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经历過不幸的人,会更懂得珍惜幸福
“其实我不冷的,你這样,多麻烦呀。”
方知嬅避开了他的视线,微微撅着嘴,乌黑明亮的眼睛时不时往苏松屹那裡瞅。
虽然嘴上這么說,但她包在围巾裡的手完全沒有抽出来的想法,甚至還有些舒适地拨动着手指。
一旁的闵玉婵看着,稍稍有些鄙视。
“冬天不注意,容易生冻疮的,手肿成了包子,那就不好了。”
苏松屹将她的手捂在怀裡,轻声說道。
“哦,也是。”
想到這裡,方知嬅突然沒什么心理负担了,往苏松屹那裡又挪了挪。
闵玉婵也觉得手有些冷,就把手贴在了方知嬅的兔耳朵兜帽下面,一脸舒适。
大雪飘飞的季节裡,路边有老人卖着热气腾腾的红薯,淡淡的甜香飘出很远。
“我好像闻到了烤红薯的气味。”
闵玉婵泛红的鼻子微微皱起,嗅了嗅,美眸微亮。
“啊~红薯!想吃!”
方知嬅也嗅到了气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你们俩刚吃完饭沒多久吧?”
苏松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你懂什么?女孩子有两個胃,零食和米饭都装在不同的胃裡。”
方知嬅轻轻哼了哼,朝着远处的红薯摊努了努嘴,用眼神暗示苏松屹。
“一人两個够不?”
苏松屹问道。
“够了,解解馋就好,前面還有一個美食街呢。”
闵玉婵连连点头。
“我真是服了你们。”
苏松屹哭笑不得,松开了方知嬅的手,起身朝着远处的小摊走去。
手掌离开了那份温暖,方知嬅倒是有些恋恋不舍。
那條蓝色的围巾,有些旧了。
几分钟后,苏松屹拿着好几個旧报纸包着的红薯走了過来,個头和矿泉水瓶差不多,一人两個,应该也够吃。
“啊!烫烫烫~”
方知嬅拨开红薯皮,烫得鼓起腮直往手指上吹气。
“呼~呼~”
她把红薯朝苏松屹递了過去,眼巴巴地望着他,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
苏松屹不說话,只是接過她的红薯,耐心地帮她剥开烤成焦黄的表皮。
橙红的一片红薯肉格外好看,在雪天裡冒着馨香和热气,让人垂涎欲滴。
然后,在方知嬅一脸期待的目光中,苏松屹将手中的红薯咬了一大口。
软糯甜香的红薯肉,裹挟着温热在舌尖跳动。
味蕾上满是淀粉的绵密和糖分的馨甜。
“哈~”
苏松屹扬起脖子,哈着热气,滚烫的红薯块在口腔中打了几個滚,這才被舌头卷入腹中。
从喉腔到胸腹,都传来阵阵灼热。
“沒烫到吧?”
方知嬅有些担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還好,慢点吃。”
苏松屹将烤红薯递给了方知嬅。
方知嬅看着缺了一大块的烤红薯,顿时嘟起嘴不开心了,伸出粉拳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她也沒嫌弃,就着苏松屹咬過的地方小口吃了起来。
闵玉婵小心翼翼地剥着红薯,脸颊红扑扑的,时不时被烫到,就像触电一样收回手指,在嘴边吹吹。
苏松屹看着,莫名觉得這個高冷的御姐剥红薯的样子很可爱。
闵玉婵纠结了一小会,還是试探性地看向苏松屹。
苏松屹伸手接過那块红薯,三下五除二就拨开了焦黄的脆皮。
方知嬅看着,总有一种错觉,他给闵玉婵剥的红薯,好像個头比给自己的要大。
雪又开始下了,伴随着冬季的碎风,像满天起舞的柳絮。
道路两旁的香樟化成了雪树,冰凌披挂在枝干上,像是从空中坠落的雨被一台单反相机截下的画面。
路上来去匆匆的行人们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裡。
公路上结了冰,车开得很慢,清洁工人一边铲雪一边往地上撒盐,顺带铺上粗糙的黑色防滑毯。
三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捧着温热的红薯,一边吃一边取暖,时不时发出被烫到的声音。
“我還想吃。”
方知嬅消灭了两個烤红薯之后,看着苏松屹手裡剩下的一個完整烤红薯,眨巴着眼睛。
苏松屹只是笑笑,他一早就料到這個馋猫会這样了,所以特意留了一個。
“你们一人一半吧。”
“好!”
方知嬅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将烤红薯掰成了两半,递给了闵玉婵。
闵玉婵的话很少,這让苏松屹稍稍有些失落。
他是很想和她拉进一些距离的,也想找一些共同的话题聊聊。
但是他发现這姑娘除了喜歡吃,好像就沒什么其余的爱好了。
吃完红薯,三人便一齐朝着前方的美食街和万达广场走去。
闵玉婵走着,突然有些想听歌了,于是看向苏松屹。
“可以借一下你的耳机嗎?”
“這個耳机,坏掉了。”
苏松屹拿出那個白色的入耳式耳机,颇有些惋惜。
“坏掉了?”
闵玉婵微微一愣。
“嗯,声音很小,只有一边能听到。”
方知嬅闻言,心裡咯噔一下,暗道大事不妙。
如果這個耳机坏了,那她之前和闵玉婵說的那些话,不是全被他听到了嗎?
“你,之前有沒有听到我說什么?”
方知嬅支支吾吾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說了什么?”
