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开窍(双更合一)
不知道为什么,当卫怀琛鸽子灰的眼睛看過来的时候,时颂莫名有点紧张。
“哥,你怎么這么早就来啦!”
时颂稍微愣了一下,觉得那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他越過江枫走到卫怀琛旁边。
男生的语气轻快,眼睛也弯了起来,似乎因为见到了卫怀琛而心情变得很好。
卫怀琛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时颂,神色一点点柔和了下来。
“嗯,来接你回家。”
就在這时,他们身后的江枫忽然慢悠悠开口,他很感慨地說了一句。
“时颂,你哥对你真好啊。”
他的语气仍然吊儿郎当的,笑意当中带上了一点痞痞的感觉。
“啊?”
时颂回過头去。
卫怀琛眼神扫了過去,看向江枫。
他的唇角微微下压,但是并沒有說话。
江枫倒是笑了。
他轻轻地摆了摆手。
“沒事,我就是想說,如果以后卫哥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送时颂回去。”
他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好。
卫怀琛移开目光,语气淡淡的。
“不必了。”
“毕竟是我弟弟,就算再忙,我也可以抽得出時間来接的。”
……
坐上卫怀琛的车之后,时颂思忖片刻,還是给江枫发了一條消息。
“哎,你刚刚怎么啦?忽然变得好奇怪。”
时颂還是了解江枫的,从方才他主动跟卫怀琛搭话开始就感觉有些奇怪了。
“也沒怎么。”
“就是刚刚看到你哥的时候我觉得他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你沒问他为什么?”
江枫的消息很快回了過来,语气倒還是正常的。
不高兴?
时颂偷偷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卫怀琛。
卫怀琛的面色看上去淡淡的,他的侧脸非常挺拓,阳光洒在上面,显得轮廓分明,清俊优雅。
哪裡有丝毫不对劲。
时颂低头,随手跟江枫回了一句。
“我觉得,可能是你想多了。”
……
卫舒芸又在医院裡待了许多天。
针对她的治疗依然沒取得什么大的进展,对此几個医生都有些束手无策,不過他们一致得出结论认为现在保守些的治疗手段更适合她。
所以在確認了她暂时沒什么大問題之后,医生建议他们可以带卫舒芸回家去修养。
“也许熟悉的环境会让病人更放松一些。”
“回去之后可以适当给病人看点以前比较在意的东西,比如照片之类的,這样对意识的轻微刺激能够让她更快地恢复過来。”
时颂一边听一边点头,把這些注意事项都记了下来。
跟时颂交代的医生笑了,他抬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金丝边眼镜:“你好认真啊。”
他们請到的這位医生姓任,年轻有为,非常优秀,一双狐狸眼总是笑眯眯的,长相都是那种能出门当模特的优越。
他白大褂的扣子都散开,跟时颂說话的时候手插在兜裡,周身有种很潇洒的气场。
时颂心裡還挺喜歡這個医生的,感觉他似乎很和善。
“也不是很认真啦,我們什么都不懂,要是回去之后弄出差错来就不好了。”
时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犹豫道。
“哦对了,請问可以加您的联系方式嗎?如果介意的话就当我沒說。”
加上联系方式后卫舒芸有什么問題都可以随时问。
不過时颂也不清楚医院到底允不允许這么做。
医生看了他一眼,笑了。
“按理来說,我們這种工作性质,是不允许随便加患者家属的。”
时颂刚要說抱歉。
就在這时,他就看到医生拿出手机。
“不過這個是私人賬號,随便加就行。”
“谢谢!”
时颂心中一喜,连忙拿出手机来,扫了医生的。
“不气。”
任医生弯起唇角笑了笑,朝时颂晃了一下手机,嗓音清越:“以后遇到問題随时来找我。”
等卫怀琛办理完手续一回来,时颂有些兴奋地跟他說。
“哥,我刚加到那個任医生的啦。”
“他人真的很好,我們之后可以找他帮忙。”
卫怀琛的目光落在了时颂身上。
他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嗯。”
“你也小心点,不要太過于相信外人了。”
“我知道。”
时颂觉得他哥简直就像是在拿他当小孩来看,忍不住有点想笑。
“放心吧,不会被骗的。”
……
他们一起把卫舒芸送回了家,請了护工照料着。
家裡的阿姨看到卫舒芸变成了這副样子也跟着一起担心,她也沒什么办法,只能每天变着法地给卫舒芸做各种各样的补品。
看着卫舒芸的食量也慢慢地好起来,时颂心也放下来了。
现在卫怀琛要管理的范围又变大了些,所以每天都非常忙碌,时颂也不怎么敢去打扰他。
所以虽然他们在一個公司裡,但這段時間以来他们见面的机会却很少。
直到這天,时颂做完工作刚想从办公室出来给自己泡杯咖啡,然后就遇到了匆匆忙忙的吴助理。
看到他焦急的脸色时颂就觉得有些不对,所以在擦肩而過的时候连忙开口。
“吴助理!”
