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且這位‘九’并不是要进京搅风搅雨,甚至是他都沒有见京城中這么多年心心念一直盼着他归来的忠臣,而是直接带兵在城外驻扎,這是根本不打算商量,准备要直接兵戎相见了。
只不過既然黄四郎是那位‘九’,那甭管他进不进城,城裡的人都会想方设法的打探消息,总要确定他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
“黄四郎,沒想到你這般受欢迎。”既诸看着黄四郎啧啧道,“模样也确实是不错,可我模样也不错啊。咱们营地外面那些個模样极好看的姐儿、哥儿的,怎么都见天的打听你,却不打听我呢?”
为此既诸還专门带着手底下的人出去晃悠過,结果外面那些姐儿、哥儿的,见着他脸上的表情嫌弃的根本沒有掩饰。
這可把既诸气到了,只是黄四郎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跟外面的人接触,便是既诸也不例外,他实在是气不過,這才跑来找黄四郎,准备给他添堵。
黄四郎却想着颜爻卿說的话,“你直接去京城,到时候定然会有不少貌美的姐儿、哥儿的跑来跟你见面,他们大约会像树哥儿那样对你一见钟情。我估摸着你若是见到了,怕是也会……”
“我不见。”当时黄四郎是這么說的。
颜爻卿便笑,他相信黄四郎說的话,不過他觉得那還未改变天地的京城定然会跟书中的剧情一样,最终他们都還是会见面的。
书中的剧情描写的有些颜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原着作者最后放飞自我了,写了黄四郎到达京城之后,城中很多世家小姐、哥儿一开始都觉得传闻中的‘九’是在村裡长大的,定然是一脸粗糙,沒见過世面的乡下土汉子。
這样的土汉子便是身份再珍贵,他们也是绝对看不上的,便都约好了去围观那位所谓的‘九’。
结果他们想象中的土汉子沒见到,倒是见到了一位搔首弄姿,身上穿着不合适的绫罗绸缎,脸上抹着胭脂跟猴屁股似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的土哥儿。
那土哥儿叫他们看着就跟看猴子似的。
不過那土哥儿围着的汉子却器宇轩昂,完全看不出是在村裡长大的土汉子,那张脸不但十分好看,且气势也十分的非同寻常,于是当天就有许多姐儿、哥儿心动了,回家就嚷嚷着非黄四郎不嫁。
刚巧黄四郎虽然进京也经历了许多波折,但他身边帮手多,再加上老皇帝這么多年空着太子之位,就是想着给這位‘九’的,如是黄四郎刚进京沒多久,便在他身边那些人的帮助下,顺理成章的成了太子。
正好城中各大世家都要想法子讨好這位新鲜出炉的太子,于是就提议要选太子妃。
按照原着中的剧情,黄四郎且還需要颜老五站在前面当靶子,于是便对颜老五假惺惺的深情款款,說什么已经跟颜老五成亲,无论颜老五变成什么样他都会不离不弃。
当时颜老五感动的不行,便把黄四郎看得更紧,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如此,各大世家都觉得黄四郎是個感性的太子,不是那等残酷无情之人,便都跟老皇帝商量好,把家中的姐儿、哥儿都送入黄四郎的后院。
书中描写当天黄四郎那偌大的宅子到处都张灯结彩,言笑晏晏,独独颜老五的院子最大最气派,却冷冷清清,连個下人都沒有,他枯坐一夜也沒能等着黄四郎来,只第二天听說黄四郎去了很多個院子,究竟做了什么事也不得而知。
那会子颜爻卿想着书中的剧情,就想按着眼前的黄四郎打一顿,他都沒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酸溜溜的,“你尽管进京,城中的莺莺燕燕都等着你呢,到时候左拥右抱的岂不是人生一大美事?”
“那我不进城。”黄四郎谨慎道。
“尽管进,我不会說什么。不過你若是看上他们的话,咱们就合离,从此以后你在京城潇潇洒洒和和美美的過日子,等我收拾完王庭回過头来,再领兵打京城,只到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罢了。”
颜爻卿都已经把后面的事情规划好了,会按照黄四郎的表现再决定如何处置京城。
“我不跟他们见面。”黄四郎如是保证。
于是现在黄四郎下令在城外驻扎,不但沒有轻易进城,甚至是任何外人都不接触。
“黄四郎,外面好像来了個什么大官,說是户部還有内阁的一個。”既诸从外面进来道,“我专门看了看,是两個年纪一大把的老头,身边带着人也都年纪不小了,应当不是什么美人。”
“不见。”黄四郎果断道,“你去跟他们說,若是他们還想要忠诚于我,便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听,過后我对他们自有安排。”
“這些都是帮手,你也不见?”既诸有些看不懂黄四郎了,就问,“這是老五說的嗎?”
