打,必须互相通报真名实姓,然后再动手也不晚。如果谁不敢通报实名真姓,谁就是贪生怕死。”
“哼!小辈,既然你說到這了,你就先报個名吧!洒家要知道知道你们俩是谁。”
“好(口来)!那你听我說,刚才被你打倒的那位,人送绰号坏事包,名叫孔秀,字春方。我這名可太大了,我爹就是大名鼎鼎的铁扇仙风流侠张鼎张子美,我的授业老恩师就是寒峰岛慈祥观的三教圣主八十一门总门长欧阳修,我是他老的弟子,姓张名方,人送绰号天下第一的高人。”
“你叫什么?”
“病太岁张方,张大爷。”
這個和尚還真听說過张方的名字,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一遍:“张方!我且问你,你跟童林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师叔,我是他侄儿。”
“噢。我再问你,童林现在何处?”
“现在胜家庄。找我师叔干什么?”
“嗨嗨,我找他沒别的事,我打算把童林送上西天。”
病太岁张方一听這個凶僧的话头不对,不由得就是一愣。他不明白這個凶僧跟师叔童林有什么仇恨。
书中代言,這個和尚是谁呀?他干嗎要童林的命呢?原来此人姓朱名叫朱敦,人送绰号叫狠心佛。這個朱敦祖籍陕西凤翔府朱家瓦窑,他父亲叫朱德厚,人送绰号朱善人。他房子多、地多,日进斗金,他为了收买人心,冬舍棉,夏舍单,二八月开粥场,因此老百姓才给他送了個善人的美称。朱德厚脑瓜儿挺好使,他不满足于农村生活,携家带眷搬到凤翔府城裡去住,還在钟楼旁开了個亨得利珠宝店。這個买卖可挣了大钱了。在陕西地带来讲,這是头一個大买卖,比那庄稼地收入多得多。钱多了是好事,但也是坏事。朱德厚睡不着觉啊!他恐怕树大招风,招来飞灾横祸,遭人暗算。怎么办呢?他就花钱顾了十几個保镖,這些镖师差不多都是武林高手,使枪弄棒都有两下子,每天沒事就住在他们家,晚上就巡逻下夜,吃得好,喝得好,待如上宾。朱德厚老夫妻就朱敦這么一個儿子,爱如珍宝,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就把這朱敦给惯坏了,从小养成一副骄横脾气,在他爹面前說哭就哭,說闹就闹,說打谁就打谁,說骂谁就骂谁。這二位不但不生气,反而捧腹大笑,认为儿子有意思。挺好一棵苗,长歪了。朱敦到了五六岁,他很聪明,跟這些保镖的镖师混得都挺熟,沒事就跟這些人学拳脚。這帮人也愿意教给他,不但教,還经常给他讲武林中有趣儿的事,他听得是津津有味。到了十四岁這年,他個子也长成了,体格非常壮。他跟他爹商量,打算拜一位名师学点好能耐,他說学会能耐就用不着這些保镖的了。他爹一听儿子說的不是沒道理,小小年纪志向不小,挺高兴。因此老夫妻一商量,就同意了,问朱敦上哪儿拜师去呢?朱敦說古刹玉皇顶有一位出家的高僧,叫慧斌长老,有個绰号叫金鸡好斗双钢掌,此人在江湖之上大有名气,乃是個著名的剑客,如果拜他为师,肯定能学一身绝艺。老夫妻给他准备行囊褥套,带了足够的川资路费,請了两個保镖保着儿子赶奔古刹玉皇顶。结果到玉皇顶真遇上慧斌了。慧斌一问他的来意,朱敦就把经過讲了一遍,非要拜慧斌长老为师不可,同时還献上很多重礼。慧斌就有点儿活心了,可是刚想要答应,遭到一個人的反对。谁呀?慧斌的顶门大弟子,姓童叫童双庆。這童双庆住在陕西凤翔府童家寨,离朱家瓦窑不到五十裡路,他跟朱敦還是乡亲。童双庆为人耿直,他对朱敦的为人很了解,知道這個孩子不务正业,骄横成性,他要练好了武艺,不会干好事。