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民國除妖天師（八）
一年後，鴻蒙學院步入正軌，冬天到來之際這裏迎來了一批新學生。
護送這批妖怪的依然是範斌，他看着池清清忙裏忙外的背影發愣，就在想說些什麼打開話題時，池清清停下手頭的動作，回頭道：“恭喜。”
這一刻範斌其實有些驚訝：“你知道了？”
池清清點頭，然後笑着祝賀：“恭喜訂婚呀，範少。”
“你難道……”範斌心中忽然多了些期盼，他心存僥倖。
難道說，林清清還關注着自己的動向，就像他一樣——
“難道什麼？”池清清內心翻了個白眼，她揣着明白裝糊塗：“要不是嚴磐告訴我我還不知道範少近來喜事臨門，阿磐他倒是對你這位情敵上心的很…不過範斌，我得說清楚，你跟誰訂婚我其實都無所謂，道句恭喜也只是順便。”
“我知道，”範斌覺得此時的自己屬實可笑：“作爲‘人偶’而言，我確實在這些事上沒有話語權。”
“沒想到你還挺有自知之明。”池清清半是開玩笑半是諷刺說。
範斌似乎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從懷中掏出一張銀鍛的徽章：“我來還有另一件事。通行證做出來了，你得在上面寫個定位追蹤的符，子符得給管理辦一份。”
“追蹤符這麼簡單的符怎麼不找別人畫？”池清清接過來看了幾眼：“給夢貘的？”
“是。我倒也不想麻煩你，能寫出範圍有整個蘇城那般大的追蹤符，只有你了不是嗎？既然是你的點子，你得好好負責。”範斌說。
接着他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不過你真有些本事，短短一年時間，竟然能將那個夢貘教成這樣……我剛剛看到他時，還以爲是哪家的小公子。”
池清清立即說：“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她臉上洋溢着的自信笑容太過耀眼，彷彿曾經喜歡將自己藏在陰影中的那個女人是另外一個人。
範斌忍不住被這樣的“林清清”吸引，可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已經沒有那個資格。
跟他立下最初交易的父親今年初夏忽然去世，如今他在範家的地位前所未有的尷尬，只能將自己當出去換取在範家的立足之地，再過不久，他就要如家族所願迎娶一位對家族有助力的大家閨秀……
真可笑啊我。範斌偏過頭，他覺得自己的雙眼都被眼前耀眼的女人灼傷了一般。
對範斌的內心所想所思，池清清不是諦聽自然不知道，但就算知道，她也不會分給自己不關心的人更多的注意力。
“小貿，”池清清看向屋外：“去把夢貘喊過來，有事找他。”
夢貘進來，先是有禮貌地向範斌打了個招呼，接着看向池清清，乖巧道：“清清姐，什麼事？”
“通行證下來了，有了這個你就可以跟小貿一起去蘇城玩了，但相對的，你的行蹤會被監視，”池清清對他道：“當然，願不願意戴這個玩意兒取決於你。如果不願意，我們就暫時在鴻蒙呆着，鴻蒙什麼沒有呀是吧？”
夢貘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戴。”
“好。”池清清點頭，乾脆利落地寫了張追蹤咒融進徽章裏，隨後將徽章別在夢貘的衣服上，抹平了自己第一個學生有些發皺的衣領。
“夢貘，畢業快樂。”
夢貘沒有說話，只是靦腆地笑了笑。
多年後，夢貘想起這一幕，臉上還是會出現發自內心的笑容，在鴻蒙學院的那段時間是他最珍貴的寶物，他絕對不會捨棄。
“以後跟你交接這項工作的就是別人了。”範斌看着一切，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
他明白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就像飛蛾會忍不住撲向火一樣，他越是靠近現在的林清清就只會越想靠近。
逃離這一切，離她遠遠的——這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哦，”池清清漫不經心地祝福道：“那祝我們的範長官家庭美滿，早日高升。”
明知道這只是她一如既往的敷衍，範斌卻真情實意地笑了起來：“謝謝，也祝你……幸福。”
這一秒，他彷彿釋懷了什麼，池清清眼皮子一擡，越過夢貘的頭頂看他：“我幸福着呢。”
“我知道。”範斌卻別開對上的視線。
他知道，她現在很幸福，遠比跟他在一起時要幸福的多。
