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明争暗斗
但也想不到别的原因。
谁能想到德高望重的米老会做戏呢。
但刘瑞還是谨慎道:“你回去问问米老。要是這样,我們就放心了。”
“這就去。”
米瑾轩连忙赶回家中,找到米墨璃。
“爷爷,半夏为什么带着书院的人去帮赵林了?”米瑾轩直接问道。
米墨璃不引人注意地皱了皱眉,淡淡道:“怎么了?”
米瑾轩连忙道:“赵林可是我們的敌人,为什么要帮他?”
“敌人?你說一位朝廷从一品大员,天下河道总督是你的敌人?你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是大启人,是北狄人?是南诏国人?”米墨璃厉声呵斥道。
外面的下人纷纷探头往這儿看。
米瑾轩慌忙解释:“是孙儿沒說清楚。赵林来這裡明显是为了抢劫海贸来的,這不就是我們的敌人嗎?”
米墨璃淡淡道:“他抢了?”
米瑾轩道:“沒有。但是他的目的就是這個。”
米墨璃冷哼一声:“那就等他真的抢了再說。”
米瑾轩不甘心问道:“昨天爷爷不是看他不顺眼嗎,为什么要派人帮他?”
米墨璃淡淡道:“不是帮他。”
米瑾轩松了口气。
就听米墨璃道:“是尽所能之事。海贸之事,事关重大,且麻烦无比,赵大人愿意处理此事,对三省海贸相关之人都是好事,老夫又岂能坐视不理?”
米瑾瞠目结舌道:“昨天、昨天他不是对您不敬嗎?”
米墨璃淡淡道:“你這么蠢的嗎?”
米瑾轩一個激灵。
他知道這是祖父生气的表现。
他也反应過来。
昨天根本就是祖父在演戏,不愿意和那群人同流合污。
“可是赵林不安好心啊。”
米瑾轩努力劝說米墨璃:“他名为整治,实际上是把所有海商都抓在手裡,逼迫他们缴纳高额的税银。今日他還把我們都叫去,威逼我們。”
“你们可以向朝廷告状。”米墨璃淡淡道:“反正你们在朝中有人,只要有证据,就能把赵林告倒。”
“可是,可是……”
米瑾轩嗫嚅着說不出话。
赵林那种动不动就把人抄家灭门的凶人,你去告他?
怕是不等告赢,自家就被人给抄了。
九江巡抚衙门的那些官吏的下场還不够警醒嗎?
米墨璃终于不耐烦了:“沒事就滚出去好好读书。你比赵林大那么多,人家都是从一品大员了,你還只是個举人,有脸出门?”
平白无故被骂了一顿,米瑾轩把所有怒气都撒到赵林身上。
“不知道赵林给祖父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在支持赵林。”
米瑾轩跑到刘瑞那裡,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刘瑞神色凝重。
赵林好对付,米墨璃這個老家伙不好收拾。
远的不說,清远省内的读书人都以入清远书院读书为荣。
整個清远省上上下下至少有半数的官员和清远书院有联系。
甚至刘瑞自己都是清远书院的学生,当然知道米墨璃的能量。
米墨璃真要下场,還真不好收拾。
但是就凭一個米墨璃就想让他们让出大部分的利益。
刘瑞還是不愿意。
“罢了,我們尽量避着米老就是了。”
刘瑞想了想,道:“好在抚台大人和虞老都和我們一條心。”
米瑾轩恼火道:“我們好好的做生意,赵林竟然跑来指手画脚,他算什么东西?得想办法把他搞走,不然大家都不安心。”
刘瑞不动声色道:“想搞走他很难,只有两個办法。”
米瑾轩大喜:“我就知道会长有办法。哪两個?”
刘瑞道:“一,让朝廷把赵林调走。”
米瑾轩道:“這個不容易吧?赵林既然来了,就不会那么容易走。”
刘瑞笑道:“赵林是什么官?”
米瑾轩道:“河道总督。”
“对喽。”刘瑞道:“他的主要差使就是管理天下河道。要是哪处河道出了問題,他不就得离开了?”
米瑾轩大喜:“对啊,我怎么沒想到呢?要是哪处决了堤,淹死了人,他這個河道总督可就难辞其咎。可惜,现在已经過了夏天,虽然有秋雨,但却形不成洪灾了。可惜,太可惜了。”
刘瑞不动声色道:“沒有洪灾我們可以帮他造嘛。”
“怎么造?”米瑾轩好奇道。
刘瑞冷酷地吐出两個字:“掘堤。”
米瑾轩愣了一下,露出恐惧之色:“若是被发现,這可是大罪!”
