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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朕第一個孩子,来之不易,爱卿便体谅体谅,宽松则個。”
臣子们都觉得陛下待那位昭仪太沒原则,可到底是他们几個搞进宫裡来的,况且,如今陛下都金口玉言恳請了他们,想想自古以来就沒有臣跟君对着干、還能保住脑袋的先例…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唉,能怪么,后宫就這一個后妃不是?
头胎不是?
可不金贵着。
临近产期,白妗变得愈发焦虑了起来,半夜,她忽哭泣不止,姜与倦睡眠浅,一下子惊醒,将圆润了好些的少女…不,应该說是少.妇拥入怀中。
眼眸微眯着,拍拍她的背,轻声细语问道:“怎么了?”
白妗在他怀裡抽噎着說,“做梦了。”
他又问,“什么梦?”
“一個很不好很不好的梦,”她哼哼唧唧了半天,“算了不跟你說。”
姜与倦失笑,宽慰道,“别怕,我陪着你呢。”
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脊,白妗往他怀裡拱了拱,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殿外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凉风有信,花香弥漫在了每個角落,他们在這香气中相拥同眠。
多少世人,为追求幸福穷尽一生,而现在,幸福已经握在了他们的手中。
【正文完】
第81章恩爱两不疑(番外)
昭仪娘娘生了。
是個公主,出来报喜的嬷嬷声音都颤着。陛下刚下朝回来,玄青色的朝服還未脱,就要往内殿走,几個内宦忙拦着他,說什么陛下三思啊,不合祖制啊,姜与倦忍了很久才沒有一脚把人踹开,不住地往殿内望,双手紧紧地交握,却不住地颤。
一是喜,妗妗…给他生了個女儿。
二是忧,她怎样?可還好?
忧很快盖過了喜,听闻女子生子,就是往鬼门关走上一遭,妗妗现下是什么情况,他也不能看看…万一有什么不好…
姜与倦自己把自己吓得脸色惨白,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崔常侍看得心惊肉跳,真怕陛下在這关头又吐血了!赶紧上前去扶着。
好在是他多虑,姜与倦稳了稳手臂,强作镇定地把太医们都叫到外面,挨個地询问起来。
白妗虚脱了几天,這日刚好了点儿,奶娘就抱着小团子,来给她看。
“娘娘快看,公主长得多像您呀,”
說着把襁褓放到了她的枕头边。
刚出生的时候,白妗就撑着看了一眼,丑成那個样子,她是真沒觉得像。
细竹给调了回来在白妗身边伺候,正摇着拨浪鼓,蹲在床边逗小团子笑。
“呀,公主笑一個~”
小团子沒怎么,她自己倒笑得快活。
白妗一瞥,這么小小软软的一团,就是她与他的女儿么?看起来恹恹的,据說是早产的缘故,气血有些不足。
许是细竹的鬼脸太吓人,小家伙的眼睛鼻子皱在一起,作势要哭,白妗看着看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腾升了起来。
這個与她血脉相连的小东西,会哭也会笑,也会慢慢地长大嗎?
长大了,会像他多一点,還是像自己多一点?
真好…她是父母双全的。
小家伙吭哧了半天,到底還是沒哭,只扁着個嘴,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
“她怎么了?”白妗奇怪。
“启禀娘娘,公主是饿了呢。”奶娘笑回,這便抱走去喂奶了。
……
白妗卸货以后,姜与倦反而不再迷恋闺房之乐,一来她殿裡,大多盖着棉被纯聊天,滚床单沒几回,倒是喜歡肢体接触這一点,沒怎么改。
一边批改奏折,一边拉着她的手,把玩着手指,时而摩挲過手心。
白妗偷偷看他,姜与倦的注意力是在奏折上的,怕是自己都沒有意识到,也不知怎么养成了這個习惯,她悄悄地往回抽手,就被他拽住,“怎么了?”
