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我纯路過
李害乱脚步匆匆,满脸焦急登楼。
他一眼看向靠窗位置。
那裡无人。
视线往下转。
窗下瘫跪着一道身影。
“公子......”
李害乱的声音有些颤抖。
白雪衣嘶哑的声音响起,“我還沒死......但无双客死了。”
李害乱仅是微微愣了一下,便很快不在意道:“只要公子沒事就好。”
白雪衣挣扎起身无果。
李害乱忙上前搀扶。
但白雪衣只是借力靠墙坐着,拽住想把他扶起的李害乱,披头散发,低声道:“我听說,李神鸢逃出鱼渊学府,接着不久,神都派了很多人去乌啼城?”
李害乱抓着白雪衣的手臂,說道:“刚得知的消息的确是這样,姜望应该也是去乌啼城的。”
白雪衣有气无力道:“密切关注此事。”
李害乱低眸,瞧不见白雪衣的神情,良久后,他称了声是。
垅蝉月上乌啼城前三十裡。
元归斩钉截铁的话,让褚春秋陷入沉思。
崔平碌小心翼翼道:“這么看来,問題出在副城主身上,乌啼城主并无問題,双方既然打了起来,咱们应当尽快支援城主。”
元归又道:“据我打探到的情报,乌啼城主似乎未在城中,仅是他手底下的人在反抗副城主,因而处在劣势,但哪怕事实摆在眼前,我也沒有贸然表露身份,所以不知乌啼城主何时回来,可双方战况激烈,绝不会有假。”
张首辅沉默,沒有多言。
张祁年看了眼祖父,也就沒插嘴。
自始至终都在车厢裡的顾老,出声言道:“很简单的事情,何必搞得那么复杂,乌啼城再神秘,還能藏着挡住我們這么多人的力量?如果城主与副城主的人并非一條心,那正好。”
“大军压境,与乌啼城主的人裡应外合,顷刻就能瓦解那位副城主的力量,若是演戏,那便将计就计,如不放心,再把垅蝉武神祠的力量找来,乌啼城還能翻天不成?”
褚春秋闻言,看向陈符荼。
陈符荼瞥了眼车厢,笑着說道:“顾老言之有理啊,但且不說对乌啼城力量的了解太少,单就叶副城主的符阵一道,就更诡谲莫测,如果存在大范围杀伤的符阵,人多不见得有用。”
“元归未在城外寻到埋伏,不代表真的沒有埋伏,因为符阵一道,不需要有人在,叶副城主一念间,符阵藏匿开启,我等便成了瓮中之鳖。”
“与其這样,不如放话,如果城裡确在内讧,乌啼城主的人必然想办法出城,接应我等,纯力量比拼,依着顾老的意思,我們确实不怕,但世间仅有的符阵,属于未知的力量。”
顾老道:“既然殿下有想法,那就按殿下的意思来,我等哪敢說什么。”
此言一出。
许多人回過味来。
這气氛不太对啊?
怎么顾老好像对太子殿下有什么意见似的?
张祁年忍不住看向自家祖父,用眼神询问咋回事,顾老再是辈分高,也只是在青玄署裡,哪怕降妖除魔的功绩是褚春秋都比不了的,但实则在朝堂沒有多高的位置。
张首辅淡淡說道:“顾老年轻时候是跟随杨砚的。”
张祁年瞬间恍然。
他向来聪慧,很快就弄清楚了這裡面的事。
杨砚是谁?
