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節 家教
一個星期前,一箇中年男人聯繫我,請我給一個復讀的女生做家教。
我是某機構雅思培訓老師,主要客戶羣是大學生。高考英語和我並不對口,可是對方說沒關係,他早了解過我的水平。
他開出了三千一小時的課時費,我猶豫了一下,想想房子裝修急着用錢,還是答應了。
上課的地點是一棟遠郊的豪華別墅,而聯繫我的金祕書並不是學生的家長。
我一到別墅門口手機就被收走,還被人用儀器上下仔細檢測了一遍。
要不是看在他已經預付三萬塊,這活我就不幹了。
現在,我看着眼前這個天使面孔,魔鬼身材,一身白裙飄飄的妹子,有點不敢相信。
這學生未免長得太好看了,比電視裏的女明星還要亮眼。
她主動伸手,甜甜一笑:「賀老師,你好,我叫蘇棠!」
我趕緊回握:「你好,希望共同進步!」
這手,又嫩又軟!
我都不捨得鬆開,蘇棠也不鬆,她將我的手翻過來,讚歎道:「賀老師你的手真好看!」
她用那雙溼漉漉的眼睛看我,手指還在我的掌心輕輕撓了撓。
撓得我心裏癢癢的。
我忍着躁動將手撤回,從包裏掏出一張試卷:「你先做下卷子,讓我看看你的基礎,咱們再決定怎麼提高。」
蘇棠失望地哦了一聲。
她嫌棄我給她的中性筆,去樓上取了一根五千來塊的萬寶龍白夢露,還炫耀說自己還有很多更貴的,要帶我去看。
而我的注意力則是:她上個樓的功夫,把白裙子換成了一件領口很大紅色的緊身t恤配熱褲。
腿白得能發光了。
我拒絕了她上樓的邀請,她失望地用金色的筆尾頂着下巴,看了幾秒題後,整個人突然朝着我的身上湊了過來:「賀老師,太難了,我都不會呀!」
她發育得有點過於良好,這麼一傾身,不該看到的東西一覽無餘。
我心裏默唸:冷靜冷靜,色字頭上一把刀。不想死就管住腦子裏的黃色廢料。
金祕書坐在遠處的沙發上,正用電腦噼裏啪啦地打字,在蘇棠撒嬌的時候,還看了這邊一眼。
他應該看見了,可他什麼也沒說。
一整節課,蘇棠都在作妖。
做題的時候有意無意往我身上蹭,喝水的時候說拿不到杯子踮起腳露出一大截腰肢要我幫忙。
我過去幫她她就往我身上倒!
這簡直是送上門的豔遇!
可我硬生生扛住了。
老鐵們,別質疑我的能力。
我不是柳下惠,是這事情太古怪了!
一個年輕漂亮住着豪宅,一條裙子抵我兩個月工資的女孩,會一眼看上我?還是別白日做夢了。
而且來的路上,金祕書說我要教的不是高考英語,而是商務英語。
那種在酒會或者談判場合調節氣氛用的。
「比如誇一個男人長得帥,敬佩欽慕他,希望以後還能再見他希望能有進一步接觸之類的。」
好端端的怎麼會教一個小姑娘教這些?
謎團這麼多,我可不能下半身支配腦子!
課間休息的時候,帶着一腔疑惑我去後花園透口氣,沒成想過了拐角就撞見蘇棠叼着一根菸在那裏吞雲吐霧。
見了我她有一瞬間的慌亂,不過很快又鎮定下來,道:「賀老師,我們做個交易吧!」
「一會兒到了屋裏,你找機會親我一口,我樓上有很多名牌的包包,隨便一個都十幾二十萬,吊牌小票都有,你到時候拿一個帶回去!」
她熟練地將菸頭摁滅,上挑的眼尾裏全是篤定:「我一個包包夠你一年工資了吧,親一口你也不虧。」
「爲什麼?」
看來不是我錯覺,她剛纔的確一直在勾引我。
「這你別管,拿了錢辦事就行!」
「那就恕難從命!」
「親一口就能換十幾萬,不比你辛辛苦苦口乾舌燥講課好,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我不爲所動,心機美人的嘴可不是那麼好親的,搞不懂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我還是謹慎一點好。
我以前喫過虧。
當年在酒吧和一個姑娘相談甚歡,結果一覺醒來她說要報警告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靠……
我聽到她在背後罵了一句髒話,一腳將垃圾桶踢得哐當響。
接下來的一節課她臉色很差,很不配合。
上課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煩躁地自言自語:「急什麼,我會搞定的!」
看我盯着她,她略有心虛地避開了視線。
下課我收拾東西準備走,發現包裏有根草莓味棒棒糖,是上次給侄子買多了的。
我把棒棒糖放桌上:「以後少抽菸,對身體不好,實在忍不住就喫顆糖。」
回去依然是金祕書送我。
他把沒收的手機還給我,一邊開車一邊道:「賀老師,關於別墅裏的事,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我知道,你要是需要,我們可以補籤保密協議。」
這也不是我第一次接這種高價家教,有錢人有很多見不得光的祕密,需要旁人守口如瓶。
正好是紅燈,他停下車偏頭對我深深笑了笑:「那倒不用,我自然有法子知道你有沒有說漏嘴。」
同事們知道我接了私活,這也不是什麼隱祕。
光是機構那點工資,想要買房買車,不知得攢多少年,大家都得賺點外快。
聊天的時候,同事問起學生如何,我記着金祕書的叮囑,隨意兩句就敷衍過去。
但我心裏存着疑影。
蘇棠她跟我之前教過的任何一個學生都不一樣,她的身上一定藏着祕密。
不過這跟我無關,我只負責教好她就行。
這天下班後回到出租屋,我發現家裏遭賊了。
這麼表述也不合適,因爲我什麼東西都沒丟,甚至從表面上看不出任何被闖入的痕跡。
可我知道有人來過。
進門的鞋櫃邊放着一雙拖鞋,我老家有個說法,家裏的鞋子鞋頭一定要朝着裏面,這樣寓意不管走得多遠,最後總會回家。
從小我媽耳提面命,我已經形成習慣,每次都會擺好。
可現在,拖鞋擺得整整齊齊,鞋頭卻朝着門口。
那人進門的時候換下了自己的鞋,穿上了我的拖鞋,只是他沒有注意這個細節。
因爲有了這個事,我第二天格外留意。
發現居然有人在跟蹤我。
我是假裝給花拍照,然後用手機的前置攝像頭看到那人的。
膀粗腰圓,身材精壯,打扮跟金祕書的大同小異,他們身上,都流露出同樣的氣息。
再細細一回想,金祕書說他有法子知道我有沒有泄密,我後背頓時冒出了冷汗。
原來這就是他的法子。
他們在暗暗跟蹤調查我,看看我是否可靠。
我只是個家教老師,他們爲什麼要這樣戒備?
