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逐级解脱
穆思辰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脸,忏悔的情绪渐渐消退,能量也被扣除不少。
他抬头望着趾高气扬的碎月撕梦剁芽十字镐,总觉得如果十字镐有手,它现在大概会掐腰瞪着穆思辰。
如果它会說话,大概会大骂穆思辰沒用。
将十字镐从武器栏中取出来时,它正在武器栏中剧烈颤抖。
不是害怕,是因为沒办法离开武器栏被气的。
看来,十字镐早就发现穆思辰被污染了,一直等着穆思辰将它取出来。
谁知穆思辰一直沒发现污染,十字镐自己沒办法离开武器栏,只得在武器栏裡气得浑身发抖。
十字镐见穆思辰看着自己,像风扇叶一样在空中转了几圈。
穆思辰不知它想做什么,只得静静地看着十字镐。
十字镐又转了几圈,速度比之前還快,伴随着颤动的嗡鸣声。
穆思辰试着揣测十字镐的想法,他看着系统面板中十字镐越来越长的名字,似乎从他夺取第一個疗养院内的支柱后,十字镐就有了自己的個性,开始给自己取名。
一开始,它以守护之剑为敌,那個时候它還叫十字镐,但有了“愤怒一镐”這個技能。
等十字镐砸碎守护之剑后,“愤怒一镐”技能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地是增加了碎月這個称号。
随着穆思辰接触到的神级怪物越来越多,十字镐的名字也越来越长,每個称号都对应着一個神级怪物。
這样一回想,十字镐应该是从穆思辰将那二十几张基石级自我贴纸贴到它身上时,便渐渐觉醒了自我意识。
一开始它的自我意识不是很强烈,针对的目标也不是很强,至少它与守护之剑的恩怨并沒有体现在名字上,而是体现在技能上。
直到穆思辰建立半领域后,十字镐才真正开始记仇,名字的种类越来越长。
它的称号不是按照功绩来的,而是根据记仇对象决定的。
接触大眼仔时,十字镐還沒有太多自我意识,否则它大概還会多出一個戳眼的称号。
而穆思辰干掉一個对手后,十字镐就会将這個对手从自己的称号或者技能中移出去,“愤怒一镐”如今就沒有了。
综合以上几点,穆思辰判断十字镐是個记仇、容易发怒、脾气急、敌人越强它脾气越大但记性不是那么好的镐。
似乎還有些吃软不吃硬的特点。
穆思辰思索时,十字镐又加快了速度,在空中转了十几圈,像個电风扇叶一样,转得人头晕。
通過分析十字镐的性格,穆思辰有点明白了它的意图。
于是他清清嗓子說道:“对不起,是我太疏忽大意了,竟然沒发现自己被偷偷污染了,害得你等了這么久。”
十字镐的转动停止下来,它向下降低了一些,与穆思辰平视。
穆思辰想了想又說:“多亏有你,否则我和贺飞這次就惨了,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你最棒了。”
這话說出口,十字镐才得意洋洋,全身锃亮地记被穆思辰收回武器栏。
穆思辰:“……”
怎么打到现在,连十字镐都要哄了?
就在此时,穆思辰发现自己的左眼沒有那么疼了。
他起身来到室内的穿衣镜前,眨了眨眼,看见眼球上的血色渐渐褪去,根本沒有受伤。
沒有实质性的伤,那他刚才为什么觉得眼睛刺痛,就好像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一样。
等等,這個“不该看的东西”,是谁定义不该看的?
穆思辰回想自己当时的状态,意识到他当时是有种在偷窥小区秘密的感觉,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浓烈的忏悔感,认为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所以刺伤他的眼睛的,不是什么强大的力量,而是他内心的忏悔感?
可是這种忏悔感,這种污染是从何而来的呢?难道真的只要进入小区就会被污染?
不对,這小区应该沒有這么可怕,否则就算十字镐能够清除他的污染,只要身在小区内,他很快就会再次被忏悔感淹沒。
一定有什么契机。
穆思辰正思考时,贺飞捂着脸坐起来說道:“靠!脸好疼啊,你为什么打我?你還让十字镐打我!”
贺飞跳到镜子前,看到脸上多了一丝血痕,而穆思辰的脸完好无损,顿时气愤道:“你的十字镐是不是太双标了?你看看你的脸,干干净净的,我的脸被划伤了,流血了!還好這裡是梦境,不然我毁容了谁来赔?”
