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心险恶
对方难道是患了失心疯不成!
是。
陈光承认,他确实不知道梁玉玲這贱婢家裡竟然還藏了一個成了修行者的弟弟。
守备府也的确沒有审问修行者的资格。
但問題是,守备府是谁家的?
是王家的!
全饮马镇,唯一一個一气境大圆满,王硕,王大人的王家!
在這裡,不管你是不是修行者,就算不给守备府面子,难道還敢不给府令大人面子嗎!
哪怕他陈光只是王家的一個奴仆,但他今天既然领着守备军来提人,就代表着府令大人的脸面!
而刚刚被梁辰打倒在地的那個小吏丁二,同样代表着守备府的尊威!
你打了丁二,就是打了我陈光的脸,就是打了府令大人的脸!
陈光原本想着,這次徐管事的死对自己来說是一個天大的机会。
不仅可能被提拔为新的管事,而且還能趁着二少爷的信任多捞些好处。
他当然不觉得梁玉玲是杀害徐管事的凶手。
不過這個女婢正好昨天被徐管事打了耳光、抽了鞭子,现在带她回府审讯也算在情理之中。
届时,像這种贱民,還能不能被放出来,還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想要洗脱嫌疑?
可以。
不管是银子還是身子,陈光都是可以笑纳的。
像這样的人选,陈光手裡還有好几個。
却不曾想,這事儿打一开始竟然就出师不利,让他遇到了這么一個不长眼的小东西。
一時間,陈光感觉自己肺都快要被气炸了。
他压根儿也沒有把眼前這個一气境的小屁孩儿放在眼裡,当即噔噔两步来到了梁辰面前,抬手就朝他脸上抽去。
“大胆!”
然而,陈光的手臂還举在半空中,便好似被一把铁钳死死扼住,再动不得分毫。
紧接着,一只渗血的拳头携劲风扑面而至,就這么停在了他的鼻尖前。
梁辰收敛了体内的灵气,缓缓松开拳头,在陈光的脸上轻拍了两下。
“滚。”
受此大辱,陈光顿时感觉一阵气血冲顶,身体忍不住地打起颤来。
几乎就要对着梁辰破口大骂。
可他最终還是忍住了。
因为陈光看到了梁辰眼中的那一片漠然。
沒有什么所谓的杀气、煞气、邪气,有的只是漠然。
对生命的漠然。
這种眼神,陈光只在自家老爷的身上看到過。
那是视凡人如草芥的高高在上。
所以陈光相信,眼前這個個头儿還沒有自己高的少年,不仅敢打人,恐怕還敢杀人!
脸面是老爷的。
但命是自己的。
不過一瞬之间,陈光心头的怒火便无声熄灭了。
他甚至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就像是被一盆雪水当头浇下。
陈光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甚至连狠话都沒敢放,便干脆利落地对一种衙役开口道:“我們走。”
于是梁辰松了手,任由陈光等人离开。
当然,被他一拳打晕的那個小吏,是给人抬着走的。
目送众人仓惶离开,梁辰心中的戾气才逐渐消散,他转過身,想要看看姐姐的伤,却被后者一把拉进了屋内。
“小弟你……成了?”
梁玉玲的眼中透着强烈的喜悦,满脸期待地看着梁辰。
梁辰笑着点点头:“嗯!我现在已经是一气初境的修行者了!”
话音刚落,梁辰就被姐姐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小弟你一定可以的,太好了……”
梁玉玲的声音有些哽咽。
除了喜极而泣這個理由之外,或许也是将這些年的心酸与苦楚一口气都发泄了出来。
梁辰温柔地伸出手拍了拍姐姐的后背,低声安慰道:“以后只要有我在,就再也沒人敢欺负姐姐了,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然而,梁辰這话還沒說完,梁玉玲便已经将他从怀裡拉到了身前,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好!现在咱们就收拾东西,立刻离开。”
梁辰微微一愣:“去哪儿?”
梁玉玲摇摇头道:“你打了守备府的人,王家不会就這么算了,老爷兴许不会在意,但我了解二少爷的性子,咱们先走,等你考入宗门,修为更进一步之后,再回来不迟。”
此时的梁玉玲哪裡還有半点柔弱女子的模样,脸色竟冷静得可怕。
见梁辰似乎不为所动,梁玉玲不禁再道:“开山小考不是在各城各镇都可以参加嗎?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州府!”
闻言,梁辰倒是突然想起一事来。
之前先生說過,鹿鸣书院可能会去州府招收弟子,现在就出发的话,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道:“好,都听姐姐的。”
說完,姐弟俩便回屋收拾行李了。
虽說這些年家裡始终一穷二白,也沒什么贵重物品需要随身携带,但有些东西是万万不能落下的。
父母的牌位得带上。
還有一些他们生前的遗物不能留在這裡。
梁辰藏在床下的夜行衣得拿走。
刚刚新鲜出炉的,被他塞到枕头底下的《日月心经》就更不用說了。
而且从饮马镇去往州府的路程足有四五十公裡,梁辰自己一個人的话,倒是能走得快些,但跟姐姐一起,则难免耽误些脚程。
這一路上的干粮和水都得准备好。
梁辰這边正把夜行衣往包袱裡面塞呢,却见姐姐突然急匆匆地走了過来,开口道:“东西還是我来收拾吧,小弟你抓紧時間去一趟学堂。”
梁辰知道姐姐在担心什么,应道:“姐你想让我去找先生帮忙?”