除非……
別墅裏的祕密,大到他們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第二天是給蘇棠上課的日子,早上八點半我在固定的地方等着,金祕書的車準時出現。
開了沒一會,遇到紅燈,他停下來,像是閒聊一樣地問:「賀老師你以前還報考過政法幹警啊……」
我的心猛然一提。
若是沒有發現跟蹤事件,我可能會跟他聊幾句我的英雄夢。
會噴一噴那些個面試官有眼無珠,看不到我這塊璞玉。
可現在我留了個心眼,深深嘆口氣:「還不是我姐逼我,說什麼進了這系統以後有什麼事也方便。」
「我被她念叨得不行,所以考了兩年,左右考不過,就踏踏實實當個英語老師了。平平安安過日子就行,我這人,最怕麻煩了。」
金祕書緩緩踩下油門,笑了笑:「你這想法好,平凡的小日子最安穩。」
我聽出來了,這是在敲打我呢。
我笑着附和了兩句。
心裏叫苦不迭:上完十節課,一定捲鋪蓋走人。
給我三萬一節課,我也不幹了!
在煎熬中到了別墅,金祕書告訴我蘇棠在室內泳池,讓我自己去找她。
我剛邁上臺階,就見一道雪白的身影從水裏一躍而出。
她穿着一身紅色的比基尼,潤着水珠的臉清純地像是女神,可火辣的身材又性感無比。
稚嫩和風情在她身上奇異融合起來。
我身體緊繃,緩緩吐出一口氣。
還好我早有準備,一早起來洗了個冷水澡順便解決了一下自己。
要不然我就要交代在這了。
她偏頭笑了笑,睫毛上的水珠在落地窗射入的日光下閃閃發光。
「賀老師,能麻煩你把毛巾遞給我……這一句話用英語怎麼說?」
我挪開視線,回答:「couldyoupassmethattowel?這是一條條紋毛巾,其實也可以描述一下,不過你基礎薄弱,就簡單表達吧!」
蘇棠咯咯咯地笑:「賀老師,你別光說不動,你倒是把毛巾給我拿來啊!」
我轉身就走:「你自己拿吧,我去客廳等你!」
兄弟們,是我不想送嗎?
是我不敢啊!
這女人穿成這樣,渾身上下都是毒藥,我要是靠太近,怕自己會忍不住上手摸幾把。
大家都是男人,你們懂的。
她過了好一會纔出來,身上的裙子有點像女僕裝。
她輕手輕腳走到我身後,下巴蹭在我手臂上,吸了吸鼻子,嫌棄道:「什麼呀,油膩膩的。」
「是油膜,我看牆上掛着你喫油膜的照片,昨天正好經過一家十幾年的老店,我就買了一點,老闆說微波爐再熱一下,味道差不離。」
路上我跟金祕書溝通過,爲了讓蘇棠愛上學習,我可能會有一些自己的法子。
金祕書同意了,說隨便我怎麼教,他只要看到效果。
我把油膜熱好端上餐桌,她已經在喫冷冰冰的三明治。
她很傲嬌:「熱量這麼高,還是隔夜的,我可不要喫!我這三明治是米其林大廚出品的……」
我也沒強求:「那就算了,我等會把剩下的扔掉。」
兩人相對無言吃了半天,她突然將手裏的碟子推過來:「看你喫得這麼痛苦,我幫你分擔一下,咱們換一換!」
說完,也不等我說話,就將油膜換過去。
一邊喫一邊嫌棄:「這麼油,得多少熱量,我又得減肥了。」
三明治上有她的脣印,淺淺的一圈紅,看的我心裏像是被幾隻貓爪子在撓。
只能轉移視線去看蘇棠,她爲了儘量不蹭掉口紅,把嘴巴張得大大的,然後對着油膜一口咬下去。
貓爪子撓得更厲害了。
我起身去倒了一杯冰水。
偏偏蘇棠還笑我:「賀老師,這才四月,你怎麼火氣這麼旺?」
我爲什麼火這麼旺你心裏沒點數,你個小妖精!