眼睛還在奏折上。
白妗只得說,“陛下忙您的,臣妾就是闲得慌。”
被他闹得沒法好好看话本,索性捏着掐丝珐琅的果叉,吃起盘子裡的水果来。
咦,哪裡进贡的猕猴桃,倒是甜,她又吃了好几块。
半晌身边却沒了动静,原来他不知不觉睡着了。几封翻开的文疏枕在手臂下,睫毛阖着,在挺直的鼻梁边投下阴影。
稀罕,大昭的皇帝也有這种累到趴着睡的时候,白妗偷笑,這要是画下来,被文武百官看到,他是半点威严都沒有了
崔常侍轻手轻脚走进,递過来一件厚度适中的毛毯,白妗给他轻轻盖上,也一道静悄悄滴退了出去。
太极殿外。
白妗同他随意寒暄了几句,“你伺候陛下多少年了?”
崔常侍带了笑模样,回忆着,“东宫开始已有十六七年了吧。”
白妗看了他几眼,“给陛下搓過背么”
“啊?”他傻眼,這什么問題。
“看陛下身上有伤,不知怎么回事,心裡在意得紧,便特地来问问你。想你同他十几年的交情,說是最信任的人也不为過,必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故意把他跟姜与倦的情份往重了說,崔常侍果然放松了警惕,感叹道,“還能怎么,自個儿折腾的呗!”
白妗愣了愣,
崔常侍立刻就后悔了,打了自己好几個大嘴巴子,“完了!主子嘱咐不能說,不能說的。”
懊悔不已。
白妗同情崔常侍,就他這個嘴把门,难怪陛下身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還是明海。
同情归同情,脸上還是淡淡道,“你既然起了头,就把来龙去脉說清楚。不然,我亲自去问他。”
說着要往殿内走。
崔常侍哀叫:“别!别!…”看白妗不肯干休,只得咬牙,“小人說,小人說就是。”
“只娘娘万万不能同陛下透露,是我告诉娘娘的…”
从崔常侍口中,她终于知道,传言是多么错误,那三年他并不轻松。
除了乱成一团的朝政,压着他的,還有执念。那一纸放妻书中表现出来的豁达都是假的,他沒有办法放下。
崔常侍說,自她走后,他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不再碰画,不去芳华宫。他创造的恐怖的牢狱,撬开无数贪官污吏的嘴,可与此同时,他也用牢具虐待自己。
养伤就要十多天。
用疼痛来维持清醒,告诉自己有必须完成的事。
他說,這世间,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呢,死又有什么可怕,他只怕活得浑浑噩噩。
崔常侍是知道白妗是谁的,摇了摇头道,“白天忙公务,晚上就酗酒,日夜颠倒来過,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身子!直到一年前有疑似是娘娘的消息传来,才慢慢地好了些…”
絮叨的话语成了聒噪,根本听不清他在說什么,白妗只是喃喃,“我不知道…”
竟不知道,他是怎么過来的那三年。
春夏被她带走,冬天留给别人。
剩下秋天,独自枯萎,又独自成熟。
……
难怪,他性情大变。
难怪,他千杯不醉。
這日晨起,白妗搂着他的背,沒让他走,闷闷地說,“那时候,我给你留的东西,你沒有看到么?”
离开的时候,她明明将东西都留在了安虞镇。
丹书玉令,石室仙机。
玉空见拿到的那一份,并不完整。而留给他的,才是千真万确的前朝秘宝。
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动用這笔财富,对于彼时入不敷出的大昭国库犹如活根之水,必定能省去他很多力。
姜与倦弯弯眼,从榻上起身,捧来一個匣子,打开锁扣,裡面是手镯,還有一本棋谱,它们原封不动。
底下压着一根雕着仙鹤、振翅欲飞的白玉簪,白妗愣了愣,他却将簪子与梳子一并,放进她的手裡:
“妗妗,为朕绾发。”
坐到铜镜之前,乌发柔顺地垂下。
一如那年,她获封昭媛之时。
她站在他身后,泪水滴落在木梳之上,洇开一抹暗痕。
“哭什么?”从铜镜裡看见她红红的鼻尖,姜与倦笑她,“都是孩子娘亲了,還這么爱哭鼻子。”
抬手,握住她在肩头的手指,“别哭啦。”
白妗默不作声,给他理顺打了结的一绺长发。
“剪下来吧。”他忽然說,而后与她的一束青丝缠绕在了一起,妥帖收进香囊之中,挂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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