刘瑞冷笑一声:“米公子這话說的,這掘堤是大罪,但跟你我有什么关系?那都是那些看赵林不顺眼的人干的。”
米瑾轩恍然大悟:“对对对,跟我們沒关系,会长真是好手段。第二個办法呢?”
刘瑞道:“拉拢或干掉赵林。”
米瑾轩连连摇头:“今日已经看得明白,不好拉拢。至于說干掉他,他现在谨慎得很,行辕处被青州军围得严严实实,吃的饭菜也有人事先试毒,不好下手。”
“所以只能用调虎离山這招了。”刘瑞道。
米瑾轩点头:“对。反正我們的目的不是干掉他,只要调走别打扰我們就行。”
刘瑞叹道:“可惜,赵林的人盯我們很严,根本沒法下手。”
米瑾轩皱眉道:“這怎么办?”
刘瑞道:“因为米老的原因,赵林应该对你不防备,你暗中调人,他不会发现。”
“這、不好吧?”米瑾轩迟疑道。
這种掘堤淹人的事一旦暴露,整個家族都要背负骂名。
米瑾轩虽然蠢了点,但還沒蠢到要去做這件事。
“我只是說說,還不至于到這一步。”刘瑞立刻道。
米瑾轩松了口气:“对,实在不行再用這招。還是先和赵林谈,谈得拢最好,谈不拢再說。”
“不愧是米老的孙子,果然聪明。”刘瑞来了句毫无营养的夸奖。
米瑾轩道:“我去找小妹,问问她赵林都是怎么打算的。”
米瑾轩匆匆离开。
几個海商从刘瑞背后的屏风中绕出,其中一個笑道:“你這么欺骗米家小子真的好嗎?”
刘瑞冷哼道:“米墨璃那老家伙竟然吃裡扒外去支持赵林,我恨不得活扒了他的皮。他不是自诩文人领袖嗎,就让他孙子干出那断子绝孙的事,看他還有什么脸活着。”
“对,米墨璃這老家伙真是老糊涂了,不帮自己人反去帮助外人。”另一個海商道。
“不說那老家伙了,赵林到底怎么弄?难道真要按你說的,在别处弄出事情来把他调走?”一個海商问道。
刘瑞摇头道:“沒那么简单。若是他铁了心不走,就算真的掘堤了又如何?那只能做最后一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還是先和他谈吧。我去找巡抚大人,问问他有何高见。”
刘瑞找到葛若川,把事情說了一遍。
葛若川大怒:“枉省裡那么支持书院,米墨璃這老东西竟然背叛我們。”
刘瑞道:“還請大人示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葛若川沉声问道:“赵林找你们都问了什么?”
刘瑞道:“别的也沒什么,只是让我們写下有什么問題,他来帮忙解决。”
葛若川皱眉道:“他有這么好心?”
刘瑞道:“小人也這么觉得,所以故意写了一些苛刻的問題,他果然发怒了。”
“哼,不過是想着威逼利诱,却也不想想,自己有那個本事嗎?”
葛若川不以为意,道:“他现在只是做样子,等到发现不行的时候,就会图穷匕见,到那时候可就要展示他从一品大员的风采了。”
刘瑞连忙道:“請问大人,我們该如何应对?”
葛若川道:“不急。看看他都有哪些手段。”
刘瑞不解。
葛若川悠然道:“老大人来信了,谁都不能动海贸,谁动就要谁死。只要抓到机会,這清远省就成为他的埋骨之地!”
刘瑞大喜。
赵林也沒闲着。
苏迪和苏映寒利用苏家的关系,把清远省海商的底子都摸了一遍。
“除了今天来的那二十三個人,還有一些小的海商,加起来大概有四十八人。”
苏迪介绍道:“這些人裡面最小的只有两艘海船,只在近海活动,采集珍珠什么的。最大的是刘瑞,拥有两個船队,每個船队都有大型商船八艘,中小型商船十五艘,每艘船上面大概有几十到几百人不等,有的還配备了大炮等火器,遇到海盗也有一战之力,甚至不必军方的差。”
赵林点头道:“這哪是海商,随时都能变成海军。”
苏映寒也是惊叹道:“我一直以为我們苏家的财富不比任何豪商弱,今日看了這些海商的信息才知道,我還是坐井观天了。也许我們的财富不输于他们,但沒有他们的武力。尤其是海上力量,這些海商加在一起,足可以轻松覆灭一些小的国家。”
赵林道:“所以,要把這些力量抓在手裡,不能让他们肆意妄为。”
“就怕他们铤而走险。”苏迪担心道。
赵林笑了笑,道:“就算他们有那個心,难道還敢围攻我們?不外乎是假装海盗罢了。等我找個時間,给他们一次机会,看看他们敢不敢动手。”
米瑾轩好容易才等到米半夏离开行辕。
“半夏!”
