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回 童林追打盗宝贼寇 海川愿收得力弟子
单說童海川追到院裡头,這三個贼啪啪啪站了三個角儿,在這儿等着童林。童海川刚到,韩宝把掌中刀一晃:“姓童的!這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爷跟着你到杭州来的,就围着你转悠,想要你這條狗命!沒想到你送上门儿了!方才蒙汗药沒好使,让你捡個便宜!尔往哪裡走!着刀!”蹦起来就一刀。童林用单钺刚往上一架,吴智广捧刀就跳過来了:“這還有一刀!”奔童林助下便刺。童林用单手的钺往外-啷一招架,老道乔玄龄拔剑就過来了,晃宝剑奔海川面门便劈。童林撤双钺往上一招架,四個人就战在一处。
正在這個时候,风流侠张子美也到了,从腰裡抽出铁扇子,哗一声打开,大喊一声:“贤弟,愚兄在此!”飞身形跳過去加入战群。你想想,童林一個人,他们仨都不行,何况再加上個风流侠呢。韩宝、吴智广那是最滑的贼呀,见势不好,冲乔玄龄喊了一声:“道兄,风紧!撤!”就是跑。乔玄龄闻听此言,虚晃一剑,-!往怀裡一伸手,拽出個口袋来,他捏着口袋嘴儿往童林和张子美面前一抖,噗就是一声,什么东西?就好像一小口袋白灰似的。张子美眼尖:“贤弟!堵鼻子!”童海川飞身形跳出圈外,用手一捂鼻子,张子美也把鼻子堵住了。就在這一刹那,三寇一低腰进了一间配殿,反手把门关上,咔哒一声,在裡头插上了。
你看這乔玄龄,别的能耐沒有,专门扔零碎儿,刚才這股白粉也是一种熏香,人闻上就会倒在地上。幸亏张子美及时提醒,哥儿俩才沒受伤害。等着把這股毒烟吹净了,两個人到了配殿前头,童林一脚把配殿的门踢开,哥儿两個撞进屋去,再三找,三寇是踪迹不见。
童林拎着双钺围着店转了几圈,连影子也沒找着,把脚一跺:“唉,又让贼寇逃走了!”张子美非常同情童林:“贤弟呀,這叫该报未报,时候不到,你不必着急,要這么看,贼寇走不了多远,早晚有一天会把他们抓住,你這官司就完了。贤弟呀,别往心裡去。”张子美也沒法儿解释别的。童林是口打咳声,只好把双钺带起来,哥儿俩离开上园观。至于上围观被捆的那些小老道怎么办?怎么处理?那都由本地官府负责,童林和张子美就不管了。
两個人离开上园观,天晴了,雨不下了,哥儿俩一商议,還得請南侠呀。哪也沒有,干脆咱们回庙上看看去吧,看看南侠回来沒回来。商议一定,两個人就赶到玉顶莲花观。等砸开门,小老道一看:“无量天尊!啊,二位回来了。”“你们师父回来沒?”“唉,刚进屋。”嘿,童林和张老侠客這心跟开了两扇门一样,跟小老道說:“烦老弟通禀一声,就說张子美、童海川拜见。”“是!略等片刻。”小老道去送信儿。
時間不长,就听见裡面有人口诵道号:“无量天尊!善哉!善哉!哪阵香风把高人吹到我這裡来了!”嘿,童林和张子美定睛观瞧,就见裡面出来一位出家的道人。此人平顶身高六尺挂零,细腰梁儿,宽膀扇儿,往脸上看,面如冠玉、两道利剑眉飞通鬓角,一对丹凤眼,皂白分明,鼻似玉柱,方海口,颏下飘摆花白须髯,头上戴柳木道冠,金簪别顶,身穿朱红色道袍,圆领大袖飘飘,如神仙降世一般。
可见此人是個俊品人物,别看六七十岁了,仍然潇洒俊美。童林看罢多时,心中暗想;這一定是南侠司马空了。
在這南侠的身后還站着一对年轻人。啊呀,童林一看,這俩小年轻人儿长得怎么這么带劲儿!他冷眼看,就好像穿云白玉虎刘俊,实质比刘俊還小几岁。上垂手這個:面如冠玉,圆脸膛儿,弯弯的细眉,一对突靥儿,他就是不笑,你看着也像笑似的,小脸蛋儿一边长着個酒窝儿,黝黑的大辩儿在身后耷拉着,身穿蓝色长衫,挽着白袖边儿,下边儿白袜子,开口鞋,腰裹扎根带子,长得這個透亮劲儿就甭提了。下垂手那個也挺俊,那個是长方脸儿,尖下颏儿,宽脑门儿,长得像個大姑娘似的,脸膛儿微微有点儿红色。他们是谁家的孩子,這就不清楚了。
