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忏悔感
足有9层,除了一楼外,每层都有20個房间,一楼则是整個大厅,沒有房间。
這栋楼沒有电梯,共有三個楼梯,左右两边各一個,中间一個。
一楼的大门上,贴着忏悔小区的入住需知。
第一,入住忏悔小区的人都是犯過错的人,拘留期满前,不允许离开忏悔小区。不過小区内娱乐设施很多,住户可以离开這栋楼,到隔壁的娱乐区去玩。
第二,居住在忏悔小区的人,每天都要完成房间告示板上的任务。如果沒有完成当日任务,拘留期就会顺延一天。
第三,小区居民可在楼道内、楼层间自由行动,請尽量和邻居好好相处,友爱互助,维持和谐的小区氛围。
第四,忏悔小区的人要时刻忏悔自己的罪恶,守序、机智地在小区内生活。
忏悔小区和守望小区的入住需知一样,依旧提到了“守序”和“机智”。
看到“守序”二字,穆思辰只觉得有些可笑。
蝴蝶就像故事中那個掩耳盗铃的人,明明已经成为神级怪物,控制不住对镇民们下手的冲动,却要用“惩罚恶人”为借口,来给自己的行为冠一個理由。
這個梦境空间,也不知是蝴蝶给居民们编织的理想国度,還是蝴蝶为自己仅剩的人性编织的美丽梦境。
穆思辰来到自己的房间,第一時間就是去看告示板。
告示板上已经出现一行字了。
【請在下午五点后,清理游泳池的换衣间,取走所有住户遗留在换衣间内的私人物品,将這些私人物品归還给住户本人。明早八点小区管理员会检查换衣间卫生情况。】
這個任务看起来普普通通,只是不知道游泳池内是什么情况。
穆思辰是下午三点进入游戏舱的,在梦蝶镇已经折腾了一個多小时,距离下午五点還有10分钟。
他看了一眼游戏群,见池涟沒有再发信息,便决定去探望贺飞。
想通“柱”的运行规则后,穆思辰心情很差,他需要贺飞這样天生乐观的人鼓励。
当然,穆思辰最需要的,其实是可以倾诉的对象。他很想问问秦宙,在這样的一個“柱”裡,他要如何才能尽可能地多保住一些人命。
的确,這些人在规则的诱导下,可能已经犯下重罪了。
可是穆思辰清楚,這并不是這些人的错。
如果他穿越的第一個小镇不是瞳之镇,而是梦蝶镇,莫名其妙被送到忏悔小区,說不定也会在规则的引诱下,一步步走上不归路。
這种事不是人们的本意,而是一种污染。
就像瞳之镇疗养院中的患者、医生、家属一样,他们为了逃离明目疗养院,为了不变成水泡眼那种恐怖的样子,也害了不少人。
可是在净化污染后,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污染被一同清除。
不在“自我”支配之下做的事情,又怎么能算做這人的责任呢?
穆思辰觉得自己记面前好像放着一個按钮,按下去就会有很多人死去。有個恶魔般的声音在他耳边說,按下去吧,反正死去的也不過是一些与你无关的杀人凶手。
可按下這個按钮后的他,還能是原来的那個他嗎?
“秦宙,身为‘人类守护神’的你,如果遇到這种情况,会怎么做呢?”穆思辰低声问道。
秦宙自然不会回答,小章鱼也不在身边。
穆思辰自嘲地笑笑,他觉得這句话问得有些蠢。
他自己都深陷這個“柱”中走不出来,居然還有心情考虑這些問題。
他還沒拿到按钮呢,等拿到了再說吧。
穆思辰来到4013,敲了敲房门,贺飞打开门,一把将穆思辰拽进房间,抱住他哭诉道:“這裡的人太坏了!”
“是毒可乐的事情嗎?還是有别的事情发生?”穆思辰看向贺飞,见他的胳膊和脑袋上都缠着纱布,胳膊上的伤口是为了“驱逐”毒素,脑袋上的总不能是他自己打的吧?
