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就做宗主夫人

作者:一人路過
天生魔種。

  當從莫申口中聽見這一詞彙,沈星叢立馬就動了身。身影穿梭在密林之中。幾乎是眨眼之間,就抵達了逍遙門外門。

  他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自己不過離開半月,蕭霖身份怎會暴露?

  心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親眼去確認。

  方纔蘭謹先生與莫申交談,雖未提及詳細。但很明顯逍遙門是出事了。甚至二人因此離門,要去向天道宗求助。

  【“天生魔種,可非是一般人能對付。”】

  ……這是要對付誰?

  沈星叢心中隱隱生出猜測,卻又不願相信。

  直到抵達逍遙門大門口,才略微平息下呼吸。

  由於夜已深的緣故,門派內靜悄悄的,聽不見半點兒人聲。他走了進去,入目所見,倒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尋常。

  會是自己多慮嗎。說不定莫申口中提及的“魔種”是指其他人,又或是搞錯了。

  沈星叢喚來飛劍,御劍朝內門方向行去。

  首先抵達的是主峯,空無一人。

  他在半空盤旋一圈,未發現特別之處,又調頭駛向靜心峯。

  當及落地,喚了幾聲師兄師姐,卻未聽見迴應。

  沈星叢心下不安,去了就近幾間屋子搜尋。

  大約是離開匆忙,屋內擺件稍顯凌亂。但除此以外倒也沒什麼特別的,看不出打鬥痕跡。

  他再次出門,疑惑其他人都去哪了。

  而腦內傳音過去,卻同樣沒有得來回應。

  內心不安愈深。沈星叢再次御劍離去。

  冷風自臉頰刮過,有些生疼。忽然抵達一處,鼻間聞見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沈星叢眼皮一跳,低頭望了過去。是無常峯。

  但卻不是他印象中的無常峯。

  原本應是莊嚴肅穆,此刻卻成了千瘡百孔的戰場,被那掩不去的血漬浸透。

  到處都是人。

  那些逍遙門弟子,平時本該是性格迥異。或是開朗、或是文靜、或是內斂。

  此時此刻,一張張面孔卻模糊成了一團。他們都躺在地上。身下血泊往外擴散,逐漸蔓延開來。

  沈星叢已分不清誰是誰。

  他手腳發涼。幾乎是本能意識驅使着靈劍,往下方降落而去。

  落地以後,那血腥味更加刺鼻。止不住地往體內深處裏鑽。

  沈星叢視線從衆弟子身上一一掃過,想找到還有意識的。而當他瞧見一人面孔,瞳孔驟縮。

  ……雲琇師姐。

  原本不苟言笑的大師姐亦是躺在血泊之中。平時打理整齊的長髮黏在了臉龐上,雙眼緊閉。

  沈星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靠近過去,在其身旁蹲下。手顫抖着去探鼻息。

  還未觸碰,忽然聽見身後有重物摔落。

  他一頓,轉回頭。

  摔下的不是東西,而是人。貌似受了重傷。想要強撐着爬起,四肢卻使不上力。

  沈星叢看清那人面孔:“餘飛師兄!”

  他連忙去迎。

  聽見熟悉音色,餘飛撐着眼皮看來:“星、星叢?”

  說話音量幾不可聞,再不見平時的生龍活虎。

  沈星叢已來不及敘舊,指尖亮起光:“你先別說話,我幫你療傷。”

  他手剛要伸去,就被一把抓住。

  這大概是餘飛身上最後殘餘的力氣。他緊抓着沈星叢手腕,張開嘴:“小、小心……”

  沈星叢:“什麼?”餘飛五指力道加大,忽地湊近:“小心蕭霖,快逃——”

  相比平時,嗓音無比沙啞。

  聽見蕭霖名字,沈星叢心下一沉。但他來不及思慮太多,反手握住餘飛手掌:“師兄不必擔心,我這就幫你……”

