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三皇子妃被寧繁嚇了一跳,回去後越想越不甘心,覺得自己沒志氣,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老七。
老七最經不起攛掇,幾個兄弟中數他和大皇子沒腦子。
聽了三皇子妃的話,老七笑着道:“大哥真敢調戲寧繁?他真是色膽包天了!”
三皇子妃比劃了兩下:“寧繁脾氣烈得很,左右開弓給了大哥兩個巴掌。你不信的話問問大哥,不過,這件事情可別傳出去。”
老七笑嘻嘻的道:“你放心吧,我不亂說,你還不相信我的嘴巴?”
三皇子妃說給老七之後,越想越後怕,總覺得寧繁要殺了他滅口。
半夜他做噩夢起來,看三皇子睡得正香,擡手把對方推醒。
三皇子不耐煩。
三皇子妃把看到的事情講了講,他瞬間清醒了。
寧樸不是寧夫人親生,哪怕小時候養在寧夫人這邊,情分依舊沒有那麼深厚。
天冬前兩天才回過家,絮絮叨叨講着寧府的事:“哪怕您已經成親了,在太太眼裏還是小孩子。太太每天都在家裏的寺廟裏燃幾十斤香油給您祈福,這不,您十九歲生辰要到了,聽說太太又在家裏忙活着什麼長壽燈。”
寧繁從小養在寧夫人身邊,和寧夫人感情深厚。他出門在外總會弄些稀罕東西逗她開心,在太子府的時候每隔幾天就去請安探望,寧夫人最是偏愛他。
慕江在門外就聽到天冬說話了,他從外面走了進來。
寧繁原本就不大高興,看見老七在這裏表演,心裏更不高興了。
老七看到這種場景,古古怪怪的笑起來了:“大哥,你怎麼不和太子妃說話?被太子妃的巴掌打怕了?”
寧守身爲長子,肩上擔子比別人重些,寧夫人喜歡他,卻與他不夠親近。
在太子府的時候,寧夫人忍不住擔心寧繁受什麼委屈。
寧繁知道慕江小時候被其他妃嬪和皇子私下裏奚落,因爲自幼無母在宮裏吃了一些苦頭,所以從不在慕江面前提起自己的母親。
寧繁說了句得罪,轉過身走了。
老大冷哼:“你這不過被割了一下,我還被打了兩巴掌呢。長這麼大,頭一次挨人巴掌,換做別人扇我,早把他削扁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和慶王殿下很熟,你倒是清楚。”
老大甩開老七的手:“你去說吧,看太子偏心他那個美人太子妃,還是偏心你這個弟弟。”
“他嚇唬你的,你家裏人不犯事,他整你家人做什麼?寧家又不是盧家那種作風,他一家子就不是這樣的人。”
他沒流露出來,擡起摺扇攔了老七的路:“爲什麼你成礙眼的了?七弟,你看見我就走,是我做錯了什麼得罪你?”
老七一直覺得自己長得英武不凡,幾個兄弟中他只服氣太子那張臉比他的好。現在看這麼多血冒出來,他怕自己破相,趕緊拉着老大去找太醫。
他們幾個以後對待太子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隨意,一言一行都要謹慎。
“那我家裏人呢?我家官小,比不上太子妃的父親兄長權勢滔天,他們稍微伸出一根手指頭,就能壓得我家喘不過氣。”
“我就嘴賤說兩句,他至於這樣麼?”老七欲哭無淚,“從沒見過這麼兇的,皇子都敢欺負。”
三皇子忍着不耐煩和他說了幾句,轉過身去睡了。
寧繁晚上回去後,太子正在府中和一羣門客議事,寧繁沒有過去打擾,回了自己的住處休息。
“你到底怎麼想的?”三皇子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前腳和太子妃保證你不會說出去,後腳你就告訴了老七?老七那張嘴從來都不嚴實,你真想讓太子妃把你弄死?”
他扇子一揚,鋒利的邊緣在老七嘴臉上劃了一下。
一邊說,老七還用手比劃了比劃:“我在這裏成了礙眼的了,大哥你和太子妃慢慢聊,我先走了。”
慕江拿了托盤裏的靴子看:“這是岳母讓人送來的?羊皮做的?”
“你先睡吧,出了事情再說。畢竟王妃的身份擺在這裏,他想弄死你也難。”
老七趕緊用袖子擦自己臉上的血,血越擦越多,怎麼都止不住。
“我想告訴太子,讓太子給我做主。”
“我已經知道錯了。”三皇子妃抹着眼淚,“先前只是看不慣他們,覺着他們哪個的待遇都比我好。”
三皇子心煩意亂:“早就告訴你,讓你別盯着別人看。你倒好,老六婚宴上給他的小侯爺難堪,還招惹了太子妃,你看哪個像你這麼多事的?”
