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几個皇子酩酊大醉后,被各自的太监带回了住处。
直到第二天中午,他们一個個才清醒過来。
老四一清醒就向身边的人打听太子的消息:“太子呢?父皇有沒有罚他?”
老四的太监一头雾水。
他真不晓得自家主子這是什么意思,实话实說道:“太子殿下一早就离开了啊,天不亮就走的。”
老四不信。
昨天晚上太子被他们几個灌了那么多酒,就算太子酒量再好,也拼不過這么多人。
他都醉到中午才起来,太子天不亮就走了?
太子铁打的人么?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太子這么勤勉?
太监瞧着四皇子的脸色,有些不敢說话。但该說的還是要說:“昨晚您和其它皇子都醉了,今天一早只有八皇子過去送太子殿下,陛下听說后震怒,罚您和其它皇子半年俸禄。”
刑部被查,被抄家的官员好几個,其中一半都是四皇子笼络来的朋党。
昨晚他被送到四皇子妃的住处,四皇子妃听說人醒了,赶紧进来伺候這位爷穿衣服。
這几日宁繁什么都沒做,因天气不错,中午就懒洋洋的晒晒太阳看会儿书。
四皇子把怒火都撒到了四皇子妃身上,怪她沒眼色不知道考虑大局不把自己早早叫醒,一把推开四皇子妃的手,换上衣服出去了。
四皇子脸色本就不好看,现在更难看了。
宋冶更头疼了。
最疼爱的小儿子被刑部抓走进了牢裡,驸马宋冶连探望都不能。
宋冶一言难尽,想着宁繁這個太子妃的身份比长公主還高些,她真不能动。
多年谋划因为敏郡王這個蠢货付之流水,老四心头的恨意一直沒能消下去。
长公主素来泼辣,這些话他不敢讲出来,只能心裡想想。
和长公主商议過后,宋冶又去了四皇子那边。
“陛下让宁家和太子联姻,太子地位更为牢固,其它皇子想上位难如登天。”宋冶道,“宁繁从小聪明伶俐长得好,宁家人对他像对待小祖宗似的。宋府敢碰他一根手指头,宁家不会让我們好過,你别小瞧宁家的势力,他家开国以来就沒坐過冷板凳。”
“那只能借刀杀人了,反正别和咱们扯上关系,”宋冶道,“宁繁城府深沉,哪怕太子不成器,他一個人也能将太子府撑起来,确实不能留他性命。”
太子一离开,宁繁着实觉着宫裡无聊,空落落的沒什么趣味。
宋冶听說景慎长公主和宁繁起了冲突,无奈扶额:“你惹他做什么……宁繁在京城名声不大,但外头不少人知道他,他是出了名的难对付,面上温柔手段强硬,嘴毒不饶人,就是十個你和敬儿都玩不過他。”
他這边清闲,长公主和老四那边一個比一個窝火。
皇帝给太子赐婚的时候,宋冶有事外出,直到现在才知道這么一回事。
景慎长公主气坏了,张口闭口就是太子和太子妃,认定是他俩在害宋廷敬。
“宁家再怎么厉害都是皇家的臣子,他们的地盘早就成了魏朝的一部分。本宫堂堂长公主,還不能动他了?”
景慎长公主委屈得不行:“我看他那张脸,還以为他是個好拿捏的草包。他害了咱们的敬儿,不杀他泄恨,我坐卧难安。”
景慎长公主禁足思過不能往外传递消息,宋冶得知后心急如焚,找了由头来行宫看望景慎长公主。
他今天早上去皇帝那边請安,皇帝沒有见他。
打听了一番消息才知道,皇帝還在为他们几個酒醉后沒给太子送行而生气。
老四又恨又糟心,眼下驸马宋冶来见他,他只想让太监把对方打出去。
——若不是宋冶被长公主骑在了头上,惯得家裡女人孩子通通嚣张跋扈沒教养,他能折损這么多的心腹?
当初就不该让刑部包庇宋廷敬這惹是生非的孙子。
老四越想越恨,直說身体不舒服不见客。
宋冶是武将,老四這边不见他,他硬生生闯了进来,几個太监拦都拦不住。
人都进来了,老四不好再掉着一张脸,忙咳嗽几声站起来:“宋将军来了,我這些时日染了风寒,怕把病气過给你。”
宋冶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老四的肩膀表示谅解,沒计较方才太监拦他的事情。
四皇子客气问候了长公主几句。
“公主這几天食不下咽,還在为敬儿的事情犯愁。”宋冶道,“若仔细說起来,刑部和内阁出事怪不了他俩。如果不是太子新娶的太子妃蓄意挑事,怎会有這出戏。”
老四扯了扯唇角。
“太子出京了,他随行人马多半被二皇子买通,以他暴虐的性子,肯定干不成大事。”宋冶压低了声音,“宁繁是個祸害,不把他除去,以后他還会惹出乱子。”
老四原本听說宁繁有几分本事。
等他看過宁繁本人后,他的想法开始动摇。
长這样好看一张脸,活脱脱一個漂亮花瓶,能有多大能耐?
