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原本就沒什麼好高興的。
瞧着天氣不錯，他帶上禮物去探望楊阿姨。
楊阿姨家的小區離他家不遠，在外面看是裝修精緻的聯排小別墅，和多年前他在門外看到的別無二致,只是有些舊了。
通過門衛,他熟門熟路找到楊阿姨家的樓，按下門鈴。
門打開後，面對面的正是楊阿姨，因爲提前打過招呼,她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滿面慈祥笑着招呼他。
“小雨啊，快進來進來。”
穀雨把東西遞給她，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吃了一半的甜品。
“阿姨你又偷偷喫甜點。”
“這不是你來我高興嗎！喫一點慶祝一下,就一點我沒騙你！”
楊阿姨血糖指標高，卻偏愛喫甜,明明平時惜命的很,看到甜品命都不要了。
穀雨微笑着搖搖頭：“這可不行。”走上前把那碟甜品倒進廚房的垃圾桶。
見她要生氣,穀雨拆開自己帶來的盒子。
“喏，甜的不含糖,少喫些，多了會腹瀉。”
裏面是特製的糖果，用木糖醇調節出的甜味。
楊阿姨一見到糖果然不生氣了,小心收好糖盒，然後好聲好氣開始和穀雨敘家常。
大多數時候是她在說，穀雨在旁邊聽，偶爾附和一下不讓她覺得自己在唱獨角戲。
楊阿姨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她的丈夫以她不能生育沒有繼承人爲藉口公然養外室，她父母早些年就去了，親戚朋友也不來往，實實在在的孤家寡人，要不是手上還有些公司的股份，連這房子和基本生活都很難保障。
然而若干年前不是如此。
那時她還有個兒子，丈夫也沒有變心，家庭幸福美滿。
她注意到穀雨的寡言少語，說着說着語速慢下來，用溫和慈祥的眼神看着他。
“小雨。”
“嗯？”
“你不用忍受我的嘮叨，我知道你不喜歡聽這些。”
穀雨笑了一下。
“怎麼會？我很喜歡聽阿姨講話啊，很有趣。”
楊阿姨搖搖頭。
“這麼多年了，我還不瞭解你嗎？你每次來，就笑，坐在那聽我抱怨，你從來不和阿姨說自己的事，可你們小年輕的，又比我輕鬆到哪？”
還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他的爸爸媽媽雖然寵他，但經常被他的表現矇蔽，又或者說他們尊重他的想法，想等着他自己主動透露。
“我……”
突然想到了夏望秋，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楊阿姨鼓勵的看着他。
“我騙了一個人。”
他又補充道：“是他先出言不遜，我纔想騙他，報復他。”
“報復成功了？”
穀雨點點頭。
“算是成功了。”
楊阿姨意識到什麼。
“他還不知道我騙了他，恐怕也沒機會知道了。”
室內靜默下來，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是覺得內心難安，就找機會去道歉，千萬別憋着。”
穀雨沒說話。他想他不會道歉的，就此斷了糾葛纔是最好的結果。
“阿姨原本以爲你會說宸宸的事。”這個名字刺激到了穀雨的神經，他擡頭看向楊阿姨。
楊阿姨的眼中只有一片溫和。
“小雨，不是你的錯，是時候放下了。”
離開的時候穀雨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楊阿姨目送他遠去，嘆了口氣。
她唯一的兒子宸宸，在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死於一場人爲火災，當時被火情圍困的還有穀雨以及其他四個孩子，他們是火場中最後一批待救援的孩子。
最後只有穀雨一個人活下來了。
痛失稚子的楊阿姨，最初有一段時間完全不敢看到穀雨，她想不明白爲什麼不是她的兒子活着回來，慢慢的她想開了，而穀雨顯然還困在那場火災中，時時刻刻受着煎熬。
原本以爲是自己當年的態度影響了穀雨，可從穀雨的反應來看，或許不僅如此。
穀雨回去後沒有任何異常反應，彷彿今天真的只是去探望了楊阿姨而後愉快歸來。但媽媽卻敏銳的發現了兒子的不同。
穀雨呆在屋子裏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偶爾見到他也都是一副沉浸在未知世界的樣子。
