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林吾白手颤抖地更厉害了,他感觉到鼻子流出一股热流,手一抹,黑红一片,是血。
“我也這么以为的,不過我還是找到了,找到這毒的那一天,我就开始想象,你中了這毒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林吾青摘下一朵雪迎花,闭眼浅闻片刻,他的鼻血也沾到了白色的花瓣上。
要說這毒的来源,還得多亏兔子。
如果不是要救兔子,他不会和穆清做交易去救宁桑。
宁桑所中之毒就是寒雪蛇的毒。
正常的寒雪蛇的毒能让普通人和普通妖族中,但還有解药可以解开。
若是寒雪毒配上白色幽灵雪迎花香味儿,這是天生灭蛇族的剧毒之物,沒有解药,中者必死。
他从宁桑体内提出這個珍惜的毒素,一直保存至今。
筹划了這么久,院内雪迎花到处都在开放,這就是他布下的天罗地網,任由林吾白本事再大也逃不了了。
林吾白的手颤抖到已经抓不住兔子的脑壳了,他踉跄往前走了几步,兔子聚起聚灵珠对他发动自己暗暗聚集的力量。
他被打倒在地,這一倒,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兔子爬到他身边,看着他嘴角慢慢溢出来的黑血,兔子感觉到大快人心。
虽然他不知道林吾白是怎么中毒的,但是只要林吾白死了,他就不在乎一切细节了。
大仇终于得报,重压卸去之后,兔子并沒有感到轻松,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红链的尸体,沉默片刻。
兔子压抑着沙哑的嗓音、低声道:“忏悔吧,向为你而死的這些人忏悔吧。”
突然,一個黑影快速倒地,兔子惊得抬起眼,“林吾青!”
他急忙爬過去,去看林吾青七窍流血的脸,“怎么回事儿,你的血怎么也是黑的……”
一阵烟味儿飘過来,狐仙站在他身后,轻声道:“他也中毒了,這毒,只要是條蛇,都能毒死。太狠了,這俩兄弟,上辈子真的是死对头。”
为了杀死亲哥,宁可自己跟着一起死,這恨意真的是比天都大了,刚刚還一直笑着对林吾白說话,心裡恐怕都在滴血。
“怎么会這样……林吾青,荣王,你别吓我,他们都死了,就剩你一個了,不要吓我,不要留我一個人。”兔子着急地擦去林吾青眼角流出的血水。
林吾青咽下嘴裡的血,他费劲儿转過头看着狐仙,“我知道,刚刚是你唤醒了我。你——”
“我当了叛徒,我知道,不過你也不用生气,用不了多久我也会死,林吾白给我下了只有他能解的剧毒,我日日夜夜吸的這烟丝只能缓解剧毒给我带来的蚀骨疼痛,要是想要……算了,說這些也沒什么必要了,我只是觉得,挺对不起红链的。”
狐仙又狠狠吸一口烟枪,像是泄恨一般,踹向林吾白的尸体上。
林吾青伸出颤抖的手,“你给我一点你的血,我看看是什么毒。”
“林吾白說這毒是他发明的,只有他能解。”狐仙又强调了一遍,看着林吾青迟迟不收回去的手,她虽然沒抱着希望,但也割开手,给他挤了点血。
林吾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浅笑,“我俩都是父亲教出来的,他会的,我也会。你這毒虽然复杂,但也好解。”他细细說了一遍应该去哪裡寻找哪几味关键的药引,如何制作解药。
狐仙放下烟枪,眼神复杂,“你为何要帮我?我今天,背叛了你,对你用了魅术。如果你醒着面对林吾白,這裡不会是现在這样的结局。”
“我不是无條件救你,小狐仙啊,我有一事想求你,等我死后,你帮我照顾好兔子,他還小——”
“你不用說理由,我答应你。”狐仙蹲下来,玉指点在那沾着血的嘴唇上,她深深看着這個与自己嬉戏玩闹了十几年的男人。
林吾青是一個把心给出去了的人,但她不能否认這十几年裡,這個男人带给自己的快乐是无与伦比的,他天生就是妖冶魅惑的精灵,吸引着羡慕他的人。
兔子压抑着哭声,“什么死啊,你托什么孤啊,我已经沒了娘亲,沒了红链,沒了好多认识的伙伴,你不要走,你的医术不是很厉害嗎,你快救救你自己!”
“小狐仙,你把院子裡的雪迎花全都烧了,尤其是泼了茶水的那一块儿。兔子,你把我抱到房间,關於聚灵珠,我還有最重要的一点要教你。”
两人点点他,兔子抽抽鼻子,抱着林吾青把他放到房间床上,林吾青又让他把红链尸体也抱进来。
兔子红着的眼眶一直沒消,林吾青虚弱地勾起笑容,“不是让你时刻保持冷漠嗎?情绪都不能控制,你還能控制什么?”