我拿出爲人師表的道貌岸然,一本正經地說:「如果對方請你喫飯,你可以誇讚一下食物好喫:itssodelicious。」
「賀老師……」蘇棠叫了我一聲,認真地說,「itssodelicious,thankyou!」
我的心狠狠動了動,表面卻道貌岸然地糾正了一下她的發音。
有了這個好的開端,上課的時候她還算是配合。
別墅裏沒有網絡,我便和蘇棠一起下五子棋,寓教於樂,告訴她對應場景要怎麼用英語表達。
她很聰明,好勝心也強,眼看着再下一步就要贏了,她卻猶豫了下,將黑棋下在了不相干的地方。
我好奇地問,明明有馬上到手的勝利,爲什麼要放棄呢。
她咬咬脣,低聲道:「因爲我不能贏,尤其是贏你們男人。」
好古怪的規則。
我問:「這是你爸媽制定的規則?」
她不吭聲了。
我撿起那顆黑棋,放在本來它該在的位置:「在賀老師這,你可以贏!」
接下來的時間,我非常後悔這句話。
因爲她居然一連贏了我五局,激動得一張臉紅撲撲,中英文混雜着往外蹦。
我無奈地收着棋子,道:「你技術挺好,平時是不是經常玩?」
「沒有,是小時候我媽經常陪我玩,那時候就是用筆在本子上打格子,她用圓圈,我用叉叉……」
「那你媽媽還不錯,我媽以前可沒這功夫……」
我話還沒說完,她猛地站起來:「我肚子疼,去上個廁所!」
剩下的半節課她情緒都不高了。
看來她與媽媽一定有過什麼深刻的不愉快。
我心裏不斷告訴自己: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其他的事情不要管。
狗命要緊。
課程結束,我收拾東西準備走,蘇棠跟在我身後,到了玄關處,她突然問:「賀老師,我今天這麼乖,你也不想親親我嗎?」
我……
我實在沒忍住自己的罪惡之手,揉揉她的頭髮:「今天表現不錯,親你不行,但你想喫什麼,我下次可以給你帶!」
我算是看出來了,雖然她錦衣玉食,喫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可她似乎並不自由。
這個別墅,就是關注她的金籠子。
她沒有像上次那麼暴躁,可眼裏的失望怎麼都遮掩不住。
我還想說兩句,外面響起了喇叭聲。
一輛黑色的奧迪緩緩停在門口。
車門拉開,一個畫着濃妝,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女人走了下來。
她的五官和身材都不錯,穿得也都是名牌。
可身上就是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金祕書送我回去路上,我仔細琢磨了下,恍然明白那是什麼。
是風塵氣!
我回想起臨走的時候,蘇棠帶着抗拒地叫了一聲紅姐,忍不住開始猜測她跟這位紅姐的關係。
這臉蛋和身材都優越得讓人噴鼻血的小女人,又爲何念念不忘非要我主動親親她。
她要是想親,大可以直接過來撲倒我。
咳咳咳……
反正我也會堅守爲人師表的節操,堅定拒絕!
金祕書走的時候跟我商定下一次上課在週六,下午兩小時,晚上兩小時,晚飯我可以在別墅裏解決。
週六出門的時候,天氣預報說晚上有暴雨,大家出行注意安全。
我也沒放在心上。
到了別墅,外面的天烏沉沉的,像是一口黑色的大鍋扣在頭頂。
我的手機收走了,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於是就現在的天氣怎麼表達和議論,教了一下蘇棠。
與陌生人談話沒有話題時,談論眼下的天氣,是一個安全又容易的切入點。
瓢潑大雨砸在落地窗啪啪啪,像是有人在用錘子砸門一樣響。
金祕書有事出去了,說回來給我們帶晚飯。
到了七點多,雨越下越大,站在二樓朝外看去,能夠見到外面的馬路已經被水淹了,可暴雨還在繼續。
這裏位置偏高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說。
我心裏涌起不祥的預感,就在這時,屋子裏的電燈刺啦刺啦閃爍,然後滅了。
絕對的黑暗中,我聽見浴室裏蘇棠發出一連串淒厲的尖叫。
我趕緊磕磕碰碰地摸過去:「蘇棠,你怎麼了?」
浴室門沒反鎖。
老鐵們啊,我站在門口,心內天人交戰啊。
怕一進去,又像上次那樣被訛一把。
可蘇棠的確叫得撕心裂肺,不像是演戲。
我一咬牙衝了進去,安撫道:「蘇棠,賀老師在呢,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一個滑溜溜的身體朝我撲了過來,差點把我撲得一個趔趄。
我下意識伸手一抱,摟住了她光滑的還帶着泡泡的後背。
她掛在我身上,恐懼得渾身發抖:「賀老師,我怕,怕黑……」
無論我怎麼安撫,她就是不肯鬆開我,這動來動去,我已經熱血沸騰。
好不容易按捺住,摸到一條浴巾給她裹住,這才帶着她磕磕碰碰走出浴室。
靠着打火機微弱光亮的指引,我找到了一些香薰蠟燭,點燃後屋子裏有了光,蘇棠激動地情緒慢慢安定下來。
她將胡亂裹着的浴袍穿好,安靜的房間內響起咕嚕嚕的聲音。
已經過了飯點,我們兩個都餓了,在冰箱裏找了點東西填了肚子。
大雨還沒有停的跡象,我們沒有手機沒有網絡,彷彿置身孤島。
客廳的積水越來越深,金祕書肯定回不來了,今晚我要在這裏住下來。
一想到這裏我有點小激動。
不過窗外的暴雨將我的齷齪心思沖淡了,廣大羣衆都在受苦受難,你居然滿腦子動作片。
齷齪!
