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悦 作者:郁雨竹 顾景云看了眼被黎宝璐抓在小手裡的手,心中不由一暖,這些事他从未告诉過别人,便是舅舅和舅母也不說。 一来他不想他们担忧,二来他认为這是他们之间的事,不用大人介入,所以就默认了那些孩子的說辞,让大人们都以为他是因为积怨已久突然爆发才设计了他们。 但只有他知道不是。 以前他再讨厌他们也不会害他们性命,因为他只是被抢东西,被推倒在地,或是被拍一下脑袋,被捶一下背,他虽然厌恶他们,却還不至于想要杀他们。 但那一次他们却是在用他的性命在设计舅舅,顾景云从不是善男,既然他们不把他的命当回事,他自然也不会多重视他们的性命。 “他们怎么算计你了?” “舅舅与裡长关系不错,荣环与关略使了人到张家几個孩子面前挑拨,让他们认为舅舅要把持村子裡的海滩,以后出海赶海都要交一成的收成。” 黎宝璐瞪大了眼睛,问道:“這么胡扯,他们竟然也相信了?” 顾景云就笑了,“這如何是胡扯?在其他罪村這样的事都是常见的,裡长也的确与舅舅提過這事,不過被舅舅劝住了,别說张家的几個孩子又蠢又冲动,便是大人听了只怕也要生疑的。” 顾景云冷笑道:“荣环和关略趁此机会给张大郎献计,說只要报复我一顿,让舅舅看到他们的力量就不敢再与裡长勾结了。” 顾景云很少出门,但凡出门也多半有大人跟在身边,所以张大郎想堵住顾景云实在是太难了。 但顾景云的运气就是這么差,那天他不過是心情烦闷,顺脚走出了家门,谁知道一拐弯就被一群孩子给堵住了。 张大郎不是多有智商的人,他本就被挑拨得满心恨意,又一直找不到机会出手,早窝了一肚子火了,见到顾景云时就沒把握好分寸,一脚就把顾景云给踢飞了。 好在顾景云不蠢,他飞出去顺势滚了滚,顾不得胸口生闷,爬起来就跑,這彻底激怒了张大郎,大手一挥,他的弟弟们呼啦一下就冲上去要揍顾景云…… 顾景云身体素质摆在那儿,即便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超常发挥了,他也沒躲過他们的拳打脚踢。 可他比一般人强在于他一直保持头脑冷静,五岁的孩子不慌不忙,顺着他们殴打的力道滚到了记忆中的石头边,第一次伸手反抗推开了揍他的人,身子一转就钻到了石头缝裡。 他来過這儿,曾经因为好奇還特意带着火把钻进去過,他记忆超群,走過一遍就不会忘,所以即使眼下黑乎乎的,他也能找到另一個出口。 這堆石头天然立于此,后面便是小丘陵,连着村口的那座大山,但石头缝的另一道出口却是在小丘陵之后,后半截是人工挖掘的。 顾景云特意研究過這道地道,知道那仅容一小儿经過的石头缝是经年自然形成的,但后面连接的丘陵地道却是人工挖掘的,他不确定张大郎他们是否知道這点,所以几乎是不带停歇的往外爬,一爬出去就迂回跑回村裡,害怕被堵住,他還偷偷溜到秦家的后门处,眼见四周无人才翘了石头拿钥匙开了后门进去。 那会儿他全身都疼,那种临近死亡的感受還停留在心间,他深切的认知到如果不是他钻进了石头缝,他一定会被张大郎他们打死的! 被人欺负了不报复回去压根不是顾景云的作为,但他一向恩怨分明,既然要报复那自然要先量好刑。 首要一点便是要弄清缘由,张大郎为什么要揍他! 以前张大郎也欺负他,但那多是一种看不惯和嫉妒的欺负,并不会如此激烈,這一次张大郎是想置他于死地的 荣环和关略一個十二岁,一個十岁,行事并不周密,顾景云用几颗糖就从村裡其他孩子那裡问出了些端倪,再加上他的推测,這件事的前因后果就被他知道得差不多了。 他又不是县令,并不用证据,他只要知道事情因何而起,各人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便成。 那几天顾景云下午根本不看书,关在书房裡计划了一下,依然是拿了几颗糖悄悄找了几個多嘴又贪吃的小孩,扮幼稚的跟他们玩了半個下午,沒過几天荣环和关略就带着人跟张大郎及其兄弟手下对抗起来了。 顾景云只不過是将他们的计划变了個样還回去了,他告诉与荣环较为亲近的两個小孩,张大郎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了,因此才故意放他走,现在张大郎沒动作是要计划收拾他们呢。 转身却告诉与张家较亲近的几個孩子道:打他是荣环和关略的阴谋,要是他被打出個好歹来,他舅舅不会放過张家人的。 大家都知道秦信芳最疼他這個外甥,也知道秦信芳上面有人,裡长很给他面子,想要对付一户罪民最容易不過。 