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天打五雷
打是肯定打不過。
虽然求饶未必能活。
可也确实沒别的办法。
但沒等姜望或者陈锦瑟回应什么。
有一道身影忽然疾掠而出。
正是欧绒。
他拔刀就斩向了蚀妖王。
前面被无双客打破防,伤势是好了些,心裡始终沒能回過劲来,他想要解决這個問題。
欧绒不认得蚀妖王。
又见其直接求饶,想也不是什么厉害家伙。
妖王裡也有强弱之分,何况是此般沒骨气的妖,只会更弱。
他需要一场大胜让自己好受些。
换句话說,亦是宣泄。
欧绒认为蚀妖王很合适。
陈重锦沒来得及制止。
甚至蚀妖王的注意力都在姜望身上,也沒反应過来。
欧绒一刀斩中祂,蚀妖王不禁一愣。
那自然是皮都沒破。
可以說比被蚊子叮的感觉還微末。
欧绒又接连挥出几十刀。
总算让蚀妖王有些被蚊子叮的感觉,回過神来,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欧绒已经傻眼,直接冷汗哗哗的。
毫无疑问,蚀妖王沒他想的那么弱。
是真真正正的妖王。
欧绒虽然受了伤,攻击力度也不至于弱太多,哪怕他曾一直自诩在澡雪境裡名列前茅,就算有打不赢的也不会输,四舍五入,等若最强,无双客告诉他,這并非事实。
但他還是想安慰自己,只是因为碰见了无双客那种疯子,他在澡雪境裡仍然是很强的。
可妖王是在澡雪巅峰的层面。
再弱也是澡雪巅峰。
就算具备越境一战的能力,也不代表可以越境胜之。
何况欧绒沒這個能力。
且不說他为何会觉得自己能打過妖王,至少此时此刻,他彻底清醒了。
他满脸惊恐要往后撤。
得亏他运气好。
蚀妖王下意识的抬手,又很快顿住。
瞥了眼姜望。
耻辱啊。
被废柴打了還不能還手。
但实则姜望還真不在乎蚀妖王杀了欧绒,只是不在乎归不在乎,也沒必要提醒說可以杀。
欧绒退回到陈重锦身边,低着头,感觉脸发烫,亦是一阵后怕。
陈重锦蹙起眉头,欧绒的表现让他愈加觉得有些丢人。
却也沒当面斥责什么。
陶惜不管這些,低声笑着嘲讽欧绒,让欧绒脸色一阵青一阵黑。
陈重锦有听见。
两人‘似友似敌’的关系,他向来清楚。
其实說白了。
陶惜、欧绒二人都想成为他這個殿下心裡更重的心腹。
哪怕一块修行,同吃同住,但不可避免是相互竞争的。
按照陈重锦以前的想法,不說默许,其实也沒太想让他们两人必须分出胜负,只是沒有对此管得太严,如若当他的面,還要這样,他肯定是得训斥一二。
现在他沒有半点想训斥的意思。
甚至陶惜敢直接在他旁边嘲讽欧绒,无疑算是一种试探。
陈重锦明白,但未怪罪,他的沉默,就是给了陶惜答案。
不至于說放弃欧绒,谁更重要,在此时有了稍微的倾斜。
陶惜很开心。
却也沒有顺杆子往上爬,使劲的嘲讽欧绒,說两句就够了。
欧绒显然沒能意识到什么,只顾着自己生气。
且看向陶惜的眼神非常冷。
但陶惜顺了心意,根本不再搭理他。
蚀妖王此时可沒工夫管别的。
反正已经不在乎脸面問題了,干脆直接朝着姜望跪拜,“小妖发誓,绝不会为非作歹,现在立刻找個地儿遁世,不再露面,如若不然,天打五雷轰,恳求饶命!”
陈锦瑟很懵,看向姜望。
這真是人生在世头一回遇见。
蚀妖王怕姜望怕到什么程度,才会有這种表现?
姜望也懵啊。
虽然妖怪裡的确不能說皆是残害生灵之畜,但十個裡能有半個心存一丝善念的都是难得,哪怕更多是传闻,但实际上,天下妖怪的确都称得上是烛神的孩子,恶是贯彻在骨子裡的。
自烛神降世到如今,妖怪为恶,是已经证明到不能再证明的事。
白川绫是例外。
可除了白川绫,纵是堰山君也只能說有一丝丝善念,而且那份善仅对饶夫人。
别的不說,蚀妖王是肯定无善的,祂纯粹是因为怕死。
古往今来,为了驱逐妖怪,什么样的方法沒试過?
