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邺城之战大捷后,第一個率队到家的人是仪嘉的曹丕阿兄。不過人家不是单枪匹马只身前来,而是带着破城之后的第一战利品甄宓美人回来的。
卞氏沒有仪嘉歷史這么好,听了半天的弯弯绕来明白這甄娘其人的来历。简单来說就是曹操破了人家的城,曹丕抄了人家的家,最后抢了人家袁绍儿子袁熙的小妾来自己家。
一看曹丕跟甄宓那蜜裡调油的小夫妻甜蜜,再看甄宓那让人见一眼绝对忘不了的身段面容,卞氏就知道自家儿子估计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啥时候出来不好說,但现在铁定暂时是出不来的。
虽然对甄宓的身份有一些小介意,一向以和谐大业为己任的卞氏自当不会公然拆了曹丕的台,只是含着长辈该有的笑意着对甄宓道:“难怪丕郎這般看重于你,這样一看果然是個好的。既然来了家裡,就当同丕郎媳妇相互扶持,跟家中几個女公子好好相处才是。”
甄宓顺从地应着卞氏的话,走到仪嘉等几個小姑子面前,给了那四只每人一個锦绣荷囊:“裡面都是些小玩意儿,几位女公子若是不嫌弃,就拿着顽罢。”
仪嘉一看這绣活就知道是府上绣娘做的,继而明白這荷囊大抵不是甄宓自己的体己,而是曹丕有情赞助的私房,就知道甄宓跟曹丕真的好得不得了,难为二阿兄這般“自我”的人,還能为她想到這些。
再看任桐秋低垂着面庞,委屈多到都要溢出眼睛,仪嘉又不免自我代入哀伤了一番。
就像之前看的尹恩惠韩剧代表作《宫》裡一样,生活在凡间的灰姑娘因为先辈某些缘分契机,嫁入了豪门之家,而那王子却压根儿就沒把她当啥。
任桐秋不是闵孝琳,她沒有女主光环,沒有外挂帮衬,却生活在一個一夫多妻的年代,又一生沒有任何子嗣,那真是妥妥儿的炮灰群演。
虽然等将来郭女王上位后,甄氏最后的结局也沒好到哪裡去,但她好歹曾经辉煌過盛宠過,魏朝的下一任继承人魏明帝曹叡也是出自她的膝下,不得不說算是個人有個人的命运缘法。
仪嘉默默地再弹出一口气,看脸。
对于任桐秋,仪嘉思维和行动上都同情并支持着,并经常鼓动姐妹几個一起去开解开解二嫂子其人。
就在仪嘉的开解课堂逐渐成效之时,两枚重磅炸弹型消息应运而生——环氏诊出怀孕三個多月了,甄宓也诊出怀孕一個月了。
仪嘉一口气闷在胸裡呼不出,曹丕建安六年(公元204年)纳的甄氏,当年就生出了魏明帝曹叡,這神人之速真让我等凡夫俗子望尘莫及……
看着二嫂子任桐秋那张“沉舟侧畔千帆過,病树前头沒有春”的脸,仪嘉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便转而回去打听卞氏心理活动:“环阿娘那边查出三個月的身孕了,您就不心裡憋气?”
卞氏用一种“孩子你沒救了”的表情看着仪嘉:“我這都抱孙子的人了,哪裡還在乎得了這些东西?”
仪嘉:“……,阿母說得都对。”
如果曹丕的到来对仪嘉只是打打cs般娱乐生活,那么曹操的到来绝对就是实打实的军事演习,让仪嘉措手不及挥刀不起,最终吐血而亡且无還手之力。
曹操這次也不是单枪匹马来的,曹丕带了一個娇滴滴的美人儿回来,曹操则是带了两只,被仪嘉暗自吐槽曰好事成双。
两名貌美女子站在庭前一字排开,身边都带有包子一枚。曹操先是指着其中年纪稍轻的丰润女子道:“這是秦娘,咱们府上五娘的阿娘。”
仪嘉听得此话倏尔抬起头来,看了那個個头比她還要矮的小姑娘一眼,大眼睛对着曹操眨啊眨:“阿父,她是小五,那我是谁?”
曹操听得此话不禁莞尔:“之前秦娘一直在青州,孤也很多年未曾去看過她,难得這次见她西上,便也一道儿带至府中来了。孤的阿嘉,之后就是小六了。”
想到《武林外传》裡面又二又缺,每天只顾着念叨“照顾好我七舅姥爷”的燕小六,仪嘉就开始不喜歡這個称呼。
正当仪嘉沉浸在“小五变小六”的哀伤中不得自拔时,曹操又反手一指另一名高挑女子:“這是尹娘,是何进何大将军的孙媳,也是何晏公子的娘亲,以后也跟着咱们一起過活了。”
何晏?那個娶了曹操女儿金乡公主的何晏?据說该人個性复杂、难以捉摸,好玄学、好声色,行事风流、浮而无华,且喜服五石散。不善待公主吧,還喜歡干预曹家的家务事,最后被司马小叔叔“咔嚓——”掉了,简直就是传說中的五毒俱全!
關於何晏来說,還有一個比较知名的典故,就是“傅粉何郎”這一典故的出处。
南朝宋刘义庆《世說新语·容止》有言,“何平叔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饼。既噉,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
就是說何晏這人长得忒白太美了,简直不像世上的正常男人,所以甄宓肚子裡的這個老是怀疑他擦了粉。于是某年某月某日,在魏明帝跟何晏筒子吃汤饼的时候,大家吃得火热所以出汗了,何晏就直接那自己的红衣服擦汗,擦完之后更白更美了。
本着对该人强大的好奇心理,仪嘉转头对上何晏的眼睛,发现对方眸色中真真切切写着两個大字——“厌恶”。
仪嘉心头一惊,穿来多少年了,即便有人曾经不喜歡自己,也未见這般明目张胆的厌弃神色。這個何晏……他究竟是怎么了?