因此童双庆建议慧斌不收他。由于童双庆的阻拦,慧斌才打消這個念头,把礼物给朱敦退回,把他赶出古刹玉皇顶。朱敦倒不恨慧斌,恨上童双庆了。心說姓童的,咱俩何仇何恨,你从中给拦着,我刚焖好一锅饭,你给撒了把沙子;我刚炖好一锅肉,你给我往裡浇了一泡尿。咱俩就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你等着,将来我要学了武艺非报此仇不可。朱敦垂头丧气回到家裡,他爹妈一听也挺生气,问儿子怎么办。朱敦說不跟慧斌学能耐照样能学好,咱家有的是钱,就给我請教师得了。他爹就听儿子的话,不惜重金請来四個有名的教师,手把手教给朱敦。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间朱敦到了二十岁,這能耐可就学得不大离儿了。但是他這個個儿不往高了长,光往下憋,好像磨盘差不多,因为他练气功练邪了,脸上起了不少白泡,白泡出了头就落下一脸麻子,叫人看着真恶心。单說有一天,朱敦吃饱沒事干,领着一伙人在凤翔府街上溜达。凤翔府西关裡有個著名的奶奶庙,庙前是個市场,一般做买做卖的全在這裡集中,推车的、担担的、锔锅的、卖蒜的、卖青菜的、耍大狗熊的、卖大力丸的、练把式的、卖野药的、批八字的、相面的,应有尽有。因此,這個地方每天招来的人有的是。朱敦闲着沒事也爱上這溜达,他带着一伙人正在裡边串,一看旁边围了一伙人,這伙人不断地鼓掌喝彩。朱敦挤进去一瞅,闹了半天是個练武术的。這個人岁数不小了,能有六十岁挂零,小個,长得干巴巴一团精气神,花白胡须,秃脑门子,一对黄眼珠。在地下放着大褂、笸箩、一把单刀、两杆竹枪。朱敦本来爱练武,一看這個迈不动步了。就见這老头冲着四外一抱拳:
“各位乡亲们!在下是河北沧州人,初次来到贵宝地。打算借地生财,跟诸位借俩钱儿花。我可是练武的,虽然练不好,我也愿意在人前献丑。不为别的,为的是管您求钱好求。我說练就练,值好大家给叫個好,不值好,您就勉强将就着。有零钱就给個三文、五文,我是千恩万谢。”
老头說完了,练了一趟五花拳。這趟拳练得果然不错。這时朱敦骄劲上来了,在他眼裡头根本瞧不起這老头。等老头练完了,真有不少人往裡扔钱。這老者哈腰正捡钱呢,朱敦到了:
“站住,先别捡钱!”
练武這老头一愣,抬头一看,面前站着個磨盘,相貌十分凶恶。老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說,這位朋友,你为什么不让我捡钱?”
“你不配!就凭你這点儿武术,就跑到陕西凤翔府来骗钱花,沒那么容易。我們本地也藏龙卧虎,你真有能耐行,沒能耐想在這儿捞钱,门儿也沒有。谁的钱,你给谁退回去。”
這练武的老头一乐:“我說朋友,你說话未免有点那個吧!我用武术换钱花,好也罢,不好也罢,乡亲们這叫捧我,与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你還要砸我的饭碗、卡我的脖子不成?”
“对!我就是砸你的饭碗、卡你的脖子。老匹夫,废话少說,你现在给我滚出凤翔府。你要再在這骗人,可别說本少爷我对你不客气。”
老头一乐:“請问少爷,贵姓?”
“姓朱,叫朱敦。”
“噢。朱大少爷,听你這么說,你是会两下子了,咱俩伸伸手怎么样?你要把我赢了,我就听你的,从今以后离开陕西凤翔府,我也不在這混饭了;如果你不是我的对手,应该怎么办呢?”