“小时啊!”
吴助理瞬间站定回過头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嗯嗯,怎么了?”
时颂垂下眼就看到吴助理手裡握着的几盒药,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人生病了嗎?”
吴助理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他叹了口气。
“唉,還不是卫总。”
“每次送上去的饭卫总都得很久之后才吃,我就說怕他身体出毛病,果不其然。”
他摸了摸秃顶的脑袋,一脸担心:“刚才上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卫总好像脸色不大对,问了才知道是胃病犯了。”
“胃病?那严重嗎。”
时颂被吓了一跳,连忙說:“那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看上去是挺严重的,不過卫总什么都不說。”
吴助理笑了笑:“那也好,或许你的话卫总還听些。”
时颂跟着吴助理来到了卫怀琛的办公室。
他步伐匆匆,甚至来不及敲门,直接就推开门走进去。
“哥!”
看到卫怀琛后的一瞬间,时颂就意识到了他现在情况很不好。
卫怀琛竟仍脊背挺拔地坐在办公室前面看着文件,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着眉心,脸色比平时還要苍白许多,额角有些细密的汗珠,看上去非常脆弱。
這种神色是时颂之前从来沒有在卫怀琛身上见到過的。
听到有人进来之后,他很缓慢地抬起头。
注意到跟在吴助理身后的男生,他抬起眉毛:“颂颂?”
时颂几步走到办公桌面前,声音裡满满都是担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发烧嗎,還是只有胃痛。”
一边說着,他一边用手背在卫怀琛的额头上很快地贴了一下。
温度正常還有点低。
“沒事。”
卫怀琛仰头看向时颂,他的声音淡淡的,但很明显比平日要虚弱几分。
时颂连忙放下手裡的东西說:“那我给你冲药——需不需要去医院?”
“不用。”
卫怀琛的声音压抑着,听上去稍微有些沉:“只是肠胃炎。”
时颂感觉心口被轻轻地揪了一下。
“肠胃炎也不是什么小病了,你要多注意点。”
一边說着,时颂一边从吴助理手裡拿過了胃药的冲剂。
就在這时,吴助理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看了眼。
“项目那边交接出了点問題,我得立刻過去一趟。”
听吴助理似乎很急的样子,时颂一边倒药一边說:“沒事,你先去吧,我应付得来。”
等门关上之后,办公室只剩下了卫怀琛和时颂两個人。
时颂用咖啡杯给卫怀琛冲了药剂,用勺子搅着,等稍微凉下来一些后才递给卫怀琛。
药剂稍微有点苦,卫怀琛喝得皱起了眉头,
时颂眼看着他把药都喝尽。
“咚”的一声,卫怀琛轻轻把咖啡杯放在了旁边。
他微微仰头看向时颂,大概是因为生病的缘故,鸽子灰的眼睛比平日要沉些。
“颂颂,你怎么来了。”
时颂抿了抿唇:“在路上遇到吴助理。“
“听到他說你不舒服,我就来了。”
卫怀琛“嗯”了一声,垂下眸子。
时颂有些犹豫道:“哥,下次你如果不舒服,也可以跟我說。”
“如果吴助理忙的话,我可以来照顾你的。”
其实他私心裡想卫怀琛第一個找的能是他,而不是吴助理。
不過這话他也不好說出口,生怕卫怀琛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卫怀琛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勾了勾。
最终,他淡淡地对时颂說:“我沒事。”
卫怀琛习惯性忍着,时颂又何尝看不出他不舒服。
以为卫怀琛是不想跟自己說這些,时颂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就在這时,时颂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时颂這才发现竟然是任医生的消息。
“今天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母亲還跟昨天一样,沒什么明显的变化。”
时颂忽然心念一动:“任医生,你知道急性胃痛有什么快点的缓解方法嗎?”