不是老四瞧不起长得好看的人,好看到宁繁這种份上,脑子基本都变成了美色。
“這件事情我来安排。”老四胸有成竹,“他已经和太子成亲,宁家的人不能随时跟着,除去他易如反掌。”
宋冶就等着老四這句话,他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太子走后半個月裡,宁繁都懒懒的在自己宫裡待着。
前朝的事情宁繁不想上心,他无官无职,贸然插手进去让皇帝知道后不好。
但宁家可不是吃素的,宁百泉和宁朴都担心宁繁在宫裡受委屈,宁繁让他们往哪边煽风点火,他们全部照办。
刑部彻底来了一次清洗,宋家在大理寺关系硬,大理寺相关官员都被弹劾一遍。
四皇子和宋家势力削减,恨宁家恨得牙痒痒。
九月的时候皇帝回宫,宁繁回了太子府。
府上无论开支還是人员,都需要宁繁好好整顿整顿。
宁繁从前沒有操心過家事,完全不清楚其中具体的门道,只清楚個大概。他這几天回家裡請教了一番宁夫人和他的大嫂。
宁夫人一见到宁繁就想哭,怪宁百泉干的都不是人事儿,心疼宁繁到了太子府要做這么多事情。
宁繁被宁夫人哭得头疼,之后再去就去他大嫂那裡了。
天黑回家的时候,大嫂三岁的儿子阿福非要跟着宁繁回去。
宁繁和两個小侄子关系都很亲,這俩小崽子最喜歡粘着他。
阿福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抱着小叔叔的大腿不让走。
大嫂陈氏性格直爽,对孩子不太娇惯,眼看着宁繁的衣服被弄脏了,上来就要拧阿福的耳朵。
宁繁赶紧把阿福抱了起来,告诉陈氏带阿福去太子府玩几天。
一直到了马车上,阿福的眼泪才止住,抽抽噎噎的打嗝。
宁繁给他擦干净脸:“想家了给我讲,让天冬送你回去。”
阿福很喜歡宁繁,拼命的对宁繁摇尾巴:“小叔,我不回家,我和你住在一起。”
小家伙长得和宁繁的大哥宁守很像,眉眼唇鼻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来的,阿福年纪還小五官更圆稚一些,看着很招人喜歡。
太子出去有些時間了,宁繁暂且未收到一封来信。
他担心太子不靠谱,出门后当個甩手掌柜,大事小事都给手下去做,把這個差事办砸。虽說有宁守在,不至于出太大乱子,但宁守性格不够强硬,压不住太子的其它手下。
他揉着阿福的脑袋:“阿福想不想你爹?”
阿福点点头:“想。爹不在,娘揍阿福屁股都沒人拉她。”
小孩子說话奶声奶气的,听着别样可爱,宁繁眼睛略微弯了弯。
這时候马车剧烈震荡,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外头的天冬和马车夫双双坠落出去。
宁繁身手不差,现在有個孩子在身边,匆忙之中他只能护着阿福不受到伤害,暂且顾不了其它。
马车跑得极快,颠簸不停,两人频频撞上车身。
阿福沒见過這种场面,吓得小脸煞白煞白,宁繁将他按在怀裡,肩膀在剧烈摇晃中被撞一下,疼得闷哼一声。
他倚靠着车身,打算拔出腰间佩剑破开一侧跳出去。
這個时候马车从外裂开,受惊的马匹突然停止。
碎木倒塌之际,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将宁繁拉了出去。
阿福终于在宁繁怀裡嚎啕大哭了起来。
宁繁扫了眼四周。
受惊的马匹被砍断脖颈,地面上一片血迹,马车已经成了两半。
又三名陌生的青衫男子拖着一個人過来:“殿下,這個人骑马往您的马车上撞,致使拉车的马儿受惊,险些酿成灾祸。”
被按在地上的是個衣着颇为华贵的中年男子,只是样子有点狼狈。
這名男子看着宁繁道:“天黑沒看清楚路,不小心冲撞了你的车马。這位爷,你大度一次,咱们化干戈为玉帛,以后京城裡互相照应,咱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宁繁沒去瞧冲撞自己的男子,他一一扫過這几名青衫男子:“你们是?”
把宁繁从马车裡拉出来的那位道:“奴才们是太子殿下派来保护您的暗卫,太子殿下临行前特别嘱咐我們保护好您。”
這时候坐在前头被甩下马车的车夫和天冬终于赶了過来,两人遍体鳞伤一身的血,天冬一條胳膊都骨折了。
“公子!您沒事吧?”
宁繁把阿福這個扎实的小胖墩放下来,“咔嚓”一声接上天冬的胳膊。
一名暗卫道:“殿下,要不要将這個人送去刑部?奴才觉着他是故意的。”
宁繁看向地上的那個男人:“带回府上,再去刑部借一些刑具,明天好好盘问。”
男人大喊大叫起来:“你们要把我带去哪裡?知不知道我是谁的亲戚?”
宁繁心情不佳,冷冷威胁道:“他再說一句话,把他舌头割下来。”
天冬赶紧道:“公子,舌头割了就沒办法审问了。”
“砍手砍脚。”
那個男人两眼一翻晕過去了。
几名暗卫肃然起敬,他们单知道太子暴戾,沒想到太子娶的這個美人太子妃殿下,心肠不比太子软和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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