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不過肖伍還是很尊重的立马联系了c市女子监狱那边的朋友,几番打听之下,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两年前,他似乎听老爷子提起過一個女孩儿,那次是他還沒调来支队时,提着烟酒去看望他,爷俩喝了点酒,邵良伟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案子上。
“最近c市不太平啊,案子一個接一個的,我是不行了,得靠你们年轻人去保护這個城市的安全了。”
邵良伟原本沒那么早退休的,而且他参与過不少大案侦破,原本也可以往上走一走,去省厅当個领导,但是因为家庭和他的身体缘故,他還是提前退休了。
“您放心,师父,我肯定会当一個好警察。”
邵良伟抽了口烟,眯起眼睛。
“這世上的很多东西都是有两面性的,就像有天生的犯罪人,就有天生适合破案当警察的人,有犯罪的天才,就有破案的天才。”
肖伍点点头,“我知道,c市藏龙卧虎的人不少。”
邵良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說:“有個人……”
他顿了顿,忽然又停下来不說了,肖伍正疑惑,就见他摇了摇头,“算了,就先不提了。”
他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虑什么,眉眼间有着很重的心事,過了一会說:“肖伍,你记住,如果有一天我让你去帮一個女孩儿的时候,你一定要不遗余力的去帮助她。”
肖伍当时就拍胸脯:“保护人民群众是我們人民警察应尽的责任。”
王铮开着车,邵良伟想了想,又拿出手机发了個信息,让人帮查一個刚出狱两個月,叫叶小柔的女孩儿的资料。
邵良伟一直說的含含糊糊的,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性子,肖伍也不是当年冲动鲁莽的小刑警了,他要知道這女孩儿到底重要在哪裡。
资料是被截图发過来的,叶小柔是孤儿,九岁之前都在一家偏远地区的收容机构,后来被本市一对夫妇收养,又不知因何原因被弃养,她得资料很少,就连学校也只显示了c市下一個县级的初高中合并的学校,似乎沒有上過大学。
然后就是几年前因为伤人被调查過,后来又因为卷入一個案子被判处一年零九個月,因在监狱表现良好,减刑半年,提前释放。
但他知道那個案子,案子不大,故意伤人事件,早在定案沒多久就因为新的证人出现而翻案了,叶小柔应该也是被无故牵扯进来的人之一,被误伤的人,等于沒违法犯罪,却白白坐了半年多的牢,所以才会在出狱之后受到优待。
在女子监狱裡,女犯都是要干活的,叶小柔在裡面应该也吃了不少苦。
邵良伟脑子裡立马浮现一個因为干活儿手脚粗糙,眼神不善的年轻女人的形象。
旁边的王铮忽然啊了一声,說:“我想起来,這個名字我听過啊。”
“什么?你說谁?”
“就是你刚才念叨的那個叶小柔。”王铮說:“前两年,我還在市南派出所的时候,听說過一起案子,說是有個女孩儿为了报复,竟然潜入精神病院去了,被当成精神病人治疗了半年多,說起来,肖队,你听說马亮么?”
“你說那個曾经犯過八起□□案,被害人還都是老年妇女的马良?”
“对,就是那個变态,当年他犯下多起案件,但直到第七個受害人的亲属报案,他才被逮捕,不過可气的是他最后被认定为精神病态,完全限制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這么個变态,最后就這么被判定不负法律责任,而被送到了精神病院。”王铮拍了一下方向盘,可想而知当年得知這一结果的时候,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很是愤怒:“你知道嗎?据說当年那些被伤害老人的子女私底下都从凶手家属那裡获得了高额赔偿,竟然都選擇了不起诉,他妈的,有一個被害者老人的儿子的竟然還說反正他妈年龄大了,沒什么大事,你說這话像是人說的嗎??”
“畜生也說不出来。”肖伍认同道。
“后来据說有一個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去了精神病院,正好遇到马亮犯罪,然后……”
“然后把他宰了?”
“不。”王铮勾起一抹快意的笑:“她差点一脚把那個变态给废了!”
“废了?”肖伍愕然。
“对,应该是把变态一脚给踹废,哦,沒废估计也差不多了,据說当时那個变态正试图去侵犯跟他住在同一楼层的女精神病人!”
“……你說的那個人难道是?”
