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民國除妖天師（九）
一張報紙從那堆資料中掉落，池清清撿起時瞥了一眼，發現上面醒目的位置登着蘇城一位“胡”姓女明星的尋人啓事，後一面的一個小“豆腐塊”裏也混雜了一條不過兩句話的尋人啓事。
“這還僅僅是有錢登報，留下了痕跡的人……雖然蘇城的治安算不錯，但無親無故，就算消失了也沒有人在意的不在少數。”衛迦的視線也順着池清清落到了報紙上：“失蹤的人一定比三十一個人要多。”
更多的人，或許連短短几句尋人啓事都沒有。
“還有妖，”池清清忽然說：“妖怪們消失的時候更加悄無聲息，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也很少有人會管妖怪的死活。”
她沒說的是，夢貘是範家直接送來的，範家那邊肯定有一個關押妖怪的地方，但如果連嚴磐都搞不定，其他人去只能是送死。
想到這，池清清對衛迦密語說：“你就只查範斌，範家那邊千萬不要一個人去，如果真的發現什麼了第一時間告訴我……不，還是我自己去查。”
衛迦看向她，認真地回：“林姐，我可以的……我本來就想查範家，這次也算是個契機。”
“那你小心，”池清清沒有問太多，她面上看向那個彙報的女生：“你叫什麼名字？”
“古、古香蘭。”女生報上自己的名字。
“香蘭，做的很好。”池清清誇獎道：“你可以更自信些。”
“是！”
接着，池清清又問其他人：“之前蘇城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兒？”
她本來不抱什麼希望，可有個稍微年長的人卻說：“三年前，蘇城也發生過羣體失蹤事件。”
“那時，”說話人看了一眼池清清：“一個班的學生一夜之間消失了，而且因爲那個學校的學生大多非富即貴，所以各方給的壓力很足……這件事林天師不是要更清楚麼？”
我？池清清怔了一下，沒說話，接着那人道：“三年前，全權負責此事的就是林天師你，而兩年後將學生們盡數帶回的也是林天師你。”
池清清皺眉，她不喜歡直接看原身的記憶，只知道林清清消失過兩年，這時再去看時，竟然發現怎麼也回憶不起那兩年的事。
“兩年前的事兒我記不清了，當年那些學生都有誰？”池清清如實道。
“出事後多被父母送去留洋了，畢竟都是些女學生嘛，失蹤兩年被說閒話的難免多，如今還在蘇城的說實話沒幾個了，”說話人在一堆資料中翻找起來：“比較好接觸的我看看……唐棠，她家屬於小富，父母都比較開明，對失蹤那事不是很避諱，希望她這次還在。”
池清清直接問：“她家在哪兒？”
“不遠，就在長寧街。”
·
長寧街，從妖精管理辦離開後，池清清避開林家，獨自敲響了唐家的大門。
“來啦，”裏面傳出充滿活力的聲音，一個扎着馬尾的少女開門，看到是林清清，她卻露出了熟稔的表情：“林清清？”
池清清原本想說的話又原路吞進了肚中，她驚訝地看着對方，很快面色如常地說：“是我……唐棠？”
唐棠點頭說：“大人已經等你多時了。”
大人？未卜先知還是有人通氣？
池清清面上雖笑着，但心底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這可能是爲數不多的線索之一，若是再耽擱，嚴磐那邊暫且不提，等陣法失效蘇城怕是會大亂。到那時，人妖隔閡更上一層樓，會是她任務失敗之時。
她沒有退路。
沒什麼猶豫，跟着唐棠一路往裏走，穿過長廊，池清清暗暗觀察着周圍，整個庭院靜悄悄的，沒見着一個人影，彷彿藏着不可告人的祕密。
真夠冷清的。池清清這想法剛上臉，就聽前邊帶路的唐棠道：“家父家慈去外面談生意去了，幾個長工像約好了一樣都沒來上工，所以家裏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難免有些冷清。”
“不過熱茶還是有的，”唐棠邊走邊說：“我學過茶藝，用古法點茶都會呢。”
“那還真厲害。”池清清敷衍地誇了句，心中卻想，難道她要去見的不是人？
再推開一扇門，池清清已經記不清這是唐棠推開的第幾扇門了，終於，她在盡頭的房間裏見到了點名道姓要見自己的“大人”。
那人穿着一身長衫，背對着她，頭髮花白但背影挺拔，一踏入這個房間，池清清便感受到了從其身上散發的威壓。
