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章 角先生
王诗涵被谷雨的举动吓了一跳,又见宏达吓得蜷缩起身子,畏惧地看着谷雨,不由心中来气:“你吓唬孩子做什么?”
谷雨忍着怒气道:“你不知道這是什么嗎?”
王诗涵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摇了摇头,谷雨道:“這是角先生。”
“什么?”王诗涵的眼神雾煞煞的。
谷雨挠了挠头,咧了咧嘴,斟酌半晌才道:“你還小,等大了就知道了。”
王诗涵听他說得老气横秋,气得哼了一声,但也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谷雨又道:“总之這不是什么好东西,宏达,你平素裡便是玩的這些玩意儿?”
宏达被他锐利的双目盯得直发毛,垂下头:“沒人陪我玩,我便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儿。”
谷雨一怔,心道:他比王诗涵還小了许多,自然更加不知道這东西是什么,就连自己若不是干的衙役這一行,也见不到那么多光怪陆离,于是放缓了语气道:“是哥哥不对,不過那东西是大人的玩意儿,以后你可千万别碰了。”
宏达嗫嚅道:“姐姐也是這般說的。”
王诗涵问道:“你喜歡住在這裡嗎?”
“不喜歡,很吵。”宏达摇了摇头,但很快一丝笑容爬上了他的脸:“不過姐姐說我們很快就可以离开這裡了。”
“哦?”王诗涵来了兴趣:“你姐姐发财了嗎?”
“小孩子乱說的。”屋门推开,牡丹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個食盒,放在了梳妆台上:“這裡有伙夫提供一日三餐,饭菜并不如何可口,但起码能吃得饱,二位請便吧。”拨出一份到空碗裡,递给宏达:“不要掉在床上。”
自己则走了出去,少倾提着木桶回转,在地上一顿:“二位浑身血污,洗洗吧。”
王诗涵喜出望外:“谢谢。”
牡丹淡淡地道:“不必客气,我怕你们脏了宏达。”
王诗涵被硬生生噎了一记,知道這女子报复的是方才那不坐之嫌,她咧咧嘴,嘟囔道:“小心眼儿。”迫不及待地将手在水桶中洗了個干净,又痛痛快快洗了把脸,牡丹手持毛巾等候,王诗涵从她手中接過来,牡丹道:“不嫌脏嗎?”
“我何时嫌過了?”王诗涵笑嘻嘻地道,将毛巾递给谷雨。
谷雨先将毛巾打湿,将身上的血污擦干净,又将脑袋埋进水桶,等擦洗干净,水桶中已是鲜红一片,那毛巾红艳艳的,再也用不得了,他歉意地看向牡丹:“抱歉。”
“无妨,我的小命還要指着两位好汉爷,吃饭吧。”牡丹满不在乎地道。
四個人挤在屋中,不多时气闷异常,一顿饭吃下来,谷雨早已汗流浃背,牡丹见他仍然打着赤膊,便走到衣柜前在底部翻出個麻布包袱,鼓鼓囊囊的,从中抽出一件灰色衣裳,扔给谷雨:“穿上吧。”
谷雨拿在手中,這次却是一件成年男子的衣裳,他疑惑地看向牡丹,牡丹道:“码头上三教九流,混乱得很,我出门都是换男装的,倒便宜了你。”
“谢谢。”除了道谢,谷雨也說不出什么。
牡丹歪着脑袋打量着谷雨和王诗涵:“你二人当真古怪,女子气质不凡,男子彬彬有礼,若天下的贼都像你们一般,那就太平了。”谷雨张了张嘴,他闹不清這牡丹平静的语气下是贬還是扬,低头三两口吃完了饭,从怀中掏出一個锦囊,底朝天磕出几個铜板,還有一锭碎银,這是他所有的钱财,他往牡丹手中一拍:“够做你的恩客嗎?”
“你…”牡丹傻了。
王诗涵柳眉倒竖,一巴掌拍在谷雨的脑门上,谷雨猝不及防,“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你做什么?!”
王诗涵气道:“饱暖思淫欲嗎?谷雨,我沒想到你是這种人。”
牡丹将铜钱在手中垫了垫:“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付得起钱,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谷雨苦笑道:“牡丹,你听我把话說完。我知道你下午要继续做生意,可我二人深陷重围,无处可去,想在此处待到晚上再行动,這期间的损失,我来赔你。另外老鸨若是不见你接待客人定然也会生疑,闹将起来只会对我們不利,這笔钱对她至少有個交待。”
“原来如此。”牡丹和王诗涵暗道一声。
牡丹见王诗涵明显松了口气,笑道:“真遗憾。”
王诗涵眉毛再次立起来:“你遗憾什么?”
牡丹不理她,向谷雨道:“我去将這钱交给妈妈。”将水桶提起,推门走了出去。
王诗涵气结:“她遗憾什么?”
谷雨好笑地摇了摇头,王诗涵打眼一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什么笑,你也遗憾是不是?”
“哪儿跟哪儿啊?”谷雨走到墙角缓缓坐下来,两腿盘起,两眼闭上:“歇歇吧,如果你想活着出去的话。”
王诗涵打量着他,拳头举起来,在半空中狠狠晃了晃。屋子裡多了饭菜的味道,午后阳光热烈,屋内的气味浑浊不堪,直往鼻孔裡钻,王诗涵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胸腹气闷,她在屋中转了两圈,见那宏达已贴着墙根睡着了,不觉也有些犯困,歪在床上等待着牡丹,沒想到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皮越来越沉重,身子一歪沉沉睡去。
牡丹揣着银子,提着水桶走出不远,忽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紧闭的屋门,她的脸上阴晴不定。
片刻后她走向后门,将门轻轻推开走到院中,先将水桶放在门侧,穿過小院走到院门口,然后走了出去,后巷中空无一人。她沿着墙根快走几步,在另一扇院门后停下,那门忽地打开了,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他探出头来向左右看了看,這才走出来,反手将门带上,低声道:“那两個贼走了嗎?”
他年纪与牡丹相仿,长得膀大腰圆,络腮胡子看起来不常打理,显得有些凌乱,露出的右臂纹着一只虎头。
牡丹摇了摇头,那男子气道:“方才便与你說過,這件事早该交给我,他们是贼,哪有善罢甘休的时候,我领着弟兄過去,量他们也不敢反抗。”
牡丹道:“四郎,你别冲动,那男子带着刀呢,要是你有個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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