米瑾轩在行辕外堵住米半夏,黑着脸道:“你在干什么?”
米半夏道:“這话還问,兄长难道被海风吹糊涂了嗎?”
“你?放肆!”
米瑾轩怒道:“你在跟我說话?”
米半夏一改柔弱的样子,讥笑道:“不然呢?這裡還有别人?”
米瑾轩大怒,抬手一耳光抽在米半夏脸上:“活腻了你,一個女儿也敢跟我這样說话。”
米半夏被米瑾轩一耳光打的踉跄后退,差点摔倒,丫鬟被吓得惊声尖叫。
行辕处的青州军听到叫声,立刻赶来。
“干什么的?”一個士兵喝道。
丫鬟叫道:“有人打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可是你们大人的客人。”
這几個青州军目光一凛,看向米瑾轩。
米瑾轩连忙道:“這是我妹妹,我打她是家事。”
为首的青州军才不管這些,道:“抓起来。”
上来两個青州军把米瑾轩按到地上,送到赵林那裡。
赵林看到米半夏半边脸高高肿起,勃然大怒:“米瑾轩,你连本官的人都敢打,真是找死。”
米瑾轩挣扎道:“我教训自家妹妹,大人管不到吧?”
赵林冷冷道:“你教训你妹妹我自然管不到,但现在米小姐是本官行辕的人,你打她就是打本官的脸。敢打本官的脸,你有几個脑袋?来人,把他吊起来抽!”
“你敢?”
米瑾轩又惊又怒:“我祖父是米墨璃,你敢打我?”
赵林冷哼一声:“還有脸說米老的名讳?重打!”
立刻有两個护卫過来把米瑾轩吊起来。
米瑾轩吓坏了,這才知道害怕,连忙叫道:“半夏,妹妹,快救我,我不是有意打你的,救我啊。”
米半夏露出不忍之色,道:“大人,放了他吧。”
赵林冷哼道:“不行!你进了行辕就是我的人,要是不好好教训他,岂不是谁都能来打人了?”
米半夏柔弱道:“万一因此气恼了祖父,和大人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苏迪的脸色一下沉下来,冷冷盯着米半夏。
赵林笑道:“无妨。米老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能和傅承望、李兴业做好友的人,必然是同一类人,不会因为是自己孙子就是非不分。
不然带队過来的就不是米半夏,而是米瑾轩了。
“二十鞭子,重打。”赵林吩咐道。
沈怀亲自拿了马鞭狠狠抽了米瑾轩二十鞭子,抽得他凄惨痛叫。
等二十鞭子打完,米瑾轩全身鲜血淋漓,已经痛得晕過去了。
“沈怀,你亲自把他送回米府。”赵林吩咐道。
“是,大人。”
沈怀亲自带人送米瑾轩回去。
米半夏也跟了回去。
看到孙子被赵林打成這样,米墨璃不动声色:“叫大夫给他上药。”
米瑾轩的母亲不干了,苦闹道:“老爷子,瑾轩可是你亲孙子,他被人打成這样你都不管嗎?”
米墨璃淡淡道:“赵林是朝廷大员,怎么管?還是說你带人冲进三千青州军包围的行辕,把赵林也吊起来打一顿?”
米瑾轩的母亲噎了一下,不敢怨恨米墨璃,只能把怒气撒到米半夏身上:“孽女,为什么害你哥?”
米半夏不卑不亢道:“母亲這是何言?是兄长不分青红皂白打我,才被赵大人处罚,与女儿何干?”
“你、你不是为他說情嗎?”米瑾轩的母亲怒道。
米半夏把赵林的话学了一遍:“在家裡打女儿是家事,但在行辕打女儿,那就是打赵大人的脸。女儿何德何能劝住赵大人?”
“你這孽女還有理了?”米瑾轩的母亲怒道。
“够了!”
米墨璃喝道:“你教子无方,還要怪别人?”
米瑾轩的母亲很委屈:“明明是赵林他欺人太甚……”
“還强词夺理?”米墨璃怒道:“我米家好好的书香世家,米瑾轩竟然跑去和海商厮混,失了身份不說,做此蠢事,你非但不知反省,還在此指责半夏,强词夺理,是否觉得老夫年老管不了家了?”
這话吓得米瑾轩的母亲赶紧跪下:“儿媳不敢。”
“哼!老夫不管你敢不敢,看好你儿子,别再和那些海商厮混。起来吧。”米墨璃道。
“是。”米瑾轩的母亲小心起来。
见她這副样子,米墨璃沒好气道:“不要怪赵林,還要谢他。”
“谢他?”米瑾轩的母亲不解。
自己儿子被他打了,不能怪他還要谢他?
