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民國除妖天師（二）
大太太也顧不上哭了，同林正祥對視一眼，雙雙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這不可能，什麼時候？”林正祥完全沒有多了個大孫子的驚喜，只有驚嚇：“怎麼可能呢？”
“三年前我不是失蹤過一回嘛，兩年後纔回來，”池清清垂眸，說的跟真的似的：“就是那時的事兒了，只可惜遇人不淑……回來後我一直不敢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沒想到孩子大了，會找娘了。”
“如、如何證明他就是你孩子，莫不是從哪裏隨便抱的，就說是你生的。”林正祥仍不死心。
池清清見狀，拍了拍毛小貿的背道：“來，兒子，給大夥看看你的樣子。”
毛小貿“聽話”回頭，好讓所有人能看清自己的臉。
“像，”林正祥與大太太身後，不知道是第幾房太太嘆道：“太像了！”
微卷的頭髮，狐狸眼……有的孩子僅僅憑一張臉就能認出他們的父母是誰。
林正祥和大太太半晌沒話說，可撥開人羣從門口擠進來的未婚夫範斌卻忍不住說話了：“你竟然有了這麼大的孩子？”
他強忍着怒意，但這怒意又忽然消失的一乾二淨：“清清，我不在意，不就是一個孩子，我們範家養着就是，我只在意你。”
池清清撥開他快要攀上自己的手，覺得好笑：“你到底是在意我還是在意我的一身靈力和本事？”
她掏了張符出來，在兩人之中做了個簡易結界，隔絕掉聲音：“如今靈力稀少，萬千道法式微，修行的人也沒剩幾個，但總有剩下的……雖然你再練個幾百年都沒我強呢。”
“範少還是放棄吧，你沒那個天賦，而且你們範家手裏那套採陰補陽的陰毒功法得雙方心甘情願纔行吧。”
“我——”池清清看着範斌，大笑兩聲：“我心不甘。”
“你都知道了？”範斌一邊心疑範家的謀算怎麼會被池清清知曉，一邊想說範家是範家，自己是自己，可池清清已經抱着孩子站了起來，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他剩下的話只能啞在喉嚨裏。
“各位，再見……不對，再也不見。”
池清清轉身，嘴裏還嘟囔：“媽的怎麼每次安給我的未婚夫男朋友都是這種貨色，煩都要煩死了……誒，讓讓，各位鄉親們讓讓，借個道。”
完了。林家人看了一羣眼睛都閃着光的喫瓜羣衆，心知今天這事兒不出明日就會傳遍整個蘇城。
“範少，你……”大太太緩過神，看見這裏還有個範斌，躊躇上前：“你看這婚事……”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離開了，婚事以後再說。”範斌顯然也回過了神，他再一次撥開人羣衝出去，可哪裏還有池清清的影子。
是了，她是能被尊稱“天師”的人，想要輕易隱去行蹤自然容易……還是想想怎麼跟父親交代吧。
範斌心中苦澀，卻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招了輛人力車，向着範家而去。
·
池清清甩了一堆麻煩，此時正一身輕鬆，她帶着變回自己模樣的毛小貿，一起坐在街邊的糖水鋪子裏拿勺子舀着甜豆花喫。
“之後去哪？”毛小貿隨口一問：“你家？哦…我說的是除了林家之外的家。”
“我沒有家。”
毛小貿喫豆花的動作一頓，“什麼？”
“字面上的意思，”池清清心情很好地解釋說：“我沒錢買房子住公寓。”
“你還能沒錢買房呢，驅一次鬼除一次妖不就有了，”毛小貿不信：“要不然，也不會有些妖怪冒着生命危險裝神棍，可惜我道行不夠，不然也這麼幹了。”
“誒呀，這不是之前賺的都給我便宜父母了，沒存下什麼。我們先去鴻蒙看看，路可能不太好走…你知道鴻蒙學院麼，就是那個教妖怪怎麼融入人類社會的學校。”池清清繼續喫着豆花：“別這麼看着我，放心，路費還是夠的。”
毛小貿心說這世上哪有什麼鴻蒙學院，更沒聽說過什麼教妖怪融入人類社會的地方。
妖怪本就稀少，能化爲人形不會多個耳朵尾巴的妖怪就更加稀少了，而像他們這種普通的小妖，又哪個不是好幾次死裏逃生才總結出僞裝成人類的經驗？
人與妖，本就水火不容。
跟傳聞中不同，毛小茂看了一眼池清清，心說雖然女人確實是的瘋子，喜怒無常，但意外地並沒有仇視妖怪，甚至比大多數人都要親近妖怪。
“怎麼樣，期待嗎？”這時，池清清忽然回頭問。
“不存在的地方怎麼讓妖期待？”毛小貿撇嘴，可明亮的眼神卻暴露出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沒聽說過不代表不存在啊！”池清清糾正說。
可當來到本該建着鴻蒙學院的地方，池清清和毛小貿卻只能迎着冷風在旁邊發呆。
入眼處是一片荒地，荒地旁邊那一片片彷彿會跑出老虎來的原始山林，就是不見人煙。
毛小貿看向池清清，幽幽開口：“沒聽說過不代表不存在？”