张子美一看老道,赶紧抢步過来,躬身施礼:“道兄一向可好?小弟张子美礼過去了。”“无量天尊!老侠客不必客气,贫道迎接来迟,当面赎罪。”张子美乐着,一回手把童林叫過来:“道兄,认得這位嗎?”“哦,不认识,”“這是我新交的朋友啊。此人姓童名林,字海川。贤弟呀,這就是咱要聘請的南侠司马空道爷。”童林赶紧過去施礼:“道爷在上,小客童林有礼了。”“噢,不敢当,不敢当。二位大驾光临敝观,真使我高兴。此地并非讲话之地,裡面谈话。”說着把两個人让进去。小老道献茶。那两個年轻人背着手站在老道身后。司马道爷這才說:“刚才我一进观,小道士就跟我說了,二位早就来了,還带来了礼品,怎奈今天我出门儿看望個朋友,日沒返回,又劳二位還来了,又来了一次。”张子美說:“就为了您啊,我們跑断了腿也沒关系啊!道兄知道我們为什么来嗎?”“哈哈!莫非說請我出头赶奔飞龙镖局前去助战不成?哈……”“也对也不对。道兄啊,干脆实话跟您讲吧,您能不知道嗎?就杭州发生的事儿,如今侯氏弟兄和北侠秋佩雨双方发生误会,打算以擂台赌斗输赢。现在分不出谁胜谁败了,在头一轮的战斗中,我兄弟童林掌打铁背罗汉法禅,威震杭州擂。就是這位,把法禅打得大口吐血。潘龙這小子不完,又想方设法把北侠给請出来了。北侠声言要给法禅报仇,找我童贤弟和侯大哥决一雌雄。道兄你想,這样打下去何日终了啊?难道非闹出人命不可嗎?還是小弟我出的主意,打算找個中间人,出面调停。找谁呢?非道兄不可啊!您是著名的南侠客,德高望重,可以一手托两家,给镖局子解和儿。道兄啊,這個事儿您可不能推辞,您想想,您一是出家人,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再一個您是武林中著名的侠客,能說那块儿拼命,您在旁边儿袖手旁观嗎?后来我两位哥哥也答应了,這才跟童贤弟前来聘請道兄,无论如何跟我們走一趟吧。”“无量天尊!”南侠司马空合计了一会儿,“二位呀,不是我驳你们的面子,我有什么了不得的!要论你们哪位的身份也不比我低。但是我先把丑话說在前边,請我出头,给两头儿调停,如果调停不了又怎么办呢?”“道兄,您放心,调停不了,您尽到心意了,与您沒关系。”南快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跟着二位去一趟。至于办得了,办不了,我现在心裡沒底儿呀。我仅是五年前在山西太原跟北侠秋田见過一面,实质上我二人并无深交。那么我准备准备,然后咱再起身。”道爷說着,回头对两個小年轻的說:“去,把我的宝剑、兜囊、所用之物都拿来。”“是!”两個青年就去了。
张子美问:“道兄,這俩孩子是谁呀?這俩儿小孩长得可够漂亮的啊!是您徒弟?”“唉,贤弟你猜错了。這孩子并非是我徒弟,乃是我抱养长大的。”“是嗎?那我怎么不清楚?”“贤弟,你几年才来一趟,怎么能清楚?你看着沒,那個圆脸儿有酒坑儿的叫司马良,长得像姑娘似的那個叫夏九龄。這两個孩子聪明伶俐,都是咱杭州本地无父无母的孤儿。這两個孩子都是人家送到庙上,我請人给抚养成人的,他们沒在庙裡呆着,我花银子求人在别人家养大的,只是长大成人,這二年才来的。”“噢,俩孩子够苦的,這么說家裡什么人都沒有?”“沒有。我现在還在寻找他们的父母,打算找着之后把他们送回家去,无奈我這儿事也多,抽不开身子,這不又得跟你们上飞龙镖局!”童林听完了也挺同情。你看這俩孩子欢天喜地,可无父无母啊。
