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作者:紛紛和光
第四十七章

  康財真覺着現在的日子不如死了算了。

  寧繁好端端的一個世家公子,本該是清風霽月般的人物,折磨人的手段卻比在牢獄裏審了十年犯人的酷吏還狠。

  康財手腳被束縛着,他想求死都不能,只好咬舌頭自盡。

  哪裏想到舌頭斷掉之後,寧繁立刻讓人給他上藥止血。

  等血不流了,寧繁嫌他噁心不願意碰他,請來寧百泉把他的舌頭縫回去,還特地要求不上麻藥。

  寧百泉妙手回春,真把康財的舌頭給縫回去了。

  因爲寧百泉覺着寧繁這個兒子不孝,把髒活累活留給自己幹,他又不捨得把氣撒到寧繁身上,康財成了最大的出氣筒,縫針的時候寧百泉絲毫不手軟的。

  這一場遭遇要多痛苦有多痛苦,康財被閹都沒這麼痛苦。

  舌頭縫上之後,康財得養幾個月的傷才能開口說話。

  宋冶氣得胸口上下起伏,恨不得拿起旁邊的花瓶把他們幾個給砸死。

  之後下了兩天雪,寧繁看太子整天待在外頭,要麼和一羣將士們廝混,要麼埋頭在內閣裏不出來,他在太子府上覺着無聊,想着寧家兩個小孩熱鬧鬧的,就回自己家裏住着去了。

  某天深夜太子殿下喝得醉醺醺的回家,都尉府裏這羣將士現在都很擁護他,或許都是年輕人的緣故,一個個的和他很親近,臨近過年了一部分人在外巡邏回來總要喝點酒暖暖身子。

  轉眼就到了過年的時候,太子府裏歡天喜地,寧繁喜歡鮮豔一點的顏色,覺着過年就得喜慶點兒。

  這麼晚了他懶得洗澡了,他知道寧繁不喜歡一身酒氣,喝幾口茶漱去酒味兒。被子裏昏暗一片,他想着只需要鑽進去把寧繁緊緊壓住,寧繁就不能把他踢下牀了。

  多少年來都尉府都是宋冶的地盤,這幾個缺心眼的下人不想捱打,趕緊說自己是宋府的,想着宋冶曾經的手下會念舊情把他們放了。

  與太子相處這麼長時間,衆人對太子的能力和人品心服口服,哪能任由這羣挑事的小人滿口噴糞。

  他們曾經是宋冶的手下不錯。

  從前他們聽信了外邊的謠言,真以爲太子有當暴君的潛質。

  爲首的參領恍然大悟。

  這些一本正經編排的倒黴鬼恰好被都尉府在外巡邏的將士們發現了。

  都尉府幾個參領看到太子殿下神色不愉快,一個個的面面相覷,想着太子殿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慕江上牀之後往裏面一摸,摸了兩下沒摸到人。

  寧繁倒也不介意,只說他有手有腳,且認得字,不能說的寫出來也成。

  這時候幾個門客從外面進來,恰好看到宋冶拿茶盞砸趴在地上的下人,門客們自知來的時機不對,趕緊退了出去。

  嘗試了幾次後,康財再也不敢胡來。

  把外面伺候的太監叫過來一問才知道,寧繁回家兩三天了,這幾天一直都在寧府待着。

  第二天慕江滿心的不痛快。

  這幾人同樣是北方來的,與太子府上那些門客還有些許交情,要麼同鄉要麼因緣際會來往過。

  慕江不像其他皇子嫌棄手下這些人的身份,不管酒肉是好是壞,他都願意和軍中將士在一起喫喝,久而久之,軍營裏好多人都覺着太子豪爽大氣,比宋冶那種表面寬和背地裏放冷箭擡舉自己人的好多了。

  幾個被打的奴才滾回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交代了今天的事情。

  節日上那麼多美人,太子偏偏挑個最心狠手辣的。

  之後康財想過各種辦法去死,全被寧繁給弄活了。求死的時候很痛苦,寧繁把他弄活的過程更痛苦。

  哪裏想到爲首的官兵居然又加了十大板。

  把宋府的下人屁股打爛丟出去之後,各個營的參領都吩咐了他們的手下,往後在京城裏看到誰造謠太子不好,但凡是青壯年,通通抓起來揍一頓。

  他氣手下這些人不中用,腦子蠢得和豬一樣,更氣都尉府那些忘恩負義的王八蛋。他宋冶執掌兵權這麼多年,威風八面權勢赫赫,不過一時失勢,那些拜高踩低的狗奴才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全然忘了他這個曾經的上司。

  從前每年過年寧繁基本都在家裏待幾天,他愛喫什麼愛用什麼,寧夫人和大嫂都記着,流水似的往他院子裏送。

  但他們在宋冶手下待了那麼多年都沒被提拔。太子一來就讓他們憑着本事爬上去了,這些參領效忠誰不言而喻。

  他真想不通去年上元節的時候,太子爲什麼去調戲寧繁。

  “奴才沒辦法啊,咱們幾個的來歷瞞不住,官府一查便清楚。”

