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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回 关帝庙求帮遭欺侮 把势场大斗雷师父

作者:单田芳
从小饭馆出来,童林顺着大街直往前走去。不一会儿,他就到了小十字路口。童林转脸一看,果不其然,在路北边有座大庙,等再来到庙前這么一看,嗬,這儿围了好几百号观众。童林兴冲冲走到人群的后边,踮着脚往裡边一看,這场子可不小,地面也挺平坦,裡边用白沙子铺了块地,无论练武器,還是练拳脚,都能施展得开。再一看,裡边還戳着兵刃架子,架子上的兵刃锃亮,阳光一照,夺人二目。地下還放着石礅、石锁、铁锁、七节鞭、三节棍,家伙還真不少!

  靠着裡首,放着一张方桌,桌子上放着茶壶茶碗,還有茶盘,旁边還放着瓜子、点心、瓜果梨桃。在八仙桌的旁边,放着把椅子,這椅子空着沒人坐。旁边還有几條板凳,在板凳上坐着十几個小伙子。這些小伙子,有的光着膀子,有的敞胸露怀,手上都戴着护腕,腰裡系着板带,下身穿蹲裆滚裤,脚蹬抓地虎的快靴。有的把辫子盘在脖子上,也有的盘在头上。一個個胸脯鼓鼓的,腮帮子努努的,屁股蛋儿都翻着,浑身上下全是腱子肉,一看就知是练家子弟。但這裡谁是头儿,谁說了算,童林不知道。

  再一看,有两個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光着膀子在裡头来回溜达,看那意思要准备练武。童林一想,我来的正是时候,要不人家正练到半截,我再进去求帮,那就麻烦了,趁這会儿的机会,我赶快进去說话。童林的面子還挺矮。话又說回来,和别人伸手求帮要钱,這滋味的确也不太好。童林鼓了鼓劲,分开人群就往裡挤:“借光、借光、借光、借光!……”人们给他闪开一條道,童林就进了裡边。

  求帮也有求帮的规矩,不能贸然从事。童林双手一抱拳,冲着這些小伙子作揖:“各位老大,辛苦辛苦,我给各位道辛苦了!”這就是行话。裡边這十几個人一听,转圈儿的也不转了,甩脸齐往外观看。只见一個庄稼大汉站在那裡,紫微微的面孔,两道浓眉,长得方面大耳,虎头虎脑,手裡還拎着個包。那包是什么?两边還带尖儿,锃亮,好像是兵器。小伙子们瞅了半天也不认得,其中有一位沉着脸问:“好說好說,不辛苦、不辛苦!有事?”“各位老师,請把天门打开,我要高攀一步!”這些人一听,這是行家呀!有個小伙子往后退了一步:“好,天门打开了,請您高升吧!”童林這才迈步进到裡边。

  敢情哪,這裡边還有個小头目。這小伙子有二十六七岁,黑灿灿的面皮,大辫子在脖子上盘着,身上穿着白麻布衣,纽扣不系,露着個胸脯。小伙子走到了童林的面前。“老大,您辛苦了!”“嗯。有什么事嗎?”“是這么回事:我从江西龙虎山来,因路上走道匆忙,把路费给丢了。我打算跟各位老大求帮。看在祖师爷的分上,能借我俩钱,您放心,我回家之后如数奉還!”“噢,是這么回事。”這头儿眨着眼睛,半天沒言语,上一眼下一眼,仔细打量着童林,把童林看得直发毛。過了一会儿,這位才开了口:“贵姓啊?”“免贵姓童,我叫童林,字海川。”“哎,請报個门户吧。你的老师是谁呀?”“唉……”童林一想,我不能說实话,老师告诉過我。干脆,老师怎么嘱咐我,我就怎么說吧。想到這儿,童林一抱拳:“在下沒有门户。”“啊?沒有门户?那你這武术是怎么练的?”“我打算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童林這人太实在,老师怎么嘱咐他,他就怎么說。哪知道這两句话一出口,可捅了马蜂窝了。這些小伙子一听,哗,全站起来了。