範斌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地說：“以後有我能幫上忙的，都可以讓妖精管理辦的人找我…我調回市政了。”
“還真是高升了，雙喜臨門啊，”池清清點頭，卻沒有看他，又整理了一番夢貘的衣服：“祝賀祝賀……到時再說吧。”
“好。”範斌應的很快，就像是怕自己後悔。
但兩人都沒有想到，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下一次便是永別。
·
“新老師怎麼樣？”等範斌走後，池清清轉頭問夢貘：“如果不好，我就把他辭了招新的。”
“蘇老師人很好。”夢貘回答道，像是害怕池清清真的那樣做。
“我開玩笑的，”池清清笑着說。
考慮到今後人手不足，鴻蒙學院前段時間招了一位姓蘇的新老師。
新老師是隻蝶妖，但跟大多數蝶妖都愛美不同，他這個妖吧隨性的很，終日懶洋洋的，彷彿要睡過去。
若不是他確實展示過自己的羽翅，池清清都以爲這妖是哪個騙子上鴻蒙混飯喫來了。
“院長，”說曹操曹操到，新招的蘇老師從窗戶探出來一個腦袋，笑起來露出兩個虎牙，“今天中午喫什麼？來了這麼多新學生，葷菜沒有幾個說不過去吧？讓學生們看看我們鴻蒙的財力！”
“我們有個屁的財力，”池清清笑罵：“早餐剛下肚呢就惦記起中午喫什麼了，遲早得被你喫窮！”
蘇老師依舊嬉皮笑臉。
池清清看不慣他這模樣，正要捏個符丟過去，對方卻笑着跑了。
“所以今天中午喫什麼？”旁邊，夢貘認真問，眼裏閃着期待。
池清清嘆了一口氣，低頭捏了少年的臉頰一把：“當然是喫大餐嘍。”
…
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着，直到一日，蘇城出了大事。
某一日，有將近一半的人從睡夢中醒來後，發現自己認識的人失蹤了。
沒有任何徵兆，更沒有任何蹤跡。
“不太妙，不太妙啊！這起碼是零級的事件！”
巡查…如今已經是妖精管理辦了，這裏將所有詭異的事件從下往上分級，層層遞進。
零級，就是涉及千人以上的大事件。
妖精管理辦顯然亂成了一鍋粥，他們對此甚至沒有任何頭緒。
“已經啓用了陣法，混淆了絕大多數人的認知，但頂多維持一週……磐哥和範長官呢？”
然後，他們絕望地發現，管理辦最厲害和在人類政界最有話語權的兩個人也失蹤了！
衛迦揉着太陽穴：“先統計管理辦還剩下多少人……再找找檔案中有沒有類似的事件，還有，把涉及幻境的妖怪資料找出來。”
“鴻蒙學院不就有一隻夢貘麼……”有人靈光一現，小聲地說。
“你說的有道理，但夢貘也失蹤了，”這時有人推門而入：“雖然我相信他，但站在人類的角度，一同失蹤的他確實可疑。”
“林姐！”衛迦彷彿看到了親人一般，幾乎要熱淚盈眶了：“嚴大哥今早失蹤了。”
“我知道，但他不是今天才失蹤的。”池清清衝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把半個月失蹤的人統計出來給我，只要半個月前的。”
“是！”
有了主心骨，妖精管理辦剩下的人又迅速行動起來。
衛迦忙的腳不沾地，好不容易擠出了空，他趕緊問：“你說嚴大哥不是今天失蹤的，是什麼意思？”
“雖然嚴磐這人神龍不見尾的，但每天都會給我報平安，約莫半個月前，他說他要出一趟遠門，可能近段時間不會傳消息給我。”池清清說：“倒是你，怎麼斷定他是今天才失蹤的呢？”
“有人昨天在管理辦見過嚴大哥，還同他打了招呼……”
“等等，你確定——你的記憶是真實的麼？”
衛迦看着池清清的眼睛，額頭上滲出幾滴冷汗。
“夢境說到底是幻境的一種，而幻境說到底是一種愚弄記憶的能力。”池清清嘆了一口氣，她問過蝶妖蘇老師。
蘇老師說，記憶組成了人的靈魂，又左右人的情感，能操縱幻境屬實是一種便利又駭人的能力。
“暫且不提這個，”池清清把一面鏡子一樣的東西貼在在衛迦胸口，她嘴巴緊閉着，聲音卻直接傳到了衛迦的耳中：“嚴磐說若是他出了什麼事他在這裏只信任你，而我，相信他。”
衛迦有些感動，接着聽池清清道：“嚴磐失蹤前，說他要去查範家。”
“範家？”
“對，範家。”
衛迦發現自己心聲也被池清清聽見了，他有些不太習慣：“這就是，諦聽的寶物？”
池清清點頭：“時間緊迫，我希望你能先去搜搜範斌的辦公室，這裏有我，我來負責追夢貘那條線。”
“好。”
一片慌亂之中，有人抱着一踏零零散散的資料衝進來：“統計出來了！我去警署找來了最近報過失蹤的登記表。”
這一刻，管理辦還在這的所有人都看向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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