  現在只要看到寧繁這張豔若桃李的臉,康財閉上眼睛後就做噩夢。

  慕江喝酒回來,第一時間想的是去寧繁房裏和寧繁睡覺。

  他酒醒了三分,想着寧繁半夜三更不在家,會不會跑去青樓裏喝花酒,或者和姓喬的小子什麼地方幽會去了。

  也是他們運氣差,剛剛在外造謠就被抓了現行,壓根沒有逃脫的機會。

  一羣官兵火速把造謠滋事的給抓了起來,抓進衙門裏賞了十幾大板。

  恰好宋冶和長公主正爲宋府兵權被奪一事不滿,在外傳出風聲編排太子的壞話。

  難怪太子殿下心裏不痛快,原來是有人背後嚼舌根講他壞話。

  夫人長得太漂亮也不是什麼好事,比如他,還得提防寧繁紅杏出牆。

  被打的這幾個都是宋府的下人。

  小孩子都知道寧繁這裏有好喫的,大嫂家的阿彩阿福姐弟倆整日裏在寧繁房間裏窩着抱狐狸。

  宋冶真的要被這幾個蠢貨給氣死:“你們直接交代了身份,說你們是宋府的?”

  當初他們聽說太子殘暴昏庸,又聽說四皇子纔是明主,掉頭去投奔四皇子。

  結果四皇子府上爲了節省開支,沒有收納他們。

  這幾個花了絕大多數積蓄只爲讓別人引薦他們去見四皇子一面,最後四皇子沒見着,銀子也花幹了。

  宋府與四皇子府關係緊密,宋冶一個粗人,卻很愛招攬讀書人。幾個人想着宋府勢力很大,便來了宋府。

  哪想到短短時間之內,宋府的兵權居然到了太子的手上。

  宋冶每年都要從軍費中貪下一大筆銀子,這是默認的規矩,現在都尉府成了太子的了,以後宋府會少一筆很大的開支。

  因爲這個,長公主今年過年置辦的首飾都沒有去年多。

  她看府上這些白喫白喝的門客越發不順眼,常常給他們臉色,罵他們是喫白食的。

  反觀去了太子府的那些門客,一個個居然領了軍中的差事,出謀劃策幫那些參領想主意做決定,據說風光得不行。

  宋府這些門客心裏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私下裏互相安慰說太子暴戾,去太子府上那些都是巴結跪婖太子才得來的職位,說不定平時要被太子打罵訓斥。

  昨晚上有人出府喝酒時遇到了太子府的人,在得知太子對讀書人很看重,馬上要過年了,行事大方的太子還賞賜他們布匹黃金,宋府的門客更加難受了。

  意難平的同時,都想着給宋冶出些主意,把太子拉下馬來,讓太子早日失勢。

  一個地方出來的人,要潦倒就一起潦倒,他們幾個潦倒的時候絕對不能看到別人風光。

  結果一過來就看到宋冶打罵下人。

  幾人面面相覷,都不敢進去了,生怕挨宋冶一頓打。

  幾個人七嘴八舌討論一番,家裏小公子被貶成庶民不能襲爵了,宋冶個老東西脾氣這麼差,不如去投奔宋家大公子宋廷振吧。

  宋廷振是宋府嫡長子,以後宋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結果短時間內,宋府起了流言蜚語。

  這些流言是外邊傳進來的,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京城各家都在嘲笑議論。

  衆人討論的是宋家大公子宋廷振的身世,都說宋廷振是長公主出嫁前和侍衛私通懷上的,宋冶戴了幾十年的綠帽子。

  宋家亂成了一團。

  宋廷振這些年來曉得父親母親偏愛弟弟,他一直都以爲這是因爲弟弟聰明伶俐長得討喜,自己性格沉悶不得長輩歡心,完全沒有想過自己居然不是宋冶的親生兒子。

  只要想想自己這些年誠心把宋冶視作父親,宋冶卻把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宋廷振就覺得噁心。

  被欺瞞了這麼多年,他當即跑去長公主那裏追問事情的真相,以及自己的生父。

  長公主先是大怒,而後閃爍其詞,就是不告訴宋廷振的生父究竟是誰。

  當年伺候她的侍衛都不錯,年輕時誰沒有荒唐的時刻,懷上宋廷振的時候,長公主便不曉得這個孩子的生父是誰。

  長公主只想玩玩那些侍衛,不想嫁身份低的,宋家權大勢大,她轉頭讓皇帝賜婚嫁給了宋冶。

  現在宋廷振追問起當年之事,長公主心一橫便承認了:“駙馬確實不是你親生父親,你親生父親卑賤,有駙馬這樣身份高貴的父親,你該得意纔是,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但凡你有你弟弟半分聰慧伶俐,就不會在府里人憎狗厭的。”

  宋廷振恍恍惚惚的出去了。

  第二天,宋府大公子宋廷振便剃了頭髮,出家當和尚去了。

  京中很多人想着宋冶戴綠帽子的消息是不是假的,宋冶那麼高傲的一個人,怎麼願意給別人養兒子。

  宋廷振出家的消息一傳出來,所有人都堅信了。

  宋府二公子被削爵貶爲庶民,宋家只剩下大公子了。眼下老大拋棄一切遁入空門,不是因爲身世還是什麼?