香薰蠟燭不多,夜還很漫長。
屋內只點了一根蠟燭,蘇棠縮成小小的一團,就蜷在我旁邊,手臂輕輕蹭着我的襯衫。
我憂慮地開口:「這麼大的暴雨,恐怕今晚要……要有人不幸喪生。救援,物資這些也是巨大的壓力。」
我隨口說了可能會遇到的缺水缺糧的情況。
「我可以捐五個包包!」
我輕笑了一聲。
她好像對錢沒有概念,都是用包包換算。
她鼓起小臉:「我認真的,我的包包很值錢,我帶你去看。你明天帶走掛在網上,賣的錢就幫我捐了。我,我沒有現金。」
我揉了揉她還沒全乾的頭髮:「不看了,我知道你有錢。」
這麼一鬧,氣氛舒緩不少。
我閒聊:「我小時候去南方外婆家住過幾年,每年夏天就會發大水,學校建在高處,有時候水太大,還要在學校過夜。」
蘇棠迴應:「我也在南邊住過一年,跟你差不多。不過那時候我媽媽不顧暴雨,依然把我接回去了,我記得那天雨特別大,我趴在她背上,半個身子都泡在水裏!」
這是她第二次提起自己的媽媽。
我順着話茬:「那你媽媽對你還不錯!」
蘇棠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她對我不好!小時候我家很窮,經常沒錢,她就……就賣身換錢,每次有男人來了,她就把我塞櫃子裏,不准我出聲。」
「有一次她太累睡着了,我被關了整整一個晚上,從那以後我就特別怕黑!」
我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乾巴巴安慰:「她賺錢也是爲了養你!」
「蠢!」蘇棠嗤笑,「她那麼漂亮,直接找個有錢的一直跟着不好嗎,爲什麼要這麼累?」
這姑娘的價值觀已經扭曲了。
我嘆氣道:「有時候生活所迫,人們或許會做出違背本心的選擇,可我想只要有其他的路,你媽媽她一定不會這樣。」
她沉默了半天,低聲道:「我媽媽她只有一隻手,她說她去找了很多工作,人家都不要她!」
她說完這一句,突然擡頭:「賀老師,你明天能親親我嗎?」
「如果你告訴我原因,我可以考慮一下。」
我以爲不會有答案。
卻沒想她低聲開口:「因爲只有你親了我,我才能從這別墅走出去,獲得一天的自由。」
「我可以去逛街去購物,去呼吸呼吸相對新鮮的空氣。」
「你是我的英文老師,也是被他們精心挑選的獵物!」蘇棠垂着眸子,「你以前至少相親過不下三十次,大部分的女人都對你有好感,可你都拒絕了,是嗎?」
我心裏一凜。
他們連這個都調查出來了。
「這說明你對於女人的要求高,如果我能讓你神魂顛倒,那就證明我有魅力!」
她咬着蒼白的脣:「我上一次出別墅,還是三個月前了。」
她那樣小那樣軟,可憐又無助。
我知道自己不該動惻隱之心,可身體卻不由自主湊過去,吻住了她的脣。
又軟又糯又香。
我把她拉入懷裏,手不安分地朝着一波三折而去。
她的眸子猛然瞪大,在我即將得手之際,她猛地推開我。
氣氛有點尷尬啊。
我乾巴巴地解釋:「對不住,我這就是本能,這都是配套的,我一時間沒注意太多……」
她沉默了幾秒,噗嗤一笑:「賀老師,這次親親不算,停電了,監控系統估計也斷了,我老闆看不到,你明天得重新親!」
她沒有糾結我的鹹豬手,我一邊罵自己禽獸,一邊懊惱:剛纔要是迅速點,不就可以攻佔敵方高位了嗎?
到了這一步,對於她的身份,想必你們也如我一樣,大概有了猜測。
後來我們在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迷迷糊糊間,我好像聽到她說:賀老師,如果我是個普通的女孩,你是不是會主動吻我?
我想說你要是個普通的姑娘,追求者不計其數,哪裏看得上我一個小小老師,可是太困了,只含含糊糊嗯了一聲,就睡了過去。
我是被腳步聲驚醒的,我面前站着個男人。
他應該就是蘇棠口裏說的老闆。
與我想像中五大三粗,一身肌肉不同。
男人四十左右,瘦而高,戴着一副金絲邊的眼鏡,穿戴高端,身上毫無窮兇極惡的氣息,反而給人一種精英人士的感覺。
他銳利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一圈,又落在還迷迷糊糊枕在我腿上睡着的蘇棠身上。
低聲開口:「棠棠……」
不輕不重的一聲,蘇棠馬上就驚醒了,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迅速梳理了下自己的亂糟糟的頭髮:「張哥,你怎麼來了?」
她又緊張地看了我一眼,解釋道:「昨天雨太大,賀老師回不去就留下了,我怕黑,所以我們就一起待在客廳。」
「我們什麼都沒做!」
張哥凝了她幾秒,點頭:「我相信你有分寸,去換身衣服。我說過,任何時候,都不能在男人面前蓬頭垢面!」
蘇棠應了一句是,一溜煙的走了。
蘇棠走後,我跟着張哥到一樓。
水退了,地面一片髒污。
張哥毫不介意的在沙發上坐下,遞給我一支雪茄。
我搖搖頭:「謝謝,我不抽菸。」
他便將已經點亮的打火機熄滅,將自己那根雪茄也收回去,語氣自然:「聽說賀老師的姐姐也在這邊。還有個五歲的侄子。」
我心裏一個激靈,沉默了幾秒,點了點頭。
他喟嘆了一聲:「有親人在一起就是好,不像我,我以前也有個哥哥。可是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把不住嘴還碰了不該碰的女人,我哥哥被我連累,不到三十就死了!」
他銳利的眼神看向我:「你是個老師,比我明白事理,想必也比我會做人!」
他在彬彬有禮地威脅我!
雖然一句狠話也沒有,可是我的手腳卻一片冰涼。
我勉強笑了笑:「哪能跟張哥比,我就是混混日子,所求不過是安安穩穩。」
張哥站起來,拍拍我的肩膀:「尋常人過尋常日子,我就欣賞你這樣的明白人。」
這時,蘇棠也換好衣服下來了。
