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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作者:北陶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白璧都很沉默。

  白璧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在一個人孤军奋战,一個人努力生存,顶多身边還有一個纪行之。她甚至为此对整個中原武林都有一种鄙视,觉得他们是一群谨慎微的混蛋和披着羊皮的狼的混合体,现在却突然有人告诉她,其实有一個叫“曙色盟”的联合体,一直在保护你。你能活到现在,少不了它的帮助。

  要說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啊,那也怪不了人家,你自己实力不够的时候告诉你的话万一你意志不坚定泄露出去了呢?等你有实力了,谁让你十年八年的都不来中原武林一趟啊,天天窝在西南域,谁要大老远地跑去告诉你啊?

  白璧气闷,恶狠狠地戳着热锅子裡的羊肉,就像在戳吕不关的大脑门。

  “我就說吃完饭再說嘛,”吕不关拿個酒壶笑眯眯地喝酒,看着她沒什么胃口的模样,事后诸葛亮地跟她說:“你看吧,說完了连饭都不想吃。你们這些娃娃啊,老觉得這些乱七八糟的事大,我跟你說,什么事都大不過吃饭去。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好好想,好好做。你连饭都不吃,万一有人這個时候要杀你,你连刀都拿不起来哟!”

  白璧气得,狠狠咬了两口羊肉。纪行之端给她一杯水,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慢点吃。他心裡也不舒服,這种乱七八糟的事,一股脑地全跑出来了,一時間也不好接受。

  白璧突然道:“那突然就要追杀我們,是不是因为曙色盟可能有消息泄露出去了。那人以为我知道曙色盟裡的人,才突然疯狗似的要上来咬人?”

  “說不定哦,”吕不关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就算抓到你们也沒事啊,除了我和越云那老头子,别的人你也不知道啊。”

  白璧道:“我胡說還不行么?就挑看不顺眼的說,帮我解决問題了。”

  “虽然动手的江湖人裡大家不一定全都知道谁是谁,但是,设计出這個计划的那個人肯定知道吧?你乱說一气,万一說错一個,恐怕就要命不保喽……”

  “知道又有什么用呢?”纪行之突然道,“当年能出动那么多人来一举击杀整個白家船队,能派出那么多江湖人,除了朝廷,還能有谁?可我們一群江湖人,還能把朝廷推翻了不成?”

  以卵击石,不外乎如此。

  他们只是一群江湖人,打打杀杀匹夫之勇固然凶狠,可是匹夫之勇究竟难以撼动一棵大树的根基。他们已经不是少男少女了,心裡怀着一腔孤勇就敢仗剑走天涯。更何况,根本沒有路。

  白璧和吕不关俱是沉默。国恨家仇固然痛苦,可是,若是连复仇的路都沒有,再大的痛再深的仇又能如何呢?

  纪行之苦笑道:“你要造反嗎?”

  “啊,”白璧還真的仔细想了想,方道:“造反倒不是什么大事了,可是,就算真的反了,谁当新的皇帝啊?”

  纪行之瞪她:“你還真敢想啊。”

  纪行之的性子真的是端方君子,受着正统的教育长大,造反对他来說,就是要把天掀翻了一样可怕的事。对于白璧则不然。她野生野长,当年连她亲爹都沒扳正的性子,后来更是朝着花枝招展怎么歪怎么长了。好在也沒遇上真的恶人,沒把她真的教成了“妖女”,最多也就是野性不驯了些,人還不坏。

  可是,就是這野劲儿,就不能指望着她对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生出点什么恭敬的心思来。造反什么的,更是沒什么心理负担。

  纪行之忧心忡忡地想:要是阿璧真的要造反,我可要怎么办啊。

  三人沉默。他们独设了一桌在后院,风灯点着,在乌黑的夜空裡一闪一闪。就在此时,苍海在外面喊了一声:“师傅,你们吃好了沒?房大哥說你们沒事的话早点歇着,這两天可能不太平。”

  纪行之站起来打开后院的门,苍海和苍山站在门外,手裡拎着铺盖卷,不好意思道:“房大哥說,当初租這院的时候,也实在是沒别的合适的房子了,地方有点,你们凑合着住。”

  纪行之让他们俩进来,他们看见白璧還有点别扭,白璧笑道:“還在怪我呢?”

  兄弟俩跟两尊黑塔似的站在那裡,低着头,看着還挺委屈。吕不关道:“我這俩徒弟,憨得很。那天回来就我說遇上一对特别凶的兄妹,把他们俩给回来了,你们是为了他俩好,我知道。他们俩那三脚猫的功夫,打個铁還行,锤子也抡得动,跑江湖就不行了,偏偏胆子還不,鞑靼大营是那么好闯的?”

