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逃离的关键
妙蛙孢子张开嘴,冲着花衬衫发出一声冬雷般阴沉的蛙鸣!
我不知道他听到這声蛙鸣时是什么感受,但我也顾不上去揣摩了。
因为在我自己听到的一瞬间,我能明显感觉到,一股黑暗而嗜血的意志,从我心中猛地爆炸开来,仿佛這二十几年受到的所有压抑所有气愤、所有委屈,都在這一声蛙鸣集中爆发开来!
轰!
我直接失去了理智,心裡只剩下“杀杀杀”這一個念头!
然而,就在我即将彻底陷入暴走之中时,“吒”的一声暴喝,突然在我耳旁炸响,让我恢复了一丝清醒。
這时,一個沉着的声音大喝道:“赵三年!别发疯!固守本心!是你在控制降头!不是在降头在控制!”
“啊!”
我感觉自己像从一個噩梦中惊醒,大叫一声,从癫狂的情绪中猛地清醒了過来。
当我定睛一看,眼前一片血红的颜色,却感觉自己像是跌入了另一個噩梦!
我眼前是一具惨死的尸体,浑身染血,面目全非,只能从身形和衣着看出,他正是和我有深仇大恨的花衬衫。
我不知道刚刚我陷入癫狂情绪多久,但他却是实打实的已经死于非命,而且死状奇惨,像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才咽气。
剧痛之下,他竟然把自己的肚皮都活活撕裂开来,脑子裡内脏都被翻了出来,随着他身体的翻滚抛洒一地。
二三十平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污血和各种零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令人闻之欲呕。
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让我呆愣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惊叫。
打从出生到现在,就算把看過的恐怖片都算上,我也沒见识過如此地狱般的场景!
“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死了?啊?”
我失态地大吼,而直到惊怵的情绪稍稍平复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手中還死死攥着妙蛙孢子!
“难道……”
一個恐怖的念头,从我脑海裡浮现而出,再也挥之不去。
我突然明白,他就是死在我的手裡,妙蛙孢子就是凶器。
“哇!”
第一次杀人,我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从心中泛起。
憋了几秒,我再也压抑不住,大声地干呕起来,一直吐到浑身颤抖,還是停不下来。
但吐着吐着,我心头忽然又涌起一股解恨的感觉,鼻子一酸,又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我边哭边拍着血淋淋的地板,呼喊宝树和其他人的名字,我說我帮你们报仇了啊,草,回国前总算干掉一個,老子给你们收到一点利息了!
我像個疯子一样边吐边哭,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发泄了好一会,一只手忽然按在我肩上,随即一個温和的声音响起:“還好吧?”
是唐一飞。
我這才意识到,刚刚提醒我固守本心的人也是他。
我稍微冷静下来,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嘴角干呕出来的口水,低声回答說,還好。
他像是感慨一般說,這就是我为什么不建议你走上修行路的原因,降头术裡黑暗血腥的东西太多了,一不留神你就会被其黑暗的本质感染,变成一個杀人狂……算了,现在說這個也沒意义。
我听他這么說,再一看花衬衫死无全尸的惨状,胃裡顿时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又吐了起来。
好不容易把反胃的感觉压下去,我低声问,你不說不来嗎?怎么会在這裡……
說到一半,我话头一顿,突然反应過来,猛回头问唐一飞,你早就知道他在這裡?
唐一飞這时也不再隐瞒了,点头說,是,确切地說,這條路就是我特意选的,不然完全可以走更近的路线去机场。這些天我一直在发动大使馆和华商总会的力量,调查他们一伙的行踪,为的就是能让你在回国前碰上他们一次。不然你以为普农奔几百万人,真有這么巧的事,就正好让你遇上了?
我有种做梦般的恍惚,问,为什么?
唐一飞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重若千钧的沉重,他說,你现在应该也感觉到了,我們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力量,夺取一個人的生命,对我們来說并不难,甚至对我們也造不成很严重的影响。从现在开始,能约束你的只有你自己的内心。這個蜕变過程,是每個同道都必须经历的一道坎,尤其是你這种心怀仇恨的新手,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彻底堕入黑暗,成为危害社会的罪犯。让你在這爆发出来,总比在咱自己的地盘上爆发好。
“就为這?”我有点无法理解。
“当然,我也有点私心的。”
唐一飞笑了起来,他朝旁边看了一眼,說,“顺便也让這小子看看這一行的残酷,還有他以后要遭遇什么。”
他招了招手,安东脸色木然,一步步走了過来,看起来居然比我還镇定。
我估计這也跟他成长的环境有关,毕竟是在南洋市井间成长起来的,残酷的事情他应该见得比我還多。
我沉默片刻,终于问出了我心裡一直以来的疑惑:“你为什么這么帮我?”
以前我觉得我就算知道原因,也无法回报,所以一直忍着沒问,但现在已经到了必须问個清楚的时候了。唐一飞要搜寻花衬衫的踪迹,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小,如果說就只是为了给我泄愤,实在說不過去。
唐一飞正色回答:“可能现在你還不明白自己的重要,沒关系,你迟早会懂的。到那一天,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今天帮你一样,去帮那些陷入困境的人。”
“就這?”
“对,就這,不然你以为我图谋你什么?”唐一飞笑得更开心了。
我无语,只能附和說我当然沒什么值得你图谋的。
不過他扫了一眼地上惨烈的尸体和遍地血迹后,神情又微微凝重,叮嘱說:“知道嗎?我突然有点后悔帮你炼制箭毒蛙和毒蘑菇了。這個降头术的杀伤力,超出我的想象。今天就算了,這裡我也会找人来善后,但是你答应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善用妙蛙降的力量,绝对不能滥杀无辜。”
我现在杀了一個人都跟噩梦似的,对他這個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
我发誓說我再也不做這种事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看一個還不懂事胡吹大气的孩子。
我被他這种眼神刺痛,问道:“你不相信我?”
他叹了口气說:“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你已经走上了這條路……唉,不說了,走吧,虽然安排了這一出,但你的情况紧急是真的,今天上午的机票也确实定了,现在去,正好赶上回国的飞机。”
我本来還想争辩两句,但他话语裡带着浓浓的不祥预感,却让我哑口无言。
最终,我什么也沒說,只是静静地被他带上了车,重新踏上了前往机场的路途。
不過在临登机前,我却是想起了花衬衫临死前的话。
我现在已经大概回過味来了,估计他是听了我的铺垫,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不会放過他,才故意激怒我,只求速死。
但他可能也沒想到,我一动手手段就会那么凶残。
“唉,我要是說话不大喘气就好了……”一念及此,我也不由有些懊恼,要是我当时不特意铺垫一下,恐怕也不会闹到這生死相见的地步。
不過现在做也做了,我也沒什么后悔的,花衬衫也是罪有应得,倒是他提到宝树的遗体,還有其他人的情况,让我有些牵挂,上飞机前,我托唐一飞還是尽量找一找。
唐一飞沉默了一下,說你放心吧,這事你不說我們也会做的,只是……别抱太大希望就是。
我懂,做了這种事,不毁尸灭迹的可能性很小。
无奈,我叹了口气,說尽人事听天命,尽力而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