寧繁恰好進宮有事,遇到了探望母妃的老大和老七。
這個時候,三皇子妃終於知道急了,忙問三皇子自己應該怎麼辦。
老七擠眉弄眼,一臉欠揍的笑:“你和大哥熟,你倆慢慢說話。”
過了一會兒天冬又捧來幾套衣服靴子,說是太太讓人給寧繁新做的秋服,還有幾件厚的等天冷了才能做好送來。
寧繁手中拿的這把紙扇是他自己新做的,因爲手藝不算好,扇沿薄薄一層像刀片一樣鋒利,稍微不注意就會被紙割破手指。
老大哪怕有一萬個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太子並非曾經的太子了。
對方是君,他們是臣,這個界限弄不好的話,以後就不是挨一兩個巴掌的事情了。
寧繁看了看衣物上的刺繡。
沒兩天老七那個不長眼的傢伙就弄出了事情來。
大皇子想起先前冒犯寧繁的事情,他不知道寧繁有沒有把這個告訴太子。畢竟心裏有些虛,看見太子和寧繁就想躲。
天冬把大事小事彙報了一通,寧繁聽着沒什麼意思,讓下面的人照常辦就是。
寧繁:“是你婆婆送來的。”
天冬補充道:“是家裏太太讓人送來。這雙太太親自縫的,說是用了麂皮,過幾天冷了可以穿。”
寧繁見天冬越說越不對,揮揮手讓他下去了。
慕江看了一下放回托盤裏。
寧繁道:“太子之後的衣物式樣規制要和從前不同,現在沒有讓人做,先穿去年的衣服。”
“每次說起和你母親有關的事情時,你總要想其它話岔開。孤並不避諱這個。”
寧繁坐到了榻上,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誰避諱這個了?太子實在想太多。”
慕江跟着他一起上榻:“你心裏想什麼,孤全都知道。”
寧繁勾了一抹壞笑:“我現在只想讓你變成一隻大王八。”
慕江刮寧繁的鼻樑:“嘴巴這麼毒?連你自己都咒?孤如果變成王八,晚上你和——”
話未說完,寧繁捂住他的嘴。
慕江握住寧繁的手,拉着他躺了下來。
其實孝頤皇后去世那麼多年,慕江從未見過她,多數痛楚只在年幼的時候。
當時見其它兄長有母妃愛護,父皇更多忙於朝政,他難免會有些失落。
時間一長,再怎麼深的遺憾都會結痂,觸碰起來毫無知覺。
慕江不是心胸狹隘的人,他自幼沒有母親,當然不會在掌權後報復其它擁有的人。
最多不知道年幼時被人細心關照的具體滋味罷了。
也只有寧繁會在各種細微之處考慮他是不是心裏不舒服,刻意避開可能會讓他無話可說的話題。
寧繁看他抱着抱着把手伸進自己的衣服裏,把他的手推了出來:“太子想做什麼?我們還沒有用晚膳。”
太子開葷之後對寧繁愛不釋手,走哪裏都想抱着。
“……回來再用。”
這時候外面傳來李貴的聲音:“太子殿下?”
寧繁耳根一片緋紅,呼吸都有些急促,他把慕江的手從自己腰間拿出來:“別鬧了,還有事情。”
慕江不悅的對李貴道:“怎麼了?”
“聰王殿下找您。”
老七臉被劃傷之後,十萬火急去了太醫院那邊。
上藥之後,太醫院值班的說傷口太深,有破相的可能。
老七聽到這個有點惱了,非要來太子這裏討一個公道。
大皇子怕太子知道自己酒後想調戲寧繁一事,趕緊溜走了。
老七大大咧咧的站在外頭,太子妃把他的臉弄成這樣,他就不信太子還會偏袒對方。
慕江出去看到老七半張臉被紗布包裹着,他心裏本就不高興,老七像只鬼似的飄出來嚇人,更讓他不高興了。
老七上來就告寧繁的狀,說寧繁把他的臉弄成這樣的。
慕江不知道前因後果,他只知道傷人這種事情寧繁做得出來。
八成是老七這個蠢貨跳出來說了不該說的話惹寧繁不高興了。
慕江敷衍道:“太子妃是無心的,他已經知錯了,孤回去批評他,讓他下次不打你。”
老七委屈極了:“誰知道您是真批評還是假批評?您得叫他出來給我道歉,順便把我的臉治好,給我用最好的藥。”
無論是不是寧繁的錯,慕江都不可能把寧繁叫出來給人道歉。
寧繁犯了大錯,寧百泉這個當爹的會爲了面子把寧繁揪出來罵幾句。慕江這個當夫君的可不會。在他看來,自己的太子妃就算做錯了什麼也不能被外人批評,最多被自己批評兩句。
他反過來挑了老七的幾個錯處,指責老七不孝不悌,把老七打發離開了。
回到房中之後,寧繁已經吩咐侍女佈菜了:“聰王殿下說了什麼?”