她手裏還拎着好幾個包包,眼裏一片乾淨:「賀老師,咱們昨天說好的,你幫我把這些都捐了!」
張哥臉上依然掛着笑:「棠棠,把包拿回去!」
蘇棠一怔:「張哥,這是我的包,我想捐出去!」
張哥笑容凝住,一字一句:「我讓你把包拿回去,棠棠,你到目前爲止,還沒有爲我產生過任何價值,這些包你只有使用權,乖!」
蘇棠的眼眶紅了,死死咬着脣。
我趕緊打圓場:「蘇棠,國家不缺你這幾個包,他們要的是大麻袋,你這不實用,拿回去吧。」
蘇棠緊緊捏着手裏的包帶子,慢慢轉身過去,一步步上樓。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的心裏。
她的背影,讓我覺得好像有一座大山壓在她身上,讓她喘不過氣。
時間差不多,我也該走了。
答應她的那個吻……看來今天沒趕上好時機。
剛到門口,就聽她在背後喊了一句:「賀老師!」
她紅着臉紅着眼跑過來,將一根老舊的、有點變色的金項鍊遞給我:「你幫我把這個捐了,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是我自己的東西。」
「可這……」
她堅定開口:「請你一定給我捐了!」
她像是賭氣一樣看向張哥:「我自己的東西,我自己可以做主吧!」
張哥溫和地笑:「當然可以,棠棠,你是自由的。」
自由……
蘇棠諷刺地勾了勾嘴角,拳頭捏着,眼圈紅得更厲害了。
這一瞬,我大概是腦子進水,竟然在張哥打量的目光中,俯身輕輕親了她一下。我親完就覺得自己色膽包天想要趕緊撤。
蘇棠卻踮起腳勾住我的脖子,附在我耳邊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話。
我以爲會被張哥教訓一頓,沒想到他反而讚賞地看了看蘇棠。
好像是認可她的魅力。
回去的路上,到處都是洪水肆虐的痕跡,城市傷痕累累。
我看了新聞,才知道昨天遭遇了千年一遇的暴雨。
我給紅十字會捐了點款盡綿薄之力,順帶把蘇棠的那份也捐了。
那根項鍊我暫時替她收着,畢竟是她媽媽留的東西。
又給關心我的人回了信息,這纔回想起剛纔蘇棠說的話。
她告訴我一個手機號,她媽媽的號碼。
到了現在這一步,想必你們也已經猜到。
她就是一隻被豢養的「金絲雀」。
但是她的服務對象不是張哥,而是那些更有錢的人。
張哥給她最好的物質生活,一來是爲了扭曲她的價值觀,讓她無法離開這紙醉金迷,二來自然是提高眼界,讓她能在面對有錢人時不會怯場。
花了這麼多金錢和精力培養,自然是要用她來換取最大的利益。
大約我矇混過去了,這些天我沒發現有人跟蹤。
謹慎起見,我第二天找了個要好的同事,借他的手機給蘇棠的媽媽打了個電話。
這下,我得知了一個令人無比震驚的消息……
因爲我主動親吻了蘇棠,張哥兌現承諾,半個月後給了她一天的假期。
蘇棠要求我也一起,藉口是可以在買東西的過程中學習一些日常英語。
讓金主爲她們花錢是金絲雀的基本功,張哥答應了。
蘇棠以前放假就是去高端商場買買買。
刷的,是張哥給的卡。
可這天她卻聽了我的安排。
我帶她先去動物園逛了一圈。
她跟着一羣小朋友喂長頸鹿喫樹葉,喂天鵝吃麪包,笑得比孩子還開心。
動物園出來,又在附近的步行街逛了逛。
很多小店賣的都是不怎麼入流的東西,有用的沒用的,她買了一堆。
我付的錢!
晚飯是在一個小店喫的拉麪。
人特別多,我跟她擠在一張小小的桌子上。
她一臉嫌棄,說平時都是喫大餐云云,但卻將拉麪湯喝得一滴不剩。
店裏太擠太熱。金祕書喫完去外面等着,我趁機告訴蘇棠:「我前幾天跟你媽媽聯繫,她……她死了……」
蘇棠的筷子吧嗒一聲掉在地上。
蘇媽媽是得胃癌死的。
那個手機號,她轉給了一個要好的鄰居,說女兒可能會聯繫,如果來了電話,就告訴她:自己死了,讓她不要掛念。
蘇棠是十四歲的時候被帶走的。那時候蘇媽媽已經有了胃癌。
她沒有醫保,也沒有穩定工作,得了癌症就只有死。
張哥跟蘇媽媽說他是蘇棠父親這邊的親戚,帶她去可以給她更好的生活。
而他對蘇棠說的,則是蘇媽媽把她賣給了自己。
就這樣兩頭騙。
蘇媽媽去世前還給張哥打過電話,希望見見蘇棠。可是張哥並沒有轉達。
蘇棠壓抑地哭了好一會兒,突然握住我的手:「賀老師,你救救我吧,我求你救救我!」
「我一直以爲我過得很好,我再也不用爲錢操心。我以爲我接受不了普普通通的日子!可今天跟你在一起,我發現做個普通人也挺好的。原來我媽媽並沒有賣了我,她其實還是愛我的,我也有人愛!
「我現在就是籠子裏的鳥,我的死活都握在張哥的手裏!賀老師,我已經滿十八了,很快我就要爲張哥去掙錢了。賀老師,我不想,不想跟我媽媽一樣靠出賣身體掙錢。」
從小店裏出來,金祕書狐疑地看了一眼雙目紅腫的蘇棠。
蘇棠委屈噘嘴:「太辣了,下次我再也不來這種小店喫東西了!」
回去的半路上,金祕書接了個電話,然後看了我一眼後,掉頭朝着另外一個方向開。
我跟蘇棠各自坐在後座的左右兩邊,看上去有很遠的距離。
視線往下,她的兩個腳尖,卻一直朝着我的方向。
車子直接在一個商場門口停下。
我正要問爲什麼來這,姐姐來電話了,哭着說:「新成,怎麼辦啊,我把鬧鬧弄丟了!」
她斷斷續續地邊哭邊說,原來她今天帶鬧鬧去小區廣場裏玩,不過是去買瓶水的功夫,回來鬧鬧就不見了。
小區廣場沒有監控,也沒有熟人看到鬧鬧。現在她已經報警了,可是沒有任何進展。
我的心一陣慌亂,正要說我馬上去幫忙,就見金祕書擡手指了指窗外。
透過肯德基的落地玻璃,我看到鬧鬧正跟張哥面對面坐着。
張哥斯斯文文地笑,拿紙巾給孩子擦乾淨嘴角的冰淇淋。
他的腳邊,還擺着一個大大的變形金剛。
我都要炸了。
張哥陪我把鬧鬧送回去,還買了水果牛奶。
我姐連聲感激,我卻只覺得毛骨悚然。
張哥這張彬彬有禮的人皮下面,藏着一個多麼可怕的靈魂!
