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作者:紛紛和光
第六十五章

  馬車簾子突然被掀開,天冬以爲寧繁有什麼話要吩咐,忙驅馬上前:“公子?”

  結果簾子裏整整齊齊的探出來四隻狐狸腦袋,好奇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寧繁手中拿着一把刻刀和一塊玉石,路上無聊,他已經刻了兩枚印章和兩隻狐狸。

  外面鑽進來一道人影,寧繁擡眼看他:“你怎麼不去騎馬了?”

  “這麼大的太陽,我都要被曬黑了。”寧樸道,“還是馬車上舒服,快,給我倒杯茶。”

  北彪國和魏國的國界線很長,雁文山脈東西綿延數百里,山南爲魏朝的地盤雁州,山北是北彪國的地盤。

  山南草木茂盛水源衆多,山北土地貧瘠氣候陰冷,每年秋冬北彪國食物短缺的時候,總會越過邊境到雁州搶掠一空。

  他們鬧出的動靜不大,過來的人馬也不多,北彪國那邊只說是幾個刁民滋事,說是不影響兩國關係。

  魏朝這些年地方王侯貴族強勢,朝廷國庫空虛,不會因爲這點小事就和北彪國打起來,感到困擾的只有住在邊境的百姓。

  雁州並沒有皇家獵場,官員聽說皇帝駕臨之後來不及籌備什麼——原本地方就窮,比不上富庶的江南或者中部,真沒什麼太好東西。

  這些男人的衣服配飾和髮型都不是魏朝人,那個女人卻穿着魏朝的衣服。

  寧繁和寧樸跑了一上午,兩人只打了兩隻兔子。

  本地太守怕做得太過分了反而惹新皇生氣,就把衙門和接待皇帝的住處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帶着各郡的郡守去迎接拜見。

  寧樸嘴上說着他自己配了藥,不稀罕寧繁的藥,手卻伸過去挖了一大坨。

  寧樸拍拍狐狸的腦袋:“傷它的人應該還沒有走遠,我去把他抓來問罪。”

  那個男人身手利落,空手接住了寧繁的箭支,哈哈一笑說了兩句話。

  十多個穿着毛衣服的男人從一個小山坡上下來,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緊接着,他又用魏國官話調戲了寧繁幾句,讓寧繁和他們到北國喫香的喝辣的。

  這些人從來沒有見過新的皇帝,遠在邊疆甚至沒有任何來往,都擔心新皇年輕氣盛喜歡戰爭,對軍營裏的事情指手畫腳。

  寧繁沒有理他,一邊策馬躲過對面的馬匹,一邊又拿了幾支箭出來。

  寧繁從匣子裏拿出一瓶藥遞給他。

  爲首的男人空手接箭的時候,手心已經被箭鏃劃傷,他把這支箭扔了,笑嘻嘻的就要去堵寧繁的馬,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右手烏青一片,整個人已經使不上任何力氣了。

  他和寧樸使了個眼色,兩人雙雙翻身上了馬背,往後退了幾十步。

  這時候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寧繁聽着聲音,覺得像是有十多匹馬。

  聽說今年年初,當今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就狠狠懲治了一些鋪張浪費做表面功夫討好上級的官員。

  寧繁和寧樸對視一眼。

  寧繁還想往山裏去,寧樸道:“咱們出來的時候沒有帶人。往山裏遇到虎豹豺狼,我可救不了你。”

  不過三天的時間,他們就對這個年輕的皇帝有了改觀。

  “絕不下去。”寧樸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騎這麼多天的馬,手心都被勒出了水泡,你看看,水泡磨破後紅了一大片。”

  爲首的是個留着大鬍子的年輕男人,他的馬前方馱着一個昏迷的女人。

  雁文山地勢複雜獵物兇猛,可能會有老虎、黑熊這種動物出沒,比不上皇家獵場安全。

  話未說完,寧繁把他手中的茶杯奪過來:“胡說八道,二哥,你還是滾下去吧。”

  寧繁心裏有些惱怒。

  寧繁右手箭囊裏是正常的箭鏃,左手箭囊裏的箭鏃淬了見血封喉的劇毒。

  寧繁把劍挪到了方便抽出的位置:“北彪國的。”

  鑫河兵營屯兵一萬,是雁州最大的兵營。

  慕江第三天回來,他想和寧繁商量商量兵營的事情,卻沒有看到寧繁。問了一下左右才知道,寧繁一早上就和寧樸出去了,說是出去打獵。

  帶這些淬毒的箭鏃是防止遇到老虎等兇猛的獵物攻擊。

  慕江沒有聽他的,第二天慕江就去了駐紮在鑫河縣的兵營。

  寧繁搖了搖頭:“算了,山間的獵人不知道狐狸是人養的,他們打獵爲生,傷它也是無意。”

