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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作者:北陶
傅肖向来淡定从容的脸上一阵愕然。瞪大了眼睛瞅着白璧,迟疑道:“我們两個?”

  他们两個身份都敏感,一個是白家后人,一個是制衡药王谷的重要人质。分来来走已是不易,白璧竟說要两個人一起出城?

  “你现在可比我重要多了。”白璧漫不经心地上下抛着一把扇子,京城中的公子哥儿们就流行這個,扇面上再题几笔字,画几笔画,看起来风流俊雅,各個看起来都是副自命不凡的模样。白璧随手在街边的摊子上买了把,卖扇子的看起来是個穷书生,瞅了眼白璧,慢吞吞地从底下抽出把绢面的给她。若非上面這幅画白璧确实喜歡,用過之后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這把扇子上面画着的是西北塞上大漠连天,璀璨斜阳余辉满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现在中原武林四大世家也就還剩下药王谷了,這年头光景,每個十几几十年的,越家庄、剑门根本恢复不過来。千机山庄现在就是朝廷的走狗,看样子還想自己走狗下去。五岳的精气神到现在都沒恢复過来,常山的人太少——你们药王谷现在就是重中之重,无论你们站了哪边,都很麻烦。”

  “都很麻烦”這句话算是說到了傅肖的心裡了。人在沒有選擇的情况下往往不会這么纠结,被選擇的时候反倒是更心安理得一些,如越家庄与剑门,他们连選擇的权利都沒有了,只剩下不成气候的后人,艰难地将门派传承下来,已是难得,更别提在此时能挑起大梁扛起山河了。而越家庄和剑门的人只怕却也在羡慕药王谷,至少从目前来看,刀锋還沒有落到药王谷的头上,药王谷尚有一战之力——刀尖上舔血的江湖人,最痛苦的莫過于连選擇都不能。所以,哪怕是鱼死破的挣扎,都要比被選擇来得痛快。

  纪行之曾问過她:“阿璧,即便知道了所有,知道了仇人是谁,知道了你要对抗的是什么,你又能做什么呢?”

  白璧当时并不能回答。因为彼时的她尚不能确定,只怀着一腔孤勇、家破人亡的她,能做些什么。星河夜裡,风声凛冽,而第二日的黎明還远得很——天黑得除了自己,谁都看不到,心得除了自己的家仇,什么都不知道。

  她走過這样一條漫长的路,风雨兼程波澜起伏,终于走到了现在。现在如果纪行之再问一遍這個問題,白璧也许回答道:“我会反抗。因为我现在知道的是,要抗争的人不止是我。”

  整個中原武林都岌岌可危——你,看到了嗎?

  庙堂与江湖,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为政,自有规矩。千百年来向来如此,曾有過要将江湖纳入朝政的君王,也曾出现過江湖人落草为寇逼上梁山的故事,沒想到,如今,相似的场景会再一次出现。

  白璧垂着头,看着傅肖黑色的靴面,暗忖着傅肖的神色,却听到傅肖突然极轻极轻的一声叹息。

  白璧抬起头。傅肖轻声道:“白姑娘,你本就猜到了我的立场,不是嗎?”

  “对,”白璧点了点头,看着他,扇面被她无意识间打开,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乌沉沉地看着他,毫不隐瞒道:“你如果在京城真的被水沉烟带走的话,我会担心药王谷的立场。但只要你不在水沉烟手中,或者你根本就不在京城,药王谷的立场根本无可质疑。”

  即便不会出面带领中原武林做些什么,也不会主动投入水沉烟麾下。认识了這么多年,這点信心白璧還是有的。傅肖虽然外表冷淡,但并不是一個冷酷的人。相反,能被傅川如此信任器重的人,一定也是和他一样,诚如赤子。

  一個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嫡长子、大弟子,一個是四大世家之一最受器重的师弟,傅肖和越俞和十分熟悉。越俞和身死,傅肖绝不会无动于衷。越俞和是最温厚的人,他的死,让不過相识几日的白璧都忍不住痛心,何况是傅肖?

  “你放心,”傅肖定定看着她:“无论我能不能出得了京城,无论我活着還是死了,药王谷的立场绝不会让你担忧。药王谷不会与中原武林为敌,也不会与百姓为敌。药王谷治病救人,救死扶伤,为的不是功成名就,成就大业。傅家先祖远离中原,为的不過是我們這一脉最令人垂涎的所学所用,最后变成伤人的利器。”

  “你看這天下之变,百来年总要有一变,不過是变则通、通则变之法。人人都知道要有变故,执变的人也不過是想在变中求一继续下去的路径,也知道必要有伤害、流血,执变的人未必有勇气将這伤害加诸于自身之上,而为变的人却要无法選擇地承受变得伤害,即使他们也是所变的受益者。”傅肖一字一顿道:“你们不就在争這說‘不’的权利嗎?”

  江湖风雨如晦,生活于其中的不止有世家大族,還有三教九流的江湖客。但在此时,连這些世家大族都沒有說“不”的权利,而被朝廷以鲜血凶猛地镇压,何况普通人?他们手执刀剑,凶悍却同样的软弱。

  傅肖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道:“你有能出去的法子嗎?”

