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往事 作者:郁雨竹 家裡的孩子被外人欺负了,秦信芳自然不能這么算了,但他也沒說自己要怎么报复回去,只是严令黎宝璐看紧了顾景云,不许他出门。 显然上次顾景云挑起村裡孩子大战的事依然让他心有余悸。 那次斗殴差点死了三個小孩,還是秦信芳出面請了黎博来治疗才保住他们的小命,也是那一次之后秦信芳才发现外甥性格上的缺陷。 而顾景云经此一事后扬名一村,不仅小孩,便是大人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沒办法,這孩子太狠了,又太聪明,得罪了他,家裡出事了他们都不知道缘由,這次要不是闹得太严重,大人们揪了孩子们一起审问,他们都不知道幕后推手是顾景云。 偏他们怒气冲冲的找上门时這孩子還一脸平静的道:“人死了嗎?死了我便去与他们烧香,让他们在地下好团聚!” 会被流放到此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就是最手无缚鸡之力的秦信芳都是笑裡藏刀的人物,但那一刻,大人都被顾景云脸上的冷漠给镇住了,他是真的不在意那几條人命的,于他来說,死了便是死了! 秦信芳也被外甥吓了一跳,自那以后他就开始写信给好友,让他多寄些佛经道文来,好让外甥修身养性。对顾景云的教育生活更加关心,恨不得把人挂在裤腰带上带着。 黎宝璐的到来直接减轻了秦信芳的工作量。 他沒想到這個三岁的小娃娃竟然比顾景云還要懂事,這种懂事是建立在世俗所认可的道德观上的,而且顾景云愿意接受黎宝璐,只這一点就值得秦信芳倚重黎宝璐。 为了不让顾景云再做出偏激的事,秦信芳将看守顾景云這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黎宝璐。 得了吩咐的黎宝璐就撑着下巴认真的看着顾景云。 顾景云正坐在床头发呆,察觉到黎宝璐的目光,眉头不由一蹙,问道:“看什么?” “舅舅說让我看住你,不许你出门找张大叔报复,”黎宝璐双眼亮晶晶的问道:“你這么厉害呀,张大叔這么大块都怕你?” 顾景云嗤笑一声,不屑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有何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张大叔一巴掌就把你拍疼了,他要是再用点力你晕過去了怎么办?”凭你有再多的智慧也沒用,黎宝璐在心中默默的道:這就是一力降十会来了。 顾景云脸上表情一滞,歪着头认真思索起来。 他以前一直被人欺负不就是因为他身体弱打不過他们嗎? 他纵然可以事后报复回去,但十次裡有九次他们并不知道是他所为,虽然用智商碾压他们很爽,可是只要想到是他先被欺负才打回去就不爽,何况他每次都被揍,怎么避也避不過,要是他身体好一点就好了…… 顾景云惋惜的看着自己的小胳膊。 黎宝璐见他听进去了就松了一口气,她就怕顾景云倚仗自己智商高无所顾忌,到最后吃亏的還是他自己。 张大锤以大欺小固然可恨,可這裡面也有顾景云的原因在,秦舅舅說那三個斗殴差点死去的孩子其中有一個就是张大锤家的,至今還待在家裡养伤呢。 那件事已過去两個多月,但顾景云還是为此吃了亏,還是在看起来最粗笨的张大锤身上,所以黎宝璐才拐弯抹角的劝他不要因为自個智商高就目空一切,人家沒脑子有武力,大手直接拍死你,你有再多的智慧也沒用。 黎宝璐看了床上的顾景云一眼,心中忧虑,不過顾景云的身体实在是太不好了。 好像她的胳膊腿都比他的大呢! 這妥妥就是被人欺负的节奏啊! 到底是自己的未婚夫,黎宝璐觉得她得为了他做点什么,除了监督他锻炼身体,多吃多睡外就是倚仗外力了。 毕竟他的底子摆在那裡,只怕再养也好不到哪裡去,顶天了比普通人好一点,所以武力方面還得看她呀。 黎宝璐眼睛亮晶晶的,摩拳擦掌的问顾景云,“景云哥哥,這世上有沒有武功啊?” 顾景云思绪被她打断倒也不恼,只是淡淡地问道:“你问這個做什么?” “我想学!” 