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他当然不是怕周博明,而是烦,江弈已经想得到周博明看见自己会什么样,或许他们两還会成为宴会的焦点。
只能希望他两今晚撞不到一起。
宴会還沒开始,宽敞的周家别墅裡优雅的琴声缓缓流淌。
会厅人流穿梭,江爹在商场上做的风生水起,朋友尤其多。不管身价高低,基本上谁见了他都得過来碰個杯寒暄一下,顺带疑惑身边這位年轻人是谁,在得知是江总儿子后,战术性后仰,干巴巴地夸江少爷真是年轻俊朗。
从某方面来說,江家父子两很像,都特别能交朋友,只是场合不一样——江爹擅长商场,江弈擅长夜场。
又是一個对江弈挂着淤青的脸能夸得出俊朗的人,江爹和颜悦色地笑,碰杯饮酒,江弈无所谓地笑,滴酒不沾。
江弈過去虽从不跟江爹一起出席正经场合,但其名早已传遍c市商圈,谁不知道江爹有個一无是处、违法乱纪的儿子——還不止是不务正业,流言裡這個江少爷不止私生活混乱到令人咂舌,還经常以势压人。
头一次碰到真人,商界大佬们都不由得多瞧江弈几眼。
不管平日怎么不听话的小辈,在這样名流聚集的宴会裡,几乎都会收敛起個性安安分分。
瞧瞧這個江家少爷,在慈善宴会的场合头上還顶着一撮白毛?真是无药可救的纨绔。
别人家的儿子都开始在商场或者各自裡行业裡有所作为,就唯独這個江少爷多年来一点风声都沒听到。
哎,虎父犬子,众人看向江爹的目光都多了分同情。
“听說y城那便的开发项目你拿下了,到时候我做东,替你接风洗尘。”
江爹笑应:“好啊。”
“侄儿,林叔跟你父亲是多年好友,這么称呼你不過分吧。”男人豪爽地拍拍江弈的肩膀,“侄儿头一次出席這种场合?以后是打算跟着江总做事?”
江弈笑而未语。
江爹替他回:“是啊,我這儿子不成器,但以后总得接我的班,先学着点好。以后還請林老兄多多关照。”
老林爽朗应下:“义不容辞
!我家那儿子也是整天不务正业,去办什么画廊,我真是头疼,你儿子有這個心已经挺好了。”
“听說林老兄的儿子前段時間拿了個什么画奖,哪裡是我不成器的儿子能比的,那才是是真的年少有为!”
两個老家伙一顿商业互吹,江弈站在旁边左耳进右耳出。
老林哈哈笑說:“别吹捧那小子了,要說年少有为谁比得過纪年的纪总,年纪虽小,但比我們這些老油條厉害得多咯。”說到這声音放低了,“纪家有這样的接班人,羡慕不来。”
江爹深以为然,转头扫了一圈大厅问:“纪总……今晚沒来?”
老林左右寻视,也沒瞧见踪影:“你想见见他?他跟周家的那個小孙子关系不错,多半会来的。”
“我是想让我這個不成器的儿子多看看他,学着些。”江爹恨铁不成钢,“要他能有纪总千分之一的能力,我也就不愁腾跃的将来了。”
如果說纪九韶是别人话裡“你看别人家的小孩”的典范,那江弈就是“不努力以后就像他一样”的典型。
纪九韶是榜样,江弈是败类。
纵然比不上纪家孙子,也不能当江家少爷——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
“說曹操曹操到,我看到周家小孙子了。”老林伸头去望,“纪总也该到了。”
一身西服打着蓝领带的人正往這边走来,江弈看见他头皮一阵发麻,当即說:“我有些饿了,去拿点东西。”
江爹瞪了他一眼,斥道:“就知道吃吃喝喝。”
江弈全当沒听到,低头拨弄头发朝拿食物的地方走去,企图通過刘海遮面降低自己在宴会的存在感。
只顾拨弄头发,沒注意看路,不小心跟人碰了個正着,江弈抬头,那人也抬头,视线撞到一起。
头发梳的很整齐,看起来身材不错,人模狗样的。有点……眼熟?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眼裡升起可见的怒火,“是你!”
江弈直觉不大对,委婉问:“你是?”