自然存在有想证明妖怪也非全恶,妄想共存来结束局势的人,结果這些人死得一個比一個惨,骨头渣都沒剩,差点让人间再现灭世景象。
太多事证明着妖怪就是妖,它们不是别的。
哪怕有很小一部分确实非极恶。
但重要么?
非极恶不代表无恶,纯善的又能有几個?
别說妖了,人裡又能找出多少?
妖言惑众四個字是确凿的,沒有第二种解释,它们可以装善,很难真善,你若是信了,那就会死得极惨。
此乃根深蒂固,也是无数先人证明的事实。
所以碰见妖怪,必须诛杀,沒有别的,除非实力不够。
蚀妖王的话,无论是陈锦瑟還是陈重锦他们,都不信。
妖怪发誓那不就跟开玩笑一样?
青冥都被烛神给搞塌了。
上苍意志都是残存,只能维持着天地最基础的运转。
仙人也快被杀绝了。
哪来的五雷轰顶?
有也是人为。
因此,陈锦瑟仅是懵了一下。
出鞘的剑就毫不犹豫的斩落。
蚀妖王仍是沒敢反击。
但陈锦瑟的剑可不是欧绒的刀能比。
虽不至于一剑劈死蚀妖王,尤其沒有防御的情况下,直接重伤,打個半死,也非难事。
剑至身前,蚀妖王就醒悟到這一点。
祂立刻就有了动作。
沒有回击,仅是躲避。
但陈锦瑟的第二剑随之而来。
蚀妖王咬牙。
求饶显然是行不通的。
面对姜望必死。
想瞬间拿下陈锦瑟,貌似也沒那么容易。
祂目标很快盯上别的人。
想活是一回事。
既然活不了,总得拉几個垫背的。
对付弱者,祂有自信,让姜望也来不及反应。
祂沒時間仔细寻找目标,只从第一眼来看,毫无疑问,阿姐最弱。
毕竟是個小孩子。
陈锦瑟是有能力和蚀妖王打,输赢不好說,想分胜负确非转瞬。
游玄知的修为相比起来就弱了,陶惜、欧绒都還受着伤,陈重锦更不要提,蚀妖王扑向阿姐,他们根本反应不過来。
陈锦瑟能做出反应,但挡不住蚀妖王的竭力反扑。
蚀妖王的目标并非只有阿姐。
仅是觉得阿姐最容易杀。
祂是以阿姐为目标,将其周围的人尽可能一块都杀了。
姜望是肯定能反应過来的。
但见蚀妖王的目标是阿姐,他神色怪异,也就沒做什么。
甚至還帮忙拦住了陈锦瑟。
阿姐像吓傻了一般,呆愣在原地。
蚀妖王暗道,得手了!
恰在此时,天上忽有闷雷炸响。
倾盆大雨泼然而落。
瞬间雨雾朦胧。
陈重锦的随从们两眼一翻就晕了過去。
陶惜、欧绒两人来不及护住陈重锦。
包括游玄知在内,伴着第二声闷雷,直接被掀飞。
隆隆声响接连乍起。
真就五雷轰顶。
虽然实际五雷并非是說五道雷劈下。
而五雷的說法也有多样。
有言五行。
是用具不同谓之五雷的刑罚。
如刀剑、棍棒、水淹、土埋、火烧。
再有五雷正法一說。
召东西南北中五方位之雷惩恶。
除此之外,另還有别的說法。
单就只說此刻轰在蚀妖王身上的五雷,分为五种颜色,总计落下的不止五道雷。
雷光呼啸。
陈锦瑟都难以视物。
姜望能勉强看清楚。
阿姐抬手对着蚀妖王,眼眸裡电弧闪烁。
其实在第二道雷落下的时候,蚀妖王已经死了。
但愣是又被劈了几百下。
彻彻底底的灰飞烟灭,什么都沒剩下。
陈锦瑟耳畔嗡嗡作响。
视线也极为模糊。
姜望则想着,总算见到阿姐出手了。
五雷之威力,莫說蚀妖王,姜望估摸着自己也抗不住。
但除了蚀妖王,周遭并无人死去。
显然也是阿姐的手段高明。
不過只是一眨眼。
他视野裡就沒了阿姐的踪迹。
接着感觉背上一沉。
阿姐双臂已环住他的脖颈,哇哇嚎了起来。
嘹亮的嗓音,差点把姜望震聋。
随着五雷消散。
除了晕過去的随从,陈重锦等人渐渐缓過劲来。
最当先的陈锦瑟,瞧着雷落位置很集中的地方,破坏范围不算多广,也沒见有多深,就纯是炸了個坑,但事实上,蚀妖王死得渣都沒剩,其真正的威力,又怎么可能只够炸一個坑?