  話沒說完,忽覺手心沉重。

  餘飛已失去意識。頭顱垂下,手臂往身側落去。

  沈星叢只覺自己抓着的人仿若塵灰。五指再也抓握不住,自指縫間四散。

  他眼睜睜看着餘飛倒在自己身前,體內血液幾近凝固。

  也因此,這四周聲音才聽得愈加清楚。

  有腳步聲響起。

  鞋底踩過土壤,不急不徐。

  但聽在沈星叢耳中,卻是聲聲在敲擊心臟。

  那人在朝這邊靠近,沈星叢卻不敢回頭。

  直到腳步停住,身後響起熟悉音色。溫潤如玉。

  “師兄。”

  沈星叢身子僵住。

  他側眼看去,映入眼簾蕭霖身影。

  夜色中身形頎長,形同鬼魅。俊美臉龐沾了絲血,卻恍若未覺。

  半彎下腰,笑容溫柔。

  “你回來了。”

  沈星叢話卡在喉嚨中,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夜色靜謐。由於這無言的沉默,氣氛顯得愈加凝重。

  蕭霖未等來意料中的反應,不由偏頭:“好不容易相見,師兄怎麼不高興。”

  ……高興?

  沈星叢難以置信這句話。

  傷了這麼多門人,甚至連師兄師姐也沒放過。現在罪魁禍首站在眼前,卻問他爲何不高興?

  他究竟是要心大到何種地步,才能高興得起來。

  沈星叢臉色蒼白。良久,口中才喃喃吐出幾個字:“爲、爲何……”

  他咬緊下脣:“你爲何要這般做。”蕭霖看了他一會兒,接着緩緩蹲下:“師兄不明白麼。我身份暴露,他們要殺我。”

  所以是正當防衛。

  可這也是沈星叢最不能理解的一點。迄今爲止都好端端的。怎麼他倆不過分開一會兒,蕭霖身份就暴露了?

  蕭霖見沈星叢依然面無血色,微微彎了下眼:“師兄放心。多數人我都留了一口氣,不至於身死。”

  他湊近幾分,“師兄是不是以爲我殺了他們?但云琇師姐和餘飛師兄還活着,別不開心了。”

  說話語氣明朗、像是要邀功一般。

  沈星叢看着蕭霖模樣,心底忽然生出無限涼意。

  他能理解蕭霖自衛;可他不能理解,爲何這人能對雲琇師姐與餘飛師兄下死手?

  留着一口氣,也僅是因顧慮他。

  若非如此,是否輕易就能將師兄師姐殺了?

  【天生魔種,生來冷情冷血。哪怕旁人對其再好,心中也不會生出任何觸動。】

  沈星叢憶起了原著內容。

  【和藹前輩對其傾囊相授,秀美女子芳心暗許。直至那日血染師門,衆修士才意識到此人狼子野心。甚至在殺掉道侶與師尊後,神色也沒有絲毫變化。】

  【——一如初見那般,翩翩公子,笑臉盈盈。】

  原本已淡忘的記憶浮現腦海,刺進腦髓般刻骨銘心。

  沈星叢雙膝再也立不住,嘭地着地。手掌捂住鼻間。若非如此,怕是要控制不住呼吸急促。

  對蕭霖而言,這世間並沒有什麼所謂。

  無論師兄師姐、亦或是師父,對其都是可有可無。

  這是蕭霖本性。

  可因他對蕭霖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因他心中慾念,所以完全忽略了這一點。或者說,是刻意迴避。

  他不想去思考。

  因兩人心意相通以後,他整個人彷彿懸浮雲端,輕飄飄的。再也考慮不進其他。

  什麼天生魔種、什麼原著、什麼天道。他一切都已懶得理睬,只想與蕭霖好好生活在一起。

  只想……好好在一起。

  “師兄?”

  見沈星叢忽地單手撐地,貌似極其難受。蕭霖伸手:“你還好嗎。”

  感受肩上落來重量。沈星叢擡眼。

  眼前人臉上擔憂不似作僞。可這周身一片血海,此情此景,他忽然有些不確信蕭霖對自己是何看法。

  說到底,天生魔種會對人生出感情就是一件異事。

  是結契影響?或是二人交換血的次數過多,以至於彼此之間生出生理性的聯繫——讓不通人事的蕭霖誤以爲,這是“喜歡”。

  見沈星叢不作聲,蕭霖再一次喚道:“師兄。”

  沈星叢挪開蕭霖伸來的手。

  無論如何,當務之急是救助師門。蕭霖再是手下留情,那些人也傷得過重了。若不及時診治,恐怕等到天亮就會一命嗚呼。

  而至於該如何處置蕭霖。

  “……”