  苍山和苍海其实年纪都還,沒出過远门更沒见過多少不要脸的人,听见這话脸上就有些发烧,慌裡慌张地给他们作揖。纪行之還沒坐下,顺手就把他们俩给扶了起来,白璧就道:“就跟你们师父学铸剑了,就沒学学他厚脸皮的劲儿?”

  白璧就是有這样的天赋,见着谁都不慌不怵。吕不关也是個爱热闹的性子,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概臭味相投的人总是能互相闻见同类的气息。白璧与吕不关分明就是在十几年前见過那么一面,压根不熟的人坐一会就能相谈甚欢,這纪行之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突然,白璧猛地起身,纪行之一把拖過苍山和苍海,将他们推进屋内。吕不关很自觉地走进来,他自己功夫就不行,所以才教出苍山和苍海這样笨手笨脚的徒弟。白璧却沒功夫嘲笑他,微微弯腰,两把刀同时滑出。她双手持刀,静静站在院中间,神色端凝。纪行之站在后面,距离屋门不過四五步的距离,尽量阻止外面的人进门。白璧微微仰头,只听前院亦有人被惊醒,几盏灯都被点了起来,些微的喧哗声响起。

  “行之,”白璧声音听起来還很冷静,她低声道:“最少来了二十余人。”

  纪行之有些惊讶:“来這么多人?”

  白璧苦笑:“前院還不知道去了多少人,想等着别人来救,還是趁早歇了這個心吧。”

  墙上的人低低哼笑了一声。白璧轻吸一口气,猛地弹起,左手刀划過满月,径直扑上第一個落在地上的人。她执双手刀,每一道影子划出去时,必然会带起一阵细微的血雾。两臂舒展,下盘极稳。這样阳刚霸道的刀法,必然不会是尖锐诡变的,关山刀的每一式都极正,激起的是浩然之气,是持刀人心中的正气。

  如果宋衡在這裡,一定会发现,白璧的刀法,已经和昔日的白立衡,越来越相像了。一样的正大浩荡,一样的正气凛然。而不再是剑走偏锋一样的犀利了。

  但她比白立衡纯粹的浩然博大更灵动。白立衡用的刀与纪行之的更像,更厚重,但白璧的刀一向削薄锋利,因此,她的刀锋中更有几分灵活气,每一分扭转都更从容,她的刀能承受细微的婉转,甚至切下去的角度都更要刁钻。站在墙上的蒙面人好奇地“咦”了一声,更仔细地看了起来。

  来的這二十多人可不仅仅是二十多人,他们似乎结成了一個阵法,只要一個人后退,就必然会有一人补上来。虽然仅有二十余人,却似生生不息源源不断,怎么都杀不完似的。時間愈久,他们融合得愈完美,愈来愈密不透风。

  白璧最大的弱势在于年纪太轻,内力不似经年武者一般身后,不耐久战。時間长了,她的刀越来越刁钻,气势却越来越弱下去了。突然,一個使刀的壮汉,手中的重刀重重磕在白璧的刀壁上,白璧虎口一震,手握不住,眼见左手的刀就要握不住,处于阵中的一人却突然轻轻后退一步,给白璧稍稍露出一点喘息的时机。白璧不动声色地扔开左手的刀,顺势双手执刀,关山刀最后一式——镇魂曲——大开,破釜沉舟一般的勇气立时震开了胶着在一起的這些人,猛地劈开那人微微露出来的口子,趁势与纪行之站到一处。

  這不過一瞬间的事。人群被打散之后,白璧与纪行之都放松了些,再战到一起的时候,明显要得心应手了些。却在此时,情况稍有好转之下,原本站在墙上隔岸观火的那人轻飘飘地落下来。隔着几人,与白璧一对视,白璧猛地吸了口气,纵身朝他跃去。

  在她刚一动的时候,纪行之也动了。但白璧独自面对這蒙面人固然艰难,他独自对抗這余下的十几人也不轻松。自顾不暇之时,从屋中突然开始向外射出袖箭。那袖箭短的很,若不仔细看,几乎就像是一只只铁莲子似的,短促而尖锐。纪行之的压力顿时减少。

  若一开始,白璧便与那蒙面人动手,那人绝非白璧的对手。但此时白璧已近力竭,两人竟是势均力敌一般。白璧尽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心知此人胜在气力沉雄,功夫倒也不至于怎样惊人。关山刀虽然被白璧自嘲为适合打群架,但這样成熟的刀法,自然不仅是如此僵硬。尤其是此时這样的情景,在内力不如对方、反被对方压制之时,她唯一能仰仗的,就是关山刀的一招一式。在這种时候,她反而更能领悟到完完全全的、独立的、纯粹的关山刀法。

  這一招一式的纯粹的魅力与威力,在如此时這样艰难的境况下,格外有力量。

  原来白璧凭借天资强行运行的一招一式,反倒在這种时候,更加与自身贴合起来,這样不屈、挣扎、坚韧的精神,才更像白璧自己。

  白璧微微笑了起来。读书免費小說閱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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