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在無限遊戲裏瘋狂作死（七）
“唔，你說的對，”池清清點了點頭，隨即提議道：“不如直接問問旅館現在的主人吧？”
“……”
現在的主人，豈不是那些詭異的怪物們……
她這提議一出，餘下三人又是一陣沉默，作爲室友的秦長生捋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哭笑不得：“今晚還來？”
“反正還有三次機會，不用白不用嘛。”池清清聳肩說。
“池小姐還真是……”顧野也笑了起來：“膽大妄爲。”
“哈哈，”池清清轉而對他道：“我就當顧哥在誇我了。”
“池清清，別怪我沒提醒你，”呂豔卻異常嚴肅：“如果要脫離遊戲就絕對不可以表現的這麼亮眼，不要讓噩夢遊戲注意到你。”
“注意到就注意到吧，反正……”池清清垂眸一笑。
反正，最後她也是要走劇情的。
·
晚上十二點整，池清清站在404房間的浴室中，關了燈，然後點燃了鏡子前的蠟燭，身後的花灑發出淅淅瀝瀝的流水聲。
“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記得第一時間喊出來。”秦長生貼着浴室門囑咐說，手裏捏着僅剩三次使用機會的佛珠手串。
“如果還能喊出來的話……”池清清目不轉睛地盯着鏡子，輕聲說：“我會的。”
漸漸的，鏡子上泛起了水霧。
池清清站在鏡子前皺了皺眉，接着將水霧用手抹去一塊，做完這一切，她死死盯着鏡子中的自己，想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蠟燭已經融了快三分之一，可似乎什麼也沒發生。
不會是因爲昨天我和秦長生太剛了，鬼怪們都不敢出來了吧……池清清嘆了口氣，正要吹滅洗漱臺上的蠟燭，卻忽然看見鏡子中的自己扯動了一下嘴角。
我剛剛笑了？池清清揉了揉眼睛，只見鏡子中，她的嘴角上揚了起來，弧度越來越大，最後一個猙獰的笑容定格在了她的臉上。
這任誰看都是很詭異的一幕，池清清覺得自己應該作出點反應，可是她什麼也感受不到，也就給不出什麼反應。
“你比我想象的要更異常。”鏡中的“池清清”忽然開口道。
池清清笑着說：“鏡子中的自己開口說話還不夠異常嗎？”
“你想問什麼？”
池清清有些驚訝：“你能聽到我們的對話，還是說，你是因爲昨天的事監視着我們——”
“旅館之中，除了那個老不死躲着的房間，還有食堂，不論發生什麼，我都能看見聽見。”
鏡子中的池清清再一次問：“所以，你想問什麼？”
“我的猜測是正確的嗎？”
“很接近了，”鏡中人輕笑了一聲：“就讓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故事很短，用不了多久時間。”
“從前，有一個女孩不顧家人阻攔跟自己心愛的男孩走在了一起，但女孩不知道愛情是易碎的消耗品。從校服到禮服，從女孩到女人，可女人沒想到，僅僅經過一年的柴米油鹽，女人身側的那個人卻變了心。但那男人不僅變了心，還想要女人家的家產。於是，男孩將女孩帶到了自己口中許久未歸的家鄉，口上說着要讓女人看看自己的投資。”
“女人很開心，因爲她已經許久沒和男人出去玩過了，於是她帶着喜悅之情踏上了那次旅途，可直到死前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踏進了一個由男人親手搭建的地獄。”
鏡子裏的“池清清”仍然笑着，可雙目中卻淌出了兩行血淚：“男人跟自己的父親一同合謀，他們將女人活埋在了這間旅館尚未完工的地窖裏，然後打算將地窖從設計圖上拿掉，還報了警，說女人失足掉下了懸崖。後來？後來啊，男人那被拐來多年的母親麻木了多年，她目睹了這一切，卻沒有阻止，可是又出於同情或是別的什麼，想讓女人留下全屍。”
“可最後，誰也沒找到女人的屍體。”
“我啊，將屍體藏起來了，那老東西找不到，你們也找不到的，所以，”“池清清”猙獰道：“不要妨礙我！”
“故事我也聽了，”池清清卻不緊不慢道：“需要我幫你殺了他麼？”