  這座皇城,于他们而言,不過是一座巨大的牢笼,他们若不想变成笼中的金丝雀,就只能奋力一搏,为自己挣扎出一线生机。白璧侧头,窗外夕阳血红,红得狰狞。坐在她对面的黑衣男人,神色从容冷淡,微抿着嘴角,等着她的话。

  “我想和你一起出去,是因为万一有人发现你了要追杀你怕你应付不来,”药王谷中除了谷主傅川在武学上颇有造诣以外,无论是傅肖還是傅辞,在武功上都只是一般,尤其是傅肖,连傅辞都不如。如果真的有人发现他了,干脆来個鱼死破,“毕竟对你的话,定是要求個万无一失的,万一来個五行帮的云众,怕你不是人家对手。”

  傅肖瞪了她一眼。

  白璧笑了笑,站起来走到窗边,轻声道:“京城是最危险的地方,人太多,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暗中看着你。但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敌人和敌人的敌人在相互制衡的时候,敌人的敌人說不定会顺手拉我們一把。”

  這條街并不算繁华,但到了傍晚时分,总会有商贩和百姓们或匆匆跑過,或慢慢悠悠地在街上溜达。看起来好像盛世安宁的模样,人们安居乐业,脸上带着笑,心裡含着欢喜。

  但谁又知道他们究竟谁是谁呢?谁是敌人,谁又是朋友?

  傅肖是带着一個简单的包袱来的。白璧的行李也是早就收拾好了的,翻出一件简单的女装换上,再简单地易容,傅肖也是一身中原人的短打,动作方便,還不显眼。傅肖看了眼她的裙子和裙子下的长刀,眼角抽了抽,道:“白姑娘……很少穿襦裙吧?”

  想一想,除了在越家庄那段時間,大师嫂给她找来的那一堆漂亮裙子外,這么多年還真的很少穿裙子。也幸好在越家庄那段時間多多少少還适应了些,修眉红唇,短袄长裙,虽然五官看起来還是有些英气勃勃的生气,却也不显突兀,看起来和這一身衣服适应得很好了。

  白璧勾唇笑了笑,轻声道:“我在越家庄的那段時間都是穿了裙子的。”

  傅肖挽起两個包袱走出去,随口问道:“你怎么去了越家庄的?還成了越家庄的弟子了?”

  “這事說来话长,若我們能顺利从京城出去的话,我再好好和你說。”

  正是傍晚,城门关闭前的最后一段時間,人群熙熙攘攘,官兵检查着进出的货物。傅肖赶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等在队伍裡。白璧促狭之心顿起,轻声唤了一声道:“相公……”

  傅肖脸颊飞快地抽了抽。

  白璧憋着笑缩回去,缓了缓,又从帘子裡递给他一只水袋,手伸了出去,人却還缩在裡头,看起来就是新婚害羞的两口似的,叫旁边一起等待的中年夫妻笑得不行,对傅肖道:“两口還害羞呢,怕啥?都睡一個被窝裡了還脸红那哪成?伙子可得主动点。”

  白璧在车裡差点笑死。想着傅肖那张冰块脸,不知道现在是有多精彩,便止不住笑意。她爱笑爱闹惯了,近些日子被那些事压得喘不過气来,稍一松快了些,又忍不住了。

  傅肖叹了口气,心道,他武功是不济,可是离得這么近,她笑成那样,他又不是聋子,哪能听不见?又想這個人留他自己在外面被人家打趣,自己在帘子裡笑成那样,也是很過分啊。

  可等了等,已经要到他们了,心想等出了门再說算了。也是這阵笑闹,看着守城的兵士,他也沒有那么紧张了,由着他们检查,又拉开帘子看了眼裡面的白璧,检查了车厢裡也沒有带什么东西,就挥挥手放行了。

  傅肖心道:這么容易就過了?

  谁料他话還未出口,就被白璧轻轻顶了一下,忙住了口,赶着马车快步出了城门,趁着马车快速行驶间的颠簸,白璧轻声道:“你看身后那对夫妻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們?”

  傅肖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那对调侃他们的夫妻果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他们是马车,而那两人可是步行!

  “你知道的人多,你知道江湖上有哪些夫妻向来是一起行动的?”

  “那可多了,”傅肖冷冷瞥了眼身后,道:“正派邪派的都有,我也沒有都见過,這两人我就不认识。”

  他们应该不是易容,只要是易容就必然要有破绽,傅肖细心谨慎,又是易容的高手,沒道理看不出来。那他们就应该是傅肖也沒见過的了。

  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是江湖人。

  白璧缓缓从裙下抽出刀放在身旁。傅肖的武功与赴川的武功是一路子的,都是以掌法胜出。不過他的入云掌還沒到火候,看起来威力不足罢了。白璧轻轻揭开帘子一脚,看着身后那对夫妻脸上慈和的笑容,脸色冰冷。读书免費小說閱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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