  馬上就要過年,宋家來來往往的親戚朋友很多,宋冶面對各種人的目光,總覺着他們是在嘲笑自己戴了多年的綠帽子。

  宋府整個過年期間都閉門謝客,門庭蕭條堪可羅雀。

  這件事情,慕江自然聽說了。

  最近要過年,京城裏晚上熱鬧,衙門白天晚上都得有人。

  慕江想着將士們寒冬輪流守夜巡邏辛苦,讓人弄了些酒肉過來。

  幾個將領和他在衙門裏喝酒暖身,都談起了宋府的事情,一想到宋冶給別人養了幾十年兒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經此一事,宋家再想起來難如登天。

  宋冶平日裏愛惜臉面,京城傳他綠帽傳得沸沸揚揚,只怕過些時日地方上的百姓也要知道,這對他的打擊比失去兵權還大。

  兵權沒了,他心氣還在,仍有重頭再來的魄力。臉面沒了,只怕他心氣也沒了,從此羞於見人。

  長公主和皇帝兄妹之情越發淡薄,僅僅憑她支撐不起來整個宋府。

  天色已晚,慕江隨即就回去了,他沒有去太子府,而是去了寧府。

  寧百泉給慕江行禮後,讓下人帶着他去了寧繁的住處。

  寧繁上午醒來教阿彩阿福寫字,順理成章睡了一下午,大晚上的他睡不着了,在榻上依靠着狐狸翻看醫書。

  這幾天寧夫人總往他的住處送喫的,寧夫人興許猜到他睡了一下午晚上睡不着,讓人送了些夜宵來,晚膳時大嫂那邊有幾道菜是寧繁喜歡喫的,她也讓人送了一點過來。

  寧繁現在不想喫太多東西,冬日裏房間太燥,他放了一盞雪梨湯在旁邊,又放了一碟酥色瑩雪的糕點,一邊看着書,一邊慢慢喝着甜湯。

  外頭沒太多人守夜,他都打發着去休息了,房裏只留了兩個丫鬟在燈下做針線,丫鬟時不時的拿着新做的衣服到寧繁身上比劃比劃。

  不曉得過了多久,寧繁突然感覺身上一沉,有人從旁邊貼近他的肩膀。

  他以爲二哥又來討打,正想起身把二哥揍一頓,這雙手往下按住他的腰身:“是孤。”

  寧繁炸起的毛收了回去,懶洋洋的把腰後墊着的狐狸拿到了慕江懷裏。

  慕江不想擼狐狸,倒想把寧繁按在懷裏揉捏一頓。

  他隨便扒拉兩下狐狸耳朵,緊接着就扔到了一邊兒去。

  寧繁微微一笑:“今天晚上怎麼得了空閒?”

  “都快過年了,朝中沒什麼事情。”慕江道,“還有沒有什麼東西喫?孤餓了。”

  今晚的夜宵寧繁只用了一點甜品,他讓丫鬟把其它的放在小火爐上熱了熱。

  寧繁把熱好的雞筍粥推到慕江面前,又沏了一杯橘花茶:“最近晚上天寒,你不要穿那麼單薄,出門時披着大氅。”

  慕江自幼無母,皇帝再怎麼疼他都顧不了他的生活日常。

  像這樣簡單的關心問候很少出現在慕江的生活中,興許只有寧繁纔會在乎這點細枝末節。

  慕江心裏有些許的別樣感覺,大概覺着兩人在一起像有了一個家:“好。”

  從前慕江沒有在這麼晚的時候用過膳,他原想着寧繁這裏只有糕點茶水,沒想到短時間內居然能擺這麼多東西出來。

  桌上很快就擺了熱氣騰騰的魚肚煨火腿、松菌炒口蘑、雞湯煨三筍、秋油腐乾絲等七八道菜,每樣都是精緻的擺盤,盤中很少的菜量。

  慕江猜測興許寧繁喜歡燕窩和筍菇一類的菜品,無論甜口還是鹹口,菜品下方大多墊着燕窩當配菜,冬筍和蘑菇佔了很多。

  慕江不怎麼挑剔食物,對這些還算滿意,覺着寧家廚師不錯。

  寧繁看慕江在喫,原本他是不餓的,也拿了筷子一起喫點東西,兩人慢慢的把這些宵夜都喫光了,捧着茶盞喝橘花茶。

  花蜜花瓣三曬三蒸出的茶葉沖泡後芬芳四溢,入口甘甜回香,茶暖入胃也暖,慕江聽到窗外有撲簌簌的聲音,打開窗戶看了看。

  凜冽寒風灌了進來,外面居然下雪了,一開始便下得很大,不過短短兩刻鐘,地面上鋪滿了銀白。

  下這麼大雪,明天肯定不會早朝了。慕江平時自律,和寧繁一起睡的時候,多半不會早起,雪天正好適合多睡。

  慕江白天忙了一整天,洗漱後先去了牀上歇息。寧繁看他熟睡,自己很快也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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