“噢?我朱敦要不是你的对手,当着這么多人的面,我拜你为师。”
“好(口来)!”老头一挑大拇指,“朱大少爷!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为定,无信不立。請你亮招吧!”
朱敦年轻负气,眼中无人,撇着嘴,晃着脑袋,把大衫闪掉,把大辫盘上,挽袖面、提靴子,跟老头战在一处。沒有出去三個照面,被老头使了一腿,把朱敦踢了個屁股墩儿。朱敦不服气,起来又奔老头来了。沒出三招,老头使了個倒背口袋,-!又给摔個跟头。朱敦刚起来,老头過去拎住他袄领又一個跟头。這老者一口气把朱敦摔了十八個跟头。最后這位朱大少爷也起不来了,坐在地上直哼哼,他這才服气了。老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說什么的都有,還有不少人掩着嘴直乐。朱敦脸一红,站起身来:
“我說老头,你還真有两下子。就凭我练了這么些年的苦功,怎么在你面前不能施展呢?老头,我說话算数,你就是我老师,請上受我一拜!”
“别,别!朱大少爷,不敢当,不敢当!刚才无非是個玩笑,既然你服了就算了。請问朱大少爷,从今以后我在這混饭吃行不行?”
“哎呀!老人家您太客气了。我能让您在這儿打把式卖艺嗎?我得把您請到我家,您就是我老师。您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還得答应。来!各位把我老师請家去,拿上我老师的东西。”
不容這老头說不去,众星捧月一般請到亨得利珠宝店。朱敦先跑进去给爹娘送信,老头朱德厚出来迎接,把這练武术的老头請进大厅,摆茶招待。朱敦非拜老头为师不可,老头一看朱大少爷這人還不错,别看方才說话粗野,能知错就改,所以老头就答应了,把朱敦收为弟子。這朱敦在跨院腾出三间房来,给老师做了新被子、新褥子,屋中家具俱全,每個月還答应给老师三十两银子的零花钱。等老头住下来,朱敦這才知道,這老者非是旁人,乃是一位著名的武术家,叫展翅神鹏马云飞马大侠客。朱敦心說,怪不得我不是他的对手呢,闹了半天人家是成了名的剑侠,我能有這样的老师深感荣幸。打這以后,他跟展翅神鹏马云飞苦学武功,学了五年,朱敦就到了二十五岁了。朱敦的能耐跟当初大不相同了,太阳穴也鼓起来了,眼珠子也亮了,高来高去,陆地飞腾,十八般兵刃、软硬功夫无不精通。這一天爷俩在屋裡闲谈,马云飞就說:
“孩子,你觉着你现在的功夫怎么样?”
朱敦一乐:“师父,我觉着大有长进哪!老师,您說我這能耐要闯荡江湖能排在第几等呀?”
马云飞說:“你能耐是不小,不過人后有人,天外有天,要說排在第几等很难說。不過,你還要勤学苦练,不要骄傲自大,切莫忘了骄者必败。”
朱敦对老师這番言论挺佩服。可是在闲谈之中,朱敦就提到:“师父,我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說吧?”
“离我們家五十裡地有一童家寨,童家寨住着一人叫童双庆,這個人跟我有仇。想当初,我要拜慧斌长老为师,遭到他的阻拦。只因为他尽說坏话,慧斌长老才不收留我。徒儿打算赶奔童家寨,报当年的仇恨。”
马云飞說:“好吧!咱爷俩明儿個就去一趟,也沒必要打他,就跟他讲讲理,教训教训他,问他個张口结舌,也就算了。”
第二天他们带了几個人,准备了几匹马,就到了童家寨。正赶上童双庆在家,一听說来了客人,赶紧出来迎接。一瞅是朱敦,童双庆就预感到不妙。但是他也不怕,以礼相让,把他们师徒和带来的人让进厅房。分宾主落坐之后,童双庆就问:
“几位,来找我有事嗎?”