“沒错,就是叶小柔!這么個柔弱的名字,简直是個女英雄啊,不過后来……听說她又卷入一個案子,后来案子重启,结果是她被误伤,拖了足足半年多才出来。”王铮不好意思的笑笑:“当年我想打听也沒打听出来。”
听他的口气,完全把這個人当成了英雄。
察觉到肖伍不满的眼神,王铮立马闭嘴了。
总有些人自以为是的去做所谓为民除害的事情而犯下罪案,這种事并不少见,但也绝对不被法律接受。
刑满释放的人员在当地社区和司法所都会留有记录,以帮助這些人回归社会,像是那些二进宫,三进宫的重点人员,都是要重点关注的,而以邵良伟的反应来看,叶小柔应该更是重点被关照的人。
本来要找這么個人应该不难,但這個女孩儿信息少得可怜,连家庭住址都是居无定所,仿佛一個到处流浪的孤女。
他们先去了一趟派出所。
“這個叶小柔啊,原本被收养后改姓了林,但是后来他们家出了事,她得养父去世,养母就把她赶了出去,原本這也是不符合领养规定的,但這個女孩儿倔得很,硬是不要任何帮助,還把自己的名字给改回去了。”一個派出所的老民警意味深长的告诉他们:“這女孩儿后来惹的事儿可不少啊。”
老民警给他们看了两年前记录下来的一個视频。
“這是什么玩意,啥也看不清?”
“以前的技术有限嘛,這两年建立起来的‘天網’才越来越清晰。”
這话倒是沒错,比起曾经监控并不常见的城市,现在的c市各個街道都遍布天網,近年来破案的概率也在技术越来越发达的年代而提升很多。
以前就不一样了,這個也不知是哪個犄角旮旯的摄像头,肖伍眯着眼睛才看到黑乎乎的背景下,有十几個人似乎在围攻两個人,即便视频模糊,也能看出来那两個人显然被打的很惨,這么個程度再打個一会估计两人就被活活打死了,王铮正往前探着头看着,忽然大呼小叫起来:“我滴妈呀,這是从哪儿冲出来的?”
看到那個人,肖伍的目光也缩了一下。
从這個角度和清晰度,并不能看清那個人的长相,但那明显是個少年身形,肖伍见多了打架不要命的少年犯,却沒有见過打架這么狠的……姑娘?
“……他是感觉不到痛嗎?”
十几個汉子,有操起啤酒瓶的,有拿着塑料椅的,還有拳打脚踢的,可那少年竟然躲都不躲,仿佛一只失去庇佑在丛林裡被动物围攻的幼兽,不管手边有什么拿起来就打,身上所有能用来攻击的东西全都用上,面朝十几個打工了眼的人连躲都不躲!
他把那两人牢牢护在自己微弱狭窄的‘安全区’下,把所有的攻击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個狠人吧。”老民警說:“各個也就十八九岁的小孩儿,可就她一個小女孩儿,打起来不要命似的,不過,被警察抓起来的时候,她倒是乖得很……哎,過的跟個小流浪狗似的,沒人管沒人问,也难怪会出問題啊。”
能把自己弄进精神病院裡,而且還对一個变态用了对男人来說最为残暴的手段,這他妈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儿么?
肖伍脑子裡想象出来的粗糙社会女青年变成了嫉恶如仇的狠女人。
還是一個自以为正义的蠢女人,当然,也是個可怜人。
“知道她现在住哪儿嗎?”
