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元旦夜战（上）
一支举着火把的队伍在白雾之中缓慢穿行着，呵斥声，喘气声，以及火把燃烧时的爆鸣声混作一团，给這個寂静黑暗的冬夜带来了一点生机。
“咴~！”
刘郇膏骑乘的马匹打了一個响鼻，刘郇膏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骑坐在马背上举目四望，看着身后长长的火蛇以及飘荡在荒野之中的迷雾，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刘郇膏马鞭一挥，对马旁的传令兵下令道：“传令后军加快速度，队伍紧凑些……全军的探子都撒出去，我要知道方圆二裡地的消息……”
“遵命！大人！”
两個身穿破旧号衣的官兵连忙在长队之中跑动起来。
孔昭易见状也停了下来，往手裡呼了一口气，使劲搓了搓手掌，而一旁的张谨三人也停了下来，不是跺脚就是捂耳朵。
“呵呵呵……”
看着活力十足的三人，孔昭易笑了笑說道，“看看……還是少爷我有先见之明吧……让你们吃好睡好……要不然，你们现在就和他们一样，又困又累……要是遇上逆匪，還沒反应過来就被逆匪干掉了……”
說着，孔昭易還指了指周围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团丁，一個個虽是一脸疲惫与担忧，但却沉默又麻木地往前走，活像一個個木头人。
“那是……少爷料事如神……”
举着火把的张微连连点头說道，“要不是午后睡了一下午，晚上又吃饱喝足了，我现在肯定是要倒下了……”
张谨与张肃也是微笑着连连点头。
孔昭易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挂在肩上德莱赛步枪，问道：“你们的枪都准备好了嗎……”
张谨三人点了点头，說道：“少爷，您放心……都准备好了，在要用的时候装上火帽和给发火池加些火药就行了……”
“嗯！很好……”
孔昭易满意地点了点头，說道：“战场上多一份准备与谨慎就多一份胜算，也多了一份安全回家的希望……尤其是這种周围全都是白雾，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你们要时刻警惕，握紧你们的火枪，谨防逆匪从某個角落之中窜出来……”
“知道了，少爷！”
张谨三人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這时，刘郇膏也看见了正在窃窃私语的孔昭易四人，骑着马走了過来，正要說些什么。
“轰轰轰~！！！”
一连串沉闷的火炮声从不远的东方传来，而后东边的天空突然泛起红色微光。
长长的队伍立刻发生骚乱，团丁吵闹着，议论着，甚至還有人想要临阵脱逃。
“吁~~吁~~”
刘郇膏扯着缰绳迅速将马安抚好，而后立即向身边的传令兵下令：“停止前移，就地结阵！”
闻言，传令兵立刻向着长长的队伍宣布刘郇膏的最新指令。
而刘郇膏则是忧心忡忡地看向东方，那裡上海县县城所在的位置，而如今這些炮声与火光则是证明了朝廷正在全力攻打上海县，上海县的情况也必然是非常糟糕的，上海县甚至有被付之一炬的风险。
刘郇膏紧攥着缰绳，看着上海县县城的位置，长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长长的队伍很快便在团副与团总的指挥下迅速安定下来，迅速挪动着，以刘郇膏为中心，结成了一個严密的阵势，周围百米内的白雾也被团丁手裡的火把驱逐了個干净。
過了好一会，還是能隐隐听见上海县县城传来的炮火声，火光也是越来越亮，打探消息的探子也都跑了回来，确定了方圆二裡地沒有敌人。
刘郇膏又率领团练军就地警戒了一刻钟后才命令全军保持阵型迅速向前推进，并且又将所有的探子都撒了出去。
就這样迅速前行三刻钟后，刘郇膏便让全军停下来休整。
除了在外围手持火把警戒的团丁，其他团丁都三三两两地坐在了冰冷潮湿的地上，借着火光，小声地聊着天。
