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宽限
王画走出门时,忽然想了想,对手下說道:“去,将张說一道喊去。/wWw.QВ5。cOm/”
张說到现在不信邪,這一回让张說看看朝廷的做法。
拐了两個弯,离王画的府邸不远,一处普通的宅院裡。不過這现在成了八州办事的中心。
原来是官府,后来王画到了八州后,官员還留了下来。但全部架空了,可那时候王画還照顾着朝廷的面子,有什么事,让那些官员盖上官印后,才能执行。实际上等于是走一個過场。
后来朝廷出兵,直接连這個過场也免了。
不但過场沒有了,本来王画還担负着他们的官薪,這個官薪是养不活人的。不要說养活一班手下,就是养活自己都成問題。对這個道理大家都懂,只要不做份就是一個好官了。
到這地步,這些官员就想离开。可又敢离开,毕竟有一個虚职在此,为朝廷遮遮丑。到王画断薪后,再加上对许多官员主动驱逐,于是一個個跑得飞快,全都离开了八州。
但八州传统保留下来,大家都呆在原来那些院落裡,虽然简陋了一点,然而因为少了许多规矩,反而提高了效率。
朱仝正在等王画,脸都沒有洗,大约事情有些严重。
他刚要禀报,王画摆了一下手說:“朱先生,稍等一下。”
朱仝也不询问,两個人坐了下来,临时充当衙役的两個民兵沏上了茶。
一会儿张說到了,他进了门问道:“王侍郎,喊我有什么事?”
“坐。”
王画让张說坐下,冲朱仝說道:“這一回可以說了。”
朱仝将桌子上几张呈报拿了出来說道:“营督,是這样的。我們在江南筹集到八百万石粮食。”
张說吓了一跳,从旁边打岔道:“你们要這么多粮食干嘛?”
八州加上士兵满打满六十几万人。再加上积石山以南,临州、洮州与叠州,满打满三十几万人。如果将北方四州算上,丰州与胜州遭损最重,六胡州其次,還有麟州,再加上夏州五万多人是轻灾区外,也不過三十万人左右。当然了,有可能不止,有几州究竟多少百姓,朝廷不大清楚,可浮动不会超過十万人。也就是现在王画手上最多不会超過一百三十万人。
其中還有河曲、河套、银川三大耕地。
以王画的智慧,不可能不重视农业生产的。不然他也不会在胜州丰等州大肆开耕。就打算一年都沒有收成,五百万石粮食,足够王画境内百姓熬上一年的。
王画要這么多粮食做什么?
“张侍郎,是不是很多?现在我不知道多少,反正境内有几十万百姓,今年是不要指望過冬的粮食了。還有二十多万俘虏,一個個都是大肚汉,当真我一天只给他们喝两碗稀饭?”
還真有這事,不過大多数是刺头,或者他们中手中血营士兵的性命。但那毕竟是少数。
“還有我手中有些一突厥人的俘虏,以及大量吐蕃俘虏。可是他们境内却有很多汉民,我要通過這些俘虏将他们赎一批回来。這不可能是一对一兑换吧,有可能一对二,一对三对四,這一来近九万俘虏有可能再次变成三十万百姓。請问這些百姓怎么办?再說积石山到松州一带,地形恶劣,可为了逃避吐蕃苛税,還有少数党项在生活在那片区域,我也想将他们吸纳過。再加上那么多战马与牲畜食用的杂粮,這得多少粮食。還有,如果将丰州利用好,是不是能吸引更多在突厥生活的异族以及压迫的部族前来投奔?如果将积石山利用,是不是可以将积石山到紫山之间的吐蕃属族吸引過来?請问八百万石粮食够不够?”
