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悲劇生 程啓玉
衆人見狀終於是放下心來,緊繃的精神一鬆，都覺得雙腿發軟。
在衆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一個身着黑袍,將自己完全包裹起來的男子悄無聲息地落到了圓悟大師的旁邊。
魔王看着那還抱在一起的兩人眉毛直跳，有種想要動手把兩人分開的衝動。
圓悟大師看着卻是全程姨母笑，樂呵呵的道，“看他們這麼相親相愛,也不枉費我們廢了這麼大一番功夫,才把他從那羣人手裏救出來了。”
魔王皺眉：“相親相愛。”
“對啊。”圓悟大師驚訝地看向魔王,“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沒有血緣的親兄弟。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親兄弟…”魔王若有所思的看向鏡觀二人,似乎……
“沒問題。”
圓悟大師點點頭,同情地拍了拍魔王的肩膀，然後被魔王一臉嫌棄地躲開了。
圓悟大師倒也不介意,反正他覺得未來他們遲早要成爲親家的。看在對方是要嫁兒子的份上,他就大度一點原諒對方此時的無禮吧！
快一點,再快一點！
蘇洛凝趁着夜色飛速趕往墨雲歌所在的地方。
對方的任務是去妖族的祖墳附近偷取一塊上古大妖的骸骨，本來那種地方妖族稀少，再加上成言給的各種裝備是沒什麼太大問題的。
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墨雲歌最近點背，去的時候恰逢一羣以嗅覺聞名的妖族在給自家老祖送葬。對他們來說,這簡直是噴了香水在他們周圍閒逛沒有任何區別。
這下好了,他們的蹤跡瞬間暴露，祖墳差點刨的事情徹底惹怒了妖族，對方瘋狂搖號,喊來了不少大佬。
要不是因爲祖墳所在地偏僻，墨雲歌恐怕連消息都來不及送出人就要沒了。
不過，現在自從蘇洛凝上次接到對方消息也已經過了好久，這段時間她發出去了不少消息，可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毫無迴應。
蘇洛凝一想到對方可能出事就臉色鐵青。她不是無法接受死亡，但無法接受對方因爲她而死。
要不是因爲她，陳瑾不會針對她的父母。要不是因爲她，陳瑾這次也不會找過來，最終害得他們都得去做這麼危險的事。
雖然師尊他們都和她解釋過各種緣由，但在她看來，是她的原因就是她的原因。不然爲什麼之前大師兄他們也都被找麻煩了，但沒一個成功的？爲什麼這裏這麼多人，他們不找別人偏偏找她？
你可千萬不能就這麼死了啊！
蘇洛凝想到這裏，速度提的更快了。這下子可把後面那羣人給驚到了，一個二個紛紛提速，可只能看着對方的背影越來越遠，死活都趕不上。
衆人：“？？？”
尼瑪，我們不都是洞虛期的嗎？爲什麼你的速度會比我們快這麼多！
可就算蘇洛凝把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極致。當她趕到的時候，留給她的依舊只有一片死寂。
妖族都已經離開了，只餘下滿地的屍體和被鮮血染紅的大地。
屍體被撕扯得實在是太碎了，連只完整的四肢都找不到。
蘇洛凝不死心的用神識掃過周圍一圈又一圈，可依舊一個還有氣的都沒發現。
她雙手微微顫抖，僵硬的走到屍堆旁邊，卻一個踉蹌，直接跪了下去。蘇洛凝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呆愣了許久，纔想起什麼一般開始扒拉起屍體。
可是實在是太碎了，她根本連一塊完整的血肉都找不到，更何談找到一塊能代表着墨雲歌的事物。
他死了嗎？他就在這裏面嗎？
爲什麼會這麼碎啊……
爲什麼，她連把他的屍骨帶回家都做不到啊……
蘇洛凝機械地挖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挖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能挖出來什麼。
結果挖着挖着，她的視線卻開始模糊，一滴水落到了手臂上。
蘇洛凝雙手一頓，失神的看着手臂上的幾滴水。
下雨了？
她下意識地擡頭看向天空，晴空萬里，豔陽高照。
“你怎麼哭成這個樣子？”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蘇洛凝下意識摸了一把臉，才意識到那水竟然是她流下的眼淚。
“所以你這是爲我哭的？”
那個聲音有些遲疑，又透露着一些興奮。
對方走過來，蹲到蘇洛凝的旁邊，伸出手遲疑地戳了戳她臉上的淚痕。
“難不成，你喜歡我？”
蘇洛凝一個兇狠的眼刀遞了過去，然後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全須全尾，毫髮無傷的墨雲歌。
蘇洛凝：“？？”
蘇洛凝：“！！！”
她瞪大了雙眼，瞬間往後移了一段距離，“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墨雲歌：“……你一個修真者還怕鬼嗎？”
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是人，好好活着的人。”
