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杜氏沒头沒脑這么一闹,卞氏心裡只有欢喜再沒有别了,自然不会在夫主曹操面前那杜氏对有什么微词。退一步說,就算卞氏真的被那杜氏给膈应到了,小五觉得让卞氏跑到阿父那边告状也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自家娘亲貌似拉不下脸。
人家都欺上门来了,仪嘉可沒打算這么就算了,便在一家人用過晚膳之后就启动了助攻计划。
第一步,对着曹操摇胳膊做出需要抱抱的动作;第二步,用闪着水光的委屈眼神把曹操的注意力从书册吸引到自己身上来;第三步,告状!
“唔……唔……阿父,杜娘……好凶呐,阿嘉……我……不喜歡她。”
曹操听得這话果然就把眉头皱起来了:“怎么?杜娘之前来過這裡?”
卞氏沒想到小五竟然很直白地把這事儿给捅出来了,随即很是不在意地笑笑:“杜娘就那么個脾气,夫主還不清楚么?不過是說话冲了些罢了,阿嘉小孩子沒见過她几面,自然是觉得她凶了些沒什么的。”
曹操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孤看着杜氏心眼儿也忒大了些,那日四娘拿着酒盅砸阿嘉她也不管不问的,這种居心叵测的人怎么能教的好孩子呢!你也别太顾及着脸面,跟孤說說吧,她這次又是過来怎么着小五了?你看看把咱们孩子给吓得……”
压根儿就不关小五的事情好嘛!卞氏有些无奈道:“真沒什么,不過就是份例的小事情了。”
接着卞氏就将杜氏所說的话对曹操和盘托出了,曹操听完之后很瞬时地就拈着胡须不說话了。
那哥三儿正在一旁剥核桃,年纪最大的二郎见曹操卞氏此时都沉寂了下来,而小五呆呆地直瞅着阿父愣神,便走上去把父亲怀中的小五吃力地接過来,跟曹植逗弄小五說话好缓解气氛。
曹植拿着手中的核桃摇一摇:“小阿妹,跟阿兄說,核——桃——”
仪嘉翻了一個小小的白眼儿,跟曹植一样拖着长腔道:“核……桃……”
曹植教得兴奋,再指着曹丕說到:“叫他阿兄。”
仪嘉:“阿兄。”
曹植再指指曹操:“那是阿父。”
仪嘉:“阿父……”
正在曹植打算教导小五叫“卞阿娘”时,小五突然自己从嘴裡蹦出来一句:“阿母。”
曹植最是人小鬼大,乍一听就觉得這事儿不对了,为着怕勾起曹操的伤心事,便忙拿自己的小手来掩小阿妹的嘴:“這裡沒有阿母啦,不要乱叫!”
阿嘉嘤嘤,现在沒有,不過很快就有了。
不想曹操根本不领自家儿子的情,反而凑過去将曹植地手掰开:“阿植你小心些,小五周岁生辰還沒過的,你這般掩住她的口鼻,若是她一时岔了气可怎么是好?”
曹植眼睛闪啊闪,委委屈屈地叫人:“阿父……孩儿不是這個意思……”
仪嘉眉眼弯弯,叫你之前坑我读诗经,這回也被我坑一回了吧?所以說出来混迟早都是要還的。
“好了。”曹操温和地摸了摸曹植的脑袋,“阿嘉是你的亲妹子,阿父也相信你待她自然是最好的。不過阿嘉也沒错,有阿父就合该要有阿母,称呼不就是要人来叫得麽!一個家门裡,不能总是有些‘阿娘’,更重要的是该有個‘阿母’才是。”
曹植似懂非懂地点头,曹丕很是时候地抿出一個内涵的笑意。
曹操站起身来走到卞氏身边,将手搭在后者的肩膀上面:“這些日子难为你了,孩子们的一声‘阿母’,孤以为你自当担得起。”
曹丕听得這话把仪嘉往身旁床榻上一搁,即刻就对着卞氏跪下了:“孩儿拜见阿母,也谢阿父成全。”
曹彰喜上眉梢地把敲了半個的核桃放在桌上,也跪下来恭贺卞氏道:“拜见阿母。”
曹植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线,也紧随着跪了下来:“拜见阿母。”
眼看着三個儿子的嘴角都要咧到耳边了,曹操自己的嘴角也翘了起来,偏生還要开口训斥:“欲成大功业者,当为‘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自古豪杰出少年,看看你们三個這幅喜形于色的样子,当真還是差得远呢。”
曹植不服道:“小阿妹也在笑啊,阿父怎么不說她?”