他们已经相处了许多天,甚至偶尔也会闲聊两句,更有一种朋友的感觉。
虽然时颂觉得用這個来问精神科医生有点奇怪,不過想着到底是医生,他也许会有点办法。
果不其然,任医生详细地问了一下对方的状况,然后发了一段语音。
时颂转了文字来看。
“大约就是急性肠胃炎,你去给他泡一杯蜂蜜水喝一下,然后按他手腕上這個地方,应该過一会就能好转。”
看到时颂似乎在手机上发消息,卫怀琛眯起眼睛靠在椅子上,手指捏了捏眉心,整個人都有些昏沉。
从腹部一阵一阵地传来疼痛,這种感觉相当让人不适。
结果就在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轻柔地拉了起来。
对方的体温似乎比他要高一些。
轻柔地按過去的时候,仿佛带起一小股电流。
卫怀琛猝然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了旁边时颂低垂着的眉眼。
男生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在眼下投射出了一小排阴影。
察觉到卫怀琛看過来,时颂小声解释道:“刚才医生說按這裡会有点用,我试试。”
他用的力气并不大,一点一点按過去的时候仿佛带起了一小片电流,在皮肤上留下了一片麻麻的触感。
卫怀琛的手腕长得很好看,腕骨分明,隔着皮肤能看到裡面黛青色的血管,透露出一种清瘦白皙的美感来。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谢谢。”
過了一会,时颂觉得垂着脖子有点难受,于是干脆坐在了地毯上,背靠着宽大的办公桌,盘起腿来帮卫怀琛按手腕。
按照医生所說,他曲起拇指轻轻地刮着那裡的穴位,微微发烫的关节蹭過卫怀琛手腕的皮肤。
卫怀琛就這么低下头,认真地看着男生的发旋。
心口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涌动着,呼之欲出。
他看了很久、很久。
连呼吸都放轻了。
……
過了一会。
忽然,外头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個人之间的安静。
卫怀琛极快地皱了下眉头。
然后他开口道:“进来。”
“卫总,我刚顺道去了趟药店。”
竟然又是吴助理。
他拧开门脚步很快地走過来:“這個牌子的药效果强一点,如果沒好的话可以试试。”
卫怀琛的脸色看上去仍有些苍白,但语气却比方才正常多了。
“嗯,放在那裡就可以了,谢谢。”
一边說着,他一边低下头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别闹。”
吴助理一开始還以为卫怀琛是在說他呢,吓得摸了摸自己秃顶的脑袋。
结果就在這时,从桌子底下忽然站起了一個身影。
吴助理被吓了一跳,瞬间退后一步闭上眼睛。
“办公室裡還有别人?”
时颂笑了,他弯起眼睛,嗓音轻快道。
“吴助理,是我。”
方才他一直在给卫怀琛按穴位。
按了二十分钟,他手都要麻了。
不過可能是胃药和他這方法都起了作用,慢慢地卫怀琛确实感觉腹部翻涌着的疼痛淡了下去。
时颂放下心来,他刚想站起身,结果吴助理就来了。
他本来想直接站起来跟吴助理打招呼的,但看着卫怀琛被自己握在手裡的手,时颂忽然心念一动。
于是,他使坏般伸手,轻轻地挠了一下卫怀琛的手心。
想看看他会不会笑起来。
当然了,卫怀琛并沒有笑。
他的手條件反射性握了一下,反手抓住了时颂的手。
手心贴合住手背,不過一触即分,卫怀琛很快就松开了。
然后,时颂才从桌子底下站了起来。
“啊,原来小时你還在啊。”
吴助理方才猝然看到人影還以为自己大白天活见鬼了,现在捂着胸口:“刚吓死我了。”
时颂被吴助理逗笑了。
等吴助理走了之后,时颂看向卫怀琛:“哥,你真的沒事啦?”
“嗯。”
卫怀琛点点头。
时颂心情瞬间变好。
“看来任医生的方法确实有用,以后得记住。”
“任医生?”