“知道,之前社区一开始给她安排到一家服装工厂,女子监狱出来的嘛,都会点手工活,但她不去,非要自己找活干,现在应该在……等我给抄你個地址。”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郊区一個建筑工地,這個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昏暗的夕阳,闷热潮湿的天气,满身汗水的工人们戴着安全帽,還在不辞辛劳的工作。
“好好的工厂不干,再不行去当個服务员也行啊,干嘛来干這么累的活儿。”
“也许是需要释放吧。”肖伍分析說,‘暴力型的人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王铮有点想要反驳,但也沒找到理由反驳,只是怎么都觉的哪裡怪怪的。
刑满释放的犯人其实是很难找到好工作的,毕竟现在大多数单位都不会要有案底的人,哪怕是学历再高,犯過案子的人也沒几個单位敢收。
当警察多年,肖伍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普通民众中有案底的人,因为他们都脱离了一段時間的社会,在监狱中度過了很长一段被严格管理的日子,自卑、无所适从的心理使他们很难融入社会,尤其是刚出狱沒多久的,在看到警察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畏缩。
這裡的工地环境很差,毕竟是在远离市区的地方,而且還是個建造工厂的地方,并非是居民楼。
王铮找来了工头,他们穿着便衣,得知他们警察身份的工头說话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来调查工作的。”肖伍笑了笑,可惜他的笑容也沒给他增添太多亲和感,“找個人,叫叶小柔,应该刚来沒多久,二十来岁的女孩儿。”
工头听到叶小柔的名字,好像瞬间变得更紧张了,說话都结巴起来:“警,警察同志,你们也知道,我們這裡都是干活的粗人,成天见不到女人的臭男人,他们几個也真的是過過眼瘾,沒想過干什么违法的事儿,再再說也都被教训過了,她她她說過不会报警的……”
两人一听脸色就变了,肖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人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不远处几個听热闹的工人听见三人对话竟然一溜烟跑了。
“都给我站住!”王铮喊道。
“真沒怎么样警察同志。”工头吓得腿都软了,“都是有贼心沒贼胆的人啊,那姑娘正好好地干活呢,本来我是打算让她走的,你看我們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要么就是五大三粗的娘们儿,一個年轻姑娘過来干活像什么样,可……可她自己就是赖着不走啊!”
资料传過来的时候拍照正好截断了相片,他只看到了下面的文字,在视频裡也沒有看到她得容貌,所以肖伍脑子裡对于叶小柔的想象依然是名字挺好,长得肯定不怎么样的狠女人。
放着女人的细活儿不干,偏偏来到建筑工地搬砖,就像工头說的,能干這种粗活的女人,也都是五大三粗的村妇。
他们跟着工头走进工棚,這裡的條件何止是有点差,天气燥热下,空气裡到处漂浮着烟味、酒味和男人们的汗味,烟头和外卖盒子到处都是,沒洗過的衣服就這么挂在路边,哪怕他们這种平时也不怎么讲究的刑警,也都觉得這條件真是差到不行了。
好在他们還知道男女不能混住,工地的女人就那么几個,工头喊了一嗓子,所有正在休息的工人都看了過来。
“你看,那就是叶小柔。”
肖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裡有一個简陋的水池,铁质的水管正哗啦啦留着水,一個穿着脏兮兮工装的身影正弯身站在水管下洗手,她的头发像是被一個手艺不太好的理发师剪過,参差不齐的落在肩膀上,身材也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粗壮,乍一看過去,跟那段视频裡的清瘦少年身形几乎一模一样。
四周的人小声议论着什么,她好像一无所知,拿起肥皂来回揉着布满灰尘的胳膊,旁边放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
肖伍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邵良伟,邵良伟立马回了一條信息——立刻把她带走。
“叶小柔?”
王铮试探的喊了一声,那人沒有动静。
肖伍眼神一沉,忽然道:“编号375991出列!”
那身影顿了一下,水管哗啦啦的水声停了。
叶小柔转過身。
她得脸如同那一身工装一样布满了灰尘,额前乱糟糟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都是脏兮兮的。
简直就像一只居住在工地裡,浑身布满灰尘的小流浪狗一样。
——哪怕是被人看着可怜,也只会扔一块食物過去,却因为嫌脏绝对不会去靠近的小动物。
這女孩儿跟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简直太不一样了。
肖伍刚才喊的,是她在监狱裡的编号,每一個犯人对此应该都非常敏感,但她慢吞吞的回過头来,清瘦的腰部和肩膀挺的笔直,一点都不像一個对這個编号有紧张性條件反射的人。
她的头发应该是天生略浅,接近于深褐色,半长不短的落在肩膀上,暮色的阳光下透着一种独特的温柔感。
然而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相反的是,這個年轻的女孩儿绝对跟温柔搭不上边。
“我的确沒有报警。”她的目光略過肖伍和王铮,停留在工头身上,声音有些沙哑,但嗓音還透着一丝孩子气的稚嫩,“即便他们□□未遂。”
……這么远的距离,她是怎么知道工头刚才說了什么?但工头显然脑子沒反应過来這一点,脸色一变說:“你……你差点把他们废了,要报警也应该是他们报警!”
叶小柔耸了下肩,缓缓举起双手,做出了一個典型的,面对警察时示弱的姿态:“好吧,我承认,我防卫過当,你们可以给我戴手铐……不過。在把我抓走之前,可以让他们把工钱先结一下嗎?”
毕竟,监狱裡也是可以在小卖部消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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