隋天下巅峰大物之一。
青玄署第一任首尊。
也是四皇子陈重锦的外高祖。
虽然张祁年几乎从未见過杨砚,毕竟从他记事起,杨砚就已经在闭关了。
可以說,在隋境裡,沒人闭关能比得過杨砚。
如果拿以前来說,顾老不至于說当着面就阴阳怪气。
但身为首辅长孙的张祁年,自是清楚朝堂局势的变化。
四皇子陈重锦现在不一样了。
准确地說,他不再只是皇室纨绔。
那么杨砚闭关,顾老毫无疑问就成了陈重锦最大的依仗。
這事虽然沒有完全摆在明面上,但至少神都裡是明着了。
既为竞争对手,顾老又确实年数高,有些规矩其实也能不那么严格遵守。
好比对太子不敬。
他只要沒有直接骂街,甚至打杀陈符荼,這的确不算事。
但张祁年更是清楚,顾老和陈重锦以往沒有任何交集,站陈重锦,只在杨砚。
要么陈重锦也不至于想法子拉拢秦敖,当然,這事张祁年并不知情,很多事也是只知一猜二,见不着三,甚至猜都未必能猜得明白。
他仅是清楚,无论陈符荼還是陈重锦,对青玄署裡的事都难伸什么手。
何况跟随杨砚的第一批镇妖使几乎死绝了,顾老是唯一活着的,原本也還活着的多是青玄署第二任首尊的麾下,等于說,除了第一任首尊的身份,杨砚就沒留下什么东西。
甚至說,很多人心裡都是把国师当成青玄署第一任首尊的,且青玄署前的石碑上第一個刻着的就是国师曹崇凛的名字,第二才是杨砚。
虽然青玄署能成立,的确是因为国师,但真正让青玄署起势站稳,皆在杨砚,可挡不住杨砚闭关太久,别說外人,现在青玄署裡的镇妖使也有不少以为杨砚已经死了的。
哪怕杨砚每年都会出关一次。
然而能见着杨砚的只有陈重锦,陈景淮想见一面都难。
所以在旁人眼裡,神都几乎就沒有杨砚這個人。
或许也正因杨砚对权势沒有什么感觉,再加上修为高,因为杨贵妃的事,陈景淮确实对杨砚有些愧疚,种种缘故,杨砚在陈景淮心裡就比较特殊。
不能說完全沒有防备心,确实相对来說,防备很低。
除了国师曹崇凛,旁人都比不了。
陈重锦的事,则完全是陈景淮自己心裡的問題。
谁让杨贵妃喜歡的是姜祁呢,哪怕陈重锦并非姜祁的儿子,是他陈景淮的亲儿子,他也恨屋及乌的不愿意待见陈重锦。
现在才算是有了些改变。
愿意给陈重锦一個机会。
但到底陈景淮想不想让陈重锦赢了陈符荼,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无论怎么說,顾老站队,意义不同。
陈符荼也很清楚。
他沒有插手青玄署的事,一是褚春秋对陛下极其忠心,很多事都会第一時間告诉陛下,陈符荼不好說在青玄署面前瞎转悠,再就是因为杨砚。
他更想看到陈重锦跑到青玄署前瞎转悠。
沒想到,除了曾接触裴皆然,以及后来的秦敖,陈重锦也和青玄署沒走得多近。
或者說,陈符荼只知陈重锦有想接触裴皆然的举动,不知秦敖被陈重锦拉拢的事,是在秦敖出事后,陛下去见了陈重锦,陈符荼猜出来的。
他最好奇的就是,如果陈重锦想针对青玄署做些什么,其实是具备先天优势的。
秦敖一事不提,好比拉拢裴皆然一事,完全能让顾老出面,在青玄署裡不知不觉,也更容易接触,陈符荼是有怀疑過裴皆然已在陈重锦门下,只是后面观望觉得好像沒這回事。
他从来也沒认定陈重锦真的是個只知勾栏听曲的纨绔,亦不能肯定不是,所以会有特别在意,无非是沒那么多心思全放在陈重锦身上,但杨砚以及顾老毫无疑问是让他更在意的人。
而直至现如今,他都沒发现陈重锦和顾老有過接触。
此刻顾老对他毫不遮掩的针对,算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因为他并沒有說完全放弃青玄署。
只是要讲方式方法。
所以他比陈重锦更早接触秦敖,但看出了秦敖不太合适收入门下,很快就及时止损的撤走,甚至秦敖自己都沒反应過来咋回事。
抛开实实在在不好接触的裴皆然,其余人陈符荼又不太能看在眼裡。
很凑巧,以前同样实实在在很低调的元归,机缘巧合,入了陈符荼的眼。
元归就成了陈符荼的人。