就算他是天子近臣,很受宠信,也不能這样啊!
你的文人风骨呢?
米墨璃一把年纪了什么不知道,一看就知道米瑾轩的母亲在想什么,解释道:“赵林此来就是为了解决海贸偷漏赋税的問題。瑾轩跟他们搅和在一块,早晚受连累。此次赵林趁机鞭打他,一是让所有人知道,他的人不容欺负,另一個目的也是让瑾轩远离那些海商,免得日后赵林动手起手来为难。”
米瑾轩的母亲吃了一惊:“他敢动手?”
米墨璃冷笑道:“为何不敢?九江巡抚衙门前车之鉴,你们不会真以为赵林只是靠拍马屁爬上去的吧?”
“赵林抽他,是救他!”
“這、這……”米瑾轩的母亲听得一脸懵。
“這些日子就让他在府裡养伤,不许出去,也不许见任何人,否则逐出家门。”米墨璃道。
米瑾轩的母亲迟疑道:“是不是太谨慎了?”
“赵林的手段你不懂,那些海商你更不懂。瑾轩要是出门,怕是回不来了。”米墨璃道。
米瑾轩的母亲吓了一跳:“這、這么严重嗎?”
“严重?哼!這是生死之战!事关海贸甚至国家税收的生死之战,谁敢掺和,必死无疑!”
米墨璃冷哼一声,悠悠道:“若是赵林早生二十年就好了。”
……
赵林开始约见海商。
這次沒有一次性把所有人都叫来,而是一個接一個地叫来询问。
每一個被问话的海商出去后都是带着疑惑之色。
海洋贸易商会。
刘瑞坐在那裡,坐立不安。
“他都问了什么?”刘瑞问道。
第一個被问话的海商名为王连成,道:“赵林只问了我有几條船,做什么生意,都去往哪裡,那边的风俗民情如何,并沒问具体收入。对了,他還专门问我有沒有什么困难,可以帮我解决。”
“就這些?”刘瑞不怎么信。
“就這些。”王连成小心道:“会长你也知道,我就两條船,平时采采珍珠、打打鱼什么的就算了,也做不了大生意,沒有他想问的事情。”
刘瑞点点头,问另一個人:“你呢?都问了什么?”
這個人名为蔡振和,和王连成一样都是小海商,平日裡就是运送一些珍珠、丝绸、瓷器等往来近海各处。
蔡振和听到刘瑞的点名,连忙道:“我和王老板一样,都是问的這些。”
刘瑞不置可否,看向第三個人。
不等刘瑞开口,第三個人直接說了:“我也是,他還问了船上的情况,怎么防病治病等。”
“赵林在搞什么鬼?”
听到赵林问的东西和他们预料的不一样,刘瑞紧皱着眉头。
他自然不认为赵林是无的放矢。
這样做自然有赵林的打算。
但是目的是什么呢?
上次他那么杀气腾腾地把砍头都說出来了。
现在却风平浪静的。
但是身处海边的人都明白。
大海表面上越是平静越是恐怖。
谁也不知道海底会形成什么恐怖的风暴。
万一是海啸,那可要杀死人的。
“米瑾轩呢?怎么不来?”刘瑞沒发现米瑾轩,问道。
“上次他打了他妹妹一巴掌,被赵林吊起来抽了二十鞭子,现在還在床上躺着。”
一個海商幸灾乐祸道:“听說米墨璃气得不轻,扬言一定要赵林好看。”
“活该!”
另一個海商冷笑道:“老东西吃裡扒外,竟然背着我們投靠赵林,活该孙子被打。可惜事情太過突然,我們不知道,否则趁机弄死米瑾轩,米墨璃那老家伙非疯了不可。”
刘瑞也是惋惜道:“确实,太可惜了。要是能挑拨的米家和赵林斗起来,我們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也不是不能利用。”
有人突然道:“米墨璃老家伙沉得住气,米瑾轩未必。他這样的公子哥被人吊起来抽,面子裡子全都丢光了,哪能忍得住,可以从他身上下手。”
“对,让他打听赵林的打算。只要摸清楚赵林要干什么,就能对付他了。”其他人附和。
刘瑞点头:“我去探望他。”
刘瑞亲自去米府探望米瑾轩,却被拦住,說是米瑾轩得罪赵林,被米墨璃罚去祠堂罚跪,一個月内不得出来,更别說见客了。
“這老家伙……”
刘瑞自然看出米墨璃的意思,暗暗咬牙。
就在這时,有人突然過来,擦肩而過的时候把一個纸团塞进刘瑞手裡。
刘瑞一眼就认出那是米瑾轩的书童,大喜,连忙上了马车,打开看裡面只有一句话:
“赵林要抓捕所有海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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