“什麼？”“池清清”從鏡子中看向鏡子外的池清清，表情動搖的一瞬間又平靜了下去：“不要想着用騙去獲得我的信任，玩家。”
“騙？對我而言，不論殺了你或是殺了那個老人，這次的遊戲都能通關的吧？既然這樣，我選擇幫誰不都是一樣的麼？”
“……”
“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是個異類，你果然是個異類！我還以爲人類起碼會對自己的同類更有同理心呢！”
“或許吧，我原來好像不是這樣的……”
池清清怔了一下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個老人和一個年輕人同時掉進了河裏，只能救一個人的話，人類中的大多數都會選擇救那個年輕人吧。可是，老人和年輕人的命有什麼輕重之分呢？一個人和一隻貓和一隻老鼠的命又有什麼區別呢？”
“比起殺了你這種掌管着幾乎整個旅館的詭異存在，殺一個普通老人會容易的多吧？損失也會少的多。”
“這對我而言，便是最優解，”池清清直直地盯着鏡子中的自己：“不知我的回答你還滿意嗎？”
“哈哈哈哈哈哈，”尖厲的笑聲從浴室的四面八方涌進池清清的耳朵，彷彿要將她的耳膜震碎了一般，最後一重紅色的身影與鏡子中池清清的臉分離又重疊在了一起：“成交！成交！”
紅色的影子凝成了實體，她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手從鏡子中伸出，捏住了池清清的下巴。
無臉的女人大笑着，注視着池清清臉上的尖叫值，眼神癲狂：“那麼，這位玩家，我們——該如何做？”
·
“池小姐？”
浴室外，秦長生沒有聽到迴應，他心道糟糕，想要打開浴室的門，可門卻被從裏面反鎖了：“池清清！”
秦長生拼命拍着門，可裏面依然沒有動靜，他有些急眼，從屋裏抄了一把椅子衝了過去，正舉起椅子要砸的時候，浴室門卻忽然開了，可秦長生絲毫沒有放鬆，他仍然放下手裏的椅子，緊張地盯着開門的人。
“池清清？”
“嗯，是我。”
“你——”秦長生正想問裏面發生了什麼，可看到池清清淌着血淚的悽慘模樣，轉而問：“你沒事吧？”
“沒事。”池清清擡手將自己臉上的血擦掉，在她身後，整面鏡子已經完全碎裂，半個洗漱臺落在了地上，將瓷磚地板砸出了一道縱深的裂紋。
秦長生心說這看起來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但顯然池清清不想透露太多：“…那你問到了嗎？”
“嗯，”池清清垂眸：“聽了一個結局不好的故事，還知道了一些無聊的事。
見秦長生還想再問些什麼，她道：“明天再說吧，我累了，難得今天能睡個好覺。”
睡個好覺？也就是說那些東西不會再來了？
她做了什麼？
秦長生一肚子的問題與好奇，可在看到池清清略顯疲憊的臉時頓時收斂了不少，他點了點頭，輕聲道：“好夢。”
……
秦長生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他打開門，看到了一臉焦急的李文斌。
“出什麼事了？”秦長生最後一絲睏意消失殆盡。
“婉姐被旅館裏的鬼怪困住了，”李文斌扶了扶自己的眼鏡：“那玩意兒已經不是新手副本該出現的boss了！她一直都在僞裝自己！”
“連婉姐都被困住了，”池清清也醒了，不緊不慢地打了個哈欠：“那顧哥還好嗎？”
“那個新人團導遊？”李文斌反應過來：“糟了，其他的新人……”
秦長生直接衝出門去，李文斌緊隨其後，而池清清不緊不慢地跟在兩人身後，眼眸如墨。
看來……已經開始了。
——“怎麼做？首先，你要困住這批玩家中唯二兩個經驗豐富的老玩家。羣龍無首，才能引導、恐嚇、驅使和操縱那些沒有經驗的玩家。”
隨着顧野的被困，他使用道具平復的玩家心情又開始劇烈波動起來，池清清三人如昨日一樣抵達食堂時，那些沒人安撫的新玩家有好幾個已經接近崩潰了，尖叫值在80左右跳動。
