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就是梁辰?
原本今天大家伙儿约好,是准备去郊外游湖的。
结果沒想到,自己家裡的管事昨晚竟被人杀死在了留香阁。
于是在父亲的有意授权下,王临风便暂领了個守备府司议的职务,点了四五個府兵,算是加入了浩浩荡荡的缉凶队伍。
当然,具体查案、抓人的事情,王临风是不管的。
他一转头,就把守备府的人全交给自己最信任的手下陈光去统领了。
如果不是這些同窗们吵着闹着想要看看守备府办案的景象,他這会儿恐怕還待在府邸优哉游哉地等消息呢。
反正到时候把凶手抓到之后,請功簿上一定会有他的名字。
而且就算不是首功,想必也不会差到哪裡去。
如此一来,在三日后的开山小比中,王临风的履历自然会比其他人更光鲜亮丽得多。
像這样的事情,对于王临风来說早就不新鲜了。
比如在《饮马镇镇志》中,就明确记载了,三年前在城郊发生過一次小规模的兽潮,其中甚至還有像火眼沙狼這样恐怖的异兽出现,幸而守备府众志成城,拼死抵挡,才将兽群击溃。
此役中,刚刚入道一气境的王临风便表现不俗,凭借一手长天剑,斩杀火眼沙狼五头,寻常野兽数十无算,可谓英雄出少年。
但实际上,三年前的那次兽潮,王临风连守备府的大门都沒出過……
如此這般的“赫赫战功”,在真正的顶级宗门看来,或许根本就不值一提,但也不至于贻笑大方。
同等條件下,這或许就是胜利天平上的最后一颗砝码。
对于寻常人来說,只不過为了一场开山小比,就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准备,着实有些太過小题大做了。
凭借王临风那一气中境的实力,到时候什么样的宗门进不了?
但不管是王硕,還是王临风,都不這么想。
父子二人显然有着更大的野心。
此时眼看王临风等人迎面走来,梁辰下意识地就往旁边侧了侧身,打算就此避過。
他刚刚才打了守备府的人,這会儿就当街遇到了正主,虽然不至于心虚,但总归是有些麻烦。
在這個节骨眼儿上,還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然而,梁辰想躲,却偏偏被人一眼就认出了身份。
“站住。”
王临风的声音沒有太多的烟火气,听起来非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梁辰暗暗皱了皱眉头,倒是沒有想着装傻糊弄過去,而是笑着转過身来,彬彬有礼地对王临风执手道:“原来是王公子,幸会幸会。”
說话的时候,梁辰才注意到,原来王临风身边站着的丫鬟,就是之前姐姐提起過的珠儿。
后者看到梁辰,目光中似乎多有闪躲,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你就是梁辰?”
王临风微微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梁辰。
而梁辰则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连声道:“王公子认得我?”
此言一出,梁辰便算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王临风還沒来得及說什么,旁边的一帮公子哥儿们却抢先咋呼了起来。
“哎哟!原来他就是梁辰啊!”
“就是他把陈光和守备府的差役给打了?看起来也沒什么特别的嘛!”
“怎么着,王二少,你要是不方便动手,就让哥儿几個帮你教训他一顿?”
一听這话,梁辰就明白,這一定是之前那個青衣小厮回去之后,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给编排了一顿。
当然,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梁辰沒想到,這王临风竟然這么快就知道自己动手打人的事儿了。
看来今天這场面很难善了了……
梁辰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用余光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想着待会儿如果动起手来,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对面几個人都是一气境的修行者,那個王临风更是一气中境的强者,自己如果想要跟对方硬碰硬肯定要吃大亏。
除非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梁辰或许可以试试杀人立威的手段。
打不過,不代表杀不了人。
只是這么一来的话,或许下次前来缉拿自己的,就真的变成裁决司了。
什么开山小比,加入宗门,更成了奢望。
梁辰不希望事情发展到那一步。
然而也就是在這個时候,他再次听到了王临风那清冷的声音。
“跪下,自刑吧。”
梁辰沒有动,也沒有回话。
于是王临风的眼中闪過一丝不耐,上前一步,伸出手朝梁辰的肩头拍去。
却不曾想,竟然拍了個空!
再看梁辰,不知什么时候,竟退后了三丈有余,虽然身上的血红色灵气汹涌澎湃,却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些。
“王公子想要当街动手?再過两日就是开山小比的日子了,這无缘无故的打压竞争对手,传出去恐怕不好听……”
闻言,王临风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浮上了一抹恼色。
他想给陈光出口气是一回事。
但随着梁辰的這番话一出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竞争对手?你也配?”