寒假餘額就在媽媽的擔憂中不知不覺見了底。
返校後穀雨換了個房子，他租了稍遠的另一個小區，在B大旁邊，搬家的時候很是忙活了一陣，主要是他那堆樂器搬起來麻煩。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路過B大的時候，迎面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穀雨連忙搬起最後剩下的一疊書擋住臉，裝作若無其事路過。
夏望秋就這樣從他身邊走過，穀雨沒忍住回頭看他，發現他心不在焉，根本沒有注意路上的人。
走着走着還差點撞到旁邊下客的出租車，被他身邊的青年拉了一把纔沒出事。
心情有些複雜，穀雨加快步子離開原地。
夏望秋這個寒假過得很不好，自那以後圓嘟嘟徹底從他的世界消失，遊戲裏看不見她，企鵝也毫無動靜，他也沒有勇氣再上前被拒絕一次。
人永遠對失去耿耿於懷，失去時的痛苦是得到時的兩倍，何況夏望秋根本沒有得到過，這種痛苦便被加倍放大。
矯情話少說，反正他現在是陷入了低谷，對如何從這段失敗的初戀中走出來毫無頭緒，原本曾嘉益還能出出主意，但最近貌似李長留談戀愛的消息令他自顧不暇。
沒人管就只好喪着。
坐在宿舍裏，夏望秋髮了會兒呆，想起自己今天還沒洗澡，走進浴室打算拉上窗簾。
他們這棟宿舍樓在整個學校的最北面，夏望秋的宿舍又在靠北的那面，窗戶外正對着校外的一個小區，和排面的小區樓相距不過幾十米。
在他斜對角低他一層的小區房，正有人探出窗外收被子，夏望秋鬆開了窗簾，定定的看那人。
直到那人收起被子從窗戶裏消失，夏望秋才收回視線，若有所思。
第二天夏望秋下課回到宿舍，趴在窗邊欄杆上等了許久，隱約看到了那人幾次，這回光線很好，他能確信他看到的人確實是穀雨，他那無緣的大舅子。
夏望秋也搞不清自己想幹嘛，也許是因爲穀雨和嘟嘟長得一模一樣，可這又有什麼用，只會一遍遍提醒他失戀了，嘟嘟不喜歡他這件事。他像是自虐一樣，目光忍不住追隨着穀雨。
穀雨可不知道對面的學生宿舍有人在看他，他這陣子過得很平靜，天氣也轉暖了，似乎一切都在變好。
春日時光過得飛快，一轉眼就來到了仲春時節，學校馬上就要放清明節假期，由於氣溫變化越來越明顯，穀雨這天放假在屋子裏整理衣物，準備把穿不上的捐掉或者扔掉。
和大部分男生一樣，穀雨衣服的款式並不多，顏色也大多以白色藍色或者黑色爲主，少有豔麗的，所以一開始那兩條白色裙子並沒有被注意到，直到發現長度不大對勁，展開一看才發現是之前買的女裝，忘記處理掉，竟然一直混在他的衣物收納箱裏。
這麼一想，他又翻出了口紅和假髮，還意外從旅行包裏翻到了那隻橙色小包，多半是他當初藏得着急，來的時候忘記處理了。
穀雨將它們一起裝進垃圾袋，鎮定地下樓，走到垃圾桶處扔掉。扔完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人，很好。
而在高處目睹了一切的夏望秋也沒當回事，只是扔個垃圾而已，他等着穀雨回到樓上。
一隻野貓悄悄從垃圾桶一側溜了出來，左聞聞右聞聞，最後跳上垃圾桶，深入裏面翻找食物，穀雨扔的那隻垃圾袋在最上面，被當作障礙推下了垃圾桶，破了個口的袋子裏咕嚕嚕滾出一隻口紅，那隻橙色小包也露出了大半個身子。
百無聊賴觀察着這一切的夏望秋在看到那抹橙色時瞳孔一縮，他懷疑自己看錯了，急忙用手機的照相功能放大看。
即便放大後像素不夠清晰，夏望秋也能辨認出，這和嘟嘟那只是同款。
他放下手機，安慰自己也許只是兄妹兩買了同一款包，然而內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不是的。
夏望秋盯着幾十米外的垃圾袋，毅然轉身，十分鐘後，他出現在了那個位置，撿起垃圾袋，從裏面找到了兩條裙子還有口紅和假髮。
如果說裙子和口紅還能解釋爲穀雨給妹妹買的，那這頂假髮，打破了所有假象。這和嘟嘟的髮型髮色一模一樣。
穀雨就是圓嘟嘟。
這個結論令夏望秋呼吸急促，面色幾經變換，幾乎分不清是喜是怒。
作者有話要說：天真的穀雨以爲自己安全了。
真是天真啊，吐菸圈。
手啊，你快動啊，快幫我寫完結啊！新文腦洞已經有了，你快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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