一刻钟后，众人休息完毕，刘郇膏正要唤起全军继续向上海县进发，就从不远处听见了零星的火枪声，顿時間，他整個人便紧张了起来，命令全军迅速集结成阵。
就在众人還在集结之时，几個探子便从雾中慌忙跑回，送来了急信。
“什么？！吴县知县丁大人正在两裡地外和小刀会逆匪交战……小刀会逆匪正在往這边袭来……”
刘郇膏紧皱着眉头厉声问道，“小刀会逆匪大概有多少人……丁大人那裡战况又如何……”
“禀大老爷，因为天黑雾大，小的也沒能看全，不過，那黑压压的一群人，小的觉得少說也得有三百人……”
“肯定不止三百人……我听逆匪的火枪声密密麻麻的，少說也得有四百人……”
“对……我們见到的可能只是逆匪的先锋，后面的人恐怕更多……”
闻言，刘郇膏皱着眉头沒有說话，而一旁聚集的团总与团副却是被吓得慌乱不堪，朝着刘郇膏七嘴八舌地劝道。
“大人！我們该怎么办？”
“逆匪凶恶，要不我們先避其锋芒……”
“要不……我們就结阵在這等着……”
……
“聒噪~！！”
刘郇膏猛地甩了一下袖子，冷声训斥道，而后又看向了探子问道：“丁大人的情况如何？”
“小刀会逆匪凶恶，丁大人只能结阵自保……但是由于逆匪一心想要逃命，故而丁大人那裡伤亡不大……”
“這样嗎……”
刘郇膏低声喃喃一句，看着东边的火光陷入了沉思。
這时，又一名探子急匆匆地带着一個人闯了进来，朝着刘郇膏匆忙禀报：“大老爷！南汇县知县冯大人急信！”
“冯大人……”
闻言，刘郇膏异常震惊地看向了探子，并从一旁那個陌生的探子手中接過信件，看了起来！“好！好！好！”
看着信件，刘郇膏眉头上的皱纹瞬间便舒展开来，他挥舞着信件连连叫好。
而后，刘郇膏从马鞍上的口袋中掏出一根鼠须笔，用热水润开，又取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几個字，又郑重其事地盖上自己的私印，吹了吹，确定沒有疏漏后便将信装入了信封，将信递给了那名探子。
“你立刻将信交给冯大人！你们两人护送他，不容有失！”
“是！”
而后，三個探子便起身离开，飞速钻入了重重白雾之中。
与此同时，刘郇膏也加紧排兵布阵，一边命令探子继续打探消息，一边则是命令团练迅速结阵，准备战斗。
沒一会，军阵集结完毕，刘郇膏便下令向前缓步移动。
军阵一点一点向前挪动，枪鸣声与厮杀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期间，探子也是来回的越发频繁。
终于，在离战场還有将近六百米的位置，刘郇膏便下令军阵停止前进。
在這裡，能够模糊地看见战场上晃动的火光，偶尔還有一些沒有多少攻击力的弹丸落在军阵前。
火把在噼裡啪啦地燃烧着，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不远处地白雾，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人也越来越紧张。
感受敌人的靠近，刘郇膏也迅速摇旗下令，团练的团丁们迅速的将阵势展开，六十人为一個排面的三排，排列在正前方，而剩余手持冷兵器的团丁则是拱卫在两翼，护住了整個队伍的侧方，還有三十余名官兵则是护卫在刘郇膏的身边以成后军。
“第一队，半蹲，举枪……”
在刘郇膏的号令下，团丁慌忙地开始行动起来。
与此同时，孔昭易双手抱着德莱赛步枪，头脑越来越冷静，他朝着张谨三人招了招手，让他们靠近自己，耳语几句。
张谨三人虽然一脸惊诧与疑惑，但還是听从了孔昭易的安排。张谨与张肃给P53上铜帽，一個侧着身，在孔昭易身旁站好，双手举着枪，而另一個人则是正对着孔昭易蹲下，双手向上准备接枪。
“杀！！”
随着一声巨吼，白雾之中的小刀会逆匪终于冲入了孔昭易的视野之中，
一马当先的是一個骑着马的女将军，她看着前方排列整齐的军阵明显是愣了一会，连紧握长刀的手也突然垂了下来。
過了一下会，手持火枪的女兵也从白雾之中跑出，看着前方的军阵停了下来，开始重新列队。
而孔昭易见状也確認了這支突围的小刀会逆匪的来历，他连忙朝着张谨三人伸出了三根手指，张谨三人见状连连点了点头。
很快，小刀会逆匪便重新排列好阵势，给火枪上好弹药，借着凶恶的气势直扑清军而来。