顾景云挑明,道:“我們村共有十九户人家,除了我們家還有三户是犯官,下剩的十五户则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比如张大锤,他以前是土匪,而在做土匪之前是佃农,种地一把好手,我們村地种得最好的就是他。” “他沒什么功夫,不過会几招把式,能当上山寨的二把手全靠一身蛮力。”顾景云显然被秦信芳科普過,对村中罪民的身份了如指掌。 黎宝璐的八卦之心被挑起,好奇的问道:“秦舅舅說张大锤家有八個孩子,他媳妇這么能生?” 顾景云无语的道:“你听谁說那八個孩子是他的?”顾景云道:“他沒有孩子,都未成亲過呢,那八個都是他拜把子兄弟的孩子。” 顾景云嘴角挂着笑道:“這在村裡也不是秘密,张大锤虽当了土匪手上却沒有人命,所以朝廷剿匪后他所有兄弟都被砍了,只他被判了流放。山寨裡的孩子再无辜也无辜不到哪儿去,何况当时最大的已有十岁,都开始拎着刀下山抢东西了。几個孩子都說张大郎手上其实是有人命的……总之张大锤要是不认下他们,這几個孩子也是要被流放到其他地方的,且因为罪行不一,流放的地域也不一样。” “一個孩子上路只怕還沒到地方就死了,所以张大锤干脆与县令說他们都是他的孩子,既然是一家人,自然要流放在一处,县令就以张大锤的罪名量刑把他们全送来琼州府了。”顾景云冷笑,“只可惜便是流放了也改不掉骨子裡的血,他们家光孩子就有八個,抱团起来村裡谁都不敢惹他们,出去赶海时直接抢现成的东西,压着村裡的孩子都要叫他们老大,谁若是不服便揍谁。以后你见着他们躲远一些,我与他们结下了死仇,见面只有战沒有和的。” 黎宝璐:……這是一群孩子嗎?为什么那么凶残? “除了张大锤会点腿脚功夫外便只有村西的白一堂和村东的花无言了。”顾景云皱眉道:“花无言不是什么好人,舅舅說他是采花大盗,這样的人合该判斩立决才是,只不知他走了谁的门道该判了流放。以后你见了他躲远些。” “至于白一堂,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却比其他人强一些,他的罪名是偷盗,不過据他說是劫富济贫,”顾景云含了些笑意道:“此人脾性還行,你要想学功夫就找他吧,不過得瞒着舅舅舅母。” 黎宝璐立即肯定顾景云与白一堂相处得還不错,至少是有私交的,不然不会這么评价白一堂,“他能不能飞?” “能,”顾景云枕着手望着头上的帐子道:“借着石头或树枝腾移,快时极快,不過,”顾景云皱眉看向胖墩墩的黎宝璐,犹豫道:“你這么胖只怕飞不起来。” 黎宝璐:“……我這不是胖,是健康!” 顾景云看着她不說话。 黎宝璐就咬了下嘴唇,哼哼道:“我会减肥的。” 顾景云這才满意,奖励般的挪了個位置给她,“過来躺着吧。” 又不能出去,又不能看书,除了說话還能干什么? 不過這是顾景云有史以来說话最多的一次,心裡隐隐有些兴奋。 跟舅舅他们說的都是正事,外面的同龄人不是太蠢就是沒有共同话题,有共同话题的一见面就打架,哪裡有黎宝璐好。 人虽然小点,但好像不管他說什么她都能听懂,嗯,聪明的這点像他,而且她還乖巧听话,嘴巴還紧,只要保证了不告诉大人她就不会說。 顾景云第一次有了可以說心裡话的小伙伴,话匣子一下沒刹住。 曾经做過教师的黎宝璐对這种状况最熟悉不過了,只要加以引导一下,孩子的心声就出来了。 所以黎宝璐就侧躺着面向顾景云问,“舅舅說张大叔欺负你是因为他家的大郎被你欺负了?他不是小土匪嗎,這么厉害還能被你欺负?” 顾景云不屑道:“他比他养父還不带脑子,說我欺负他却是太高估他自個了。” 黎宝璐蹙眉,并不喜歡顾景云這個语气,好似不是在說人,而是在說一條狗似的。 顾景云還真是在說狗,他道:“他都十四了,别說是在罪村,便是在外面也算是成人了,他却就爱在孩子中称王称霸,带着他家的孩子专门守在海滩上抢人挖到捡到的海货,把村裡其他孩子得罪的死死的。” “這些事本不与我相干,我本也不会管,但他出生时就沒带脑子,村裡其他孩子合谋要教训他,自己不敢出面却算计了我,打算借舅舅的手打压张大锤家的孩子,”顾景云冷笑道:“他们以为我不過是五岁的孩子,被打了也只会哭,不动脑子?” 黎宝璐却心中一凛,忍不住抓了顾景云的手,既然是想借秦舅舅的手除了张大郎,那就不会只是打顾景云一顿,情况只怕比她想的還要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