童海川說:“道爷,那么您的意思打算让他们挽起头发也出家嗎?”“不,沒有這個意思。這俩孩子乐意,被我拒绝了。我发现他们聪明伶俐,应当学点儿能耐,为国家出力,要当了道人,不就废了嗎?啊唉,你们二位来求我,我有個事儿還要求你们。我打算给這两個孩子找一位名师,栽培他们,早晚有出息,比跟着我强得多,但不知你们二位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位?”张子美一笑道:“道见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要找老师,就有一個。”“谁?”“我贤弟童林,你看怎么样?”童林闻听脸一红:“哥哥,你开玩笑了,我怎么担当得起!不不不,此事办不到。”司马空闻听此言,一笑道:“海川惯弟,你别客气,别看我在玉顶莲花观,我耳朵可不聋,什么事儿我都知道。至于你的根基我也略知一二,你奉师之命下山,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谁不知道啊?一出师掌打铁背龟雷春,给雍亲王当了教师,地坛会二侠,后来又摊了官司,如今到了杭州,帮着震东侠威震杭州擂,掌打铁背罗汉法禅,你是一举成名啊!不但說你的本领高强,而且人品极正,咱說心裡话,我就是不好意思张嘴,张老贤弟一句话正好给我說穿了。贤弟,你可不能驳我的面子,怎么样?我把這两個孩子可就交给你了!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正好让他们跟着你闯荡闯荡,你看如何?”童林一看,南侠张嘴了,自己沒法儿驳了:“是!既然道爷相信我,弟子敢不遵命?”正說着,两個小孩儿回来了,把宝剑往上一递,包裹往桌上一放:“老人家,全准备齐了。”“嗯,過来。”“是!”俩小青年過来,垂手站在面前。“九龄、司马良,我给你们俩找了個老师,你们猜是谁?”俩小孩一乐,眼光全落到童林身上了。哎,童林一看,真聪明,他们俩怎么知道這個事儿的?实质上俩小孩儿在外偷听来着。“你们乐意嗎?”“乐意!”“還不過去给师父磕头?”司马良、夏九龄赶紧把衣服收拾收拾,双双跪在海川面前,磕头道:“老师在上,受弟子一拜!”童林从心裡头喜歡這俩孩子,用手相搀。“夏九龄、司马良,等過了杭州擂,我再盛排宴筵举行正式收徒典礼,大家高兴啊,到那时候,咱得好好热闹热闹。這事儿就這么定下来了。”
再看夏九龄、司马良往童林后头一站,张子美乐了:“啊,当时就分出厚薄来了!到底還是老师亲!”众人又說笑了一阵,司马道爷把宝剑挂好,包裹交给夏九龄、司马良,大家這才离开玉顶莲花观。
临行之时司马空把管事儿的道人叫過来,叫他好好照料门户,有事到飞龙镖局去找他。三老二少起身便走,一直到了飞龙镖局。张子美先到裡头送信儿,老少英雄一听把南侠請来了,众人非常高兴,全都出来了。南侠司马空一看,哎哟,這有多少人,好几百号啊!震东侠走到最前头躬身施礼:“道爷,您大驾光临,真使我等三生有幸啊!您可来了。”司马道爷一笑:“老侠客,贫道敢不从命乎?”众人過来见礼,携手揽腕到了院裡,进厅房,分宾主落座。
這会儿,震东侠分配一声,排摆酒宴,得庆贺一番哪。那块儿酒宴摆下,大家落座,童林挨着贝勒爷用低低的声音把請南侠的经過讲述了一遍,讲来讲去,說韩宝、吴智广叫他遇上了,雍亲王就一愣:“抓住沒?”“又跑了!”“唉,怎么叫他跑了?”“唉。别提了。”童林把经過讲說一遍最后是唉声叹气,雍亲王也口打咳声:“海川哪,看来是该报未报,时候不到啊!别着急,有账不怕算,搁着他的,放下咱的,早晚有一天,這俩小子非得落網不可!”童林說:“也只好如此了。”