见他生龙活虎的样子,穆思辰点点头:“這才是贺飞。”
“我不是你飞哥是谁?”贺飞斜了他一眼。
穆思辰道:“你回想一下自己刚才的心态,你觉得那像你嗎?”
贺飞翻着白眼,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顿时被自己惊呆了:“我的天啊,那個哭哭啼啼的人是谁啊?”
他被自己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被污染了,情绪被忏悔感淹沒。”穆思辰道,“你好好回想一下,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忏悔感的?”
“什么时候忏悔的我不记得,我就记得被分到忏悔小区的时候挺后悔的。”贺飞回忆道,“我就后悔自己怎么选了那么個抢劫对象,被分到忏悔小区也就算了,帮不上纪姐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听了贺飞的描述,穆思辰有些懂了。
還是他与贺飞先产生了悔意。
贺飞是后悔,是愧对纪羡安;穆思辰则是对那位和男友分手的年轻女士产生了一丝愧疚。
尽管穆思辰知道這裡是梦境世界,年轻女士和男友的关系不過是虚幻的梦,甚至那位男友都未必是真灵魂,說不定只是個陪她一起做美梦的假灵魂。
即使如此,穆思辰也相当不习惯做這种事情,不管是拆散一对并不美好也不真实的情侣,還是拒绝了年轻女士的示好,穆思辰都觉得有些愧疚,觉得当时要是選擇另外一种方式就好了。
他与贺飞這一点点悔意,被忏悔小区无限放大,最终导致他们变成不管做什么都会忏悔,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情绪相当记低落,想要寻求解脱。
一旦陷入忏悔情绪,就会落入“柱”的陷阱,成为它的食粮。
就算想通了這一点,穆思辰還是有一点不解。
因为他越想越觉得,這個能力与沈霁月的十分相似,而不是蝴蝶的。
让人做美梦,让人活在梦裡不想出来,這是蝴蝶的能力。
无限放大人的某种情绪,不就是“精神支配”嗎?
为什么沈霁月的能力会出现在梦蝶镇?
穆思辰想不通這件事,便决定不想了。
眼下要对付的又不是沈霁月,而是這個“柱”,他還要调查线索,寻找“柱”的所在地呢。
要是能够找到斩断因果链,拯救其他陷入“柱”中的人的办法,就更好了。
目前他已经知道每天要完成任务,還有减刑卡的存在。穆思辰想了想,决定从任务开始着手。
這個任务一定和解脱感有关,也和“柱”的所在之处有关。
“你的每日任务是什么?”穆思辰问贺飞。
贺飞用纱布包住脸上的伤口,這才回答道:“让我在下午五点泳池关闭后,去丢游泳池的垃圾。”
“都和泳池有关?我是去擦换衣间,一起去吧。”穆思辰道。
现在已经過了五点,两人便结伴走出房门。
一出门,便见到隔壁4014的“友善大哥”。
這位给贺飞下毒的“友善大哥”,见到贺飞還活着,不仅沒有吃惊,反而露出欣慰、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他热情地冲上去,一把抱住贺飞,用力拍着贺飞的后背,喜极而泣道:“你沒事,你還沒事,真是太好了!”
“干什么干什么!”贺飞用力推开“友善大哥”,指着他說道,“是你给我的可乐裡有毒,你怎么见到我還好意思抱我?我跟你关系不熟吧!而且可乐有毒這件事,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穆思辰沒有阻止贺飞与友善大哥的互动,他想观察一下這個小区的人的状态。
他注意到,明明天气很热,但友善大哥的衣服很厚,不小心露出来的手臂和脖子上能够隐隐看到伤痕,像是刀割出来的。
友善大哥擦了下眼角的泪花,尽管贺飞态度不好,但他還是十分开心,笑着說:“是我不好,是我拿错了可乐,我把本来要给自己喝的可乐不小心拿给了你。我刚刚打球回来,才发现给错了可乐,正想去探望你,生怕你喝下那瓶可乐。现在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贺飞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下,半信半疑地问:“什么意思?那瓶可乐是你要给自己喝的?”