梁辰微笑着道:“不管怎么說,我也是草徽书舍登记在册的考生,至于争不争得過,总得两日后才见分晓。”
闻言,一旁的公子哥儿们也不禁纷纷发难道:“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家伙!”
“王二少,依我看,這种人就不能给他脸,直接抓进你们守备府好了!”
這帮人不劝還好,這一劝,反倒让王临风眼中恢复了平静。
回想起前几日父亲大人再三的交代,王临风重新收回了手,盯着梁辰的眼睛道:“既然如此,那么等两日過后,我会再上门讨教的。”
說完,王临风便自顾自地走了。
惹得旁边众人纷纷打抱不平道:“王二少,真的就這么放過這小子了?”
“就是啊!要我說,至少得打断他一條腿!”
“還给他两天時間,要是跑了怎么办?”
王临风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放心,他跑不了。”
人群中,唯有珠儿在离开前,偷偷瞥了梁辰一眼,目色中尽是担忧。
待众人离开,梁辰這才缓缓直起了腰背,非但沒有因此而大松一口气,反而心下急沉。
咬人的狗不叫。
相比起吴从义這种一言不合就抡拳头的莽夫,王临风今日的表现显然更危险!
虽然梁辰有些摸不准最后王临风突然選擇暂时放過自己的真正理由。
但他知道,這城,恐怕是出不去了。
“短短一年時間不见,沒想到這個王临风竟然长进了這么多,有些麻烦了。”
是的。
正如一开始王临风能认出梁辰這個理应与他毫无交集的小老百姓一样,梁辰自然也不会忘了王临风。
關於這具身体本来主人的记忆,梁辰记得的不多。
但令他最刻骨铭心的一件事,不是父母的早逝,也不是姐姐的关爱,而是生死间的大恐怖。
从某种角度上来說,梁辰或许還得感谢王临风。
如果不是一年前那起“意外落水”的事件,原本的梁辰也不会死,现在的梁辰自然也无法鸠占鹊巢。
原来那位“梁辰”当初究竟是怎么落水的?
這对于梁玉玲来說,這一直是一個谜。
重新苏醒過来的梁辰說他不记得了,当时附近也沒有其他人瞧见,所谓真相自然也就无疾而终。
但梁辰其实一直都记得。
在他的记忆中,那一日,自己在河边捞鱼,却偶然撞到了一件人神共愤龌龊事。
以王临风为首的一帮官宦子弟,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奸污了一名可怜的少女!
那时的“梁辰”什么也沒敢做,甚至躲在石头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出,就這么眼睁睁看着一群人间恶鬼,将手无寸铁的无辜女孩儿,拖进了地狱。
完事儿之后,王临风等人大笑着扬长而去,而那名女孩儿在精神恍惚之间,竟起身投了河!
“梁辰”虽然平日裡调皮捣蛋了些,也不思上进,但本性還是善良的。
所以他在第一時間也跳进了河中,奋力把女孩儿救上了岸。
但自己却因为被河边的水草缠住了脚踝,就此溺水而亡。
事后,女孩儿的父亲默默将她带回了家中。
当梁玉玲以为弟弟失足落水而亡,抱着弟弟的“尸体”在河边嚎啕大哭的时候,不管是那個女孩儿,還是女孩儿的家人,都沒有来解释半句。
更别提說出一個谢字。
幸好,梁辰又活了過来。
就在他死而复生的三天之后,女孩儿被父亲送入了王家,作为王临风的陪床丫鬟。
她叫珠儿。
這些事情,梁辰从未向姐姐提及過,因为沒有意义。
梁辰时常在想,或许姐姐脸上的那道疤并不是灾厄,而是一种保护,若非如此,姐姐恐怕也无法难以逃過王临风的魔爪!
今天再遇王临风,是一個意外,却很致命。
原本梁辰觉得出城并不是什么难题,但经過這一照面,恐怕事情就沒這么简单了!
实在不行,或许可以试着拜托吴从义,让东升酒楼运送菜食的马车带他们出城?
梁辰心中有了计划,脚下的步频更快了一些。
不多时,就回到了家中。
然而,刚一走进院落,梁辰便心中一沉。
院裡满地的狼藉,自己走之前收拾好的包袱就落在地上,被翻了個底儿朝天,家裡的桌椅板凳更是被摔了個稀碎。
父母的牌位就躺在门前,上面還被踩了好几個脚印……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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