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青年笼在一片阴暗的天色下,路灯亮起,橘色的光照過来,却如同末日的黄昏,恐怖地燃烧起来,遮着一片片浑浊而绝望的雾霾。
少女好像小兔子,被高大的兽类扼住咽喉,动弹不得,生死垂危。
“你干什么!放开我小姨!”
傅惊野起先還沒反应過来這话是冲着自己說的,直到那一口小银牙咬在他手腕。
南姝让梦梦松了口,将小孩子护在身前,小孩子畏惧地钻进她的衣服外套,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看着大灰狼。
傅惊野擦了擦手上的口水,“阿庚的女儿?”
南姝点了下头。
傅惊野阴郁的一张脸侧過来,眼角打量了下小朋友,又对着光看了下自己手上那一圈小牙印,不以为意地說,“带着一起上车吧。”
梦梦一听就差点要哭出来,“我要警察叔叔,我不要上车!你是坏人哇哇哇呜呜呜呜——”
南姝和傅惊野好像沒听见小姑娘伤心欲绝的抽泣。
南姝:“吃港式茶点吧,梦梦這几天消化不好。”
傅惊野:“行,我知道一家正宗的。”
梦梦:“呜呜呜,我們是被绑架了么小姨?”
南姝:“你车空调能不能关了,什么天气了還开冷风。”
傅惊野:“你很冷?那开暖气?”
梦梦挂着两條鼻涕:“這一去,我還能见到妈妈么?”
梦梦這孩子一吃上饭,就特别专注,把之前的事情忘去了九霄云外。
“我這辈子還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东西,這個……”
傅惊野:“奶黄包。”
梦梦:“奶黄包怎么能這么软!我還想再吃三個。”
傅惊野手沒空,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手机,南姝拿着扫了桌上的码,加了一笼奶黄包。
她正起了某個念头,就听见傅惊野头也不抬地說,”别指望着能翻到什么。這手机就是拿来打游戏用的。“
南姝把手机给他放回去,“你想多了,我沒有任何好奇。”
傅惊野撕开一张湿纸巾,“好奇不是一件坏事。”
南姝:“嗯。”
傅惊野看了看潼城早就变了的天:“时候不早了,就看你急不急。”
南姝沉吟了一下,“你看上去有了新的发现。”
傅惊野:“你不也一样?”
南姝:“那是徐瑟川自己心甘情愿。”
傅惊野:“他要是知道自己费這么大一番功夫,倒让你坐享其成,心裡应该不好受。”
南姝:“那可不一定。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傅惊野:“這哪裡是你的做事风格,沒告诉他,是你觉得他還有价值沒榨取干净吧。”
南姝:“是的,就像你,我其实也不太愿意让你知道,但你自己发现了。”
傅惊野冷笑一声。
“所以是害怕我知道你利用我以后,报复你,才不敢跟我走?”
南姝漫不经心:“也许确实有這种可能呢?”
傅惊野:“我以为你会說,這是你们心甘情愿的,知道真相眼泪掉下来也只能自认倒霉。”
南姝:“难道不是么,谁叫我的黑歷史让你们這么感兴趣,一個個都以为能抓到我的把柄。”
傅惊野喝着茶水,回忆了一下往昔,想起从前的一些对话。
——你有本事就去查,既然怀疑我不清白,就拿出我不清白的证据。
时至今日才发觉,自己那时竟然中了南姝的激将法。
還真就去查了個底朝天。
后来還傻兮兮地告诉她,秦贵娣的儿子账户上莫名多出了巨款,這個重要信息。
徐瑟川显然比他更傻,不仅做了全面细致的调查,還整理了一個纸质版送到南家去,结果让南姝看了個通透。
傅惊野虽然也后悔在之前被南姝利用而不自知,但自觉比起徐瑟川,還是聪明不少的。
“由奢入俭的日子,過得惯么。”
南姝给自己倒了一小碗醋,香醋万物可蘸,“一般。”
傅惊野调侃,“人還在生病,胃口倒是不错。”
南姝细嚼慢咽:“是的,這一点我也很奇怪,只能說明我的胃确实很争气。”
梦梦吃饱了,打了個嗝。
她此刻对傅惊野已经沒有了敌意,茫然地看向他,发现這個大哥哥长得很好看,就一直愣愣地傻看着。
傅惊野和她对视三秒,“還想吃?”
傅惊野的长相虽美,但美得凌厉了很多,对小孩而言甚是可怕。
梦梦畏惧地看向南姝,小小声地问:“這個哥哥,我要怎么称呼啊?”
傅惊野:“你姨父。”
梦梦看了眼南姝,见她沉着一张脸沒說话,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小姨夫。”
为什么要加個“小”?
傅惊野:“你家還有亲戚?”
他自然是调查過刘红玉家的,沒记得還有其他亲戚在潼城。
梦梦摇头,“上次有個陆哥哥,也這么說,但他先說,那他就做大,你后来,就做小。”
傅惊野:“……”
南姝:“我沒這么教過。”
她又补充:“你不要一副急需氧气罩的样子。”
傅惊野感到荒谬。
他荒谬的是,自己竟然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梦梦在潼城沒什么亲戚,因为阿庚入狱,亲戚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和她们来往了,所以梦梦从小也沒有需要称呼别人,不知从哪裡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梦梦知道自己說错话了,胆怯地拉着南姝,“他不說话的样子好可怕。”
南姝拍拍小姑娘的手,“沒事,他說话的时候也可怕。”
傅惊野的那张脸,今天是黑了又黑。
从最起初被梦梦咬了也不以为然的样子来看,很明显他不会跟一個小孩子计较。
南姝虽然完全沒把這事放心上,但梦梦已经冒了数次冷汗。
“所以……我应该喊他什么?”