蘇洛凝眼淚瞬間消失，眉毛一擰，警惕地看着墨雲歌，“你真的是墨雲歌？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你這情緒變化未免也太快了吧。”墨雲歌吐槽了一句，接着解釋道。
“這當然都得靠我們的好兄弟，命運樹道友了！”
他說完，往旁邊一讓。
然後在遠處那片樹林之中，一棵粗壯的大樹抖了抖樹幹，慢悠悠地直起了身子朝着兩人走了過來。
這棵命運樹實在是太過巨大，每移動一下都令地面震動一下。
當他靠近兩人之後，還非常禮貌地伸出兩根樹枝模仿着修真者的雙手對這兩人行了一禮，“道友好。”
“……”
蘇洛凝嘴角一抽，臉色青青白白的變化得可快了，深刻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蘇洛凝有些難以理解，“……是你救下的他？”
命運樹樹冠抖了抖，“如果你指的是墨道友的話，是的。”
但是，爲什麼啊？
似乎看出了蘇洛凝的疑惑，命運樹主動解釋道，“因爲小傢伙很喜歡你們啊。他臨死前拜託我們照顧好你們的。”
“什麼？？”
蘇洛凝越發的聽不懂了，腦袋上的問號冒出的越來越多。
“此時說來話長，剛聽到的時候我也很喫驚。”
墨雲歌拉着蘇洛凝說道，“不過，現在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先離開這裏，別讓他們發現了。”
蘇洛凝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發現是之前跟在她身後的幾人已經要到了。沉默了會，還是點點頭隨着一人一樹離開了這裏。
……
“怎麼樣？聯絡上其他人了嗎？”
成言在顧致君旁邊探頭問道。
“除了墨雲歌和蘇洛凝二人，其他人都已經沒事了。”
顧致君也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他們之前給我發了消息，表示他們已經會合。但說他們遇到了一點其它事情，需要先解決完才能來找我們。”
成言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這還能遇到什麼事情？”
“不知道。”顧致君誠實答道，“不過，看他們兩人的反應。似乎此事關乎整個修真界未來的動向。”
成言：“……啊？”
任憑成言腦袋上的問號再多，也沒法猜到那兩人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
“算了，記得告訴他們小心點。那就先通知其他人來會合吧。”
他現在恨不得把所有徒弟都別在褲腰帶上，生怕不注意，哪一個又出問題了。
“好，”顧致君點了點頭，開始聯絡衆人。
時和辰：來了！
慕璃書：就來！
謝咫：馬上！
……
沒過一會，衆人挨個回覆，但過了很久，卻有一人遲遲沒有回覆。
成言眼皮直跳，眉毛瞬間皺起，“啓玉呢？他爲什麼沒回復？”
其他人也不知道啊。
成言內心頓時一沉，和顧致君對視一眼，兩人都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們這段時間，誰和啓玉聯繫了？”
衆人頓時一驚，互相對了對，隨即震驚地發現，從十五天前就再也沒有人聯繫上程啓玉了。
傅衡逸臉色蒼白，“他最後和我說的是，他接下來一段時間比較忙，可能沒空和我聯絡了。”
陸白風忍不住插話道，“這種時候，相信個屁的忙啊！”
傅衡逸一個哆嗦，眼裏閃過一絲懊惱，“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他——”
傅衡逸的聲音戛然而止，衆人瞬間安靜下來，死死地盯着通訊器中，象徵着程啓玉的符號瞬間變得通紅，還在不停閃爍。
那是成言在顧致君事情之後，給衆人的宗門腰牌額外添加的一個功能。當他們生命垂危，即將死亡之際，名字就會變成紅色，紅色越深，離死亡越近，而在即將靠近的邊緣，則會開始閃爍。
直到生命徹底消失的時候，閃爍停止，符號變灰。
成言瞳孔猛地一縮，轉身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顧致君一把把他抓了回來，“你知道在哪裏嗎，就跑！”
成言咬牙道，“他現在在哪裏！？”
顧致君直接劃破手腕，逼出自己的心頭血占卜，他的臉色越變越白，隨即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說道，“無相宗！”
*無相宗內
熟悉的符文，熟悉的高臺。只是與之前不同的是，此時圍在程啓玉身邊的卻只有李長老和他以前的師兄弟們。
他們站在高臺下，沉默地看着程啓玉，臉上都是不忍和愧疚的表情。
程啓玉已經坐不住了，他躺在高臺上，看着李長老他們卻是微微一笑，反而安慰道，“師……李長老，你們放心。我的修爲已廢，內臟也都碎了。就算師尊他們此時趕過來，也沒辦法阻止儀式的。”
“我們不是擔心這個！”晏照洲激動喊道，隨即想到什麼眼神又立刻暗了下來，雙手死死握成拳頭，愧疚得恨不得當場自盡。
程啓玉見狀忍不住嘆息一聲，“晏師弟……我還能喊你晏師弟嗎？”
晏照洲連忙點頭。
“這件事不怪你，也不怪你們。”程啓玉頓了頓，積蓄了點力量，真心實意地道。
“我對我的人生沒有任何不滿和不甘的地方，如果我的死也能給大家帶來幸福的話。那對我來說，是比讓我接着活下去，要更令我開心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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