小刀会气势汹汹扑来的大动静，一众团丁也都看得很清楚。
這還是绝大部分团练的团丁们头一次和敌人正面作战。有不少人紧张的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发颤，连手上的火枪都快握不住了。
孔昭易也沒有功夫去关心這些团丁们，毕竟這些杂兵们的真实战力比小刀会逆匪差太多了，他们以多欺少都有可能打不赢全副武装的小刀会逆匪。
孔昭易将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名马上的女将军身上，這就是孔昭易费尽心思要参与团练的原因，只要成功击杀，那他造反的第一桶金就有了。
随着小刀会逆匪越来越近，孔昭易也终于透過白雾阻隔看清楚了那名女将军——一身红袍，手握大刀，面容清秀，更重要的是周围的女兵对其都很信服，她是现场唯一一位骑着马的将领。
“嗯……大红裤子小紧身，手提大刀百廿斤……就是你了……”
孔昭易端好枪，瞄准這名女将心想道。
与此同时，初临战场的团丁们由于顶不住压力，随着小刀会逆匪气势汹汹的冲击，团丁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在敌人尚未进入火枪射程内，以及刘郇膏未发号施令的情况下，不知道是哪名团丁突然就走火了。
“啪……”
随着一杆火枪响起，众团丁的压力仿佛是找到了宣泄口，一众团丁扣动了扳机。
“啪啪啪啪啪……”
在爆豆子般的清脆枪声，青浦县团练与小刀会逆匪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只是，由于绝大部分团丁手裡的火枪都是无比落后的火绳鸟枪，只有小部分装备了狗锁式燧发枪，這种燧发枪的有效射程为六十米，最大射程是一百二十米，而更为落后的鸟枪的有效射程只有四十五米，最大射程更是不過百米。
因此，虽然团练的枪很响，散发出的硝烟也很浓，但是這对于一百六十米开外的小刀会逆匪毫无作用，纯粹就是听了個响。
并且，更让青浦县团练更为绝望的是，小刀会逆匪对于他们的攻击毫不畏惧，依旧是稳步前行，仿佛早就对此无比熟稔。
而此刻，军阵中的刘郇膏则是看着慌乱开枪却毫无效果的团丁气得直发抖，他想過团丁会很烂，但是沒有想到会如此糜烂不堪，无比废物。
并且，由于团丁使用的都是废物火枪，最多也就是一分钟一发的射击速度，也就是說，现在前面列阵的团丁基本就废了。
刘郇膏不得不在现在就启用预备部队了——团丁裡的长弓手以及身边的官兵。
只是，沒等刘郇膏下令，他就看见狡猾的小刀会逆匪在两军相距大约一百五十米的时候，居然停止了前进，在那個女将的指挥下准备进攻，而這個距离是刘郇膏身边士兵怎么也无法触及到的范围。
就在刘郇膏惊恐异常，准备撤离之时，一道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世伯！且看小侄诛灭贼酋！”
言罢，孔昭易端枪瞄准，扣下扳机。
“嘭~！”
火蛇闪现！
一颗弹丸从空中掠過，在一百六十多米外那名正在指挥的女将军的眉心处出炸开一個黑洞并从其脑后飞出，脑浆与鲜血飞射，那名女将军瞬间就像块烂泥般从马背上瘫软掉落。
与此同时，孔昭易在开完枪后也迅速就将手中的德莱赛步枪丢下，而一旁的张谨也立刻将已经装填好的P53塞入了孔昭易的手中，在孔昭易下方蹲坐的张肃将德莱赛步枪接好。
孔昭易无缝接過P53，迅速微调枪口，扣动扳机。
子弹飞射，从那名正跌落马背的女将的太阳穴中穿過，一小块头骨瞬间就被掀翻，女将沉沉地砸落草地，彻底失去了生息。周围的小刀会逆匪看见這一幕，一片骇然。
沒等小刀会逆匪从這变故反应過来，军阵中的张谨三人便高声大喊：“逆匪周秀英已死！！逆匪周秀英已死，尔等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逆匪周秀英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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