  寧繁給他倒了一杯茶:“這麼嬌貴,你當初不如投胎成一個小姐。”

  天子突然駕臨這樣的地方,爲首的將軍確認無誤後,帶着校尉、都尉等人打開城門出來迎接。

  不一會兒寧繁聽見狐狸哀叫的聲音,最小的那隻狐狸瘸着一條腿從草叢裏跑了出來。

  寧樸一口氣喝完:“哪兒比得上您這個皇后娘娘嬌——”

  爲首的男人一眼就看到了寧繁,他嘰裏咕嚕的和身邊人說着什麼,大概意思是不要用箭射寧繁,把寧繁活捉。

  寧繁趕緊從馬背上下來,他把狐狸後腿上的箭挖出來,止血包紮放到了囊袋裏。

  太守怕出什麼事情,竭力阻撓皇帝去雁文山圍獵。

  寧樸笑着把箭搭在弓上:“看來無論本國還是外國,你都是被調戲的命。”

  他抓了左手箭囊裏的箭支出來,一箭射向說話的男人。

  寧繁想了一下,覺得山裏確實危險。他和寧樸把兔子烤了,喫完之後,寧繁看少了一隻狐狸,左右找了找沒有找到,兩人騎上馬去找。

  寧繁策馬回身一箭,恰恰好射中他的右眼,他捂着眼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其它幾個北彪國的人見爲首的人死了,一個撿起屍體到了馬背上,就要回去叫人,另外幾個上前想把寧繁擄走。

  寧繁的騎射雖然比不上武將出身的,也比一般人要厲害,他家男子都得學習這個,七八歲起就要上馬了。

  他用的箭和兵器都抹了劇毒,這些人稍微沾一點毒就不能動彈。

  寧樸箭法很準,他一邊騎馬一邊拉弓射死接近寧繁的人,有人靠近他了才換了彎刀。

  兩刻鐘後,寧繁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寧樸和他都受了重傷,寧繁傷在肩上,寧樸傷在了胸口。

  寧繁扯了披風上的布給他包紮。

  止血之後,寧樸踢了踢旁邊的屍體:“這些人難道不知道我朝的事情?聲勢這麼大,他們就算要搶東西,也該避一避這個時候。”

  “誰能想通這羣畜生的行爲。”寧繁用劍尖割開爲首那個男人的衣服,烏青的背上紋着一隻猙獰的狼頭,“這個是他們王族的人,故意跑到這裏挑釁。”

  寧樸皺眉:“我們這樣殺了他們,會不會影響兩國的局面?”

  “沒有其他人看見,誰說是我們殺的?”

  寧繁把箭收回來,將這些人的屍體拉到了一起,從搭袋裏拿出一包藥粉撒上去,點了一把火。

  不出兩刻鐘,這些人已經成了一片焦黑的灰燼,風一吹就散。在藥粉的腐蝕下,他們連骨頭渣子都沒有剩下。

  從馬背上掉下來的女人終於醒了,她布衣釵裙,年輕有姿色,寧繁猜測她應該是附近哪戶人家的妻子,被這羣人搶掠來了。

  女人甦醒後看到兩個陌生男人在前面,嚇得抱住肩膀縮成一團。

  寧樸原本要問問她哪裏來的,看她一臉恐慌像遇見了流氓,心裏多少有點不高興:“長得還沒我家三等丫鬟漂亮,你躲什麼?以爲我會看上你?”

  寧繁踢他一腳,回過身安撫這個女人一番讓她別怕,又問她的家在哪裏,要送她回去。

  女人看寧繁溫柔體貼,不像那個穿藍衣服的兇兇巴巴,她用袖子一邊抹淚一邊說她腿可能斷了,疼得站不起來。

  她從馬背上摔下來,受傷肯定難免。方纔她沒有甦醒,寧繁不好碰她,現在幫她把骨頭接上,給她兩顆藥,讓她坐自己的馬回去。

  她家就在十幾裏外的村子裏,今天去田裏給丈夫送飯,回來的路上遇到了這羣人,被他們打昏帶上馬。

  寧繁把她交到她丈夫的手中後,跟着寧樸往回走。

  寧樸道:“這下好了,人家年輕少婦要對你念念不忘了。”

  寧繁想舉起馬鞭打他:“二哥,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

  “說你招蜂引蝶,又招男人又招女人。從前勾引將軍府的小姐和王府郡主就罷了,連個鄉野農婦都要蠱惑,這回見到你,只怕人家會想你一輩子。”

  寧繁看看身上的血跡:“胡說八道。你有心情想這個,不如想想我們回去後怎麼交代。”

  “和我們的人說實話好了,殺幾個外族人而已,這有什麼不能承認的,況且他們搶我們的女人在先。”