梁玉玲点点头:“以防万一,要是那王家二少爷铁了心要拿你我出气,提前让守备军关了城门……”
梁辰轻轻叹道:“有先生出面,自然能顺利出城。”
“正是此理。”
其实說实话,梁辰觉得姐姐有些反应過度了。
他是知道今日守备军来家裡拿人的原因的。
当然是因为徐管事的死。
所以依照梁辰的判断,在现在這种情况下,王家应该不太会深究一個小吏被打這种小事。
现如今抓凶手显然是守备军的第一要务。
当然,也沒人知道其实打人的梁辰就是他们要缉拿的目标。
再加上现在梁辰本身就有修行者的身份作为护身符,所以想要出城其实并不难。
不過既然姐姐這么說了,梁辰也沒有反驳,应了声是,便转身朝学堂方向去了。
当梁辰来到草徽书舍的时候,正看到黄明德在纠正几個学生出拳的姿势。
今天来书舍的学生不多,放眼望去也就七八個人的样子。
梁辰来到黄明德身前,還沒来得及开口,老先生就已经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变化,不禁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梁辰你突破了?”
梁辰沒想到先生的感知竟然如此敏锐,当即诚恳地对黄明德鞠了一躬道:“今天早上刚刚突破一气初境,這些年多谢先生栽培。”
听得两人的对话,四周那七八個学生纷纷面露惊疑之色。
梁辰居然入道了!
這可是個大消息!
要知道,在這之前,整個草徽书舍,算上先生,总共也就才四個一气境!
现在再加上梁辰可就是五個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說,三天后的开山小比,竞争将会变得更加激烈。
尤其对除了吴从义之外的那两個一气境学生来說,压力更大。
当然,這话說得……
就好像梁辰不入道他们就一定争得赢似的……
一般面对這种情况,大家不管心裡面再怎么羡慕嫉妒恨,表面上還是得恭贺两声的。
只是碍于梁辰平日裡的凶名,一時間,众人竟都不敢上前。
黄明德倒是沒注意到這個情况,此时的他正满脸欣慰地看着梁辰,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是我带過的所有学生裡面,修行最刻苦的,也是最懂事的,能够入道,也算应得的福报。”
梁辰谦虚地躬了躬身,随后才道:“实不相瞒,今日来书舍,除了给先生报喜之外,還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說来听听。”
梁辰故作为难地看了看四周那些探着脖子的学生们,低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
黄明德笑着点了点头:“行了,你跟我来吧。”
言罢,黄明德便领着梁辰来到了书舍后门的一方小院儿中。
“到底是什么事儿?怎么還搞得這么神神秘秘的?”
梁辰苦笑着叹了口气:“我今天打了守备府的小吏。”
闻言,黄明德立刻眉头轻挑:“嗯?”
“是這样的……”
接下来,梁辰便简单地把今早发生的事情给先生讲了一遍,并提到了自己打算跟姐姐一起去州府避祸的打算。
“那些守备府的人,說了为什么闯入你家拿人了嗎?”
梁辰摇摇头:“不知道。”
黄明德背着双手,来回踱了两步,随后道:“這事儿你确实做得冲动了些,這样吧,我先出去帮你探听一下消息,如果待会儿你们沒能出得了城,再来找我商议。”
听着這话,梁辰当即点头道:“如此,便多谢先生了。”
因为姐姐還在家中等着自己,梁辰也不再久留,很快与黄明德告辞,转身又离开了学堂。
事实上,虽然嘴上不說,但其实梁辰心裡比谁都明白,黄明德的话說得很有保留。
对方并沒有直接答应帮他们出城。
而是說先打听打听消息再议。
对此,梁辰倒是谈不上失望,毕竟人家又不欠自己的,愿意伸手帮忙已经算是一份恩情了。
黄明德的身份不一样,虽然只是一個教书先生,但在饮马镇還是很受人敬重的。
只要他肯出面,哪怕只是去打听一下消息,這本身也是一种态度。
至于最后结果如何……
梁辰心中想着這些有的沒的,正全力往家中赶,却不曾想,這一走神儿的工夫,竟当头撞见了他此时最不想见的人。
几個公子哥儿模样的少年迎面走来,各個脸上如沐春风,笑意连连。
嘴裡似乎還在谈论着什么风月之事。
羞得同行的丫鬟们面潮生红。
当先一人,生得一副俊朗模样,目若星辰眉如剑,再配上一袭白衣雪衫,腰间长剑斜跨于身侧,說不出的潇洒飘逸。
正是饮马镇守备府二公子,王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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