南姝正色,“他是你提款机哥哥。”
傅惊野深吸了口气。
今儿的天花板各外耐看。
等刘红玉睡着了,梦梦在医院写作业的时候,南姝坐下来捏住她的手。
“发生什么了?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
梦梦逃避地将袖子拉下去遮住。
之后,南姝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梦梦就读聚合区的红花小学,整個小学规模不大,一個年级也只有七個班。
梦梦每天有十块零花钱,用来吃早饭,买文具。
班上有個叫吴欣雨的孩子,自以为有些小聪明,看梦梦老实本分,用各种小把戏骗梦梦的零花钱。
“她有时候在我這裡拿十块钱,我去找她還的时候,她就让我去跟别人讨,說那個人欠她的钱,找她拿也是一样,那個人又說自己沒借,就像踢皮球一样,踢着踢着就谁也不還我了。”
“還有一次,她拿着两块钱,找我借三块,我给了,然后又說要一张整的,然后我就给了她一张整的,我后来找她還,她就又說当时是找我换的钱,不是借的钱,但是为什么她明明手裡只有两块啊当时!“
“今天又是這样,借借還還的,其实都是用的我的钱,她总是用這种小把戏骗我,我觉得很生气,比她抢我钱還难受!”
当然,這不仅是骗钱,還是对智商的侮辱,自然比强抢更令人气愤。
“然后我就去找她评理,但喜歡吴欣雨的男生很可怕,他推了我。”
南姝给眼泪啪嗒啪嗒直掉的梦梦涂了药。
“明天我放学去接你。”
南姝原本打算,好好把那個骗钱的小姑娘拦下来,结果去了以后,运气好碰上她家长也在。
過程挺沒意思的。
“我家孩子挣的聪明钱,這是值得鼓励的。加起来有一百么,我给你不就行了,不必找了。”
班主任也不管。
“這只是同学间的小游戏,一块两块的,還沒有投娃娃机贵呢。”
南姝沉默三秒,大步上前,追去了校门,吴欣雨的妈妈刚上车。
从后视镜看见南姝,趾高气昂地转动方向盘。
“妈妈,我以为你会骂我。”
“骂你干什么,那种穷酸的人你以后少接触,为了一块钱斤斤计较,沒什么出息,妈妈今天带你去见一個伯伯,如果可以,你就能转学去青甸区了。”
吴欣雨高兴坏了,她听妈妈說過,青甸区的学校都特别好,是有钱人才能去上的。
母女俩正喜笑颜开,结果转瞬就乐极生了悲。
由于沒有注意到路况,她擦碰了正要拐进车道的车。
吴欣雨认不得车标,“我的玩具买不成了。”
岂止是玩具。
吴欣雨妈妈汗珠子就這么窜了出来,不敢相信聚合区会出现千万跑车,一辆法拉利。
南姝带着梦梦還沒走近,就看到了两车相撞的一幕。
吴欣雨妈妈僵硬着脸,陪着笑出来,只是瞥了眼往這边走来的南姝,被看到倒霉,确实有一些尴尬。
但她也仍旧是不屑的,大概是還沒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觉得只是擦破点车皮,肯定赔得起。
她深呼吸一口,敲了敲法拉利的驾驶车门。
“那個……不好意思。”
车门打开,青年从裡面出来,直接越過了哈着腰的吴欣雨妈妈,走向了南姝和梦梦。
“今天想吃什么?”
傅惊野慈爱地摸了摸梦梦的头,梦梦早就懵逼了。
南姝:“你出事故了哎,不处理一下么,吃饭的事情先缓缓吧。”
梦梦闻声看向南姝,怎么小姨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一副假仁假义的样子。
傅惊野這时才回头看了一眼吴欣雨妈妈,“沒事,车载和监控都有,该赔多少赔多少就行了。现在车都交了保险,自己再赔個几十万就行了。”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回头轻飘飘說了句,“钱准备好,到时候自然有人联系你。”
傅惊野說完就要准备走了。
吴欣雨妈已经被傅惊野一通操作震僵了,想到自己那保险,再看面前這辆豪车,再有自己全责……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她眼泪唰就掉下来了,扒拉着傅惊野裤腿,差点给跪下去,“您、您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我們都是小老百姓,您這么有钱,能不能不要跟我們一般计较。”
吴欣雨吓坏了,“妈妈!”
傅惊野冷漠地看了眼底下那個扒着自己裤腿的妇女,视线投向南姝,示意她可以发挥了。
南姝同情地走過去,把手中的一百块交给她,“吴欣雨妈妈,你起来說话,最多也不過是五十万张一百元,拿出你刚刚扔给我一百元的气势,再扔他個五十万次。”
吴欣雨這孩子聪明伶俐,听出了话中的刺,小霸王一样冲到跟前骂:“你這個穷酸……”
吴欣雨妈妈被女儿吓得魂飞魄散:“你闭嘴!還不快跟梦梦道歉,平时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了么!”
作者有话要說:哈哈哈哈,现在就成好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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