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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作者:东水逆流
小郡主脸都黑了,被宁晔强硬拉着站起来。

  她十分不情愿低下头,别别扭扭、含含糊糊說了句:“对不起。”

  小郡主拳头握起,要不是为了哥哥性命,才不在這裡委曲求全。

  穆清淡然看着郡主的黑脸,她点点头,回:“郡主,不必如此。”

  宁晔和林吾青寒暄几声,就着急带着他去宁桑房裡看病去。

  小郡主在穆清面前站着尴尬,也默默跟着宁晔去了,就留兔子和穆清两人站在偏厅。

  见人都走完了,穆清对着兔子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眉宇裡暗含疲倦,“应该要好久,我們坐着等荣王出来吧。”

  兔子跟着穆清坐下,透亮的眸子深深看着穆清的侧颜。

  别看主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兔子知道她心情很郁闷烦躁。

  烦闷原因有哪些呢?兔子慢慢分析。

  刚刚被那個小郡主那么对待,任谁也不可能心情好。

  這应该不是主要的原因,从今日主人救下他,主人就一直很急切,是为了早点来给宁世子治病嗎?

  主人真正忧心的是林吾青到底能不能治好宁世子。

  想清楚這些关键,兔子抿唇,抬手戳了戳穆清的胳膊。

  穆清微侧過头,声音低沉,“嗯,怎么了?”

  兔子看到她眼裡含着疲惫,怕她听不清话,便凑過去,轻声道:“主人,不要担心,荣王很厉害的,他一定能解那個毒的。”

  葳蕤灯火闪耀在偏厅中,兔子神情极其认真,眸子清亮透光,仿佛在說一件他十分确信的事情。

  如此坚定的语气,如此明亮的少年,一瞬间给穆清带来一股难以言說的感觉。

  自从宁桑中了箭毒,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着。

  虽然她的本意是很烦宁桑跟着她,但人家堂堂一個世子,战场上为了保护她還替她挨了一箭,她也沒办法昧着自己良心不救。

  她自己本身就带伤,千裡迢迢带着昏迷的宁桑回到京城,精气神大打折扣。

  穆家用了皇帝赐下的珍贵仙草给宁桑吊命,可一直沒有法子解开箭上的奇毒。

  听說林吾青早年间精通奇淫异术,于解毒制毒上是一位天才,曾经多次救皇帝于水火之中,她多次上门求救。

  可惜林吾青那人,有自己的脾性,一直沒有松口。

  直到今日清晨,林吾青才见她一面,說如果她愿意买下城东专门贩卖奴隶街上的一個少年,他就帮她這個忙。

  买一個奴隶就能救人,对她来說是再好不過的條件,即使上面又加了几條,不能真的让那少年当奴隶,要好好教导他融入京城等。

  這些都是很容易办到的,为何林吾青不自己去做她也沒去细想。

  她很高兴,林吾青终于松口,宁桑有救了。

  一直压在她心口愧疚的巨石,即将要被卸下来。

  這個时候,兔子和她說,宁桑一定能被治好。

  少年就那么坚定地走到她心口巨石的下面,帮她一起扛起這重担。

  穆清黑眸转了转,伸出手捋开鬓角的碎发,露出顾盼生辉的面容,绽放出令人沦陷的笑容。

  “好,兔子說的一定会实现的。”

  兔子看到主人這般笑,脸上发烫发红。

  他低下头来不敢继续瞅,只“嗯”了一声,低低的声音宛若小猫挠心一般。

  两人等了许久,等得兔子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叫唤,宁晔送着林吾青回来了。

  “怎么样?”穆清唰一下站起来,语速比较急。

  “小問題,也不知道宫裡的那群庸医都是干什么吃的,這毒虽然不是市面上时常见着的毒,但也很容易从症状上推测出是哪种毒啊,连一些基础解救都沒有给你的小情郎做。”

  “现在是已经治好了嗎,宁世子他醒了沒?”穆清不管林吾青還用“小情郎”這個词儿了,她眼睛紧紧盯着他。

  旁边的宁晔道:“穆清啊,你先不要着急,刚刚林兄只是先帮桑儿放毒血,他接下来几天去配解药。”

  “解药是要寻的?”穆清疑惑。

  “你這丫头,他中的是蛇毒,那蛇世间罕见,毒也很奇怪,我還能现给你变出解药来?”林吾青沒好气道。

  宁晔打着哈哈,“多亏了林兄,接下来就辛苦林兄了。穆清,這次真的要谢谢你,为桑儿跑东跑西,還把御赐仙草给桑儿服下,我真的……”他眼眶裡含着泪光。

  “這事儿错在我,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穆清道。

  “别客套了,大晚上了,赶紧回去吧,明天我就出发去配解药,三天内一定让你的小情郎醒過来!”林吾青打哈欠。

  她听林吾青說得如此有把握,就放下心来。

  三人和宁晔告辞。

  穿過幽黑的前院时,一個娇小的人影拦住了穆清。

  兔子一惊,借着昏暗檐下灯光看去,原来是小郡主。

  小郡主涨红了脸,她今天骂穆清骂得很难听,结果她真的带来了救哥哥的人,果然是她做错了。

  刚刚荣王在给哥哥诊治的时候,她就后悔不已,如果不是穆清,她哥哥现在不一定還能活着。

  哥哥对她来說,是很重要的存在。

  小郡主脑海裡天人交战,最后决定,无论穆清是否原谅她,她都要为傍晚无礼的举动向穆清道歉。

  不是刚刚在侧厅裡那种勉强被逼迫的道歉。

  她支支吾吾道:“穆清姐姐,对不起……”

  兔子圆眼瞪大,震惊一下,這样子的小郡主是被人附身了嗎?