但元归依然保持低调。
這也是让陈符荼很满意的。
现在沒了秦敖,元归已经不需要再低调了,不過還得慢慢来。
正因有元归在,陈符荼几乎能确定,顾老和陈重锦是真的沒有任何接触。
甚至陈符荼怀疑,陈重锦都不知道有顾老這個人。
虽然很难以置信。
但要說依着梅宗际描述杨砚的性格,好像也不是那么匪夷所思。
杨砚是真的对权势沒感觉,在退位后,以前的旧部,他谁都沒再见過,只是陈符荼仍不太相信,杨砚每次出关,在陈重锦面前,完全不提這些。
而目前来說,陈重锦是否知道顾老這個人,已经不重要。
顾老此时的态度很明显。
杨砚与旧部断了联系,但其旧部对其敬意肯定是不变的。
尤其就剩顾老一個人了。
想来沒有谁比顾老更想见到杨砚。
陈符荼却未与顾老针锋相对。
反而顺势說道:“那就按我的意思来吧。”
车厢裡的顾老沉默。
褚春秋挑眉。
但别的不說,他也觉得需要更谨慎些。
换作别的势力,按照顾老的說法,沒問題,完全可以大军压境,直接横推。
只是乌啼城比较特殊。
哪怕横推能赢,也肯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褚春秋希望能以最小的代价将其拿下。
所以顾老一开始就要直接威胁這件事,褚春秋表示尊敬,却始终沒那么做。
他见顾老沒說话,当即就亲自前往乌啼城下,過程裡足够小心,唯恐像太子說的那样,城外有布着符阵,叶副城主能布下威力多强的符阵,谁也弄不清楚,褚春秋不敢說毫不在意。
如若乌啼城裡真的在内讧,叶副城主虽然也可能未必顾得上城外,但万一呢?
且乌啼城方圆十数裡迷雾重重。
虽然看不着,不代表裡面听不着,但要确保把声音传入城裡,褚春秋必须尽量近一些。
三十裡外,陈符荼看向崔平碌,笑呵呵說道:“褚首尊說明来意,就等乌啼城裡的动静,如若元归打探情报属实,此战无疑不可避免,要想大胜,减少己方伤亡,确实得麻烦崔行令跑一趟,請垅蝉武神祠薛先生携武夫助阵。”
崔平碌沒有犹豫,领命告退。
不說垅蝉妖患一役,他与薛先生并肩作战,关系缓和,薛先生也沒理由,或者不敢拒绝。
但崔平碌才刚离开。
陈符荼无视车厢裡的顾老,正要走向张首辅,却见张首辅脸色忽变,紧接着是梅宗际、裴皆然他们纷纷有了动作,陈符荼皱眉转身,映入眼帘的是背着剑的程颜。
满棠山执剑者,程颜。
见瞬间被无数目光注视,程颜摊手道:“别紧张啊诸位,我就纯路過,瞧個热闹。”
陈符荼回眸看了眼张首辅。
张首辅上前說道:“素有听闻满棠山执剑者,今日算第一回见,果然锋芒毕露,非常人也。”
程颜笑道:“张首辅啊,我也是第一回见您,可您的模样以及大名,早已如雷贯耳,我就好奇了,您听說過我,倒沒什么值得意外,但能一眼认出我,颇让我受宠若惊啊。”
张首辅微笑道:“要說垅蝉以外,执剑者程颜的名号比之剑仙唐棠還要更盛更广啊。”
程颜顿时蹙眉道:“张首辅有捧杀我的嫌疑,幸好我与我家山主情同手足,不受他言影响。”
张首辅道:“实话实說而已,毕竟满棠山执剑者更常在天下行走。”
程颜忽而笑道:“倒也沒错,我不就又溜达到這儿来了,张首辅亲至,那位是太子殿下吧,好家伙,大人物可真不少,更是带了這么些人,我能问问,這是要干嘛么?”
车厢裡的顾老蓦然搭茬,“满棠山执剑者,呵,来得還真巧啊,莫不是乌啼城請来的?”
程颜眯眼,說道:“讲话的是哪位啊?架子真不小,张首辅以及太子殿下都在外面站着,你在马车裡坐着,可了不得,阁下這话又是何意?”
张首辅脸一沉,抬高声音說道:“顾老,這时候别耍你的犟臭脾气。”
顾老稍微沉默,随即說道:“乌啼城裡是否内讧两說,满棠山若有帮衬之嫌,那便是同罪,张首辅還是弄清楚的好。”
敌对是一回事,此话确有道理。
陈符荼凝眉看向程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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