應付完我姐,天色已經全黑。
一到僻靜的角落,我急不可耐地問這個恐怖男人:「張哥,你到底要幹嘛?」
張哥推了推金絲眼鏡,然後竟然毫無預兆地伸手扼住我的喉嚨,眼裏全是兇光:「應該是我問你要幹嘛,我警告過你,不該管的事別管!」
「你爲什麼要給蘇棠媽媽打電話,你今天又跟她說了什麼?」
我用盡全力擺脫他的鉗制,捂着喉嚨大喘氣。
趁着夜色的掩護,我心思急轉:蘇棠媽媽那邊,他肯定是一直盯着的。
必須要有個合適的理由糊弄過去。
我做出一副瑟縮害怕的樣子:「對不起,張哥,蘇棠這樣的女孩,是個男人都會動心,那天停電的晚上,她說了自己媽媽,我就是想找個法子哄她開心。」
「哪怕知道自己得不到她,也忍不住會想引起她的注意,大概是我賤骨頭,我今天只跟她說她媽媽去世了,其他的話你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說!」
爲了儘量逼真,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張哥,是我色迷心竅,我以後再也不見她了,錢我全退你,我姐和鬧鬧跟這事無關,你有氣衝我撒!」
張哥鷹隼一樣的目光在我臉上落了很久,我後背全是冷汗,聽得他輕笑一聲:「你爲她着迷是對的,她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她有女孩的天真,又有女人的風情。」
「你要是不爲所動,那纔是我的失敗。」
他拍了拍我肩膀:「你最好沒撒謊,要是讓我知道你說了不該說的,下一次你的侄子就不是消失一下這麼簡單……」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張哥上了車,經過我身邊,車窗降下,他斯文地開口:「棠棠跟了你,進步很明顯,這幾天你別亂跑,等我通知。」
言下之意,他要去驗證我是不是撒謊了。
我沒法跟蘇棠聯繫,現在只能祈禱我們之間心有靈犀,她不會說漏嘴。
那姑娘對張哥的恐懼刻入骨子裏,該不會說三兩句就露了原形吧。
這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鬧鬧被張哥抓走,活活掐死了。
我被嚇醒,之後再也睡不着了。
我前思後想,張哥他或許是在馴服我,他的團隊需要一個像我這樣精通英語的人。
他如此重視蘇棠的商務英語,應該是爲了開拓新的市場,畢竟現在國內抓這個很嚴。
我能派上用場。
我有軟肋,又慫,符合他們的條件。
而我說自己喜歡蘇棠,在張哥看來,或許也是將我綁在船上的法子。
如果繼續做家教,可以想見的是,我會在這個局裏越陷越深、一直活在他的威脅之下。
其實今天蘇棠說要我救她的時候,我有些猶豫。
我勢單力薄,怎麼跟張哥抗衡?
他幹這種營生,裏面的水不知道多深。
可現在,我的命運跟蘇棠聯繫到了一起。
天光微亮,我心裏有了決定。
姐姐一家,我要護住。蘇棠也要救。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張哥乾的事違法,我目前知道的就有非法拘禁、強迫組織賣y這兩項。將他送進去,我和蘇棠就安全了。
可我需要強有力的證據。如果不能連根拔起,到時候打草驚蛇,只怕會招來他瘋狂的報復。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蘇棠那邊到底糊弄過去了沒有。
上午十點,我下了課後接到了金祕書的電話,跟我約下一次家教的時間。
我長出了一口氣。
眼前這個危機,看來是過去了,接下來得好好想想該怎麼蒐集證據。
兩天後我去給蘇棠上課,她穿的規矩而保守,總算是有個學生樣了。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圈,見我毫髮無傷,也暗暗鬆口氣。
她在別墅裏住了好幾年,對於哪裏有攝像頭,又是個什麼角度全都心理有數。
金祕書雖然全程都在,可他隔得遠,我跟蘇棠還是能在教學的間隙交流一些想法。
我才知道蘇棠不過是張哥拼圖裏小小的一塊。
像她這樣的姑娘,張哥手下有很多,都養在不同的地方,每個姑娘都配了一個金祕書,照顧起居。
那天我的感覺沒錯,紅姐是張哥手裏過氣的女人。
她曾經是張哥的搖錢樹。眼下年老色衰,張哥就要她來教授這些後起之秀們征服男人的技巧,尤其是那方面的技巧。
臨走的時候,恰好碰到張哥回來。
這棟別墅就是他的產業,他只要人在這邊,一般都會來這住,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對蘇棠的重視。
張哥叫住我:「賀老師,一起抽根菸!」
重點不是抽菸,是他有話要說。
在雪茄繚繞的煙霧裏,他說的卻是不相干的話:「賀老師,你會買剛上市的衣服嗎?」
「不會,我一般都等打折。」
他笑了笑:「對,同樣的衣服,剛上市賣一千,等兩個月就打五折了,衣服還是那件衣服。」
「人也一樣,蘇棠你現在得不到,過幾年她成熟懂事,你的機會就來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意思,你懂吧!」
我懂!
你就是想穩住我。
我假裝意動,一臉激動:「張哥,說話可要算數啊!」
他點頭:「當然!」
可能在他這種見慣男歡女愛的人眼裏,男人對女人的感情都是原始的佔有慾吧。
「張哥這麼照顧我,我別的本事沒有,就英語還行,張哥要是有其他的人要一起教學,我願意免費給她們上課。只要到時候……」
我色色地笑了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知道是我的笑太猥瑣了,還是演技太逼真,他居然一點都沒懷疑,沉吟了下:「我考慮考慮!」
我要抓到證據,至少要知道到底有哪些姑娘,光是蘇棠一個人,釘不死他。
接下來兩週張哥都沒有動靜,蘇棠爲了證實我有用,學習得很認真,進步很大。
她其實很聰明,之前是不願意學。
課餘她也會跟我互動。不再像第一次見面那麼直白,反而有時候不小心碰到手,她都會微微臉紅。
因爲張哥叮囑她要「吊着我」,所以她跟我親密一點,金祕書也沒有懷疑。
其實我們心裏都很焦急。
再有一個月,蘇棠也要正式去「見客戶」了。
可找證據的事,還沒有進展。
也許是老天爺聽到了我們的禱告,這天傍晚,張哥告訴我說下次會有其他的學生。
除了蘇棠之外,還有別的五個人。
見到這羣女孩之後,我更加感受到,張哥眼光毒辣。
這幾個姑娘各有特點,有的萌,有的性感,有的冷酷……
我藉着要取個合適英文名的名義,一個個問了她們的本名。
有兩個學生格外活躍,圍着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尤其是那個萌妹子,嗲嗲叫你名字的時候,你都腿軟。
好不容易到了課間休息,我去上廁所。
剛上完擰開門把手,蘇棠擠進來,一把將我抵在了洗手檯上。
她壓低聲音,醋意滿滿:「她們是不是比我好看?」
「哪有!」
「你剛纔都要流口水了!」
「那是演戲!」其實是真的差點流口水,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這麼多極品美女環繞,正常男人都會激動的嘛!