“誒呀，不存在就建一所嘛，多大點兒事。”池清清理直氣壯。
“可是，你沒有錢。”
池清清：“……”
可惡。她被狠狠戳中了心窩子，大手一揮：“走，咱們去賺錢！”
·
蘇城蘇北街，寬敞的街道上黑色的汽車來來往往。
“這就是富人街嗎？”毛小貿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裝，跟在換了一身藏青色旗袍的池清清身後，有些侷促。
池清清雖然沒有出生在富貴之家，但也走過紅毯，當過將軍之女，舉手投足極爲自然：“也就比其他地方乾淨了些，人還是那些人……有錢沒錢，總歸大家都會死，放輕鬆。等下見完大客戶，我帶你轉轉。”
她余光中看見自己此行的目標車輛，帶着毛小貿跟了上去。
那輛汽車後座載着一個愁容滿面的貴婦人，緩緩駛進了一座臨街的小莊園。
莊園的正門開着，不時有來往的汽車或是打扮的光鮮亮麗的貴客穿梭。
“今天古董大亨搞了個什麼鑑寶大會，正好。”
毛小貿看向池清清，只見她手裏一張符紙燃盡，變成了一張黑色的邀請函，繼續道：“我們一起進去，好接近目標，依昨天的情況，她應該是被妖怪標記了。”
“爲什麼不直接去她家找她？”
“標記她的可能就是她身邊的人，單純不想打草驚蛇……再來，我的法器單拎出一樣那都是極貴的，捨不得。”池清清說：“好了，我們得過去了。”
毛小貿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走到莊園門口，池清清把手裏的邀請函在放行的人眼前揚了一下，在對方想要伸手查看邀請函裏的內容前又收了回去。
“這位女士，請……”
“好的。”池清清笑了笑，我行我素地就往裏走，而那個負責的人僅僅是怔了一順，將剩下的話吞進肚子，卻也不敢稍加阻攔。
毛小貿跟上池清清，心說這也行？
看透他心中所想，池清清哼哼兩聲，這意思是怎麼不行？
穿過一片種着矮灌木的的步行道，再穿過一扇歐式風格的門，她們終於抵達了舉辦活動的地方。
會客廳已經聚了不少人，如今正是旗袍流行的時候，女人們都穿着各式旗袍，而男人們有的穿着中山裝，有的穿着西裝，還有兩三個上了年紀的穿着舊時的馬褂，腦子下留着長辮子……但不管穿什麼，看起來都很貴。
還有看起來就很貴的古董，隨意陳列在四周可見的地方。
池清清二人進去時，就像是一滴水溶進了湖裏，沒有掀起任何波瀾，有幾個人下意識看向了門口又很快收回目光。
因爲林清清雖然靈力高深，但性子內斂，簡而言之是個社恐，所以一時間沒有人將從頭到尾都寫着“張揚”的池清清跟那位林家的除妖天師聯繫在一起。
池清清乾脆帶着毛小貿一人拿了一杯香檳，找了個能看見大半個會客廳的角落站定，開始在人羣裏尋找起目標來。
“好像不在。”
池清清也不急：“再等等。”
等了一會兒，目標依然沒有出現，反倒是古董大亨家的人推着一件成色上佳的古董過來，用玻璃罩住，正正擺在了會客廳的中央。
“唐朝瑪瑙杯。一千大洋起拍。”話音剛落，不少感興趣的人舉手報價。
原來是個拍賣會。
“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隔了一會兒，池清清覺得有點冷，問毛小貿說。
她雖然有陰陽眼，但不是很喜歡通過這雙眼睛看到的另一個世界，所以有毛小貿在的話，一般都是由毛小貿來“看”。
毛小貿搖了搖頭：“沒有。沒有妖怪，也沒看到鬼魂。”
難道是錯覺？池清清正準備拿下眼鏡好好看看，卻意外地在人羣中發現了目標的身影。
她拿着香檳，準備慢慢慢慢地移過去，余光中瞥了一眼會客廳中央，步子一頓，眼睛也睜大了。
用來擺放古董的玻璃罩中，多出了一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水壺，水壺身上還歪歪扭扭刻着“清清”兩個大字。
這、這不是我種土豆時用來澆花的水壺嘛！池清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學界一直認爲，在最初的夏朝之前，還有一個連續的文明，只是不知道爲何這個文明滅絕了，只能從一些古物中窺的一二，”莊園的人介紹說：“主人一直在研究那個消失的文明，之所以將這件物品拿出來拍賣也是因爲，他不清楚這件物品誕生的時代，雖然一起出土的另一樣文物屬於那個文明，但誠如諸位所見，它太現代了。”
“五千大洋起拍。”
這玩意兒竟然值五千大洋？？？
不過消失的文明，是因爲上界的那次天災麼……池清清聽的一陣唏噓，卻對過去的舊物沒什麼留戀，正要繼續接近目標，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慢悠悠地出了價。
“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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