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小軍師今年三歲半(二十一)
情兒愣在原地,她從三夫人那聽說過池清清幹了些什麼,本已做好了受罰的準備,哪想會這般輕易放過了她。
她面露懷疑,故而問道:“小姐…您這是又有什麼陰謀?”
“怎麼能說是陰謀呢?”池清清笑了笑說:“這裏也沒有別人,我呢也知道這信多半是送給魏伍的。可那魏伍實在不是什麼良人吶!三姨娘她…她應當是被那男人欺騙了,才做出諸多荒唐事來。”
情兒怔了一下,點了點頭,想起每一次那魏伍在自家夫人身上“衝動”留下的傷痕,表情倒很是認同。
見此,嚴磐低頭在池清清耳邊說:“看起來,她也是這麼想的。”
池清清“嗯”了一聲,心道“果然”。
聽說情兒是三夫人從人販子手裏救下的,與三夫人情同姐妹,而且她…對三夫人是有那麼一些別的情愫在的。
於是池清清繼續道:“你想啊,將這信送去,再把三夫人此時的處境告知於魏伍,問問他能不能和三夫人一起將欠的銀子還上,只要能還上,我便不會追究三姨娘犯下的錯,你也知道我大哥有多寵着我,即使他追究起來,便也只追究魏伍一人。”
“若是他同意還好,不同意你便將他拒絕的話添油加醋地告訴我三姨娘,好讓她斷了對魏伍的念想……”
情兒被說動了,眼睛驟然亮了起來。
“要我說,三姨娘是什麼身份,魏伍又是什麼身份,若不是我三姨娘暗中幫扶,捧着他,他今日還能有什麼資本作威作福?現在三姨娘許是一時半會兒放不下,但等有朝一日她想通了……我想,她定會記得情兒你的好。”
情兒心想她不該相信的,但對方說可以不追究夫人誒。
甚至、甚至每一句話都正戳她的心坎——
“謝小姐體諒。”情兒難掩心中的高興,儘管仍然木着一張臉,但上揚的語調已經出賣了她:“我這就去送信!”
等情兒一走,池清清卻幽幽嘆了句:“可惜……”
“可惜什麼?”嚴磐順着問道。
“可惜,”池清清垂眸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位姐姐的期盼怕是要落空了。”
·
情兒敲開魏伍如今的住處,對方見來人是她,面露欣喜:“情兒?可是你家夫人找到出路了?”
可看到情兒沒有往外掏銀票的意思,魏伍的表情便臭了起來:“銀子呢?”
“魏哥,不好了!”情兒強忍住內心的不適,故作焦急道:“夫人被嚴家軟禁了去,除了院子,哪兒也不許去……並且、並且還要報官,這可怎麼辦吶!”
“可是合謀殺嚴清清那小丫頭的事兒暴露了?”
“不是那事,是夫人私自變賣鋪子……但嚴家說,只要夫人將銀子還上,就不會責罰夫人!魏哥你路子多,方法多,你得救救夫人啊!”
魏伍眉頭皺了一下:“銀子…哪還有銀子,我自個兒都還指望着素娘呢。”
“嚴家說,若是還不上這筆銀子,”情兒遲疑道:“只要魏哥你擔一部分責,把夫人花在你身上的銀子還了,也不是不能寬容……”
“擔責?寬容?”魏伍冷笑一聲:“情兒,我的情況你也知道,要銀子沒有,要命…我也不會給!”
“你就當爲了夫人……”
“哪怕是爲了素娘,我也不會去喫牢飯的,”魏伍點點頭,繼續道:“再說了,素娘給我銀子花那是素娘自己願意的,我爲何要還,就是去報官,我魏伍也是有理的……你們嚴家還真是好大的臉啊!”
情兒被他的不要臉震撼了:“夫人她平日裏待你不薄,那些昧下的銀子大多花在了你身上,你又怎能這般無情——”
“得了吧,素娘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我也給了,若不是她還有幾個銀子,出手闊綽,我也不會同一個曾在青樓鬼混過的女子相處這般久……”
“你、你……”情兒瞪大眼睛,一時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也就是我,不嫌棄她髒!”
“混賬,你怎麼能這樣說夫人!”