友善大哥沉痛地点点头,他对贺飞說:“小哥,你应该知道的,能进忏悔小区的人,都是做了错事的。我犯下過一個特别大的错,每天备受懊悔的煎熬。
“我觉得我這种坏人不该活在世界上,我想制裁恶人,所以才托人弄到了那瓶见血封喉的可乐。
“谁知道我竟然拿错了,不小心拿给了你!你如果沒喝的话,可以把可乐還给我嗎?就算我沒有勇气喝,也不能让它出去害人。”
记可乐贺飞都喝了,根本沒办法還给友善大哥。
他只能說道:“我都扔了,应该不会污染下水道吧。”
“不会的,下水道水量那么大,会稀释毒性,抛开剂量是不能谈毒性的。”友善大哥道,“太好了,我沒有误伤任何人,真是松了一口气。”
“今晚我一定会做個美梦的。”說完,他一脸释然,开开心心地回了房间。
关门前,穆思辰用眼睛飞快地看了一眼友善大哥的房间,看见正对着门的桌子上摆着一排可乐。
“這、這都是什么事啊!”贺飞惊道,“我差点被毒死,竟然只是個误会嗎?我刚才都掏出枪打算为民除害了!”
穆思辰倒是笑笑說:“這大概就是忏悔小区的常态吧。我想在這個小区中,差点误伤人命的事情一定比比皆是,你容易招祸,小心一些。”
“不是吧?這难道不是忏悔小区,是倒霉小区?”贺飞问道。
两人一边向室内游泳馆走,穆思辰一边向贺飞讲述自己的推测。
“所以友善大哥的重点不是杀我,而是杀不死我,他通過沒有杀死我這件事来获取解脱感?”听過解释后,贺飞惊道,“這种快乐和轻松是不是来得太扭曲了一点?”
“就是扭曲啊,”穆思辰道,“你還能想起刚才我眼睛受伤后,你的想法嗎?如果我沒有及时净化你的污染,你会怎么做?”
贺飞努力回忆方才他的想法,顿时不由自主地搓了搓胳膊,后怕地說:“我刚才想挖一只眼睛赔你。”
“這是通過自伤来获得解脱,”穆思辰道,“你那位友善大哥手臂和脖子上都有刀痕,我想他也曾用過這种方法。”
贺飞:“這么看来,那瓶可乐真是他拿错了?”
穆思辰却摇摇头道:“未必,他有可能是故意拿错的。
“我刚才看到他卧室内的桌子上,摆着十几瓶可乐。你换位思考一下,一個人如果有一瓶毒可乐,他還会买其他商标包装一模一样的可乐嗎?”
“怎么会,万一喝错了怎么办?”贺飞立刻道。
穆思辰道:“就是這样,所以准备那么多可乐,就是为了拿错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贺飞有点想不通。
穆思辰道:“我猜,获取解脱感的方式,应该是在慢慢改变的。
“一开始就像你方才想的那样,通過赔偿一只眼睛来获得解脱,這是自伤解脱的阶段。
“随着忏悔感的加重,自伤的方式已经难以获得解脱感后,就会变成误伤模式。
“比如故意将毒可乐和普通可乐混在一起,随便拿一瓶给你喝,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一瓶是有毒的,哪一瓶是无毒的。给你之后懊悔万分,见你還活着,就全身放松,获得解脱。這就是误伤解脱阶段,带有极强的攻击性。”
贺飞:“我是真的喝了有毒的,要不是我有技能,就真的死了。万一他真的杀了人呢?”
穆思辰笑笑:“這就是忏悔小区的微妙之处了,别忘了你们都是罪人。
“我想,他大概会去找你的犯罪记录,一旦确定你是罪人,他就是为民除害,一样能够得到解脱。”
贺飞:“……解脱感,是要靠這种方式来获得记嗎?”
“是啊,多扭曲,”穆思辰道,“所以小心一些为好,我怀疑我們的任务中也隐藏着很多与忏悔、解脱有关的危机。”
說话间,两人路過篮球场,一個篮球直奔贺飞的脑袋飞了過来。
贺飞還沒注意到篮球,穆思辰的视角倒是比较容易看到,他眼明手快,一把按着贺飞趴了下去。
篮球从贺飞头部的位置飞過去,重重地砸在一堵墙上,将墙砸出了一個坑。
贺飞:“……我是在看动漫嗎?什么篮球能把墙砸出一個大坑啊,這是炮/弹還是篮球啊!”
這时一位人高马大的壮汉跑過来捡起篮球,怀着歉意的笑容对贺飞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手滑,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贺飞懒得和壮汉计较他究竟是有意還是无意了,只能摆摆手說:“沒事,你走吧。”
壮汉开开心心地拎着球走了。
穆思辰叹口气:“一個人的视野有限,我們尽量一起行动吧,彼此照看一下。”
贺飞后怕地点点头:“你說,我到底要听多少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穆思辰沉重地說:“大概会有很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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