另外童林把夏九龄、司马良叫過来:“爷,您看看,我又给您收了两個徒弟。你瞅瞅這俩孩子,怎么样?”“是嗎?来!過来我看看。”贝勒爷也喜歡孩子,左手拉着夏九龄,右手拉着司马良,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赞不绝口,跟一对银娃娃相似啊。“你们叫什么?”“夏九龄、司马良”“多大了?”“我十六。”“我十七。”“呵,正好岁数啊。我說你们两個孩子福分不浅呀,拜了個好师父。我可不是夸你们的老师,将来是大有可为,你们跟着老师,是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格高啊!早晚飞黄腾达,无可限量!”贝勒爷這么一說,两個孩子更高兴了。贝勒爷說:“现在为杭州擂的事儿忙乎,等将来這事儿完了,我掏钱咱们好好請請客,热闹热闹。”众人闻听,鼓掌称赞:“应该!应该!应该!”可這大伙儿都過来给這掌柜的敬酒,把夏九龄、司马良也闹愣了,心說:掌柜的?是什么掌柜的?镖局子的?看老师童林对他十分尊敬,也弄不清怎么回事儿;当然童林也不能向他们交底儿。不但他俩不知道,有很多人也不知道贝勒爷的身份。
咱们单說震东侠,擎怀在手,跟南侠說:“老哥哥,這次把您請来,您可得大力帮忙啊!您看看這個事儿,怎么解决好?”司马道爷沉思片刻:“方才我跟张老侠客和童贤弟說過,我跟北侠秋佩雨只有一面之识,并无深交,是否這個事儿我能担得起来,我心裡头可沒底啊;秋佩雨能不能听我的,我心裡头更沒底了。反正這么办吧,我是尽力而为,等见着北侠之后凭着我三寸不烂之舌去說服,他要答应還则罢了,一天云彩驱散;他若是不答应,那就是忠言逆耳。贫道我也无能为力了。”大家一听啊,南侠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论,谁敢保险北侠就听南侠的呢?
大家正谈论之时,有人进来送信儿了,二侠侯杰回来了。還沒等派人去接,帘一挑,二侠进来了,晃着個秃脑袋,是神采奕奕。大侠侯廷就问:“二弟,你怎么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你沒去扬州?”“唉,大哥,别提了,小弟奉命去請大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我刚离开杭州不到三十裡地,正好遇上他的心腹家人梁喜儿,梁喜儿牵着匹马带着包裹正好奔這儿来。我问他:‘你家主人哪裡去了?’他說就奔咱们飞龙镖局来了,在前边走着不远之处遇上個老熟人儿,现在到熟人儿家串個门儿,說随后就到。看样子是一半天儿准到咱们镖局子。哥哥你想想,我還用去嗎?”“噢,梁喜儿何在?”“我给领来了,安排他到下处吃饭去了。”大伙一听,也只好如此了。
二侠侯杰到裡头跟大家彼此见過,一瞅南侠来了,高兴得不得了:“道爷,您也给帮忙来了!”“啊呀,二侠,我是尽力而为吧。”說完了众人一笑。仆人搬子把椅子,二侠侯杰入座。大家是高谈阔论。
咱们书說简短,残席撤下,仆人把茶水沏上来,大家接着茬儿唠,话题都离不开杭州擂的事儿,无非猜测北侠秋佩雨是能完還是不完,能完怎么說,不能完怎么說,能发展到哪一步。真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到了很晚了,大家才各自休息。震东侠一想:我得尽心哪,别在這节骨眼儿再出了事儿。他命令探子手放哨,加紧巡逻,特别是要保护雍亲王的安全。
一夜晚间无话,到了次日天刚见亮,大家起来,梳洗已毕,又到了厅房落座。還沒等到开早饭的时候,可了不得了,就见外面慌慌张张跑进一個人来,进屋就喊;“师伯!师伯!大事不好了!”震东侠回头一看,谁呀?正是泥腿僧张旺。
后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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