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120 章

作者:夢溪石
箭修目力遠勝旁人,在曹隨還未能看清兩人面目時,杜羌笛卻已身軀微震,臉色大變。

  因爲他看見由遠而近的一男一女,前者是赤霜山掌教沈曦,而後者,不正是前不久纔在長安城與他鬥法交鋒的謝長安嗎?!

  曹隨的反應卻大相徑庭。

  他在看清兩人之後欣喜若狂,旋即足尖一點飛奔上前。

  “掌教師兄!長安師妹!”

  曹隨實在太欣喜了,甚至一路狂奔時屏息凝神忘記呼吸,直到在兩人面前落下,方纔大口喘氣。

  “你們、你們怎麼一起回來的?沈師兄,你沒事了嗎?那影妖跑了,是不是被你們捉住了?!”

  沈曦手指彈出一縷靈氣,射入他胸口。

  曹隨立時感覺氣息平順許多。

  他這纔想起更重要的事:“方纔那法相,是你們……?掌教師兄晉境了?”

  隨着話語,曹隨上下打量二人。

  他與兩人分別不出一天,此時一見,卻分明又有些不同的發現。

  沈曦的舊傷明顯大好,連帶氣色也與先前相去甚遠,容光照人,玉山佇立,往常的冷峻褪去幾分,嘴角竟微微卷起,似放鬆似隨意,不知道的還當他先前不是狂性大發奔逃出山,而是去找什麼小娘子幽會敘情了。

  再看謝長安,反倒是臉色比先前更蒼白些,可也不是病痛的蒼白,倒像是越發不食人間煙火的冰玉風姿,連那垂在腰間的長髮,也微微盈光,青烏瀲灩。

  曹隨一時竟看不出兩人之中到底是誰飛昇了。

  按說沈曦更勝一籌,可他先前傷了鑑懸峯那麼多弟子,性情大變,走火入魔一般,又突然叛逃出去,曹隨猶有餘悸。

  謝長安的存在反倒成了他的定心丸。

  沈曦似乎看出他的茫然,眼裏多了點笑意,側首對謝長安道:“這個賭約你贏了。”

  謝長安:“我贏了,你怎麼比我還高興?”

  沈曦笑而不語,對愈發茫然的曹隨道:“我沒事了,之前本是爲了引誘影妖和他背後的人出手,纔會故意發狂殺傷弟子,回去我便爲他們療傷。”

  他頓了頓,又道:“方纔法相,確出自我等二人。”

  也就是說,沈謝二人,同時破境,皆入劍仙?

  曹隨震撼莫名,嘴巴張張合合,半天只能發出一個音。

  “……啊?”

  杜羌笛不願失了身份,落後幾步才至,卻正好聽見這句話。

  他的反應沒比曹隨好多少,將差點失聲脫口而出的“不可能”三字硬生生吞下,目光從沈曦移到謝長安身上,直愣愣盯住後者,眼神灼灼逼人,彷彿要燒出洞來。

  沈曦不動聲色將半身擋在謝長安面前,逼迫杜羌笛只能看他。

  “我記得當日赤霜山邀請各宗門前來商討冰墟一事,南嶽洞天是推拒了的,怎麼今日杜道友又不請自來?是自作主張,還是以南嶽洞天之名來當這不速之客?”

  杜羌笛似被說中短處,麪皮抽搐一下,還是道了個歉。

  “我在外遊歷,不知師門之事,只是中途遇見朱雀臺的道友,便邀他一道前來,若有叨擾之處,萬望海涵。”

  頓了頓,思及方纔看見的法相,他仍忍不住開口詢問。

  “敢問二位方纔緣何在山谷破境,可是有何機緣?”

  沈曦:“有影妖藉由旁人之軀潛入赤霜山,意欲不軌,我等二人追擊至此,將其消滅,因緣際會突破先前瓶頸,就順道晉境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杜羌笛知道哪裏是會這麼簡單的。

  別的不說,謝長安明明已經被他們逐出宗門,現在雙方卻又廝混在一塊,難不成破境也講什麼一人得道雞犬飛昇,若說什麼因緣際會,他是絕然不信的。

  杜羌笛乾笑:“恭喜二位,可見機緣天定,當年祝真人若早知道,想必也不會捨得將謝道友逐出門庭。”

  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沈曦微微沉了臉色,正要說話。

  身後謝長安主動從他的身形遮蔽裏走出來。

  “長安城一別,想必杜道友亦有所得,擇日不如撞日,就在此地切磋一二如何?”

  沈曦:“謝長安。”

  他不贊同。

  因爲兩人雖然破境,卻是剛剛經過一場血戰換來的。

  雷光方歇,但打在兩人身上的小天劫也是實打實的。

  確切說起來,是謝長安爲了幫當時還在渡劫的沈曦擋下雷劫,所承受的天罰要比沈曦多,後來又被心魔殘念捲入識海。

  連沈曦也不知道她現在身上到底有沒有傷。

  他喊了謝長安的名字之後就停住,轉而面對杜羌笛。

  “杜道友若有這份興致,我來奉陪。”

  杜羌笛目光閃爍,他的確心動了。

  但比起沈曦,他對與謝長安交手更有興趣。

  因爲長安一戰,他曾對謝長安連發三箭,雖說當時對方被三面夾擊,自己有偷襲之嫌,但也能讓杜羌笛對她的身手有所瞭解。

  雙方差距,五五之間,若認真打起來,杜羌笛也許明面上稍有遜色,但未必沒勝算。

  當日三箭之下,對方左支右絀,狼狽不堪,差點就魂斷長安城。

  如今的謝長安,真的會是她自稱的破境劍仙,而不是爲了讓對手望而卻步隨口胡謅的嗎?