“如果在這种时候我還要控制情绪,那我活着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别人看我的冷漠嗎?”兔子担忧看着他。
“過来,把聚灵珠拿過来。”
林吾青拿着那颗莹白的珠子,轻轻叹气,“它是妖族的圣宝,是因为它有让生命起死回生的能力。這事儿妖族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从父亲那裡听来的。今天就要驗證是不是真的了。”
“兔子,我還有点事儿要交代你。你现在是世子了,等天明,你就去皇宫裡請命,說我已经亡了。皇帝会封你为荣王的,這些年我所积攒的一切,都留给你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无论你是想在人类的世界当個闲散的王爷還是想回妖族接任妖王之位,只要你随着自己的心意走,我都很欢喜,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你了。”林吾青咳了两声,大片大片的血从他口中涌出。
“你为什么对我這么好?你要是对我坏一点,我现在就不会這么伤心了,你别說话了,歇一会儿。”兔子抹抹眼角的水花。
林吾青透過兔子年轻的面孔似乎看到了当年兔族美人白琴的风采,他微微一笑。
這一辈子,始终是无法忘记她啊。
当年林吾青曾笑着对白琴道:“我喜歡你,我想娶你。”
白琴知道他是一個花心大萝卜,从来不肯对某一個人付出真心,妖族很多好姑娘都被他给骗了。
白琴与他也算是多年好友,又不好說他什么,便道:“我是要找一只兔子嫁了的,你一條蛇,是我的天敌哎,我嫁给你岂不是日夜都要做噩梦?”
林吾青被拒绝了也沒有灰心,每日死缠烂打,有时候還会带着红链一起去找白琴玩。
他在白琴生日那天送了她一個人间的小玩意儿,鲁班锁。
几块木头拆拆合合,居然能拼成一個盒子。可惜当时白琴拆开就不会合上了,白琴就抱怨他:“你是嫌我不够笨才送我這种东西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礼物选得不好,沒有讨到白琴欢心。
后来白琴果然找了個兔子嫁了,林吾青就变得更加花心了,情场浪子,万花丛中過,片叶不沾身。
兔族全族被杀,林吾青找到白琴尸体时,白琴美丽的脸蛋已经被毁了。他知道,林吾白知道他喜歡她,故意毁掉他爱的东西。
他恨林吾白杀死父亲,恨林吾白杀死白琴,可他当时根本沒有能力报仇。
林吾白翻遍整個兔族都沒有找到的东西,他在鲁班锁裡找到了。
鲁班锁被人完整地合上,林吾青一根根将其拆开来的时候,牙几乎是狠狠咬住才沒有泣出声来。
他找到了聚灵珠,也找到了白琴流落在外的唯一血脉,兔子。
兔子五年前雌雄莫辨的时候,身上有更多白琴的身影,他平日裡最爱的活动就是躺在屋裡,静静看院内的兔子和其他妖族训练。
真的,很多年沒有感受到的幸福,是兔子带给他的。
他說不清楚是对白琴的愧疚還是对白琴的怀念,只要是兔子在他面前,他就想要给兔子最好的。
林吾青想给兔子铺就一條通天大道通向幸福的未来,大道平坦至极,前路他将沒有任何敌人。
兔子将会是自由的,沒有血海深仇阻碍着他,接下来的時間,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這是林吾青欠白琴的一個未来,如今只能偿還给兔子了。
“自然要对你好一点……”
兔子迷茫看着林吾青望着他出神的目光。
林吾青又咳了两声,他的手都要接不住嘴裡的黑血了。
“時間不多了,兔子我教你關於聚灵珠最重要的一個用法。”
林吾青将自己的全部修为全都输给聚灵珠,然后将聚灵珠放到红链的伤口处。
在大盛白光照射下,兔子亲眼看到红链脖子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她失血過多惨白的脸也慢慢恢复血色,最让人惊奇的是那早就停止跳动的心脏也缓缓有了起伏。
“活了!活了!荣王,你看,她活了。”
林吾青声音几乎听不清地嗯了一声,他手重重落下,头靠在兔子的肩上。
兔子這才察觉到林吾青的生命体征迅速消失,“這個用法是一命换一命嗎?”
他颤抖着去拿林吾青手裡的聚灵珠,准备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救林吾青,哪知林吾青靠在他耳边道:“我這毒,解不了的,這只能救活□□受伤的生命。這怕是這個圣宝唯一的缺点了。”
林吾青似乎想要笑,他手指微微触碰兔子的手背。
“怎么了,你說。”兔子压抑住呜咽,急忙低头问。
“帮我和红链說,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和她吵架了。”
“嗯。”兔子疯狂点头,他抓住林吾青逐渐冰冷的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和她吵架的,你只是想让她离开荣王府,因为你要用這個毒是不是?”
兔子他不傻,他此时此刻已经全部明白了。
林吾青却沒有回他這句话,他静了很久,蓄力說了最后一句。
“還有,兔子,谢谢——”林吾青的呼吸停止,眼也安详闭上了。
兔子,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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