接着，那人回頭，眉眼有幾分熟悉，他笑着打招呼道：“好久不見。”
唐棠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離開之前還帶上了房間門。
池清清沉默地看向他，思考應該回答什麼。
“看來林清清沒有恢復那兩年的記憶。”那人見狀說：“我們這兩年一直在觀察。”
“觀察？瞧這話說的，監視更對吧？”池清清也笑了起來，怪不得唐家也在長寧街，她還以爲是巧合。
也是，世上哪有這麼多巧合。
“也可以說是監視……這兩年，林清清依然那麼討厭妖怪，證實了我的猜想。”
“什麼猜想？”池清清倒真的有些好奇了。
“知道奪舍麼？奪舍是某位修士所創最獨特的祕法，現在約莫是已經失傳了。在此前，幾乎所有人包括被奪舍的都認爲——”那人打量了池清清許久：“都認爲奪舍是一個靈魂取代另一個靈魂。”
難道不是麼？池清清顯然也是所有人的一個，她有些納悶，看着眼前這個新的謎語人。
“但其實不是的，無論是佛家的輪迴，還是別的，靈魂還是那個靈魂，只是記憶不同了……奪舍奪去的是原本原先的記憶，捨棄的是過去的經歷，再人爲地輸入不屬於那個人的記憶，將其變成另一個人。同理，如果把一個人足以改變她人生的兩年記憶拿掉，她就還是過去的她。”
“兩年前，林清清追蹤着消失的學生來到了妖城，也就是妖怪們隱居的地方，在那裏她放下了對妖怪的成見與仇恨，並答應幫我做一個實驗。”那人看着池清清，目光如炬：“她忘掉了在妖之城生活的所有記憶，重新變成了那個仇恨妖怪、心狠手辣的林天師……直到最近，她忽然辦了一所學校，倡導要人妖共處。”
“這可真是……太反常了。”
“奪舍之術不是失傳了麼？”池清清心一顫：“你懷疑我被奪舍了？”
“非也非也，”那人搖頭：“就算被奪舍了也還是原來的那個人那個靈魂……在我漫長的幾乎要膩了的歲月裏，我只見過一個例外，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第二個例外，而這兩個例外有相似之處，那就是她們都叫‘清清’。”
池清清抿嘴。
“或許，我該叫你白清清？”
“……”
“白清清”這個名字如一道驚雷，房間裏的氣氛凝重的有些詭異。
“你變老了，”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一般，池清清嘆了一口氣，重新站直了：“好久不見，離辰。”
“是啊，確實是好久不見了，但故人相見總是讓人欣喜。”
此時此刻，兩個人隔了數萬年再一次在一起交談，以截然不同的面貌。
“你是怎麼從那場天災活下來的？”池清清問道，一邊好奇系統竟然不出來阻止。
離辰沉默半晌：“以永遠失去摯愛的代價……我想過很多次去陪她，可我得活着記着她。除了記得她，還有件事一直支撐着我活下去……那就是復仇。”
“當年那場浩劫不是天災，是人禍。”
“不能否認，這麼說你想殺了我？”池清清平淡問道。
“不，怎麼會，如果一個人買了把刀殺了一個人，”離辰搖頭說：“有哪個正常人會去恨那把菜刀呢？說到底你只是棋牌上的一顆棋子，只是稍微特殊點能當個‘將’罷了。明芷是，我也是，我們都成了棋子。我想殺的，是那個佈局的人，那人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誰？”池清清覺得離辰說的像是系統，但很快又自己否定了。
“我也不知道是誰，只能肯定，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證據呢？”
“這次蘇城的失蹤案，”離辰道：“你不正是爲此而來的麼？”
“瀚洋。”
離辰喚了一個名字，很快，一個美男押着一個年輕人推門而入。
“這是？”池清清有些不解。
“你是誰？”名爲瀚洋的美男蹲下，直視着那年輕人的眼睛。
“我是彭寧，我是彭寧！”
“不。看着我的眼睛，你是誰？”
“我……”被壓着的年輕人忽然擡頭，渾身止不住地抽搐起來，股股黑煙從其口鼻中冒出，伴隨着慘叫聲地上只剩下了一堆疊在一起的人皮。
池清清覺得這場景有幾分眼熟。
“怎麼樣，有想起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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