他這是有些不信任黄四郎,想打听颜爻卿的意思了。
黄四郎便道:“老五跟我說,這两個老头是真心想帮我,但并不会平白无故的帮我。毕竟是這么多年都沒见面,两边想要互相信任就必然要有利益交换,我现在能拿出来的利益就是我的身份,他们为了跟我绑定,必然会把家中适龄的哥儿、姐儿都推出来叫我挑选,只有我娶了這些哥儿、姐儿,他们才能安心帮我。”
“這也忒不要脸。”既诸听得目瞪口呆,“也得亏老五能說出来。黄四郎,你做得对,不娶那些個玩意。原本我還想着找机会娶一個,现在看来這都是有目的的,可不敢娶。”
“老五說如果我娶了他们,就跟我合离。”黄四郎老实道,“我不想跟老五合离。”
既诸就哈哈大笑,“這像是老五会說的话。黄四郎你說的沒错,我這就派人把他们撵走。哦,对了,估计這几日京城会派出去不少人求援,咱们是全都拦下還是把人放出去?”
“不用管。”黄四郎道,“别忘了城中還有一位‘皇子’。”
梅姐儿乔装打扮,伪装成伺候的丫头跟着进了宫。
身边還有其他乔装打扮的人,但只有她伪装的天衣无缝。
前面有太监领路,是生面孔,不過說话的腔调跟记忆中一模一样,一行一动的规矩也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脚上穿着软底鞋,很容易硌脚,但是不管走什么地方都悄无声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而且也不会留下痕迹,宫裡伺候人的几乎都穿這种鞋。
梅姐儿自己缝了类似的鞋,一路上跟着走也是一点声音都沒有。
到了裡面的时候,先前领路的太监就沒有资格进去了,裡面還会换人。
梅姐儿头也不抬,但她知道前面的太监一定是换人了。
脚下的路跟记忆中的路是一样的,只不過记忆中她是主子,只有见到黄四郎的时候才会微微低头,而现在她不過是伺候人的丫鬟,任何人都能抬头她也不能抬头,必须一直低着头,守這些不可言說的规矩。
便是到了最裡面,她也是沒有资格见皇帝的,会被单独安排到屋子裡,大概会被观察,亦或是会有人来问她话。
梅姐儿很乖巧的被带到一個屋子裡,她便安静又低眉顺眼地坐着,心裡头却不听地想。
她沒想到黄四郎会一路带兵直指京城,這跟记忆中的黄四郎完全不一样,记忆中黄四郎带着身边的那些帮手进城,很快就进宫见了老皇帝,沒過多久就成了太子,且很快领了差事,把蛮子杀了個落花流水。
记忆中的黄四郎很快就娶了好些個姐儿、哥儿,不過并沒有忘了她。
反倒是那一路上时常出丑,总是不可理喻的土哥儿成天闹事,每每闹出笑话都需要黄四郎帮忙收拾,偏偏那土哥儿還觉得委屈,下次又变本加厉。
记忆中的一切跟眼前的一切都对不上号,梅姐儿攥紧拳头。
原本她還想着把身边這位皇子跟黄四郎替换一下,到时候直接带着黄四郎进京,可最终并沒有成功。
现在黄四郎在城外,听說任何人都不见,摆明了要打,而她带着的那位皇子,便也只能叫他按照她记忆中原本属于黄四郎的路走。
好在這位皇子模样跟黄四郎又七成相似的地方,若要說他就是老皇帝要找的那位‘九’的话,那也說得通。
梅姐儿轻轻叹了口气,她坐地有些累了,可也還是不敢动弹,因为她知道此时一定有人在暗中盯着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想通過她的反应弄清楚她究竟是什么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门忽然开了,进来一個白面无须的太监。
太监一步一步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梅姐儿,冷哼道:“倒是懂规矩。咱家且问你,城外還有一位,你如何证明他是假的!”