  就见那個小头目把嘴一撇:“什么?你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你再重复一遍!”“唉,我沒门沒户,我打算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武术。”“师兄师弟,大伙儿听见沒有?這位的口气有多大!他打算另创一家武术,跳出八十一门!咱這辈子沒白活呀,碰上祖师爷了!哈哈哈!……我說童林哪,你有什么本领,居然敢說這样的大话?就是成了名的剑侠,也不敢說這样的大话呀!好了,求帮不难,要多少有多少,可是有一样,你得先亮亮相,让我們哥儿们开开眼,看看這另创一家的是何许人也。如果你够這份儿,提出什么條件我們都答应;如果不够,哈哈,对不起,恕不从命!”這些人說着话,就把童林给围住了。他们把童林当做怪物,用带刺儿的话讽刺他,简直把童林說得无地自容。

  童林心中是大大的不悦呀!他心裡說:你们這是干什么?這不是起哄嗎!你们帮我的忙是人情,不帮忙是本分。就是不借给我钱,我也不能說什么,可你们不能拿我取笑呀!怎么,要拿我童林当猴耍呀?沒那么容易!他又一想:算了,我再另想办法,我不求帮总行吧。想到這儿,童林拎起包转身就走。

  那位当头儿的快步上前,把童林给拦住了:“哎,留步!你打算上哪儿去?”童林說:“我打算赶我的路。”“你不是說要借钱嗎?”“我不借了。”“就這么走呀?沒那么容易!”童林心裡說:我又不该不欠你的,也沒做违法的事,怎么就沒那么容易呢?想到這儿,童林把眼睛一瞪:“你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說完了就完了,你得给我們留点纪念!我們要看看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武术的师父有什么独到之处!来来来,留两手,留两手!”

  无论他们說什么,童林也不练。只见旁边几個小伙子一挤眼:“打他!打他!”话音未落,一個小伙子冲過来照童林的后背-就是一拳。从外表看,這小子嬉皮笑脸,好像是和童林开玩笑;实质上,他這一拳可用大劲了,他打算把童林打個趴虎,逗大伙儿一乐。

  童林一看,呀呵,怎么的?要欺负我們外乡人。正這时,他觉着背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把身子往旁边一闪,那小子的一拳就打空了。童林再把脚轻轻一抬,正好挂到這位的脚面上,因为這小伙子使的劲大大,一下子收不任,身子往前一倾,扑通就掉了個趴虎。哗一声,大伙儿都笑了。

  這一笑不要紧,小伙子的脸可有点挂不住了,一個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用手指着童林:“好小子,你他妈的是从哪個山裡来的野种?你哪儿是求帮呀,分明是来搅闹我們的把势场,抢我們的饭碗子!不過,你還真会两手,叫我当众丢丑。爷爷我非跟你拼命不可!”說着话,他砰地又是一拳。童林往旁边一闪,這一拳又打空了。紧接着這小伙子啪又是一脚,他想踢童林的裆。童林一看,怎么,你要下毒手哇?咱俩一无冤二无仇,你這是干什么,打算要我這條命嗎?童林压着火往旁边一闪,這一脚又踢空了。

  正這個时候,从旁边又跑過来两個。三個人把童林围在中间,又是拳打,又是脚踢。童林左躲右闪。三個人忙活了半天,也沒碰着童林的身子。這时,那位当头儿的也過来了:“师弟,闪开!都退到一边去!嘿嘿!别說,這老赶還真有两下子,腿脚還够利落的。我来对付他!我說姓童的,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說话就得算数。叫你留点纪念,你就得留!看见沒,你把我的人也给打了,今儿個你想走也走不了,想不求帮也不行!来吧,我陪你過過招!”說着话他把板带紧了紧,奔童林就是一個鸟笼探爪。童林一看,怎么,要抓我的五官?他一撤身:“我說,头儿,咱等等!我有两句话要說清楚。”“好,你說吧!”“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萍水相逢,可用不着這样啊!会說的不如会听的,在场的好几百人,你问问,我姓童的說過沒說過過分的话。我只是来向你们求帮,可你们大伙儿不依不饶,這是干什么呢?是你们逼得我沒有办法了,我才還手。但是,我也要告诉你,我還沒有动真功夫。如果你们逼得太急,可作怪我手下无情了!”“哈哈哈哈!……什么?你還手下无情呢!好吧,现在你就把你那压箱底的招全拿出来,让我們开开眼,瞅瞅這别开天地的是什么样的人物!嘿!招拳!”话音未落,就又是一下子。