“沒什麼。”慕江道,“不用理他。”
第二天早上三皇子妃打聽到老七去太子府的事情。
這件事對他來說和晴天霹靂差不多,三皇子妃坐臥難安,總覺着寧繁要把他弄死。
三皇子一邊喫飯一邊訓斥他:“看你還和老七講那些有的沒的。他一向不靠譜,腦子不好心又壞,和他母妃一樣。二哥和老四還在的時候,老七總往他倆身前湊,你看這倆聰明的哪個和他說事,就你沒腦子。”
三皇子妃臉色發灰:“那怎麼辦?你說他會不會對付我家裏人?”
“你家裏人沒做虧心事的話,你怕什麼?”
三皇子妃道:“你看京城哪個顯赫的人家沒做見不得人的事?做得輕或者重罷了。他要是真找我們的錯處,肯定能揪出來不少。三爺,我是你正妃,咱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不幫我的話,整個京城都笑話你不是個爺們兒。你看當初四皇子妃回孃家,老四被嘲笑成什麼樣。”
“杞人憂天,太子府上那麼忙,他哪有時間對付你,就是在嚇唬你。”
三皇子妃還是不放心,整天疑神疑鬼的。
實在沒辦法,三皇子陪他往太子府走了一遭,對太子和寧繁低了一回頭。
三皇子前幾個月就有點灰心的意思,經過這一遭,他的心已經灰了一大半。
自己家裏這位論心計城府論手腕能力都比不上太子家裏那位。
三皇子原本覺着自己比太子強,這一年來看太子處事遊刃有餘,把官員治理得服服帖帖,他已經承認自己比不過太子了。
雙雙都比不過人家,還爭什麼爭。
或許這個位置本就不該是自己的,能力之外的東西,爭也爭不到。
出來之後三皇子又把三皇子妃訓斥了一頓,讓他以後安分守己不要惹事,享一些清閒富貴得了,當不成皇帝,能有條命當王爺也是好的。
見過三皇子妃這個喜歡煽風點火的活寶,慕江才差不多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慶王調戲你,你回來居然不告訴孤?”
寧繁抱着狐狸擼毛:“告訴太子,太子一氣之下去殺了慶王?這事情不說出來正好,太子什麼都不做,反倒太太平平的,一旦太子做了什麼,外面很快就出現兄弟鬩牆的流言。”
慕江把狐狸趕走,自己佔了狐狸的位置:“他和老七都吃了熊心豹子膽,孤以後找個由頭把他倆教訓一頓。”
這些天三皇子妃作天作地,老三已經認命了,不再搞出什麼事情來。老六早就看出局勢定下來了,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只有老大和老七犯了大不敬。
慕江壓着怒火,想等些日子削去他倆的王位。
寧繁翻過身去:“手足相殘的名聲不好聽,別鬧出人命就行。”
慕江從背後摟住他。
寧繁道:“你晚上不是還要去盧府赴宴?現在去換衣服正好。”
“孤再抱你一會兒。”慕江把他按在懷裏,“晚些過去無礙,剷除了那麼多眼線,他在京城早就沒爪牙了,不用對他那麼客氣。”
寧繁想起來一件事情:“英王府和鎮南侯府怎麼樣了?”
“和你先前想的一樣。咱們先坐山觀虎鬥,合適的時機再出手。”
英王世子的屍體被送回英州後,英王悲痛欲絕。
他兒女雖多,卻只有這兩個嫡子精心培養過了,一大一小相繼去世,從那些歪瓜裂棗裏再找出能繼位的就少了。
現在戰亂還沒結束,西邊又有鎮南侯府把他們欺負到這個程度,英王的陣腳已經亂了。
他現在完全不想和外族爭奪土地一事,只想找盧焱索命,讓鎮南侯府血債血償。
英州的糧米多依賴隔壁江州,尤其在有天災人禍的年份。
但是,江州那羣糧商卻拒絕和英州交易,無論開出多高的價格。
城中百姓有些慌亂,前方打仗的士兵不知怎的吃了一場敗仗。
英王寫信給江州太守,太守說他無能爲力,卻隱約透露了些許消息,說鎮南侯府在上面壓着,不讓任何人幫助英王,他們畏懼盧家不得不聽從。
英王原本就對鎮南侯府恨之入骨,這次恨不得生挖了鎮南侯和鎮南侯世子的血肉。
鎮南侯府兵力不亞於英王府,且和太子血緣親近,英王府真不敢和他們硬碰硬。
英王日夜懊悔痛恨,最後不顧一衆門客的反對,在得到太子登基的消息之後,主動請求朝廷的援助。
新皇登基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調動江州的兵糧援助江州,並在江州設立新的官職瓜分英王府的權力。
等到秋末新皇去雁文山遊獵的時候,炣族戰敗,數百里的土地命名炣郡歸於英州,新皇又加派了數名新的官員治理馴化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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