“我不知道。”梅姐儿心中一紧,赶忙道,“但這位……殿下肯定是真的。当年……谁也不知道,但是殿下曾经见過一位老者,得了一個名单,說但凡是在名单上的人都会是他的帮手。”
至于那位老者究竟是谁,梅姐儿并不知道,完整的名单她也不清楚。
记忆中她年纪已经很大了,黄四郎的年纪也很大了,那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黄四郎這才对她提了几句。
当时沒怎么放在心上,却沒想到现在成了救命的稻草。
“名单呢?”太监赶忙问。
“在花莲县的时候出了事,一把火烧了個干净。”梅姐儿低声道,“殿下小时候便见過那位老者,說是一辈子都不敢忘,就想着来京城把自己的身世弄個清楚明白。”
她自然不知道那位老者的存在,同样是根据自己的记忆推断的。
太监便沒有再问什么,也沒再說什么,直接走了。
沒過多久门又开了,這回一下子进来好几個宫女,都言笑晏晏地看着梅姐儿,领着她去了一处大殿,仔仔细细地伺候她。
梅姐儿什么都沒问,一路上都十分顺从,不過她心裡头终究是松了口气,沒人来为难她,且還对她這般好,這就說明那边成功了,他终于成功李代桃僵,变成了真正的‘九’。
只要宫裡确定他的身份,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太子,按照记忆中属于黄四郎的路去走,很快京城中就会有许多人来主动帮忙。
对于那些塞過来的姐儿、哥儿,梅姐儿并不担心,她跟记忆中的梅姐儿又是不一样,现在那位能走到今天几乎全靠她,在她還有用以前,她绝对不会出事。
只是如此一来,她跟黄四郎之间怕是永远都沒有那個可能了。
梅姐儿轻轻叹了口气,心道,黄四郎怕是也不乐意见她,与其去找黄四郎自讨苦头,那倒是不如像记忆中那样,叫她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好是最后登上那個记忆中她想過无数遍,最后却属于一无是处的土哥儿的那個位置才好。
這边黄四郎谁都不见,倒是叫城中许多人都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而恰在此时,城中便忽然多了一位九皇子,且很快成为太子,住东宫!
既诸嘿嘿笑着来找黄四郎,“沒想到梅姐儿那般能耐,竟然是太子。黄四郎,你的身世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果……那太子岂不是你的?哎,你要是进宫的话,那咱们拿下京城岂不是轻而易举?”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黄四郎道。
他从未觉得自己曾经见過那位老人,且手中有名单的事情是沒有外人知道的秘密,更何况颜爻卿特地提醒過他。
所以现在城中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城中那位……是假的?”既诸吓了一跳,“這可是欺君之罪啊!就不怕砍头!不過黄四郎你现在再不出澄清事实,怕是你就成了欺君之罪,城中要砍你的头了!”
“我现在手中有兵,他们不敢。”黄四郎淡定道。
這也是颜爻卿曾经对他說過的话,“黄四郎你去京城以后,千万不要把手中的兵放走,他们就是你的底气。只要手中有兵,甭管你做什么就一定是对的。成王败寇的道理懂不懂?”
所以就算是城中多了一位九皇子,空着的东宫终于有了主子,也沒几個人說要把城外那位‘九’弄死。
因为现在京城自身难保,在援军到达以前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草原上。
颜爻卿忽然感觉自己的心狠狠的跳了下,叫他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对面已经遍体鳞伤,站都站不稳的杰丘西也不知道哪裡来的力气,忽然冲過来,他手中的半截□□甚至是划破音障飞過来。
势不可挡!
颜爻卿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可恶的,完全抵抗不了的属于這個世界的恶意。
果真是他失败又离开花莲县以后,便处处有杀招。
但他不肯服输,手飞快的张开,十分迅速的抖了抖。
冲過来的杰丘西身体顿了顿,颜爻卿赶忙往旁边跑,□□追過来,削掉他一点肩膀,鲜血淋漓。
“我還想着留你一條命问问王庭在什么地方,现在看来果然是不能夜长梦多。”颜爻卿冷哼。
杰丘西的身体又是一顿,颜爻卿捏着薄薄的刀片上前,直接割下他的头颅。
主将已死,剩下的人都已经沒有章法,不足为虑。
“随便抓几個活的,要是反抗的厉害就都杀了。草原就這么大,咱们慢慢找总能找到。”颜爻卿抹了把脸上的血道,“便是此人不及时回去,王庭那边定然也会继续派人出来,咱们到时候顺藤摸瓜就是。”
下面的人见着颜爻卿受了伤,都是杀红了眼,到最后根本沒剩几個活口。
京城。
派出去求援的人一路上八百裡加急,去各個府城求助,這些個府城也都很快有了反应。
只要他们去支援,就有了立功的机会,到时候进京自然会有大大的功劳到手,且如果京城乱起来,那到时候他们浑水摸鱼也同样能捞到好处。
于是各個府城的人马也都飞快地集结完毕,向着京城进发,离得近的,也不過是几日路程便直接到了京城外面,正好跟黄四郎短兵相接。
既诸整個人都兴奋起来,“黄四郎,打不打?”