蘇棠灼灼的眸子逼視我,突然踮起腳尖吻了過來。
我幾乎被她吻得不能呼吸。
我怕被發現,想推開她,卻不小心摸到了她滿臉的淚痕。
她擡起水濛濛的眼:「賀老師,我希望你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
這天晚上躺在牀上,我反反覆覆回想起這一幕,實在是受不了,只能起牀又去洗了個冷水澡。
這段期間,蘇棠也沒有閒着。
女人在一起上課,免不了就要閒聊。
她從那些已經見過客戶的姐妹嘴裏得知,不是每個客戶都會乖乖支付鉅額陪遊費。
這個時候,張哥就會去敲打敲打他們。
而她們每次見客戶的時候,張哥都會親自給她們佩戴胸針。
蘇棠跟張哥住一起,回想起他有一次帶人見完客戶後,回來用讀卡器讀一個內存卡。
似乎是一段視頻。
當時蘇棠還沒看清楚,張哥就馬上鎖了屏。
我已經猜得七七八八。
那枚他親手戴的胸針多半有問題,估計會記錄下姑娘們跟客人相處的細節。
而張哥保留這些視頻,可以用來敲詐勒索這些人。
能成爲他客戶的人,要麼有錢,有麼有權。
巨大的利益,也伴隨着巨大的風險。
那些視頻能敲詐別人,同樣也能成爲釘死他自己的證據!
一定要找到那張內存卡。
一個星期後,機會來了。
這天是七夕,蘇棠從下午開始就鬧着要出去,張哥不肯。
只說她「快到日子了」,這些天在家好好待着,不定什麼時候就要上戰場。
於是,蘇棠嚷嚷着叫大家一起喝酒。其他幾個姑娘也跟着要求,還要我也留下。
我表現出十分垂涎女人們美色的樣子。
——當然,這是本色出演!
張哥笑了笑,點頭:「好吧,那咱們幾個一起喝點。」
這樣的日子,衣冠楚楚的男人出不來,他不會有機會賺錢。
蘇棠開了烈酒,金祕書買了不少烤串之類的。
一夥人熱熱鬧鬧喝着,你要是乍一看,還以爲是關係多好的朋友,其實都各懷心思。
我爲了表示敬意,頻頻跟張哥敬酒。
蘇棠撒嬌賣癡,也哄他喝。
張哥是老大,其他幾個姑娘自然也是圍着他轉,有空了也會來哄我喝。
我喝了大半瓶,就開始大舌頭,然後一頭栽到地上,直接成了鹹魚。
蘇棠嫌棄地踹了我幾腳,說:「就這酒量,我還以爲多能喝呢,繡花枕頭!金哥,你給他弄樓上去。一天天要跟這玩意裝心動,我都快噁心死了。」
張哥笑:「噁心你還留下他?」
「有個玩具總比一個人好,你不是要我勾着他嗎?」
張哥對她的答案很滿意,順着她的話,讓金祕書把我弄到客房裏去。
金祕書一走,我馬上爬起來,到廁所大吐特吐。
然後光着腳溜出了房間。
斜對面就是張哥的書房。自從被蘇棠撞見一次,之後他每次回來,都是在書房處理事務。
那個內存卡,多半也在這裏面。
樓下的喧鬧還在繼續。
我的手指懸停在密碼鎖的界面上。
只能碰碰運氣。
蘇棠偷看到張哥的鎖屏密碼。人都有慣性,同樣的密碼會用在很多地方,至少我是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爲了掩護我,蘇棠的笑聲特別大。
我輕輕點上198712,確認,滴的一聲,門開了!
我趕緊閃身進去。
天助我也,書房裏的燈是亮着的。
我第一個就衝到保險櫃前,輸入密碼,不對!
再試一次,還是不對。
這樣撞運氣,只是大海撈針。
而且再錯幾次,估計要觸發報警了。
我急得滿頭大汗,眼睛在屋子裏四下逡巡着。
就在這時,我聽到萌妹子嬌軟的聲音:「張哥,你怎麼上來了?」
張哥狐疑的聲音響起:「我倒是要問問你,爲什麼上來!」
要死!
張哥是不是起了疑心了?
萌妹子笑嘻嘻:「賀老師喝醉了,我想剛進去想看看怎麼樣呢。」
「張哥,我聽人說男人喝醉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壞事也幹不了,居然是真的!」
萌妹子在撒謊。
她剛剛絕對沒去我的房間。
可不管她爲什麼這麼做,她都是在幫我。
隔着門板,我似乎都感覺到張哥的手握在了書房的門把手上。
只要他開門,我就死定了。
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只聽得萌妹子撒嬌:「張哥,你最近都不像以前那樣喜歡我了!」
「怎麼會,我這麼寵你!」
「那你今天晚上得讓我陪着你……」
張哥的心思到底還是被撥弄走了。
我聽到腳步漸漸遠去的聲音,長長地舒了口氣。
保險櫃打不開,我在屋子裏一通翻,自然是一無所獲。
這更讓我認定,東西就在保險櫃裏。
可是弄不到密碼啊,真是急死個人。
就在一籌莫展之際,咚咚咚,輕輕的叩門聲突然響起。
我的頭皮都要炸了。
萌妹子壓低的聲音傳過來:「快點出來,張哥要上來了。」
我不敢怠慢,迅速開門,說了一句謝謝,趕緊溜進客房。
背靠在門板上,聽得蘇棠大聲說:「張哥,怎麼會是今晚呢!不是說還有幾天嗎?」
我的心狠狠一沉。
該不會……
張哥接下來的話,印證了我的猜測:「按客人的時間來!這個客人我跟了好久,費了很多功夫纔得到機會。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別廢話,快去換衣服,別讓人久等。」
萌妹子嬌軟地笑:「張哥,帶我們一起過去唄,萬一客人不喜歡棠棠,也有個備選不是。」
「也好。」
就是今晚,居然就是今晚!