那人张口想說什么,环视周围又噤了声,干脆一把抓住江弈胳膊往外拖。
他抓住的正好是江弈臃肿的右臂,江弈被他拽着走了两步,想甩开,余光却瞟见走過来的周博明。
出去一会正好能避开周氏狗
皮膏药,于是江弈顺从地随他走出去。
转出灯火辉煌的宴会厅,是昏暗的花园。
周家花园设计的很大,修剪整齐的花草树木环着假山假水,旁边更是有一大片人工湖泊,不知从哪裡移過来的蓝色睡莲正值花期,开的正盛铺满了半個湖面。
此时人都在宴会厅裡,花园裡安静得只有虫鸣鸟叫。
那人连拖带拽地把江弈拉到假湖边:“你tm不记得我是谁?!”
声音是从牙齿缝裡挤出来的,显然非常生气。
江弈被他按在湖边的槐树上,努力回想在哪跟他结過仇。
花园只有石子小道两边才有灯,人工湖离道路有段距离,這导致面前的人脸有一半藏匿在阴影裡,但在這样昏暗到只能辨认出轮廓的光线裡,江弈反而记起他是谁了——因为酒吧的灯也很暗。
前段時間,在酒吧裡企图睡他结果反被他道具play了的1。
江弈笑道:“我們能在這重逢,是多大的缘分?墨西哥平原上扎人的……仙人掌?”
“想起来了,啊?!”男人一拳打在他后面的树干上,放开声骂道:“老子找你半個多月了?你tm跑的挺快啊?”
“找我半個月?”江弈兴味,“想再约一炮?”
“约個p!”男人啐了一声,扯了两把自己的衣领,怒火从生,“老子身上的伤现在還沒好!”他咬着牙,含糊地从牙齿裡挤出一句话:“老子的老二還是……的。”
按着江弈右臂的手更加使劲,盯着他的眼睛直往外冒火:“這笔账怎么算?!啊?!”
江弈试探着问:“那就……再来一次?”
這個1难不成在他高超的道具调丶教后体会到了0位的舒服,食髓知味?
“来?当然来!我tm要玩回来!”
男人死摁着江弈的右臂,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下颚往上抬,威胁道:“现在,先给我爽爽。”“……”
如果是宴会结束后,江弈或许還能抽空再陪他玩玩,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江弈实在沒有任何兴致。不過他也实在不想让右手好得更慢,耐着性子商量:“這么性急?”
男人恨骂:“你tm给我留那么多伤,老子半個多月沒……了!tmd不怪你?”
视线游弋到男人的下丶身,他陡然记起那晚盒子裡
的道具……半個月不敢发*泄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隐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似乎正在往這边過来,江弈提醒:“有人来了。”
男人被他的视线一扫,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身子,随后又抬脚踢了他一下,捏着他的下颚往下,催促道:“来個p,快点,老子看见你就硬的不行。”
腮帮子被捏的酸疼,江弈皱眉說:“现在不行,晚宴结束我陪你玩。”
话才落,无法反抗的右臂被男人折到树侧,显然今晚不会轻易让他走:“装什么清高,就现在!”
且不說他从来都是被人服务的那方,就凭男人敢這样威胁他,今晚男人不吃点苦头他就不是江弈。
男人三两下手动扯开自己皮带,压迫他往下去,一副猴急的模样。
江弈驯从的顺着他的力道蹲下身。不過男人的下丶身沒等到想要的,反而小肚子等到了结结实实的一拳,一時間痛得松开钳制,抱着肚子弯下腰。
好整以暇地收起拳头,江弈懒得再理他,抬脚走了两步,背后的男人却不死心,忽地伸手去扯他的右臂,江弈本能随他的力道往后跌、尽量不去动到右手。
顺着力往后最多也就是跌一下,用劲反而会让右臂的撕裂更严重,瞬息之间,江弈已凭借着多年干架的经验抉择出最佳方案。
但预想之中的痛并沒有到来,因为槐树后不是草地。
“扑通!”冰凉的湖水沒顶,他整個人跌空落进了人工湖裡。
男人也沒想到江弈会掉进湖裡,捂着肚子僵在原地傻眼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到花园小道那边越来越明显的脚步声,低头瞧见自己的裤腰带還沒系上,撇下湖裡的人急忙转身就跑。