“打。”黄四郎果断道,“不過尽量不要弄出人命。”
“那怎么過瘾?”既诸有些不满。
這些日子京城都闹哄哄的,偏偏這边营地直接封闭,任何人都不见,既诸都快要憋坏了。
好容易来了能打的人,结果還不能弄出人命。
“听我的。”黄四郎不容置疑道。
不過就算不弄出人命,這些从花莲县出来的,還有马将军手底下這些日子一边赶路一边参与训练的兵,也都正儿八经的集结,摆开阵势,迎接对面京城援军的到来。
援军沒弄清楚状况,不過既然是准备跟他们短兵相接的,那定然不是京城那边的人,于是他们也摆开阵势,打。
不打不要紧,一打就看出来差距了。
黄四郎這边的兵结成阵,拿着沒有枪头的枪,顶端很平整,但总能轻而易举的把骑着马的给拉下来,也能轻而易举的把扑過来的兵戳到,有些兵甚至是直接被戳晕了。
而這些倒下的兵還沒反应過来便被這些结阵的兵给拖了回去,他们迅速分散开,把人拖回去送到身后,又飞快的再次结阵。
這些人的动作实在是太眼花缭乱了,才過去多久功夫援军就十分迅速的少了很多。
這时候援军中的主将這才慌乱起来,赶忙领着援军撤退。
退出去十裡以后,再清点手底下的兵,這才发现仅仅只是短兵相接一次而已,竟然一下子烧了那么些人。
而這边既诸看着這些抓来的人,口水都快要留下来,嚷嚷道:“這些人都算是我抓的,回头叫白起過来一趟,给他们讲讲规矩,那到时候就是所向披靡的大军!”
這是见着马将军变换了训练方法,叫手底下的兵如臂指使,既诸看着眼红,也想這么自己折腾一支队伍了。
這会子既诸当真是恨不得给黄四郎跪下,就說不弄出人命這样的事儿实在是太好了,抢過来的人甭管咋样,回头定然是自己人。他是见识過白起练兵的手段的,甭管你是多么桀骜不驯的汉子,到了白起手中,那也得变成乖乖的鹌鹑。
黄四郎却不居功,而是直接說:“這是老五教我的法子。他說现在不适宜内耗,而這些前来支援的府城驻兵定然是对京城人生地不熟,且对咱们也不熟,那咱们正好杀他個措手不及。”
“再加上白起的手段,到时候這些就都会是咱们的兵!”
当时颜爻卿說的话现在都一一应验,黄四郎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而既诸则是不可抑制的兴奋起来,他甚至是直接說:“黄四郎,要不咱们现在带兵追出去,再捉一些過来?”
“守株待兔即可。”黄四郎淡定道,“他们還会再回来的。”
毕竟他们是援军,便是不敢再靠近黄四郎,也定然要想办法跟城中联系上,偏偏当初黄四郎很轻易的放人出去求援,现在却不肯轻易放人进去了。
援军沒法子跟城中联系上,却又不能直接撤退,否则就是抗旨不尊,于是就只能再次捏着鼻子来找黄四郎。
只不過這回再来态度就很清晰了,那是彻彻底底的摆了低姿态。
而一直不见任何人的黄四郎這时候倒是一反常态,叫既诸带兵出去迎接对方派過来的萧将军。
萧将军年過半百,不過老当益壮,现在也還是一员猛将。
他在黄四郎手中吃了亏,来的时候便不停地观察這些看上去有些古怪的兵。
不管是站在什么地方的兵全都笔挺笔挺的十分精神,营地中飘着一阵阵饭香,闻上去味道很好,地上很干净,一個個营帐也都很干净。在见到黄四郎以前,萧将军就知道這一群并不是什么乌合之众,恰恰相反,他们十分训练有素。
他這回是大意了,输的不冤。
等进了大帐,见着黄四郎本人,萧将军便是一愣。
“萧将军。”黄四郎冲着对面的老头拱手,“請!”
萧将军沒动,他愣愣地看着黄四郎。
他跟马将军一样,是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且他比马将军距离那件事還要更近一些,甚至是他是名单上的人,這些年一直等着那位‘九’来找他,他定然会鼎力相助。
完全沒想到会在這种情况下,他会以這样的姿态见到那位‘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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