张說抹了一把汗,這個主還真雄心壮志。
实际上這也是王画有备无患,也要不了這么多粮食,秋收還能收上一批,到了明年春天收获更多。并且他還要继续从李显手上敲诈一批粮食過来。不過宁肯陈粮压新粮,王画也不想出现去年无粮的情况。
张說不质疑了,王画看着朱仝說道:“继续說。”
“八百万石粮食数量有些大,因此萧亚轩分成了两批运向八州,一开始运送第一批时還好好的,但過了汴州后,却被朝廷扣押下来。”
本来還不是两批,是分成四批。不過后来商议了一下,又改变主意了。
对朝廷最有威胁的时候,就是将吐蕃与突厥击败。如果与朝廷搭成协议,還好一点。搭不成协议,朝廷必然分兵驻守邻近各州县,到时候不可能让王画坐大的。因此粮食還得继续封锁。
因此商议后,决定算好日期,击溃吐蕃人后就送快信给萧亚轩,让他们分成两批,立即将粮食调运過来。
這一点沒有向张說。
但张說知道八百万石粮食,肯定是王画留作备用粮的。虽然占地面积很广,可也不過一百来万人,不比洛阳地区人口多上多少。
可是粮食缺肯定是缺的。
朝廷這样做,分明一些善念空间都沒有存下来。
既然這样,何必让我前来调停?
想到這裡,他很灰心。
“不但如此,我們押运的十几名兄弟,也被官府扣押下来,整天严刑拷打。粮食是不指望了。”
张說头脑更是嗡嗡地响。不但扣了粮,還扣人,王画有名的护短,這回事情想不大都不可能了。
“你可知道朝廷为什么這样做?”
“下面人已经打探過了,主要出在朝廷身上。营督,你還记得纪处讷、宗晋卿他们?”
“不会他们也提拨了嗎?”
“正是,不但他们新近被提拨起来,而且加紧从各地征调兵力,准备再一次围攻我們。同时有消息传出,默啜从河东道撤回去的时候,本来薛讷将军大军正好赶到。当时如果出手,有可能给默啜重创,還能将几万俘获過去的百姓截留下来。然而薛将军却接到朝廷的严令,禁止他与默啜继续交恶。”
“继续交恶?”张說也傻了眼睛。這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想起了王画在丰州說出的话,不是我想怎么样,是朝廷想怎么样?
想到這裡,他看着王画。
王画听了并沒有生气,看着张說說道:“张侍郎,朝廷這样做,很合理啊。”
“合理?”张說低声說道。但现在王画表情很平淡,說话语气更是古井无波,却看不出王画什么想法。
“是啊,很合理。虽然一时苟和,能换来我短时的相安无事。可是答应我的條件,然后再让我获得大量的粮食,再加上新得的土地百姓。我将会如虎添翼。于其這样,不如乘我們新這四面交兵,然后再击吐蕃与突厥,兵力大损的时候,将我們剿灭,一劳永逸。张侍郎,你說得对不对?”王画冷笑道。然而他心中却暗叫侥幸,幸好這一战沒有与默啜拼個鱼死網破,将实力保存下来。
不過现在他也很头痛。战到现在,士兵也需要休息了,对朝廷,王画還是不想硬拼的。
虽然现在朝廷星光黯淡,沒有多少名将,老唐都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张郭为自己拖下水,只会求助自己,再也不会捅后马枪,张仁愿与薛讷嫌疑。可是唐朝還是唐朝,就象张說心中所想的,一個洛阳的人口都比现在王画手中的百姓不少些。
与這样庞大的国家对撼,就是自己占了上风,也早迟被活活拖死。当初西夏翅膀沒有硬起来的时候,亦是如此,让一個弱宋拖得几次不得不伏首称臣,才得到喘息的。
特别是现在自己更需要喘息,想喘息必须要粮食,有了粮食各族百姓才能安宁,同时也会征召更多的士兵。当然士兵同样也需要時間去训练。就是如此,现在八州的兵役也远远超過了任何地区与国家。
這一番接连的冲击下来,如果再出现严重的损伤,早迟境内所有百姓开始厌战,那就是自己覆灭的时候。
因此,朝廷這一次安排還真是很合理。
不過实情外人并不知道多少,就是张說,也沒有观察出来。他只看到血营大胜默啜,并沒有付出多少,他只看到血营正一步一步地走向一個神话。
因此,他更要调解,而不是让王画与朝廷的冲突壮大。
可他刚要說话,朱仝又說道:“不但如此,手下還听到朝廷已经派钦差前往大非川对郭总管下旨,让他们立即停止收复大非川。”
“国耻”张說恶狠狠地說道。
這简单是国家的奇耻大辱。吐蕃人与突厥人对唐朝這样了,居然为了平定王画,還想要继续苟和。难怪王画說某個人爱的是她的小家,不是這個国家,难怪为了一個有可能都实行不了的目标,出卖血营的消息。
然而王画脸色却阴了下来。
這一招更是毒辣,如果郭元振听从朝廷安排,将军队从大非川撤回去。吐蕃并不是沒有智者,他们同样更知道大非川的政治经济军事价值。那么就会立即倾全国大军北上,将大非川守住,甚至反夺积石山。
难道韦氏又与吐蕃做了一些卖国的交易?