  童林被逼得实在是沒有办法了,他左手拎包,右手接招,往旁边一闪身,对方這一拳又打空了。童林使了個金狮缠腕,噌的一声,三個手指头把這位的求门给抓住,然后往怀裡一带。這招叫“顺风扯旗”。他脚底下使了個扫堂腿。這位噔噔噔噔出去两丈多远,噗嗤就摔了個狗吃屎。童林沒觉着使多大的劲,這位就受不了啦。“好小子,你真是来砸我們這把势场来啦!弟兄们,打他!”一声令下,十几個小伙子一拥而上。童林這個后悔呀,当初還不如不来求帮。我這命怎么這么不好?遇上這么些无赖,想走都走不了。我如果伸手把他们给伤着,不就更麻烦了!但我若不伸手,又得吃亏。沒办法,童林只好躲躲闪闪,用一只手去招架。你想,童林是什么武艺,受過四小剑侠的传授。工夫不大,一個個让童林打得是连滚带爬。

  童林這么一闹腾,又招引来数百名的观众。关帝庙的墙上、树上都站满了人。“哎,這是怎么回事?”“谁知道呢?不知从哪来了這么個大老赶,他一個人打十六個人,真有两下子!”“這么說,這位還有来头?”“可不是嗎,他成心要砸這把势场子!”“看见沒,今天非闹出事来不可!”大家伙儿在這裡叽叽喳喳,說长道短,议论纷纷。

  单說把势场裡边的這些小伙子,到這会儿才知道面前的這位大老赶不是一般的人。那個当头目的小伙子也沒办法了,他一摆手:“别动了!”那十几個小伙子全下去了。只见這位小头目把胸脯挺一挺,把脸擦一擦:“哎哟,我這颧骨怎么這么疼?”他用手一摸,才知道是肿了,他又一摸后脑勺,鼓起一個软囊囊的大包。他這個气呀,用手一指童林:“喂,大老赶!有种的你别走,就在這儿等着!我找我师父去!”說着话,他一转身,分人群就出去了。

  童林把身上的土掸了掸,心裡想:這下子可把事给闹大了!看见沒,叫他师父去了。他师父是谁呢?莫非就是面馆掌柜說的那铁背龟雷春雷老师?若真是他,那也好,我就当面和他把事情解释清楚,我相信這雷老师总不能像他的這帮徒弟這么不讲理吧!

  童林正想着,突然听见有人在低声叫他,童林定睛一看,从人群裡边挤出一位老者。他左顾右盼之后,来到童林的面前,用手一拉童林的大褂:“小伙子,你快走吧!要不非挨插不可!你捅马蜂窝了!”听了老头這一番良言,童林是非常之感动。但他又一想:就這么走了,不清不白的,算怎么回事呢?不,我不能走。“老人家,您放心,我的事還沒有办完。等那小伙子把他师父叫来,我跟他师父把事情解释清楚再走也不晚。”“哎哟,小伙子,你真糊涂呀!那能解释清楚嗎?你把人家徒弟给打得界青脸肿,就是有理也說不通!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要是不走,呆会儿非把你给废了不可!你知道他师父有多大的能耐嗎?他用手一扇,把石头都能扇裂了;用脚一蹬,把树桩子都能踹折了,何况你是個肉人!别看你打這些人不费劲,你要跟雷师父遇上,你白搭呀!快走吧,小伙子,快走!”老头說了半天,童林也沒走。