“完了，全完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有些眼熟的靚麗女人披頭散髮地蜷縮在椅子上，不停啃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指甲殘缺不堪，有的地方已經破了血肉，可她卻依然沒有停下。
“他孃的！”住在302的中年男人握着一個饅頭卻怎麼也沒有胃口，他將那饅頭重重往盤子裏一摔，擡頭看見池清清幾人，立即走了過來：“你們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顧哥人呢？敲他房間門沒人應，也打不開，這個點他應該和我們集合了……幾位見過他嗎？”
“從跟303的神祕旅客接觸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顧哥了。我想，他或許跟婉姐，也就是另一位老玩家一樣，都被鬼怪困住了，”在秦長生和李文斌開口之前，池清清淡淡道：“也說不定已經死了——”
“啊啊！”聽聞這個噩耗，新人們中爆發出一陣尖叫聲，再然後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有人絕望問道：“那我們怎麼辦，還有一天時間，我再也撐不下去了……”
一時間沒人能給他答案，四周的氣氛更加壓抑，李文斌看了池清清一眼，頗有些不滿：“你不該這麼說的。”
“抱歉，”池清清語氣不變：“一時沒想這麼多。”
秦長生覺得哪裏不對，但還是勸道：“現在不是吵架分鍋的時候，想想該怎麼辦吧。”
“他奶奶的，”張姓的中年男人啐了一聲：“我去找302那人，肯定是他搞的鬼！”說完，就要衝向旅館三樓。
“這位大哥，哥，冷靜、冷靜！”秦長生趕緊扯住他：“明天早上就有班車接我們回去，到時我們就能離開了，勝利就在我們眼前，可千萬別衝動行事。”
中年男人不喫這一套，甩開秦長生的手，質問道：“那你說怎麼辦！”
“等等吧，先冷靜下來，讓尖叫值回落……”
“嘻嘻嘻嘻，你們好呀。”
秦長生話還沒說完，突然被一個尖銳刺耳的女聲打斷，他下意識循聲回了個頭，便看見一個紅衣女人站在食堂的門口，再仔細一看，竟然是之前當前臺的中年婦女。
但聲音卻並不是這位前臺發出的，她的臉上還多出來一張紅脣，紅脣一張一合：“諸位玩家，貴安。”
“我有個不幸的消息要通知一下大家嘻嘻嘻嘻，班車因爆胎滯留，三天後才能發車嘻嘻嘻嘻……所以，接下來的三天，祝各位愉快。”
“什麼！”
不少玩家聽見這個消息都急眼了，他們沒想到竟然還要等三天才能回去，卻沒有一個人懷疑中年婦女的話是謊言。
李文斌也傻眼了，他捏緊了拳頭：“三天又三天，誰知道三天後會不會再延期……我聽呂、婉姐說這個子游戲的難度提高了，只能祈禱通關條件不要發生變化了。”
“那不可能吧。”秦長生嘆了口氣說。
——“等成功困住兩位老玩家後，將通關的時間延後，即使你做不到，屆時撒個慌也行。等氣氛烘托到位時，再引導玩家去殺了那個老人。雖然不能親手手刃仇人會讓你有些憋屈，但總比放着對方在旅館一直噁心自己要好吧？”
“聰明。”中年婦女180度轉了個頭，只見那裏竟然也長着一張臉！
那張臉看上去曾經屬於一個女人，她沒有嘴巴，只有一雙眼中寫滿了癲狂：“想回去？好呀！要麼三天後等班車來接你們回家，要麼殺了303房間的旅館老闆……但是呢，希望你們還能撐過三天嘻嘻嘻嘻，我會和大家好好招待你們的。”
這兩天，秦長生近距離看了太多那玩意兒人已經麻木了，可不是人人都是秦長生，一時間不少玩家的尖叫值又向上猛漲起來。
緊接着，一股難聞的尿騷味竄進所有人的鼻子，也不知是哪位或者多位玩家嚇的尿了褲子。
就在秦長生覺得不能任由中年婦女恐嚇玩家，要做些什麼的時候，長着兩張臉的中年婦女卻自己轉身走了。
“不妙啊。”李文斌說，隨後已經捂着嘴巴乾嘔起來：“我、我先走了，太髒了。”
連早飯也沒去拿，他就匆忙離開，想來是潔癖發作。
“拿了早餐回房間吧。”池清清打了個哈欠：“在這裏我可喫不下。”
“那這些玩家？”秦長生遲疑道。
“我們沒辦法的，他們太依賴也只依賴顧哥了，不如做點我們能做的事，”池清清道：“喫完飯後去找找兩位老玩家，再找找已經變成惡鬼的那女人的屍體吧。”