但他脸上表情依然古井无波,看着张說,继续說道:“张侍郎,当初你们反复劝我申张正义,振兴朝纲。我沒有答应,让你们很失望。還认为我为了迎娶公主,与皇后以及奸臣苟和。当真如此?你们想要对付奸臣,武三思差点让我置之死地,周利用让我乘机要胁朝廷生生副杀。纪处讷、宗晋卿也让我先后击垮。做得够不够?可是有沒有解决問題的根源?张侍郎,除非你们有本事废后,或者学习伊尹霍光,否则你回去后還是致仕吧。”
致仕?张說苦笑了一下,心想我才四十三岁,就是致仕,朝廷也不允许。就象入了江湖,想金盆洗手,還沒有到洗手的年龄,更沒那资格。
可是接下来王画的安排让他胆战惊心。
王画向外面的护卫喊了一声,让他们将诸将喊来,甚至连李红与沐孜李一道喊来。
一会儿众人来到。
王画将事情经過一說,众人群情激愤,吵翻了天。
王画摆了一下手,让他们停息下来。然后說道:“大家不要生气。既然朝廷還在将我們继续往死路上推,那么我們也沒有必要管朝廷的死活。我打算兵发两路,一路从秦州逼向长安,一路从延州逼向长安。首先将长安拿下来。然后重点是陇右关中這两個地方。特别是关中,得到了关中,易守难攻,還是一個粮仓,同进进入汉中,可以观望蜀地几十州府,這又是一個大粮仓,有了這两地,我們粮食将不会发愁。不過各位仔细想一想,拿出一個章程来。”
当然就是现在想出来,也不会全盘托出来,還有一個外人在這裡。
然后转過头来看着沐孜李說道:“也给你一個任务,给你一些人手,你立即安排萧亚轩将江南所有各州粮食全部集中起来,然后运到长江,一起沉入大江之中。這件事必须立即去办。然后再安排人手,立即在全国各地散布谣言,将粮食价格哄抬起来,越高越好。”
张說打了一個冷战。别以为现在粮食問題就解决了,去年因为王画从三州夺去粮食,再加上关中欠收,一度粮价哄抬到每斗米一百文钱。比王画秋后收的粮价還要高。好在因为现在船只技术为王画推动发展起来,调运方便,迅速将這個价格压了下去。
如果王画出兵,再加上将大量粮食入江中沉,他手中那個邪教散布谣言,如果再有些大家族与王画眉来眼去,暗中配合,這一回沒有第二個王画来对付他们了,他们也乐得哄抬粮价,好发国难财。
那么国家将会面临一场严重的灾难。
然而還沒有结束,王画又对李红问道:“如果我們全力征召,能从大洋洲征召多少战士?”