卫怀琛侧過眸来看向时颂。
他的尾音轻轻挑起。
“嗯嗯。”
时颂点了点头:“就是之前照顾母亲的医生,我加到他的那個,這两天他天天都问母亲怎么样了,刚刚他正好问到我,我就跟他說了一声。”
“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呢。”
卫怀琛微微地皱起眉头。
之前进医院的时候是吴助理给他找的资料,他简单地看了一眼,但也对這個任医生有印象。
年轻有为,技术高超,但周围对他的评价普遍是不近人情。
這样的人怎么会管时颂的這种小事。
除非……
卫怀琛的眸色微沉。
不過一会功夫,围绕在他弟弟身边的人更多了。
但他的嗓音却仍然是柔和的:“既然如此,那我們之后要谢谢他。”
“嗯嗯。”
时颂笑得无知无觉。
“当然啦,我肯定会想办法和他道谢的。”
……
因为自己的任务都做完了,所以时颂在卫怀琛的办公室裡待了一下午。
其实他還是有些担心卫怀琛的胃病复发,顺便想监督他好好吃晚饭,毕竟之前吴助理還說卫总已经很多天沒好好吃饭了。
结果等到三点多的时候,卫怀琛忽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他看了一眼之后就对时颂說:“我一会有事,得出去一趟。”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该复查的日子了。
這段時間太忙,卫怀琛竟直接把這件事抛在了脑后。
“嗯?什么事這么重要。”
时颂本来正盘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玩手机,闻言有些担心地說:“但是哥,你的胃病還沒有好全。”
“沒关系。”
卫怀琛淡淡地看着他,在注意到时颂神色当中的担心后忽然心念一动:“要跟我一起去嗎?我的事情很快,之后可以一起吃晚饭。”
說完之后,卫怀琛才发现自己說這话有些不恰当。
他要去的地方对于时颂来說是非常无趣且沒有意义的。
“可以嗎?”
但此时时颂已经抢先回答了,他弯起眼睛笑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恰好今晚沒事。”
卫怀琛点点头。
卫怀琛已经提前跟那個心理咨询师說過弟弟会来了。
心理咨询师也是他的朋友,名叫季语,他非常专业,能够通過跟卫怀琛对话大致判断出他最近的精神状态,并且进行一些疏导工作。
从很早之前开始卫怀琛就已经认识他了。
因为他们的治疗都是以普通的谈话为主,所以时颂跟来也沒有什么影响。
季语早就等在诊所门口了,看到时颂,他的眼睛裡闪過几分惊艳。
“上次我們好像见過一面,不過当时太乱了,我都沒有看清。”
“你好,我叫季语。”
“嗯嗯,你好。”
时颂点点头,跟着卫怀琛走了进去。
季语的诊所就是一栋小别墅,装修得非常精致,所以时颂倒是沒看出来别的。
他也沒问卫怀琛为什么要過来,只缩在他身后,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其实时颂也记得這個人。
上次卫怀琛就是拒绝了自己一起去吃饭的邀請,然后就是和季语一起去的,等吃完饭之后他跟江枫偶遇了這两個人,自己還喝醉了。
虽然清楚卫怀琛拒绝自己肯定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不過时颂還是在心裡记下了那天跟卫怀琛待在一块的面容。
时颂不太清楚卫怀琛为什么要来找他,只觉得他们聊的似乎都是些很普通的事情。
等坐下之后,季语甚至让助手去洗了一盘水果端過来。
“随便吃啊。”
时颂连忙道了谢,在他们聊天的间隙,有些无聊地从盘子裡拿起一颗车厘子。
刚要吃,他就听到卫怀琛语气淡淡地說。
“去洗手。”
“唔,好。”
被卫怀琛提醒這個让时颂耳朵尖有点发烫,他顺手吃掉了那颗车厘子,然后不好意思地站起身:“那我先去一趟卫生间。”
等时颂走了之后,季语转头看向卫怀琛,认真道:“我觉得你就是有点神经紧绷過度了。”
“你看,你现在对你弟弟不是很正常嗎?”
空气很诡异地静默了下来。
卫怀琛垂下眸子,沒有說话。
季语微微地皱起眉头。
但此时,卫怀琛竟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抬眸看向季语,鸽子灰的眸子裡有些发沉,裡面的情绪相当复杂。
但他的语气却仍然是淡淡的:“不正常。”
這三個字很快地就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季语“嗯?”了一声。
跟卫怀琛相处了這么长時間,他還是第一次听到卫怀琛這么說话。
就算是病人,卫怀琛也一直都非常冷静,季语觉得這种病人就是天才那一挂的。
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卫怀琛這样。
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是在那种平静之下却仿佛隐藏着更深的东西,就仿佛是一潭清水下的暗流涌动。
季语甚至注意到,卫怀琛的脊背都微微地紧绷着。
“那你觉得是哪……”
季语刚想說点什么,紧接着屋子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进来。”
看到是当事人走进来,季语只能闭上了嘴。
隐约觉得现场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时颂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他坐在卫怀琛身边。
注意到卫怀琛看向旁边的眼神,季语心裡忽然“咯噔”了一声。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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