  沈星叢陷入沉默。

  若是穿來當初,他對蕭霖未生感情,定然會鐵面無私將其抓住。是死是活交予師門定奪。

  可眼下,哪怕這人屠害了整個師門,傷了師兄師姐,他亦是不忍做出如此決斷。

  人的慾念一旦生成,便再也難以違背。

  無論蕭霖對他是否是出於血液影響;至少他對蕭霖……

  沈星叢閉了閉眼。

  “你走吧。”

  聞言,蕭霖一頓。

  沈星叢望着那倒下數名弟子:“你身份既已暴露,靈淵洲便不能待了。趁其他修士趕來之前,還是快些逃走。”蕭霖:“那師兄呢。”

  “我,”沈星叢道,“我先留下治療,處理後事。”

  蕭霖:“稍後跟來?”

  沈星叢沒有立即回話。少頃,才轉頭看去。

  “……稍後跟來。”

  夜空中,那渾圓的冷月懸掛天際。底下一片血紅。偶爾夜風拂過,無比冰冷。

  蕭霖漆黑的眼瞳直直盯着眼前人,接着雙眼微眯。

  “騙人。”

  沈星叢:“我沒有騙你。”

  話一落下,五指便被人勾住。

  蕭霖指腹描摹指節:“我早說過師兄演技不好,爲何還是要撒謊?”

  “我沒——”

  沈星叢沒說完,身子便被直直往前一扯。他險些跌入蕭霖懷中,及時穩住重心。

  兩人僅半步之遙。

  蕭霖視線落在手掌上:“是我傷了門人,惹你生氣了?可若我不還手,就只能任他們爲所欲爲。”

  “還是說……”他擡眼,“師兄是覺得我死了比較好?”

  心臟彷彿被狠狠撞擊一般。

  沈星叢並無此意。他只是覺得蕭霖幹得有些過火。分明可以逃走,分明可以躲藏等他回來。

  若是爲了蕭霖,哪怕讓他舍下逍遙門一切,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可眼下師門盡毀。他已沒法再拿從前目光看待蕭霖。

  要讓他就這麼若無其事與其離開,他做不到。

  但至少一點,必須得給出迴應。

  沈星叢扣緊五指。

  “……我不想你死。”

  他自私自利。

  “我要你活着,活得好好的。”

  他慾念深重。

  “所以你現在必須得走。”

  他比起天道正義,更優先遵從本心。

  沈星叢拉着蕭霖起來,手臂繃緊。“剩下一切,交予我處理。”

  當聽聞菱長老隕落,林燃宗主眉間皺緊。

  他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小心謹慎,甚至送上難得一見的珍貴法陣與靈符,竟還是失敗了?

  他對菱長老身隕一事並未生出太大反應,只覺這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害得打草驚蛇。早知如此,不如他親自動手。

  他想盡量規避此事。若讓人察覺他與蕭霖之間聯繫,仙盟盟主位子定是不保。

  畢竟誕下一爲禍蒼生的魔種,其餘仙門宗主一定不會再信服於他。

  只是沒想到那魔童詭計多端,平日竟是在隱藏實力。眼下,似乎也不得不親自出手了。

  林燃沉思片刻,擡頭望向眼前:“事情我已清楚。我這就糾集門人,去助逍遙門一臂之力。”

  蘭謹沒有回話。

  “聽說你還帶病在身,一路過來辛苦了。”林燃起身,“且先休息。”

  他說罷就要離開。

  “林燃宗主留步。”

  蘭謹出聲喚住,“有一事請教,不知是否方便?”

  林燃頓步回頭:“何事。”

  蘭謹:“蕭霖在我門多年,身上既無魔紋顯現,亦未做過駭人聽聞的壞事。菱長老忽然篤定其是魔種,不知是從何處聽來。”

  林燃:“但事實證明,你門弟子確是魔種。”

  蘭謹:“……”

  蘭謹:“不錯。”

  “但我只是好奇,菱長老近來與林燃宗主走得近,甚至派來無常峯弟子交流論道。不知林燃宗主是否曾聽長老提起過,蕭霖是魔種?”