朱敦一拍桌子,說:“姓童的,难道你忘了不成?数年前,我赶奔古刹玉皇顶前去求师,只因你的阻拦,我才沒被收留。我跟你何仇何恨,你为什么给我暗下绊子?今天爷爷就是找這茬来的,你得给我說個明白。如果你說的尽情尽理,咱一笔勾销,沒有话說;要讲不出個理来,今天我对你可不客气!”
童双庆嗨嗨一笑:“你既然问到這了,我就跟你直說。我为什么从中破坏呢?因为我知道你小子不是個人,你仗着你们家有几個臭钱,横行乡裡,无恶不做,无所不为。就像你這种货,能传授你真功夫嗎?你能耐越大,对老百姓的威胁越大;武术越高,你越做坏事。因此我才从中拦挡。”
朱敦一听,脸红了,“童双庆,你根据什么說我尽做坏事呢?莫非說我們家有钱,你瞅着眼气?拿命来!”
童双庆說:“你别叫唤,姓童的不在乎這個。想打,院裡請!”
說完话来到院裡。朱敦不容分說,過来就打童双庆。结果两個人一伸手,那朱敦不是人家的对手。因为童双庆是慧斌长老的顶门大弟子,学就满身绝艺。俩人打到二十几個回合,被童双庆反臂一掌,把朱敦打得大口吐血,坐到地上动不得了。
他师父展翅神鹏马云飞一看,大吃一惊:“孩子,你怎么样?”
“哎约,哎约!师父,大概我這條命保不住了。”
“孩子,沒关系。”
說着话马云飞运用气功推拿法先给他把血止住,又给他吃了最好的止疼药,让旁人护理着朱敦,马云飞這才過来。原来他不想伸手,一看徒弟被打得那么惨,要不伸手,太对不起徒弟了。他要跟童双庆比個高低。這童双庆也是性如烈火,心說,我可沒找你们的毛病,是你们找到我家来了,這我要不伸手,显得我太窝囊。他施展功夫跟马云飞战在一处。他们俩的能耐差不多,相比之下童双庆稍高一点儿。可马云飞腿上的功夫好,他突然使了個顺风扯大旗,啪!把童双庆蹬了個仰面朝天。童双庆翻過身来,后背冲上双手按地刚想站起来,這個马云飞就到了背后了。他打算抬起腿踹童双庆一脚,又一想,何必呢?我蹬你一脚就算了。可他沒料到,童双庆乃是慧斌长老的得意门徒,那功夫是太高了,虽然說摔倒了,突然他使了個兔子蹬鹰,把身子转過来,啪!就是一脚。可叹马云飞沒躲开,被童双庆一脚正蹬到裤裡头,绝气身亡。童双庆也后悔了,一看這怎么办呢?摊了人命官司了。他赶紧跟朱敦商议:
“你师父死乃是误会,我沒有心要他的命。出殡的事包在我身上,该花多少钱我出多少钱。我把你送到家,花钱给你养病。”
童双庆认为這么做就可以了。哪知道,朱敦外表粗,心裡头细,他暗自咬牙心裡說:“童双庆呀!你把我老师打死了,把我打得口吐鲜血,能完得了嗎?等我养好了伤,我把你全家人斩尽杀绝,报今日之仇。可他表面上答应了。這童双庆拿出一半财产给马云飞出了殡,派人用车给他送回原籍故土,又花了很多钱给朱敦治好了伤。等朱敦伤势好了,表面上不露声色,暗地裡咬牙。我怎么报仇呢?他一想就凭自己這点儿能耐,不但报不了仇,還得把自己的命搭上。最后他一想,還得拜名师,不惜任何代价我也得访個有名的老师,不学好绝艺,這口气我出不来。他跟他爹娘一商议,爹娘也支持他,又给拿了不少好东西,起身投名师。這一天出了北口,就来到塞外,他听說這北口的沙雁岭有几位了不起的高人,就下决心前去拜师求艺。
要知朱敦拜了何人为师,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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