李红想了一会儿說道:“大约二十来万士兵吧。”
“那么好,让萧亚轩将粮食事情处理完了,立即将所有军队带到岭南,最后在明年春天时,将岭南整個拿下来。我看能不能夺下关蜀,将這一线全部打通。就是這样了,大家散吧。明天我們再议。”
不得不這样做了。
尽管知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然而知道百姓苦,可不能坐看血营自己灭亡。所以只有几方配合,将這個危机解除。
同时他心中還有一步棋,当着张說的面,王画沒有說出来,那就是李重俊。就是出兵,也打着李重俊的旗号,将這個大义夺回来。
他刚站起来,张說一把将他拉住,大声說道:“你不能走。”
各人刚走出门口,看到這個情形,一個個又停了下来。
“张侍郎,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你喊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這样做,已经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王画了,我只知道你這样做,马上天下百姓就要生灵涂炭了为什么,你不去大洋洲做你的海外王”
“做海外王,行啊,朝廷将金城公主有本事迎接回来,我立即去海外。”
“這是什么狗屁理由,你是金城公主的什么人,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
“這是一個承诺,更是整個几千万民族的尊严。我還是那句话,关上门内哄不要紧,不要屈辱地向外国跪下整個华夏几千年骄傲的脑袋。”
“你……,你這是为自己野心在找借口。”
“不错,我本有心照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之所以喊你前来,正是让你看看我为什么一步一步,最后变成刘裕的。”
王君绰走了過来,将张說与王画分开,对张說說道:“张侍郎,自从你来到灵州以来,我們血营弟兄对你一直很尊重。你說我們营督想谋反,有野心,你扪心自问,如果我們营督想要谋反,从去年起就可能以将粮价一步步哄抬上来,为什么沒有抬。而且一开始时,我們是借用了八州,是违反了朝廷制度,可有沒有对付過朝廷,八州唯一的几样好东西,盐马商道,我們血营有沒有碰過?不但這样,为了得到一点粮食,营督破费了多少金钱,是三百万缗钱還是四百万缗钱?就是朝廷出了兵,我們大家不快,也将我們一個個压制下去。前几天還准备乘机联手协助郭大总管为朝廷将大非川彻底夺下来,为朝廷提供一個优良的战马基地。可现在呢?难不成,你让我們一起逃亡到大洋洲吧?”
就是逃也沒有办法逃啊,這么多将士,甚至士兵的家属,达到几十万人,从哪裡入海,翻越天山,从大食入海?就算有本事翻,大食人吃干饭的?
郭知运又說道:“不但如此,我還担心营督的大姐三妹。”
這一次朝廷一旦再次出兵,那真正与王画一丝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了。十拿九稳,要拿张九龄与严挺之两個大臣,以及大凤与三凤祭旗。
听到郭知运這句话,张說脸上色变。如果大凤三凤出事了,那個事情真大條了。
他忽然一撩官袍,跪在地上說道:“王侍郎,能不能给我一個月時間,我立即返回洛阳,如果我不能给你答复,你再兵行不行?”
别人下跪,王画能受得起,张說下跪,他還真不敢受。
伸手扶他,可是张說不起来。
王画說道:“不是我不给你時間,兵贵神速。如果我們现在不出兵,朝廷有了足够的時間,从延州到渭州武州,屯下一支重兵。到时候我們血营需要多少将士,才能实现目标?”
张說咬了咬牙說道:“就二十天。”
二十天来回,从灵州到洛阳两千裡路,来回就是四千裡地,再加上劝說,张說想要实要实现這個承诺,除非他自己来回都用八百裡加急,亲自奔波。不然時間根本来不及。而且,王画摇了摇头:“你說服不了的。不是皇帝,還有另一個人,她是在用整個国家赌她一個人的幸福。”
說完了,又是摇了摇头。
這已经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其实他心中還真沒有反意,這一点与刘裕不同的,就象他早上对李红說的那句话,到了這地步,他也满足了。韦氏天作孽,不可活。就是他不收拾,也有人替他收拾。
但這個女人却在一步步将他往谋反的道路推,到了不得不谋反的地步。尽管会有许多百姓遭受损失,以后对百姓好一点吧。
想到這裡,他不顾张說跪在地上,向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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