陈锦瑟只觉颇为费解。
他转头看见姜望背上的阿姐,理所当然问道:“姜兄是如何做到的?”
姜望能杀蚀妖王,当然不值得丝毫意外。
以神阙的修为,五雷的出现也不值得惊讶,漫說神阙,澡雪境也能牵引雷霆,甚至天师的符箓也能做到,但那和实际意义的天打五雷轰不是一回事。
真正让陈锦瑟惊讶的是,足以灭杀蚀妖王的雷霆,却能控制到只杀蚀妖王,陈重锦那些洞冥境的随从又离得很近,却都仅仅晕了而沒死,对力量的控制,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姜望语塞。
侧头瞥了眼正冲他笑嘻嘻的阿姐,姜望只能无奈摊了摊手,两句话敷衍過去。
在唤醒那些随从后,稍微休整的同时,陈重锦感慨了句,哪怕在当世,发誓這玩意儿好像也不是随便就能发的。
他们再次启程,途中沒再发生别的,很快到了月上郡。
正好遇见了武神祠薛先生一行,崔平碌也在其列。
他们先朝着陈重锦這位四皇子见礼。
薛先生接着有些欲言又止。
陈重锦打听当前的情况,崔平碌简单描述。
姜望顺势给薛先生使了個眼色,借一步說话。
他们走远了一些。
姜望问道:“薛先生似乎有难处?”
薛先生叹了口气,“属实是不太相信乌啼城会勾结山泽,当初垅蝉妖患,乌啼城的井三三与我并肩作战,叶副城主也布下覆盖一境的大阵,抵御妖袭,我觉得這裡面定有误会。”
姜望說道:“那得看神都的态度是什么样了,误会与否,有时候并不重要。”
薛先生眉头深锁道:“你的意思莫非是說不论乌啼城是否勾结山泽,神都是早有打算出手,纯是正好有了合适的借口?”
姜望笑道:“我就這么一說,乌啼城素来神秘,以前是沒什么,但从叶副城主布阵一境后,乌啼城就算是揭开了一层面纱。”
“古阵几乎绝迹,留下的都是些无甚大用的东西,新的阵术出现,而且可能早就有了,神都却一无所知,乌啼城又丝毫沒有把符阵一道献给神都的意思。”
“神都想要,但不能明抢,或许暗地裡有過交涉,结果却不如人意,那么就只剩下最糟糕的办法了,谁又能确定,乌啼城究竟還隐藏了多少秘密?是否有比符阵更珍贵的事物?”
薛先生面色凝重。
姜望认真說道:“薛先生怎么想,如果错在神都,你是依旧帮着神都,還是抵抗神都?”
薛先生略显慌张,四下打量,低声道:“那与造反何异?”
姜望笑道:“其实事情也未必像我說的這样,哪怕到了如今,神都真有想法,亦不会明目张胆,毕竟乌啼城是否勾结山泽,還无确凿定论,毕竟事情只出在井三三身上。”
薛先生沉默。
井三三有問題,只需把人给交出去,問題自然就解决了。
除非神都還有证据,是整個乌啼城的問題,而非井三三一人。
再者說,沒证据也能自己创造证据。
归根结底,還是看神都裡那位的想法。
陈重锦问完崔平碌,目光投向這裡。
姜望注意到,便朝着薛先生道:“去乌啼城看看情况再說吧。”
两支队伍合整,再次出发。
乌啼城前方圆十数裡仍是迷雾重重。
在外难以感知其内。
姜望沒来得及惊讶已是画阁守矩的他,仍会被叶副城主的阵术影响,但因迷雾稍显稀薄的缘故,某些景象,他也能看得到,眼前的画面更让他震惊。
随着队伍推进。
陈锦瑟他们也目睹到。
乌啼城墙已塌。
城前是厮杀的人们。
且境况惨烈。
像巨石砸出的坑,到处可见。
迷雾内外仿佛两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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