  按下童林不說,单說那挨打的小头目。這人叫什么?他叫跳界虎陈冲,是铁背龟雷春的顶门大弟子。再說雷春這人,虽然是把势场的头,但他经常不露面。高兴了,他就去坐一坐。咱不是說那场子裡边放着把椅子嗎,那椅子就是给雷春准备的。雷春十天半個月不去把势场,他就把這场子交给大徒弟陈冲来管理。

  陈冲从把势场跑出来,他一琢磨:雷师父上哪儿去了呢?嗯,肯定又上鲁义荣楼喝茶去了,我上那儿找找他。

  陈冲一路小跑来到了茶楼。他上楼一看,高朋满座,大伙儿把雷春围在当间儿问這问那。雷春這個人,沒事他就上這裡喝茶。他把鸟笼子往那儿一挂,遛着鸟,高谈阔论起来。在這小小的双雄镇,人们视雷春为神仙,无论私官两面,都把他看成圣明。雷春走到哪儿,都有溜须拍马的,雷春也吃這一套。

  瞧他這会儿,在椅子裡坐着,把两個大拇指一竖,有骆驼,就不吹牛。大伙儿围着他,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着:“雷师爷,您說您這武艺是不是天下第一?”“哎,可别這么說!人后有人,天外有天,我怎么敢說是天下第一呢。這么說得了,反正我的武术不错,一般的人到不了我的眼前。”“得了吧,您是在客气。前些日子您练的那叫……噢,对了,叫铁砂掌。那么大块石头,您一掌下去,就给砸了個粉碎,您說您有多大的劲!我們从来也沒见過這种功夫!還有那天您举的那石礅子,大概足有一千多斤吧?可您沒费吹灰之力就举過了头顶。您真是神力哪!”

  铁背龟雷春喝着茶水,听着這些迷人的赞词,心裡觉得美滋滋的。他正高兴呢,大徒弟陈冲从外头跑进来了:“师父,大势不好!”“嗯?”铁背龟雷春听罢就是一愣,他把茶碗往桌上一放:“哎,我說,你這是怎么了?怎么满身是伤!”“师父,您快回去看看吧!刚才不知从哪儿来了個老赶,這小子一进来就求帮,還說要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武术!他以求帮为名,到這儿来搅闹我們的把势场子,您說我們能答应嗎?他不說人话,一伸手就把我們哥儿们全给揍了!您瞧瞧我身上這伤!這小子现在猖狂得不得了啦,您快去看看吧!”“嗯?!”雷春把桌子一拍,挺身站起,“来了個老赶?你沒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說了,姓童,叫童林童海川。”“他妈的,哪儿来這么個鸟!我還沒听說過有這么一号!好吧,前头带路!”雷春跟着陈冲就出去了。

  茶楼上的人一听,哎,這還从未听說過呢!谁這么大的胆?嗯,今儿個這事肯定有意思。“走,咱们去看看!”大伙儿也都跟着去了。

  单說雷春,他大步流星一直来到关帝庙跟前。老百姓回头一看:“雷师父来了,雷师父来了!快闪开,闪开!”呼啦一下,大伙儿往左右一闪,当间儿露出一條小道,雷春就打這儿进去了。

  雷春来到裡边,他徒弟用手一指:“师父您看,就是他!”铁背龟雷春紧走两步,来到童林的面前,定睛一看,真是個大老赶。“喂,我說你就是童林重海川嗎?”“唉,不错。”童林一瞅来的這位,嗬,這位的個头儿可真够大的,平顶身高,足可进丈,膀大腰圆,胳膊像檩子,大腿像柁,黑灿灿的面皮,真像是烟熏火燎的金刚。童林心說:我要跟他解释清楚了,就一笔勾销;要是說岔了,今儿個可能就有一场大战;

  欲知童林如何解释,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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