  “爲首的那個要麼是當今北彪王的兒子,要麼是他兄弟,如果和北彪王的關係親密,恐怕會給兩國帶來不小的影響。讓父親知道了,他又要訓斥我們。”寧繁道,“我們隨行的人員中說不定有口風不緊的,暫時別和大家講這件事情。”

  “那就說遇到了老虎,我們被老虎抓傷了。”

  兩人商量之後,很快又遇到一隊人馬。

  爲首的是禁軍參領李何,李何看到寧繁之後,趕緊翻身下馬行禮:“遲遲不見殿下回來,臣擔心殿下遇到了危險,特意帶人出來尋找。”

  李何看寧繁的身形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如紙:“殿下受了重傷?”

  寧繁讓他起來:“本王沒事。路上遇到一隻老虎,浪費了一些時間,先回去吧。”

  回到住處之後,寧繁這才知道慕江從兵營回來了。

  天冬看寧繁衣服上帶血,臉色難看得很,趕緊讓人準備了熱水和藥品等處理。

  慕江覺得不太對:“怎麼出去一趟受傷了?”

  寧繁把他的手推開:“一點小傷,晚上我再和你講。”

  寧繁去了裏面,吩咐一名宮人拿一份藥品給寧樸送去。

  慕江跟着進去,想看看寧繁的傷口有多深。

  寧繁沒讓他看,把他趕出來了:“你又不會包紮,在裏面反而礙我的事。”

  小半個時辰後,寧繁才從裏面出來。

  慕江已經從外面打聽了消息,他拿着寧繁的外衣:“李何說你被老虎抓傷了,老虎能抓出這麼整齊的痕跡?”

  寧繁道:“遇見北彪國的人闖過來搶劫,被刀鋒傷了肩膀。”

  慕江把他摟過來看了看,現在寧繁肩膀上包裹着幾層紗布,血跡隱隱從裏面透出來。

  寧繁把今天的事情詳細講了講。

  慕江心疼得不行,恨不得親自宰了那幫王八羔子。

  寧繁道:“養幾個月就完全痊癒了,沒有太大事情。就是不知道今天那幫人的具體身份,不清楚他們有什麼動靜。”

  “以後你一個人不要隨便出去了,出去至少帶幾個武將跟着,如果今天陪同的人多,就不會受傷了。”慕江把寧繁抱到了自己懷裏坐着,“他們膽大到這種地步,朕一定要滅了他們。”

  寧繁問道:“你今天去了兵營,那邊的將軍服不服你?”

  新皇登基,總會有些受前一朝天子依仗的大臣仗着資歷不服新皇。

  邊疆這些武將都不是慕江委派的,不知道這些人具體心意。

  慕江揉着寧繁的肩膀,語氣溫和許多:“這些人行事沒有京城那邊的圓滑得體,不過並沒有異心。他們在這邊守了多年,對北彪國的很多情況瞭如指掌,朕對這裏情況瞭解得不多,沒有再做什麼安排,放心交給了他們。”

  寧繁聽他說着,自己有點犯困了,隨口敷衍着:“真是這樣?”

  “朕在兵營裏待了三天,私下裏和普通將士交談過,也派了暗衛四下打聽。”

  “這邊領兵的鳴威將軍齊權確實不錯,他滿門忠烈,祖父和父親都死在沙場上。齊權十多年沒歸家,家裏清貧卻沒有剋扣過士兵的餉銀,自己的俸祿十有八九寄回家去,兵甲下的衣服都是破舊的。除了治軍過分嚴酷之外,沒有其它毛病。”

  寧繁道:“父皇疏於照顧這些武將,陛下卻不能讓他們寒心,不如加封他們的母親和妻子,封她們爲三品以上的誥命夫人。家眷子女被朝廷照顧周全,他們在這裏纔會更放心。”

  慕江前天賞賜了他們不少東西,一時間倒沒有想到這個:“朕等下讓人寫聖旨。”

  寧繁肩膀上帶傷,右臂擡起動作會感到疼痛,身上也慢慢燒了起來。

  慕江沒有和他商量更多,趕緊囑咐人去煎藥,餵了寧繁一些清淡的粥米,讓他先去睡覺養傷。

  過一個時辰之後,藥煎好了送來,慕江放下手中摺子,把寧繁扶起來喂藥。

  寧繁嫌苦不喫,慕江哄着他一口一口喫完了,又餵了兩匙桂花蜜。

  寧繁睡眼朦朧的抱住了他的手臂:“你現在不睡嗎?”

  “還有一點事情,等下就過來陪你。”

  慕江用額頭觸碰寧繁的額頭,眸色暗了暗,“你先睡下,我讓人去調查清楚那批人的具體來歷。敢把你傷到,哪怕他們死了,這件事情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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