“說不得?嘴巴長在我身上,我愛怎麼說怎麼說。再說了,我說的那一句不是事實?”魏伍不耐道:“也好,趁此機會你回去同素娘說,我同她的緣分就到此爲止了吧。”
說罷,他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像甩掉了一個大包袱似的,急着將屋門合上了。
清脆的關門聲堵住了情兒所有想說的話。
看來,得儘早換個地方住了。門後的魏伍想着,顯然他已經忘了,如今自己的住處正是三夫人給他安置的。
“果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看着眼前緊閉的大門,情兒怒罵出聲,她將三夫人的信握在手裏,然後戴上帷幔折返回了嚴府,再將那封信原封不動地遞給了三夫人。
“這不可能,你定是在騙我對不對?”三夫人看着那封被退回的信,看向情兒:“魏郎他、他怎麼會呢……情兒,你莫不是沒有將這信送出去?”
“夫人……”情兒嘆了口氣,終是將魏伍的話原原本本地告知給了三夫人,她本還想着添油加醋,可不用如此便已經夠傷三夫人的心了。
果不其然,三夫人杵在原地,如同被數道驚雷從頭到腳劈了無數遍。
“夫人,魏伍如此對您,情兒求您,不必再執着於他了!”情兒將三夫人的表情看在眼裏,痛在心底:“你跟着他的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若不是他,您還是那個風光的嚴府三夫人……”
“住口!住口!”
三夫人捂住自己的耳朵,表情痛苦,情兒上前握住她的手,懇切問道:“您還好嗎?”
“滾,給我滾,”三夫人卻猛地擡頭,神情陰鬱地推開情兒:“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這個小賤/蹄子,你從以前就想離間我和魏郎,我看——你是被嚴清清那個丫頭收買了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出去!”
“夫人?”
“出去!”三夫人大吼道。
“…是。”情兒咬咬牙,退了出去,接着便聽從房中傳來了“稀里嘩啦”摔東西的聲音,很快,這聲音被一陣悲愴的哭聲所替代。
“夫人……”
是夜。
守在門外的情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皮變得沉重,在發現不對勁兒的地方之前,便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
“吱呀”一聲,三夫人推門而出,她越過情兒,手中殘留着上等迷魂香的餘香,緊接着,又避開已經減少到了個位數的護衛,就這樣消失在了夜色中。
·
第二日一早,情兒從夢中驚醒,余光中瞥見開了一條縫的房門,她暗道不好,急匆匆起身將那條縫拉開。
果不其然,房間裏已經沒有了三夫人的身影。
夫人她該是去找魏伍了!
情兒眉頭緊皺,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從院子裏出去。
“今兒早上,就離嚴府不遠的地方,發生了一起命案,說是一男子被人在自家門口遇襲身亡了,襲兇者在他身上連砍了數刀,好似在泄憤,這事兒鬧的挺大,聽說官府的人一大早便來問了情況……”
情兒前進的步伐一頓,轉過身去,看向被嚴磐抱在手裏的女孩。
“魏伍死了。”池清清補充說。
那夫人……情兒內心惶恐,可又想瞞下三夫人不在的事兒。
“我還聽說,”池清清“看”了她一眼:“有人在護城河邊看見了一個穿着樸素的陌生瘋女人……哦,我還想起來了,除了鋪子,阿孃還在城西豆腐鋪旁的有一個小院子,住兩個人綽綽有餘。”
“小姐的大恩大德,我謹記在心。”情兒眼圈紅了,道了這麼一句,匆匆回院子裏包了些金銀首飾,向護城河邊趕去。
“唉,”池清清嘆了口氣,自嘲道:“我還真是個大聖母啊。”
“確實,”嚴磐點頭稱讚道:“善良是好事。”
“聖母跟善良可不是一回事……”池清清吐槽說:“回去吧,肚子餓了。”
“小姐想喫什麼?”
“我想想,突然想喝碗熱雞湯。”
……
三夫人以畏罪潛逃的方式被嚴家除名了,又本着家醜不可外揚的觀點,這事兒被二夫人想辦法瞞了下去,倒也沒掀起什麼波瀾,甚至比不上嚴文義要去邊疆的事兒影響大。
“哥哥,一路順風啊,到邊疆要好好保護自己哦。”池清清站在城門口爲嚴文義送行。
“嗯,我們清清也是,等過段時日,天氣轉暖了,我派人來接你,在家裏要乖乖等着哥哥。”
“嗯嗯好的。”池清清乖巧地應道。
嚴文義笑了笑,親暱地捏了一把池清清的臉,接着余光中瞥見了遠處站着的嚴磐,笑容漸漸消失。
他將池清清抱了起來,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現在這個文尋……不是原來那個文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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