我一直做着心理準備,可是當真的得知她要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我的心還是像被錘子狠狠暴擊了一下。
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愛上了這個俏皮脆弱又勾人的姑娘。
一想到她要忍着眼淚對其他男人笑,我的心就像是要爆炸一樣疼。
從張哥下了命令後,蘇棠就沒有再說話,應該是沉默着服從了安排。
我靠在門上,拳頭緊緊捏着,牙關嘎嘎作響。
可不能輕舉妄動,這時候把張哥打一頓又如何,只能讓我們陷入更絕望的境地。
大約十幾分鍾,金祕書的聲音響起:「張哥,賀老師怎麼辦?」
蘇棠冷嗤一聲:「醉得跟豬一樣,還能怎麼辦,讓他睡唄!」
「麗華酒店跟他家又不順路,你還有空送他回去不成?」
麗華酒店。
這是蘇棠在告訴我關鍵性的信息。
萌妹子咯咯咯地笑:「金哥你要有本事你就去叫醒他,反正我剛纔是不行。」
隔着門板,我聽到張哥在緩緩轉動門把手。
我大驚失色,趕緊踮起腳要跑回牀上。可是從門口到牀上需要時間,張哥若是打開門,我無處可逃。
千鈞一髮之際,又是蘇棠救了我。
她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已經旋轉到一半的門把手又彈回去。
很快,外面沒有聲息。
我輕手輕腳出來,別墅已經一片死寂。
我的耳邊彷彿有戰鼓在擂動。
我還有機會。
從這裏開車到麗華酒店,至少需要四十分鐘。
到了地方,他們總得先嘮嘮嗑,不能直奔主題吧。
一個小時,我給自己一個小時。
如果我能在這個時間內找到內存卡、掌握關鍵證據,我就可以報警。
將張哥連帶着幾個姑娘一鍋端。
進了書房,我第一時間朝着保險箱奔去。
天助我也,保險櫃竟然是開着的,可能是張哥臨走前從這裏面拿了東西。
我撲過去一頓狂翻。
沒有!
這裏面都是各式各樣帶着偷拍功能的胸針。
我把保險櫃的每一寸都細細找過,夾縫裏也不放過,還是沒有!
我已經顧不得其他,在其他地方開始地毯式搜索,很多東西都被我亂七八糟扔了一地。
我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我必須要找到。
爲了心愛的姑娘,也爲了自己。
可心願越是迫切,現實就越是殘酷。
四十分鐘過去了,他們應該已經到酒店了吧。
蘇棠的手,說不定已經被哪個油膩的男人給握住了。
而我還是一無所獲。
一想到這兒,我憤怒得渾身顫抖。
我看着一地的凌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內存卡,是一把雙刃劍。能傷人,也能傷己。
這樣的東西,張哥不太可能會帶在身上,一旦被發現,就太危險。
東西一定在書房。
藏在一個別人想不到,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假如我是他,第一個要躲避的不是對手,而是警察的搜查。
什麼東西不會引起注意?
我往後退了幾步,不小心把書桌邊的垃圾桶踢翻了。
裏面的紙團和一根咬了一口的香蕉滾了出來。
金祕書隔三差五就要買香蕉,蘇棠說張哥最喜歡的水果就是香蕉。
既然這麼喜歡,怎麼只吃了一口就扔了?
我蹲下來,撿起那大半根發黑的香蕉,用手狠狠地擠壓。
擠着擠着,我感到一陣尖銳感。
內存卡!
是一張被保鮮膜裹住的內存卡。
好深的心機!
張哥居然把內存卡用保鮮膜裹住,插入香蕉之中,然後扔在腳邊的垃圾桶裏。
我興奮極了,拿着內存卡一路狂奔。
可到了門口我才發現,大門被反鎖了。
兩米多高的圍牆上有電網。
我出不去。
手機被收走,這棟別墅裏又沒有網絡,我聯繫不上外面。
就算有了證據,也不能第一時間傳遞出去。
我看向身後的豪華別墅,生出一個膽大包天的主意。
……
幾分鐘之後。
整個別墅濃煙滾滾,足夠幾公里外的人看見。
消防車很快出動來救火,我被解救了。
我拿着消防員的手機舉報,說麗華酒店有人組織賣y。然後,我一路狂奔,搭到了我剛纔用手機叫的的士。
一路上,我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
狂奔到酒店大堂,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羣裏的蘇棠。
她衣衫不整,頭髮有點凌亂,低着頭被女警鉗着手臂,無助中又帶着一點慶幸。
我控制不住,笑了起來。
笑着笑着,眼前就模糊一片。
她此時也看到了我。
我們深深凝視,彼此都淚流滿面。
後來的事情,不需多說。
內存卡里的視頻足以將張哥釘死。
他涉嫌非法拘禁、強制賣y、拐賣人口、敲詐勒索等十幾項罪名。
他要在監獄裏待到滿頭白髮了。
萌妹子其實也一直想逃出去。她受夠了這樣的日子,所以纔會幫我們。
蘇棠是受害者,又極爲配合調查,一切塵埃落定後,我用從張哥那前前後後賺的十幾萬送她出國了。
她以前說過,如果可以,她想遠遠離開這個地方。
我又變回了一個尋常老師。
她已經一個月沒跟我聯繫過了。
我想,這也是正常的。
她那樣的條件,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
之前因爲只接觸過我,所以對我心動。
現在見識了外面廣闊的世界,覺得我也不過如此了吧。
我又繼續相親了,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只是,再也遇不到哪個姑娘,讓我想給她一根棒棒糖。
這天下課後,我聽到教室外有一陣騷動。
我走出去,見穿着白裙的蘇棠叼着一根棒棒糖,笑嘻嘻地看着我。
一羣學生圍觀。
她一點也不害臊:「賀老師,我的心被你困住了。你能不能親我一口,讓我自由?」
(全文完。本故事爲虛構故事,請勿效仿。)
□半糖也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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