  謝長安:“我與杜道友之間,還有一場未完成的切磋。”

  杜羌笛長笑一聲:“不錯,謝道友若願賜教,杜某求之不得!”

  他言罷躍身揚袖,手中現出一把弓箭,又身形翻覆,轉眼遙遙懸於半空,左手一引,作了個請字。

  沈曦蹙眉,想要說話。

  “放心,我有分寸。”

  謝長安堵上他所有未竟的話語,足尖一點也飛身而上,留天劍應聲出鞘。

  兩人遙遙相對。

  杜羌笛緩緩將弓拉滿。

  這把弓可以放箭,也可以靈氣爲箭。

  當日在長安城,那離弦而出卻最終未能命中的三道靈箭至今讓他甚爲遺憾,如今能有機會再次正面交手,他自然要全力以赴。

  拋開立場不說,他鄭重其事,如同面對碧陽君那個級別的大能修士,給予對手極大的重視與專注。

  謝長安一動未動,連衣袂袍角都靜靜下垂,風到她身邊彷彿就凝固了,被無形罡氣所阻擋。

  旁人不知,回想方纔晉境,她依舊有些如置夢境的不真實感。

  當時心魔殘念和他本尊射入的一縷灰霧碎片,意圖將謝長安留困在她自己的識海之內,趁機消滅她的神識,再取而代之,只留她一點靈識不滅,維持微末記憶。

  但他們沒想到,謝長安反抗的意識極爲強烈,最後竟將他們全部反殺,又還能拖着累累舊傷的身軀,出去與沈曦聯手。

  正巧當時沈曦頭頂的劫雲尚未完全散去,而謝長安衝出識海的那一刻,劍心境巔峯冥冥之中契合了天道運行,風雲變幻,竟引得小天劫再度降下。

  意識到這一點的謝長安,靈機一動,索性藉着這場雷劫,與沈曦做了一個局——

  他們將雷劫引到灰霧身上。

  也就是藉着本尊的化身,爲她擋下這場本應她自己來渡的劫數。

  這個想法簡直膽大妄爲,當時沒有人知道能否成功。

  因爲灰霧並非實體,只是本尊化身,天劫未必能感應到這樣一具化身。

  再者謝長安纔是應劫之人,天道若有靈,就不會讓她輕易避開。

  但謝長安在此處耍了一個小小的心機。

  她打開攏光戒,又將身形藏入金縷傘,以靈御傘,與灰霧纏鬥,如此雷劫落下,灰霧也自然而然代她承受了一半。

  本尊修爲深厚,作爲化身的灰霧自然也不遑多讓,但,再厲害的修士,也畏懼天劫之力,這層層雷光砸下,灰霧終於遭遇重創,被源清劍與留天劍兩道劍光同時穿過,一擊斃命。

  這一戰驚險絕倫又死地求生,本尊遙控灰霧,二者神魂互相牽繫,灰霧在雷劫下齏粉不存,就算本尊離得再遠,也會受其牽連,至少得受點內傷,不管對方是何方修仙大能,短時間內肯定沒空再找他們麻煩了。

  原本若以她和沈曦二人與那灰霧正面對抗,興許還要周旋許久。

  但現在加入雷劫這個變數,反倒被謝長安算計成功。

  陰差陽錯之下,她竟與沈曦一前一後,步入劍仙境。

  天道若真有靈,恐怕會被她氣得七竅生煙。

  但誰能說投機取巧的劍仙不是劍仙呢?

  那金烏法相,便連謝長安自己看了,都覺得有點心虛。

  所以她與杜羌笛這一戰,不僅應杜羌笛之邀,打消他的疑慮,更是謝長安自己想印證她這“鑽空子”般的劍仙境,究竟實力如何,能否力壓杜羌笛這世間聞名的三箭。

  千念萬緒,浮光掠影,眨眼即逝。

  隨着弓弦滿月而鬆開,三道靈氣如利箭射出,長虹貫日,一去不返!

  謝長安神色未動,身形未動,依舊靜靜佇立。

  時間在她這邊彷彿停止,而在杜羌笛那一邊卻像琵琶搖指,琴絃劇顫。

  一動一靜,如晨昏分割。

  曹隨見她遲遲未動,心倏地揪起。

  他急得想說話,想轉頭去看沈曦的表情,可那三道靈氣去勢之快,卻甚至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轉瞬便已掠至謝長安身前不遠處。

  謝長安終於動了!

  她揚袖掐訣,劍光大盛。

  轟——

  兩道靈氣正面迎上,如高山落海,巨石激起千層浪。

  震耳欲聾的同時,地面震動,眼前白光刺目,曹隨被刺得眼疼,不禁眯起眼,又被罡氣波及,忙後退數步,運轉靈力化解。

  這是,誰贏了?

  待光線緩和下來,他放下遮目的手,眼巴巴望去。

  兩人飄然落地,沒事人一樣,看不出誰受了傷,誰又更勝一籌。

  謝長安沒有說話,杜羌笛也依舊盯着謝長安。

  半晌,他緩緩放下手中的弓。

  “多謝,謝真人賜教。”

  是真人,而非道友。

  曹隨敏銳捕捉到稱呼的變化。

  這說明對方間接認輸,也承認了謝長安的實力。

  高傲如杜羌笛,終於低下他固執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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