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小軍師今年三歲半(二十二)
對於池清清,嚴文義向來不吝嗇自己的話語:“而且,清清你啊,對這個文尋的態度比上一個好太多了,跟上一個文尋相處時,很多時候你都像是隻炸了毛的貓兒一樣……只是自己沒發現罷了。”
“哥哥,我……”池清清急着解釋,嚴文義卻說:“既然清清你相信這個文尋,那便繼續相信吧,身邊確實得有這麼一個值得你信任的人在,我也相信顧大夫的爲人,特別是……我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陪在你身邊了,總要有人照顧你不是?”
接着他輕笑着摸了摸池清清的頭:“我們清清長大了呀,這就開始有自己的小祕密了。”
“我才三歲半呢……”池清清吐出自己都沒什麼底氣的話語來,說實話,她確實不像是三歲的孩子,哪怕有意識得僞裝了自己。
但不像就是不像。
“哈哈,那說明我妹妹是天才,自然比同齡人早熟的多,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嚴文義倒也沒懷疑自家妹妹內裏已經換了個芯子,他將池清清放在地上,依依不捨道:“好啦,哥哥要出發了……”
“……哥哥!”池清清立在原地張了張嘴,好半天才說:“在邊疆萬事小心,你多珍重。”
“嗯,”嚴文義騎上馬,笑着回頭,衝稍遠處站着的嚴磐道:“在我派人來接我妹妹去塞北之前,定要保護好她。”
嚴磐點點頭,眼神堅定。
過了約莫半年,嚴文義在嚴家軍中站穩了腳跟,立即派了人來都城接人。
“我便不去了,小竹子也快到了認字讀書的年紀,塞北雖好,但沒什麼好私塾好先生。”二夫人看着嚴文義派來的人,端着一杯茶說。
本來我哥也沒想着接您啊……池清清無言。
接着,二夫人看了一眼池清清,又道:“我看,清清也留下的好,都城裏的青年才俊比塞北還是要多的多的……清清,你覺得呢?”
呵呵,我不覺得如何。池清清在心裏回道,臉上的笑容卻收斂了許多。
嚴文義急着要將她接去塞北,很大的原因便是因爲擔心他不在,二夫人亂點鴛鴦譜……不過以嚴家現在這個情況,也不大能找着什麼家世不錯的對象就是了。
雖然……池清清不認爲一個女孩後半生的命運是跟自己的夫家完全掛鉤的,但這畢竟還是封建社會。
“嗚嗚,清清想哥哥了,”聽二夫人這麼說,池清清深吸一口氣,趕緊哽咽道:“清清要去找哥哥……”
“……”
二夫人笑容僵了僵:“這孩子,想哥哥就想哥哥嘛,做甚要哭,叫你哥哥的人看了,還以爲我欺負你呢……既然清清這麼想去塞北,我也不好攔你。”
池清清在心中比了個耶,抹掉眼淚說:“那清清就去打包些點心啦。”
“這孩子,”二夫人譏笑道:“塞北可沒都城這麼好喫的點心。”
聞言,一直站在池清清身後的嚴磐睫毛一顫,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
芙蓉酒樓,都城四大酒家之一,以精緻美味的南方點心著名,也是池清清最爲青睞的一家“點心”店。
今日午夜,芙蓉酒樓的點心師傅陳師傅,在備好第二日的材料後,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脖子後卻忽然一冷。
“可是芙蓉酒樓的陳師傅?”
“陳師傅,什麼陳師傅……”陳師傅正想否認,卻又聽對方話中隱隱帶着笑意:“陳師傅,我經常去芙蓉酒樓,見過你的……方纔只是順口問一問。”
這劫匪還是個常客?我也沒將自己的錢財外露過啊。
陳師傅第一時間有些疑惑,他用餘光費勁地往身後瞟了一眼,卻看見用東西抵着他的脖子的是張從未見過的面孔。
那是個少年人,其一隻眼睛大片的傷疤替代,乍看上去有些可怖。
“你…你找我、找我所爲何事呀?”陳師傅腳一下子便軟了,連帶着聲音也微微顫抖起來。
“我想學你的手藝。”嚴磐認真道,並不明白陳師傅這是在害怕什麼。
原來又是個跑來學做點心的。陳師傅一顆心放下了一半,他索性大膽轉身,這時纔看見那抵着自己的東西是一塊金磚。
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陳師傅接過那塊金磚,放在嘴邊咬了一下,接着又看了眼嚴磐,“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說:“醜話我可說在前頭,我的配方、做點心的手法可是傳了上百年的,僅此一家,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學的……這樣吧,你且同我來。”
說罷,他領着嚴磐到了自家院子的後廚,指着桌子上一盤醒好的麪糰道:“既然是要拜師學藝,那首先,讓我先看看你是否有這個天賦,有那個資格學。”
“一個好的廚子,咳,雖然我們做點心的並不算是大廚,但同樣的都需要有一個好的刀功,你呢就先將這團麪糰切成大小均勻,有金磚一般大小的方形長條,但要薄如蟬翼,且不能有破損,這樣疊起來做成的酥皮才能酥到極致。”
這要求顯然是強人所難,畢竟刀功這東西沒個十幾年的修行是成不了火候的……而想着學做點心的,也很少有那些打小開始練習刀功的人。
面前這少年纔多大啊,陳師傅想,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成爲他的徒弟!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片又一片符合他所說的長方形麪皮在氈板上飛舞,最後整整齊齊地擺在他的眼前。
嚴磐收刀,看向陳師傅:“好了。”
“這、這……”這不可能!