来人走出转角,先看到一個裤子沒穿上的狼狈身影,然后就是水裡扑腾的声音。
江弈当然会水,奈何一只手打着石膏,只能单手在水裡扑腾,想要去抓住湖边的东西。
头顶上传来一道冷静的男声:“水不深。”
事发突然,湖水冲进了眼耳口鼻,眼前跟打了马赛克似的一片模糊。江弈终于踩实湖底,钻出水面,水确实不深,也就一米六左右的深度,站稳了還能露出個脑袋。
江弈抬手抹了一把水,贴在脸上的刘海也被抹
了上去,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勉强辨清自己的境况,他被睡莲包围了。
啐出嘴裡的味道诡异的湖水,开口請求岸上的人帮忙:“麻烦兄——先生拉我一把。”
头顶上一片寂静。
江弈奋力举起因浸了水变得更沉重的石膏解释:“瘸了只手,不好用力。”
男人就站在离湖不远的地方,背着光,脸看不清。
江弈看上去的时候,隐约只能看见他黑色西装外套裡立着的白色衬衫领,纯黑与纯白。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江弈不确定地眨了眨眼,很快,眼睛由进水的酸涩变成了冒火的干涩。
他收回视线,用左手扒开密集的睡莲,踮着脚狼狈地往岸边浮挪。
最狼狈的样子纪九韶已经见過了,四年前自己坐在地上攥着他的裤脚笑得谄媚恶心,纪九韶都沒有過任何波动,何况现在。
所以他不去看,不是怕上面那人居高临下的嫌恶,只是不想看他的淡漠,看了不過徒增怒火。
水不深,但湖面距离岸面有一段高度,江弈伸长了左手才勉强抓得到岸上灌木的根部。
江弈也不知道自己抓住了一把什么植被,用尽全身力气攥着根茎使劲往上爬,被石膏束缚的右臂奋力上抬企图能攀到岸上,但于事无补。
脚下是淤泥,沒有任何借力的地方,一只左手也无法拉起整個身体。粗糙的灌木根茎夹着泥沙深硌入手掌,他却沒有放手。
岸上那人多年以来把他眼睛硌疼、心脏硌肿他都沒松手,就凭砂石陷入手心、粗枝划破肌肤這点疼,他当然也不会松手。
江弈受得住灌木的硌手,灌木却受不住他的重量。
手裡的东西忽然一松,灌木被连根拔起,带出一大串泥土,江弈攥着它们“扑通”栽回湖裡,湖水带着睡莲再次淹沒他的口鼻和视野。
纪九韶看着他在水裡扑腾,看着他抓住灌木奋力挣扎,看着他重新沒入湖水,看着他湿漉漉的脑袋顶着一片浮叶露出水面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至始至终不发一言。
江弈呛到半死,好不容易平息气管引起的咳嗽,就清晰地听到岸上脚步离开的声音。
脚步声很快消失了。
他扯下头顶的浮叶紧紧攥入手心,绿色的汁液在指间糜烂
又很快被湖水带走。
露着一颗滑稽的脑袋在水裡站了片刻,好像什么感觉都沒有,既不觉得疼痛、也不觉得屈辱,更不觉得恼怒。
他再次抬手抓住岸上的不知是什么的植被,刚要用力。
“上来。”
头顶掉下的两個字,带着他最讨厌的那种声调,冷淡漠然,不带任何情绪。
幻听?
江弈仰头。
上方,已经脱下西装的男人卷起白衬衫的最后一道袖口,蹲下身朝他伸出手。
黑眸跟阴影融为一体,看不真切。
江弈仰着脖子看了许久,似乎一定要抓住他的目光才肯罢休,脖颈发酸也不肯低头。
他知道自己的手现在什么样,一定沾满血迹跟沙土,一定连指甲缝裡都塞满污泥。
他开始怀疑,纪九韶是否真的有洁癖。
上方的人也不催促,安静地等他抉择。
十来秒后,他终于肯松开草根,缓缓将左手交到纪九韶手裡。
纪九韶拉住他的手腕,交握的那瞬间,江弈嘴角兀地扬起一個狞戾的弧度,反抓住上方的手、全力往下一拽!
嘭——
平静的湖面被毫无征兆地砸开,“哗啦——”溅起的巨大水花拍打在周围的睡莲上。
江弈笑着沉入湖底,手中還紧紧抓着云巅上的人。
莲喜淤泥,湖水污浊。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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