贺飞捂着脑袋不开心地說:“我刚才正在专心看你和池涟的聊天记录,忽然听到门口‘咚咚咚’的。
“我打开房门,看到一男一女正在抢一张卡片。男的拿着一把菜刀,女的拿着一根铁棍。
“他们俩打得真狠啊,每一下都往死裡打,不過两個人身手都不错,沒受到什么致命伤。
“那张卡片就在天上飞啊飞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飘到我手裡了。
“我還沒看清卡片上写着什么,女的拎着铁棍对着我的脑袋就是狠狠一下。
“好在我身手不错,避开了攻击,铁棍只是擦破了我额角的皮,你看看,就是這裡,都肿了。”
贺飞掀开脑袋上的纱布给穆思辰看。
穆思辰瞥了一眼贺飞的伤,破皮流血青肿,看着挺吓人的,但都是皮外伤,不严重。
“卡片上写什么看清了嗎?”穆思辰问。
“還沒来得及看,就被女人抢走了。”贺飞說。
“他们在争抢卡片的时候,卡片的正面有沒有面对你?”穆思辰问道。
贺飞点点头:“有的,但是卡片上的字很小,我有点近视你是知道的,沒看清。”
“我是不是太沒用了?提前进入忏悔小区,受了一堆伤不說,還什么信息也沒收集到,那么重要的卡片就在我眼前飘過,也沒看到上面的內容。”贺飞捂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說。
穆思辰本来沒打算安慰贺飞,事实上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是来找贺飞获取一些正能量的。沒想到向来沒心沒肺的贺飞竟然也在沮丧,這有点不像他。
两個人总得有一個振作起来,穆思辰打起精神,拍拍贺飞的肩膀,安慰道:“沒关系,我可以看。”
大眼仔的能力中有一项“凡所知,必所见”的能力。
如今穆思辰已经知道贺飞门前发生的事情,贺飞又曾看见那张卡片的正面,穆思辰完全可以以贺飞的视线沒媒介,发动左眼的能力。
他将手放在贺飞的眼睛上,捂住右眼,记只用左眼看事物。
贺飞讲述的画面出现在穆思辰眼前。
他看到一男一女正如贺飞所說般在殊死争夺那张卡片,卡片是黑底白字的,它在空中不断翻转,穆思辰清晰地看到卡片上的字,上面写着“减刑卡,可减刑七日”。
穆思辰松开贺飞的眼睛,关闭“真实之瞳”,左眼一阵刺痛。
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只觉得眼睛疼得看不清东西,缓了好久才勉强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這是怎么回事?方才他到底被什么攻击了?穆思辰一时十分不解。
他用“真实之瞳”看過很多东西,除了通過大眼仔直视沈霁月真身时,還沒有哪次像现在這次這么疼過,就好像有针刺入眼睛一般,疼得穆思辰不敢再开启“真实之瞳”了。
他看的明明不是什么有力量的东西,那两個抢夺的人也能看到减刑卡的正面,为什么会受伤?
穆思辰捂着眼睛,强忍着疼痛。
贺飞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我看看。”
穆思辰移开手,贺飞看到他的左眼一片血红,红得像溢出鲜血一般,顿时内疚地說:“怎么变成這個样子了?都是我的错,我当时要是直接看一眼卡片就好了,你也不会伤得這么重。”
穆思辰:“……”
他望着贺飞关切内疚的眼神,顿时感觉一阵陌生。
贺飞根本就不是会内疚的人!
当初在图书馆内,贺飞被沈霁月控制,還被当成人质,险些害得穆思辰失去“柱”并被沈霁月污染。
即使如此,贺飞也沒觉得愧疚,也不会道歉。
因为在那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下,谁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出了事也不是谁的错。
贺飞既不会觉得自己连累了穆思辰,也不会抱怨穆思辰沒有好好保护他。
他只会說:“幸好有我引出关键信息了,我运气真好,哈哈哈!”
贺飞就是這样的人。
而眼前這個看起来快要哭出来的贺飞是被什么附身了嗎?
穆思辰确定他眼前的贺飞是本人,但一定遇到了什么問題。他想用“真实之瞳”再细看一眼贺飞,眼睛却疼得要命,沒办法开启“真实之瞳”。
“都是我的错,帮不上你的忙,呜呜呜……”贺飞說着說着,竟然哭了起来!
穆思辰只觉得一阵烦躁,他推开非要给他滴眼药水的贺飞,不耐烦地說了一句:“别哭了!”
贺飞被穆思辰推开,顿时大受打击,抱膝坐在地上,全身上下散发出阴郁的气息。
他将头埋进膝盖中,低声碎碎念着什么。
穆思辰觉得贺飞的状态不对,不、不仅仅是贺飞,连他的心态都不对。
自从他进入忏悔小区开始,心情就变得很惆怅,還沒找到“柱”的位置,就把自己幻想成一個害死很多人的罪人,心情极差,甚至沒出息想向秦宙求助。
幸好秦宙目前与他是合作者,否则他刚才的行为,就等于是在向邪神祈祷了。
要是一不小心祈祷的是沈霁月、聂忆海或者卓怀初,怕是会直接成为对方的眷者。
为什么会变成這样?
穆思辰压制住内心的烦躁,凑记到贺飞身边,听到他在反复念叨着“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
贺飞的样子,就像是在忏悔。
而穆思辰之前的心态,也是忏悔。
明明還沒有伤害“柱”裡的人,他就开始提前忏悔了。
這就是忏悔小区的力量嗎?只要进入這裡的人,都会被忏悔感控制,不由自主地回想自己做過的错事或者即将做的错事?
只要被忏悔支配,就会陷入忏悔-赎罪-解脱的循环中,忏悔感越强烈,赎罪后的解脱感就会越强,“柱”能够吸收到的情感能量也就越强。
穆思辰想通了這一点,但他沒办法从忏悔的情绪中抽离出来,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不开心,就是沒办法振作起来。
他甚至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又打了贺飞一下,期望用這种方式清醒過来。
谁知贺飞捂着被打的地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一副“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你才打我”的样子,让穆思辰忏悔感更强烈。
這感觉太奇怪了,而且有着非常强烈的违和感。
穆思辰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就好像被谁支配了精神一样。
可“精神支配者”明明是沈霁月的称号,蝴蝶只能支配梦境,却无法支配精神。
等等,别的他不清楚,可如果“精神支配”是沈霁月的力量,這是不是代表,他与贺飞的忏悔感是一种污染?
是污染就可以被净化。
就算自我图腾做不到,十字镐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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