秦長生嘆了口氣：“只能如此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似乎與他們沒什麼關係了。
池清清和秦長生喫完早飯，等走到三樓時忽然聽見了一陣慘叫聲。
接着，他們看見303的房門又出現了，幾個新人團的玩家將原本住在裏面的老人圍着，不讓他進屋。
那張姓的中年男人扇了老人一巴掌：“說吧，你把我們顧哥弄哪去了？”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讓他們去找那個女人的屍體……你們怎麼不去找那些東西的麻煩，反而要爲難我這麼一個老傢伙……”
“那你怎麼不自己去找！”
“我怕啊……讓我回房間吧，求求各位了，遲了就來不及了……”
秦長生正要上前阻止，卻看見那個靚麗女人撥開幾人的包圍圈衝了進去。
“誒……”秦長生看見那女人手腕上的尖叫值已經突破了90，他想說些什麼，卻被接下來發生的一幕給震住了。
靚麗女人手拿着一把水果刀，衆目睽睽之下直接割破了老人的脖子，鮮血立即噴涌出來，濺在了周圍人的臉上、身上！
“孫果，你真瘋了不成！”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原本堵着老人的玩家們往後連退數步，甚至有一個膽子小的已經從秦長生和池清清身旁跑了。
那位名爲“孫果”的靚麗女人混身浴血，不爲所動，只是死死盯着快沒了生息的老人。
忽然，顧野從一間房間衝了出來，他抓住靚麗女人的手：“你在做什麼，我不是說過了嗎，第一次遊戲殺了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太好了，”靚麗女人卻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顧哥，你回來啦，真是…太好了，我有幫上忙嗎？”
顧野神情複雜：“你……”
【恭喜各位，遊戲通關。回程班車即將發車，請各位耐心等待】
所有玩家都看到了漂浮在自己眼前的遊戲通知，而池清清看到的除了這個，還有多出的另一段文字。
【恭喜玩家獲得稱號：鬼怪摯友】
【鬼怪摯友：被動稱號。在接下來的遊戲中，玩家有百分之兩百的概率獲得鬼怪npc與鬼怪玩家的喜愛，但是鬼怪的喜愛耶會招致懷疑，引來危險。注：稱號玩家強制參與本遊戲，禁止退出。】
果然被盯上了。池清清笑了笑，她看向秦長生，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位“主角”也是有稱號在的。
好像是“爲遊戲親愛的主播”？
“終於結束了，”秦長生舒了一口氣：“這下終於能回去當我的主播了。”
池清清意味不明地道：“那可不一定。”
“誒？”
“走吧，我們去303。”池清清沒有解釋自己剛剛的話：“boss的屍體就在303，你用佛珠的力量超度一下她吧，也是個可憐人。”
“這你是怎麼知道的？”秦長生怔了一下說：“等等，難道你……”
池清清彎起嘴角：“自然是問到的。”
·
踏上回程班車的那一刻，池清清的意識迴歸了現實。
“小姐，你回來了。”一直守在池清清身旁的男人鬆了口氣。
“嗯，”池清清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過去多久了。”
“九分鐘。”
“還好，也不算長。”
“抱歉，小姐，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噩夢遊戲的，”男人的聲音有些委屈，頭也垂了下來：“它不讓我進，暫時，沒能找到辦法。”
“別向我道歉，就算你做的再多，我也是要進噩夢遊戲的，怎麼也躲不過的，”池清清摸了摸男人翹起的頭髮，笑了起來：“我餓了，嚴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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