陳師傅張大嘴巴,湊上前去用手指一連捻了好幾片面皮,每一張都完美符合他的要求,饒是他自己都不做不到如此!
“你這刀功爐火純青,可是從小就練了?”陳師傅擡頭問道。
“算是吧。”嚴磐點點頭,如果殺人也算的話。
“少年,你有興趣當我的傳人嗎!”陳師傅遇到這麼一塊璞玉,眼中冒出比金磚還要閃耀的光芒,卻不想下一秒便被冷水給澆滅了。
“沒興趣。”
“沒興趣?沒興趣你學什麼做點心?”
“嗯……”嚴磐眼中忽然有了笑意:“因爲我家小姐愛喫。”
……
……
塞北,盼歸城的城門口,站着一位長相清秀的少女。
她翹首以盼,眯着眼睛望不到邊的沙漠,雖然她僅僅只能看見一些模糊的重影,就像是高度近視的人摘下了眼鏡。
“你現在是在擔心還是高興?”少女身旁站着的少年問道,神情不解。
“都有。”少女答道,多少是有些敷衍,引的少年有些不滿:“喂!你明知道……”
“別‘喂’來‘喂’去了,他們來了。”少女這時聽見了從遠處傳來的馬蹄聲,就更沒空敷衍少年了,她捻露欣喜,接着便見有兩人騎着馬,一前一後地從遠處而來,他們身後揚起漫天的沙土,格外的顯眼。
“籲——”很快,那兩道身影到了城門前停下了,他們翻身從馬匹背上跳了下來。
“哥哥!”少女第一時間撲到更高的那個男人身前,確認了一遍他身上沒有新添的傷疤後,終於鬆了一口氣,接着她轉而向另一人笑了笑。
那是個長相俊美的男人,哪怕在塞北這樣乾燥的天氣裏,他的皮膚自然光滑細膩,連一點疤都未曾有,簡直是方纔那個男人的反面。
“小姐。”
“歡迎回來,”池清清聽見他的聲音,笑的更加燦爛了,喚出對方的名字:“嚴磐。”
“走,”嚴文義摸了摸池清清的頭,將自己的腰牌拿出來給守城的衛兵看了一眼,笑的開心:“先回家。”
“好!”
於是,幾人朝着城中走去,來到一處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院子,立即有人將備好的菜一一端了上來。
池清清雖說看不大清楚,但在院子中健步如飛,動作十分靈巧,她把自己學着做的點心端出來,給嚴文義和嚴磐各分了幾個,末了問那個比自己矮了半個腦袋的少年:“你還要嗎?”
“不要了,”那少年吐吐舌頭:“難喫。”
“呵呵。”池清清冷笑着給他腦門來了一個爆慄,回頭問正在喫點心的二人道:“味道怎麼樣?”
“還……可以吧。”點心這般小,過慣了軍旅生活的嚴文義哪裏喫的出什麼味道。
反觀嚴磐,卻一口作三口,每喫一口都要回味很久,他認真道:“好喫。”
“還是比不上你做的。”
“我去做。”嚴磐這就要起身,池清清越過桌子拉住他:“今天就不用了。”
“好。”
“咳咳。”嚴文義仗着池清清看不見,直接警告地看了一眼嚴磐,這意思是你小子雖然人還不錯,但可不許打我妹妹的主意啊。
見這一幕,少年嗤笑一聲,自己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上去。
從池清清被接去塞北已經過了十五年,池清清也在這處院子裏生活了十五年,以嚴清清的身份實打實地過了十五年。
原本她還以爲會如同之前的“世界”一般,眼一睜一閉時間就流逝了。
十五年……池清清想,可真是太久了。
久到…她已經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嚴清清了。
這或許跟嚴清清的願望有關。
“你在想什麼。”池清清身旁的少年敏銳地問她道。
“沒什麼。”池清清回過神,顯然她的回答並不能讓少年滿意。
“不願意告訴我就算了。”
“想融入人類,就得像個人類一樣,不要老是問別人在想什麼,”池清清笑了笑:“還有,別忘了我們的交易,小諦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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