顾景云說起這些来眼睛亮晶晶的,黎宝璐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顾景云很满意她的表情,继续道:“荣环和关略毕竟小,沉不住气,加上他们恐惧害怕张大郎,在听說张大郎在计划对付他们时他们就慌了,自然不会再去分辨消息的真伪。” “而张大郎更蠢,荣环他们說什么他信什么,轮到我时,自然也是我传什么话他就信什么,两边的矛盾与怀疑就越来越大,我再在后面轻轻一推他们就打起来了。”顾景云惋惜道:“只可惜张大锤丢三落四,中途回家拿东西正好碰见他们斗殴,不然他们三個必死无疑。” 顾景云是真的惋惜,不過运气也是命,谁叫他们运气好呢? 黎宝璐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上来,冻得她生生打了個寒颤。 顾景云察觉了,松开她握着的手,笑问,“怎么,觉得我很恐怖嗎?” 黎宝璐摇头,扯過他的手掰手指,声音沉闷的问道:“你怎么不告诉舅舅和舅母?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帮你出头的,何必要自己生受着?” 顾景云听了嘴角一挑,眼裡有了暖意,任由黎宝璐抓着他的手掰着玩,他语带骄傲的道:“只有沒本事的孩子才会跟大人告状,我能自己解决的事为何還要劳烦舅舅与舅母呢?” 可那毕竟是人命,但对着顾景云的眼睛,這句话黎宝璐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们的命是命,难道顾景云的就不是嗎? 是他们先枉顾顾景云的性命的,他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凭什么村裡的人却一味的指责顾景云心狠手辣? 黎宝璐并不觉得顾景云恐怖,只是觉得這孩子变态了,却是被现实逼的。 她无法想象一個五岁的孩子面对围殴时是如何的恐惧,顾景云心性成熟,智商超群,心理素质過关加上熟知地形才逃了出来,可這几点他只要缺了一條,這世上或许就不再有顾景云這個人了。 黎宝璐每想到此处就觉得心尖一痛,她又怎么会去恐惧他呢? 不過孩子還是应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才好,黎宝璐决定以后要更疼顾景云,起码得把他已变态的心理给扭過来。 黎宝璐不拿异样的目光看他,這让顾景云很高兴。 自出事以后,村裡的人看他就像看小怪物,就连舅舅和舅母都满眼歉疚,怜惜和担忧的看着他。 他知道,在他们的心裡他是不健全的,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不過是做了他们做過的事罢了。 只不過他比他们更聪明,设计得更周密罢了。 顾景云得意洋洋的问黎宝璐,“你觉得我厉害嗎?” 黎宝璐心悦诚服的点头,“厉害!”便是以她的心智也做不到這些啊。 “可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二,”黎宝璐道:“为了這等人却要弄脏你的手不值得。” 见顾景云不以为然,她就道:“你看,明明是他们先欺负的你,你不過是以牙還牙的报复回去,按說该是你占理才对,可你看现在村子裡谁把你当无辜?人人都避你如蛇蝎,好像你才是罪魁祸首似的。” “可明明你才是受了最大委屈的,为什么最后罪名還是你背了呢?”黎宝璐慢慢的引导他道:“你那么聪明,难道就想不出既有利于你又能报复回去的法子了嗎?” 顾景云就蹙眉道:“他们不理我便不理我,我還乐得清净自在呢。” “這是在罪村,只有十来户人家,舅舅又得势,你当然可以不介意,可到了外面我們也可以這样嗎?” 顾景云就皱着眉头思索。 黎宝璐就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笑嘻嘻的道:“想事情便想事情,别皱着眉头,万一变小老头了怎么办?” 這孩子才五岁呢,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她可不要嫁一個满额头都是褶子的丈夫。 顾景云就拍开她的手,道:“好像自你来我家后我每天都有想不完的問題,真是麻烦,早知道就不定亲了。” 顾景云虽是抱怨,却很喜歡這样的生活,至少现在有人能陪他正常的說话了。 看過《》的书友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