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巧言舌辨 作者:未知 钟紫菱懒得再理会他们,转头看向许知县:“知县大人,公堂之上,原告上诉,被告辩解,民女进来时,一直都是大人问民女答。如今民女一說话就有人打断,不知诉說不清楚事情,以致于事后判了错案冤案,這是民女的责任?還是大人的责任?或者是诚心捣乱之人的责任?” 族长的心中一颤,钟家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說清楚,他们就是让她說不清楚,如果她說清楚了,他们谁能好過? “公堂之上,明镜高悬,有问有答,如若谁再多說话,以咆哮公堂论处。”许县令严肃的說道。 族长和钟家众人面面相俱,脸色很不好。钟大郎虽然传過话回来,說钟紫菱找不到证据,可是這丫头现在邪的很,万一就给她找到了呢? “钟紫菱,现在本官问你,你如实回答。”许县令见钟家人老实了,对钟紫菱问话。 “民女定当如实回答。” “好,本官问你,你可知你身边跪着都是你长辈?公堂之上,你說他们诬陷你,還要全身出族,這等于子告父,状告之前,你要先被打三十杀威棒,你可有异议?”许知县的话一出,钟家的人脸上都是一喜,死丫头,让你狂。 钟紫菱目光微闪,如果她沒有身孕,三十杀威棒倒還受得,可是现在,她的孩子…… “回大人,民女不服。” “当!”许知县闻言怒敲檀木,两边衙役又大喊威武…… 钟家的人见状,脸上的得意更加显露出来,尤其是钟林氏,心中想着,快点的,也打這個贱人的嘴巴。 钟紫菱比起刚刚吓得哆嗦的钟家人,真是一天一地,她平静的神清气爽,這份气度让许知县心中暗暗称赞。 “钟紫菱,你這样可是罔顾律法。” “回大人,民女沒有罔顾律法,而是以法为准,才不服受這三十杀威棒,律法有允,子告父三十杀威棒,可是今天公堂之上,民女不是原告,而是被告。律法又有云:父告子,子反驳,掌嘴三十,除病,孕,残者除外,很巧民女占個孕字。” 钟紫菱口若悬河,据理而辩。 许知县心中再次叫好,为這份急智和口才,“不错,律法是如此,可以免除。” “谢大人。”钟紫菱叩首道谢。 這就完了?沒罚沒打?就這几句话?钟家人气得脸都扭曲了。 “钟紫菱,刚刚辩解之时,你承认你身有孕,那么钟家长者状告你失贞,是以属实?”许知县再一次明裡发难。 “回大人,民女未婚先孕是实情,民女未婚失贞也是属实。只是,民女不觉得我有罪,也不觉得我该死。大人,請允许我为自己辩解!”钟紫菱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堂外看热闹的人,喧闹起来,怒骂钟紫菱不知羞耻。 钟家人听见這一声一声辱骂,相视一眼,都带了笑意,只有族长脸上满是担心。 许知县再敲檀木,安静下来后对钟紫菱說道:“公堂之上,自辩是允许的!” “谢大人。”钟紫菱再次叩首,而后跪直身体,喃喃的說道:“世间女子,谁愿意失贞失节,谁又愿意无根无家,做一片飘叶,可是,民女实在是无法!” 钟紫菱的眼中盛满了泪,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原身和她娘。 “我从小记事起,就面对着爷爷奶奶对我和我娘的非打即骂,如若,我娘犯了七出也算是罪有应得,可是,我娘性子温婉,手脚勤劳,嫁入钟家转年就生了男孙,就是我那同父同母的大哥——钟二郎。而我自小三岁喂鸡喂鸭,五岁蹬着木板凳做饭,七岁下田上山,不比一個成年男子干的少。可是,就算這样,我們依然得不到家人的认可,依然吃不到一顿饱饭!” “我七岁那年冬天,我记得清清楚楚,我那大哥,被爷爷带出去,再也沒有回来,后来我才知道,他被卖了。钟家,不是穷得吃不上的人家,竟然要卖二房长孙……”钟紫菱說到這裡,目光怒视着钟家所有人,钟家人都心虚的躲开她的目光。 “后来,我知道卖了我哥哥的原因,是因为我大伯在镇上赌输了钱,沒钱還,就把我大哥卖了。我娘要死要活,却无法改变,我爹窝囊愚孝,不怪父母卖了他儿子,却每日每夜对着妻儿拳打脚踢,封我們的嘴。我娘为了我和七郎,忍下来了,却不想,几年之后……” 钟紫菱的泪越流越多,這些都是原身亲身经历的事情,开始她在记忆中看到的时候,還能置身事外,可是這一刻,她一件一件的說出来,感同身受。 她从原身被骗失去清白,被奶奶一碗哑药灌下,无法辩解被浸猪笼,接着,她依然有阎王的理由解释自己的死而复生,還有后来,钟家人的无耻,扔她到后山喂狼,卖她娘的尸体冥婚,卖了她的弟弟去做太监,一件一件,在她的哭诉中,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钟紫菱說完,许久,公堂裡外都静悄悄的,无一人說话。 重男轻女,家家都有,偏心偏爱,人人都有,可是這偏心偏到弄死這房捧着那房的,還真是少见。何况,這一件一件,都不是人做的事情啊。 “她胡說,她胡說……”族长不管咆哮不咆哮公堂了,大声的吼道。 他站起来,只是对着钟紫菱:“大人,她胡說八道,我钟家在秀水村生养了十几代人了,我钟家老祖宗還做過大官,我們钟家崇尚圣人德行,怎么会出现這样的事情呢?” “她一個女子,不想着相夫教子,不去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却婚前失贞,胡乱行医,還怪力弄神,她這是怀恨在心,恨我們逐她出族啊!”族长浑身都在颤抖着,一字一句在反抗。 钟紫菱抬头看着他,嘴角带着讽刺的笑,那一笑,让族长以为她還要說话,冲過去,一把打在她的脸上:“你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他撕心裂肺的喊着,恨得要吃掉钟紫菱的血。 “将他抓起来。”许知县念他岁数大了,又一心为家族,故而只要人控制住他,并沒有责罚他。 而钟紫菱也沒有追究,淡然的擦着嘴角的血迹。 “钟紫菱,你說的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