  和下午那個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不同。

  穆清拍拍她的手,“宁云,沒事的,我知道你是因为宁桑才那么生气的。我原谅你,时候不早了,我還要送荣王回去,荣王明儿一早還要去配解药呢。”

  “嗯嗯!对,要早点回去休息。”小郡主這才发觉穆清怎么是那么好的一個人,她扬起笑脸,“我送你们到门口!”

  马车上,林吾青明显是困了,靠在角落裡打盹儿。

  穆清也在闭目养神,忙活了一整天,她精神不济,一想到等下回家還要应付爹爹,就更加头疼了。

  兔子以往這個时候应该是苦兮兮洗衣服,现在啥也不用做,他乐得清闲,一边啃糕点,一边垂下眸思考刚刚主人给他的笑容。

  主人的笑容是很美的。

  哪怕他沒怎么培养過审美,也足以明白,偏厅裡的那抹笑让他开心雀跃了很久。

  兔子嘴角轻轻勾起,试图模仿主人的那個笑,但怎么都沒办法演示出来,嘴巴很僵硬。

  “干什么呢小兔子?”林吾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冷不丁說话,挑眉看着兔子傻乎乎的动作。

  兔子撅起嘴嘟囔,“我才不小呢!”我都一百多岁了。

  林吾青笑,他起了兴趣,坐直身来,“你娘亲沒给你取名字嗎?总兔子兔子叫,你一家人不会叫混嗎?”

  兔子心想自己知道他是妖,他也应当知道自己是妖。

  這话明明說的就是他一家人都是兔子,他怎么连個专门的名字都沒有。

  可他确确实实叫兔子,他娘亲也沒给他取名字。

  当年他還小,就被娘亲赶出家门,一路流浪修炼,也不需要名字。

  兔子不想回林吾青這個問題,只是摇摇头。

  林吾青支起手,手垫在下巴上,随着马车的颠簸,幽深的目光静静落在兔子身上。

  少年身上破碎的美感遗传他的娘亲,林吾青见過,那個兔族美人。

  可惜了,物是人非,如今只剩下一個什么都不知道,连如何在人类世界生存下去都不知道的兔子。

  思考了很久,林吾青又问:“如果我出钱,把你从穆清手裡买下,我還你一個自由,无论你是向往山野還是留恋城镇,我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安身立命,你愿意嗎?”

  原本闭目养神的穆清立马睁开眼,凌厉的目光射向林吾青。

  林吾青无奈轻笑,“别想多,不是让他到我府裡!我這個长辈在你眼裡就這么禽兽不如,连男娃娃都要接到府裡玩嗎?”

  穆清默默点头,她還真這么认为的。

  穆清有点紧张看向兔子,她也不确定自己想要听到哪一种答案。

  如果兔子真的選擇林吾青所說的那种生活,也是极好的。

  她過得苦,跟在她身边,她不一定能保证给出比林吾青给的更好的生活。

  不過无论兔子答案是哪一种,她都会尽力去完成,這是她与林吾青的契约。

  兔子在犹豫。

  這话听起来很心动。

  如果能回归山野,他再也不用担心用心险恶的人拐卖他,不用担心人牙子抽打他,不用一天到晚吃不饱饭,不用夜夜用冰凉的井水洗衣服……

  仿佛一切都会回到一年前的原点。

  兔子還是那個欢快生活,无忧无虑的小白兔。

  而且,他也不用担心欠主人钱了。

  林吾青会买下他,主人会收到钱。

  主人沒有吃亏,不是冤大头。

  他抬起头来,怯生生看着主人的黑眸。

  主人也在看他,似乎在等他說出,他愿意。

  這样主人也能摆脱掉他這個连头发都不会扎的麻烦精了。

  他喉咙发痛,张了张嘴,沙哑喊了声“主人……”

  也许是最后一次這么喊了。

  即使他心中十分不愿意林吾青的這個方案。

  兔子不清楚为什么不愿意。

  是因为那只伸出来扶他的手嗎?是因为穿插入发丝的温暖指尖嗎?還是那個肆意明艳的笑容?

  他不清楚。

  他只能久久看着那双黑眸,试图从裡面找出一点答案,试图从裡面找出自己拒绝林吾青的勇气。

  時間一点一滴過去,他沒有找到任何东西。

  看来主人也不是特别想要他跟着。

  兔子露出一抹迷茫与受伤神情,终于,他转眼去看林吾青,张了张嘴,“我——”愿意。

  突然,兔子的话被气势凌厉的穆清一刀切断。

  “他要和我回穆府,他今天說很喜歡我家。”

  睁眼說着瞎话,穆清朗声,旋即冷冷低低的笑声蔓延入兔子耳朵。

  兔子愣住的神情破碎,猛然变得生动。

  他眼睛亮起,直起身来,大声回应,“主人家超大!我很喜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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