看曹操对何晏那一脸春风宠溺劲儿,都快赶上阿父对自己好了,仪嘉心头又是愤愤。仗着自己得宠就這般鄙视别人,等你将来被司马小叔叔相逼自杀的时候,可别来這裡求我救你!
不過……她也不确定自己能活到那個时候。
因着曹操曹丕归家后的這几日闹腾,仪嘉和孙绍二人的甜蜜时光就被外人无情地打搅了。這日仪嘉收到了孙绍的小字條,约在月上柳梢头之后的学用外书房,两人打着讨论功课的幌子說点恋人之间该說的事情。
就在仪嘉和孙绍比着写完一幅字,吃了三种点心,互猜n個字谜之后,房间的门就被一只白皙而又修长的手指推开。仪嘉拿起灯火往上照却,何晏那美到人神共妒、色比二乔的俏脸就被映了出来。
即便何晏那边是挺正式的一句“你们两個在干嘛”,在仪嘉听来也是各种妖孽各种轻浮。仿佛這人本就拥有华丽而特别的声线,隐藏着能够挑逗别人的音符。
孙绍先是一瞬间地紧张,但看仪嘉不慌不忙地对何晏招呼“公子請进”,那慌神之感却又略是一缓。
仪嘉很是光明磊落地对着何晏道:“前儿我這裡有些学问不知,這几日府上事多,還未有得空出门請教几位先生,所以就找了怀唐兄一起来探讨功课。不知平叔兄此番也行至此,又是所为何事?不会一样也是来探讨学问的吧?要不要一起?”
何晏眼神中闪過一丝嘲讽,继而用一种更是戏谑的语调对仪嘉道:“我也有事情想要請教县君,既然县君跟孙世子讨论了這般久,想必要說的都已经說好了吧?孙世子,借你仪嘉一用,改日必還。”
孙绍听得此话有些担心的看向仪嘉,而仪嘉则是心底憋了一口气,一口“为嘛何晏你看我就是不顺眼”的气,今儿若不明白那当该心底无法罢休,便爽快出言对孙绍安抚道:“我和何公子算起来也是半個兄妹了,去去无妨的,阿绍你早些归去安置吧,别亏了身子,课堂上惹出什么博士先生不高兴的。”
說罢,便跟着何晏走出门去。
月色皎皎,柳枝摇摇;黛空无云,阴影疏杳。
月光落在何晏的脸上,似乎淡开了他白日那些放浪不羁乖戾习气,让仪嘉跟他說起话来亦是能够平心静气。
“你究竟想說什么?”
“呵?我想說什么?”何晏口气凛然,如同在听一個什么笑话,“曹家安阳县君以先知之名名动天下,不用我来给你提醒,孙家和曹家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吧?你明明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還跟孙绍這般不清不楚的,不就是嫌自己命太好了找磕绊呢?”
仪嘉眉心一紧,抬手就紧紧扯住了何晏的衣袖:“說清楚,你這话什么意思?”
何晏脸庞渐渐向下压来,眼看就要靠到仪嘉的脸上。仪嘉只能浮步后退,避开他眼眸之中那层浓郁而紧实的压迫感:“有话好說,别靠得這般近吧。”
何晏再度挺直了身子,无所谓地对着仪嘉笑笑:“旁人都說你*過人,能为旁人之不能为,我却看你是個傻的,傻在什么都拎不清還自己为是。当然,我這人……一向不喜歡傻人,自当沒有那么多话对你說。”
說罢,何晏便拂袖离去,留得仪嘉一人站在疏影裡暗暗跺脚。
這都什么人啊!沒两把刷子還真当自己是入江直树呐!
這晚仪嘉睡得最是不安稳,翻来覆去脑海裡都是何晏那张看似人畜无害,实则紧人心弦的俏脸,和那深沉而浓重的压迫之感。
等到第二日刚刚睁开眼睛,连环炸中的第三個重磅炸弹便在她头顶之上炸开——孙权派使者入朝,請孙绍世子返归故裡共商江东事宜,請曹公抬手放人。
這件事情仪嘉也是略有耳闻,之前江东很多人不屑孙绍,只因他非后来上位者的嫡亲子嗣。然這几年過去之后,孙权依旧膝下无子,倒叫江东那些谋臣开始蠢蠢欲动,揣测孙权会不会一直无嗣,为保千秋大业,還是应当迎回孙绍世子。
现下来要人,大抵应该是几方意见达成统一,只待接了世子归去。
仪嘉很想說孙权长子孙登出生实在赤壁之战后一年,你们這些人就是先吃萝卜淡操心,完全都是在杞人忧天、庸人自扰。然下午放学时分跟曹丕曹植等說起此事,得到的消息却又不容乐观。
江东谋臣能想到的事情,都许谋臣自当也是可以想得到的,所以曹操這边的很多文臣不光不想放人,甚至想着制造些许“意外”将孙绍灭迹江北。
仪嘉心底隐隐穿過一阵儿刺痛,该来的躲不過,如果让仪嘉在“放孙绍回江东”和“让他被杀后长留于许都”之间做抉择,那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孙绍這大好青年就此销声匿迹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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