曹操這才意识到小五還被曹丕放在一边,忙走過来把仪嘉再度抱起搁置在膝上:“阿嘉一看就是個顶聪慧的孩子,笑起来也比旁人更是灵透一些。”
仪嘉囧,這特么大概就是传說当中的双重标准了……
等到大家都按着剧本走完了流程,卞氏才仿佛刚把丢在瓜哇国的游魂给捡回来,起身对着曹操端正地行了一礼:“妾身……谢夫主。”
曹操抚掌笑言道:“夫人不必客气,对了,這几日怎么沒见三娘她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记得之前卞氏一直是把曹节带在身边的說。
說起這事卞氏又是一阵儿胸闷,三娘在曹操归来那天晚上一起用膳时似乎被风给催着了,回去就开始咳嗽起来。請了個大夫說小孩子年纪小不敢用药,实在不行饿几顿也好。卞氏看曹节本来就生得单薄,哪裡還敢饿着她,就找了偏方用泉水煮梨汁给她喝,喝了两天总算是见好。
曹操难得回来一趟,卞氏是觉得曹节也该過来和曹操多亲近一下,子孙昌盛向来是一個人家的福兆之所在。但是曹节自打有些伤风之后便死活不過来了,說怕過了病气给小阿妹,简直懂事到让卞氏心疼。
卞氏将這一节如实汇报给了曹操,曹操听后也是嘘唏:“這孩子是個懂事的,可惜小小年纪沒了亲娘,說起来更要上心才是。孤知道你调-教孩子一向是個好的,孩子搁在你這裡养着,孤心裡放心。”
卞氏成了当家主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這处曹宅,本来這事儿還是应该大张旗鼓地庆贺一下的。但是因为许都那边传来消息說侯府已经准备停当,曹公和夫人随时可以准备搬家了,這才只是简单设了個宴席以表庆祝,并沒有搞太多花样。
但很显然卞氏并不太在意這些虚名,那日宴席十分的高兴和满足一点都不似装出来的。地方上那几家乡绅的女眷是带了礼物真心实意来祝贺的,可杜氏等人显然是连装都懒得装,一個個酸不溜就地跟舌头被醋跑過一样,自然也别指望她们能說什么好话出来。
卞氏心裡面想得简单,论起出身来她比這府裡大多数人還是不如的,不過是因着曹操眷顾才走到這一地步,酸几句就酸几句吧,杜氏好歹也是“读书人家出来的”。眼见自家阿母基本沒有太大的心情波折,仪嘉也不得不对卞氏的性格予以了极大的认可,這种宠辱不惊的心态真是也是她非常想要的。
這日,卞氏拿着礼单对着曹操问询道:“之前妾身也帮着丁夫人理過东西,夫主给妾身的份例……似乎是比之前夫人更添了许多。”
曹操无所谓道:“那夫人就给小五好好攒着吧,等孩子出嫁之时总会用到的。那些有底蕴的人家的小娘子出嫁,谁不是自小就把嫁妆攒起来的?更何况是孤的女儿,自当更是与众不同才是。”
說完這句话后,曹操复又开始伤感:“唉……這养女公子就是不比养男孩子,养大了都成别人的了,谁娶得了孤的小五去,那可真是几辈子攒下的功德了。想想真是让人疾首痛心。”
仪嘉低头瞄一眼自己目前還尚不能走的小短腿,彻底地就给囧掉了,這都哪儿跟哪儿啊,阿父這脑洞好像比自己也不差什么了。
看着曹操把自己的份例提了许多,卞氏又怕杜氏杨氏等人闹得阖府裡不得安生,便对着曹操請示道:“那夫主觉得……咱们府上其他姐妹的份例是否也该酌情添加些许?”
不想曹操听得這话却是摇头道:“天下這般不定,外面女人失了夫主儿子不照样要砍柴织布?她们几個镇日在家也帮不上什么,给這些已经算不错了,再要嫌少就让她们自己也去劳作去。至于杜氏,有女儿自是与别人不同的,那就厚几分吧。”
夫主都這般說了,卞氏也只得听着应着。
奶母张氏将煮好的梨块儿端进屋子,却发现三娘曹节已经在榻上和衣睡着了。为着怕煮好的梨块变凉,张氏便拿了一只碟子将青瓷碗叩起来,而后被一個大丫头白荷拉去了廊上攀谈起来。
白荷先是对着张氏抱怨道:“三娘都病了這四五天了,也不见司空過来看上一眼,倒是卞娘好心,三請四請地总派人過来,好歹算請动咱们三娘去了她那边一次。說起来我那日是跟着咱们三娘過去的,司空不過也就在上面问了几句场面话,也不见他有多么把三娘放在心上,眼角還一直瞄着五娘……可见咱们三娘的处境难呐。”
张氏有些无奈地纠正道:“不是卞娘,现下该叫夫人了。若是這事儿叫我来說,三娘說幸不幸,說不幸也是万幸。”
白荷好奇道:“不幸到底是有的,可幸又是怎么說?”
张氏道:“說句做下人不该說的话,那三娘的生母何氏若是還活着,三娘定然不会长得這般好的。”
白荷听到這话也是无言以对只剩叹息,何氏這人說好听了叫藏拙,說不好听了叫窝囊,自己都被人快要埋汰到土裡了,更别說给孩子讨什么便宜了。三娘两個月的时候病得厉害,偏生何氏为着杨氏一句“有了孩子就恃宠生娇”不去找大夫,险些误了三娘的性命。
白荷是给曹节配的丫鬟不是何氏的丫鬟,想起這事儿来就打心眼裡看不起何氏,還“恃宠生娇”呢,您又沒宠,哪裡来得娇呢?你看看人家卞娘性子也不硬,却偏生就给人一种不好欺负不能欺负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因为膝下孩子多所以底气足的缘故,总之曹节在她膝下過活当真也是幸事。
奶母继续对着白荷叨念:“眼下三娘也是越来越大了,看夫人的意思是让我陪着三娘先這么過,這么着咱们也就算是一路的了,有些话我也是要說一說的。三娘自小就是懂事,小小年纪不争不抢不拿乔却偏有一股硬气,叫谁都不敢小瞧。但依着我說,三娘在夫人面前還是谨慎些更好,切不可明着跟那五娘要强,虽然夫人待咱们三娘是好,但是要真拿三娘跟五娘比起来,无论是在司空、夫人還几位小郎面前怎么說都不是一回事的。”
卞氏不用說,自当是人家亲闺女更急;而司空对五娘的宝贝简直就是写在脸上的,从来沒听說他对什么這么上心過;几位小郎那裡就更不用說了……
白荷听得颇有感触:“知道您是为了三娘好,您放心,這些东西,我都会慢慢地教给三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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