  “他沒告訴我。”林燃皺眉,“若是早先知道,我怎會放他一人去處理。”

  蘭謹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林燃打斷:“逍遙門事態緊急,我不便與你多聊。失陪。”說罷便拂袖離開。

  待人離去,這天道宗偌大的會客堂便只剩蘭謹與莫申兩人。

  莫申非逍遙門人,僅是陪同而來。方纔一直沒吭聲,直到這時纔開口:“怎麼,你懷疑那林燃宗主?”

  蘭謹看過去,語氣極淡:“懷疑什麼。”

  “對我有什麼好瞞的。”莫申抱怨,“我可是爲逍遙門鞠躬盡瘁,還獻上了傳送符。你可知道此物有多昂貴?”

  使用傳送符後便可展開法陣,須臾之間抵達此前去過的地方。

  雖然方便,但因所需原材料難得一見,因此極少有修士能用上。

  蘭謹:“此後逍遙門會賠於你。”

  “別這麼見外嘛。”

  莫申抱臂。

  “我只是想問你若非懷疑,幹嘛要追究那種問題。是覺得林燃宗主知情?”

  蘭謹微不可見蹙了下眉。

  “說到這事,我倒也聽過一些傳聞。”莫申道。

  “林家家主一直膝下無子。只二十年前林夫人有過孕身,但因身子不足,很快便流產了。”

  蘭謹對世家八卦並不感興趣:“那又如何。”

  莫申笑:“但又有人說,那孩子其實並未流產。因難以見人,被偷偷送去一個地方。”

  “你若懷疑林燃宗主,不覺這之間有何聯繫?”

  天邊陰雲拂過,圓月成了彎鉤。

  聽了沈星叢的話,蕭霖雙目微微圓瞪,眼底陰霾似是散去一些。

  沈星叢自覺該說的話已經說盡,正要鬆開人,卻被反手捉住。

  蕭霖:“師兄爲何不能跟我走?”

  沈星叢心頭一緊:“師兄師姐傷勢過重,我得留下照料。”

  蕭霖:“要等多久。”

  沈星叢:“……”結果兜來轉去,話題又回到原點。

  蕭霖大約沒法理解他內心矛盾。

  一邊是敬愛的師兄師姐,一邊是最重要的人。

  雲琇師姐與餘飛師兄奄奄一息,哪怕就是治好了傷,心中裂痕卻再也無法修復。

  何況於他而言,也無法想象今後該如何與蕭霖相處。

  蕭霖本性從未變過。

  或許某一日起就會對他失去興趣。等到那時,他該如何自處?

  雖然,即使對這點心知肚明,他依然無法改變對蕭霖感情。

  沈星叢垂下頭:“……到此爲止吧。”

  蕭霖不解:“到此爲止?”

  “你我二人,”沈星叢頭也不敢擡,“或許開始就是個錯誤。”

  原本,二人關係就該止步於互相利用。可不知何時竟超出了。

  既然已知其後無法再持續下去,不如儘早斬斷。

  事已至此,沈星叢已不想去管什麼天道因果。

  他努力這麼久,就是想要避免原著劇情發生。卻仍是失敗了。

  這鮮血染紅的無常峯像是在赤/裸裸嘲笑他。嘲笑他的自以爲是,嘲笑他的無能爲力。

  無論起因爲何,天道終究是將命運指向了原來道路。

  不過中間有些許差錯而已。

  比如他與蕭霖之間關係。

  在他說出這句後,身前人久久未應。

  沈星叢其實也不太敢看。可他心意已決,就要抽出手去。可未能成功。

  手臂像是被定住一般,動彈不得。

  接着力道加大,彷彿鐵鉗挾制。箍得他五指生疼。

  沈星叢喫痛出聲。又覺身前人湊近幾分。指腹撫上他的臉頰,動作輕柔。

  “師兄既已應我,又怎能反悔。”語氣分明是帶着笑意,卻覺出一絲森然。

  沈星叢耳後根被指腹抵住,被強迫擡起頭。

  “師兄顧慮過多,倒不如我殺了這些人。”

  “此後由我接手宗門,”

  那雙桃花眼眼底一片漆黑,泛着些冷冽。

  “你就做宗主夫人。可好?”

  趕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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