“就是我和玉婵說的事。”
“沒听到。”
苏松屹摇了摇头。
方知嬅松了口气,稍稍安心了一些。
苏松屹将她那担惊受怕的样子尽收眼底,却沒有再多說什么。
笨姐姐啊,你无需刻意去做出任何改变,像现在這样就已经很好了。
過去也许有些不愉快,但我這人很健忘,总是只记得你的好。
进了美食街,两個女孩子显得兴致盎然。
“玉婵,這家的水果捞是最好的,有很多草莓和奇异果,杏仁葡萄干之类的干果也很多。隔壁街的那两家死扣,全是香蕉苹果,一点也不好吃。”
“前面有家驴肉火烧很好吃,特别正宗。饼子结实,肉份量很足。”
“這個油泼面就不用去看了,不如城东的那一家好吃,老板都不是正儿八经的陕西人。”
两個女孩子手裡拿着满满当当的美食,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苏松屹跟着她们两,只是拿了一杯西瓜汁,一個奶油甜筒。
他开始怀疑這两女孩子有好几個胃了。
有的用来装奶茶和冰淇淋,有的用来装火锅和烧烤,還有的用来装巧克力和炸鸡。
其他男孩子陪女孩子逛街,都是去服装店和化妆品店买买买。
他跟着两個女孩子就是一路吃吃吃,而且還不用自己掏钱。
炸鸡、日料寿司拉面、粤式叉烧、潮汕鱼丸、陕西肉夹馍油泼面、驴肉火烧、XJ烤馕羊肉串……
只要能叫得出名字的食物,這俩女孩子都会整上一份,就像约会大作战裡的十香。
苏松屹觉得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至少他不讨厌。
只是吃得太多,有点撑。
“這個虾滑好吃,松屹,来点?”
方知嬅拿着一串烤虾滑递到了苏松屹嘴边,雀跃地道。
“男孩子正长身体呢,得多吃点,這個肥肠蛙和跷脚牛肉很好吃,尝一下吧!”
闵玉婵夹了一筷子牛肉,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们吃吧,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苏松屹捂着小腹,觉得走路都很是费劲。
逛完了美食街,两個女孩子這才开始逛万达广场裡的服装店。
方知嬅在店裡逛了很久,把注意力放在了围巾上。
闵玉婵则去了卫生间,一边对着镜子补妆,一边打理着头发。
看着头上翘起的几根头发,心情变得很不美丽。
苏松屹坐在楼道外面的椅子上,看着儿童乐园裡的孩子们在泡泡池裡玩得不亦乐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小的时候,他就被一种蛮横又粗暴的方式催熟成了大人。
可是藏在他心裡的那個孤独孩子,从来就沒有消失過。
他是個被催熟的大人,也是個過期的小朋友。
恰巧這时候闵玉婵从卫生间裡走了出来,见他看着那些小朋友们发着呆,便走過来坐在了他身旁,和他一起看着孩子们嬉戏。
“想下去玩玩嗎?”
“不了,容易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
苏松屹连连摇头,转過身不去看那個泡泡池。
“和你小时候的事有关嗎?你不太想提起自己的父母。”
闵玉婵微微侧過脸,觉得他应当是触景生情了吧。
“记性不好,不记得他们了。”
苏松屹淡淡地道,话裡的热情消退了几分。
“過往的残酷记忆不会随着時間而消逝,它始终烙印在你身上,就像指纹一样,和你一起成长。”
闵玉婵摇了摇头,悠悠念道。
苏松屹的眸中略微泛起波澜,這段话出自他写的一本奇幻类型的小說,叫做《狩夜人》。
故事主人公叫做Yi,是一個猎魔人,Yi遗忘了自己的名字,遗忘了過去,唯一剩下的就是猎杀的本能。
在暗无天日的世界裡,Yi持着一柄大剑与魔物厮杀,不断地找寻着過往的记忆。
他本以为找寻到了记忆,就能获得幸福。
可随着记忆的逐渐完善,Yi悲哀地发现,造就他不幸的根源便是那份深刻又痛苦的记忆。
遗忘,才是他真正的幸福。
可当他找回所有记忆的那一刻,他又失去了与幸福相拥的机会。
“這句话出自我很喜歡的一本小說,叫做《狩夜人》,很黑暗很残酷,非常小众的一本书。”
“故事主人公在找寻记忆的過程中发生的每一個故事,都给人一种浓厚的宿命感和孤独感。”
“但是我真的很喜歡,其实Yi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失去的记忆并不美好,但他還是在努力寻找。”
“不管世界有多么悲哀残酷,Yi都沒有逃避,他敢于面对真实,敢于面对過去的自己,所以他是真正的英雄。”
“小說裡最后一句话是這样說的,時間无法治愈所有伤口,既然无法忘掉,那就记住吧,有些痛苦值得我們用一生去铭记。”
闵玉婵浅浅笑着,纤长的眼睫微微翘起,眼裡流转着氤氲的烟波。
苏松屹略微有些脸红,避开了她的视线。
为什么会這么巧?为什么她会看過我写的小說
她应该不知道那是我的书吧
“關於過去的某些记忆,我也不想回忆,可它一直都在。”
“坦然告诉你也无妨,我的亲生父亲,是個赌鬼。”
闵玉婵挽着耳鬓的长发,幽幽地道,她开始回忆起過去。
“我记得關於他深刻的记忆,是他沒有了赌资,攥着我妈妈的衣领,歇斯底裡的样子。那时候,他眼裡总是燃烧着蓬勃的欲望。”
“那欲望难以描述,不是食欲,也不是**。”
“而我妈妈总是面如死灰,眼裡沒有了光,像行尸走肉一样任由他拳打脚踢。”
“每当邻居看到我妈身上的淤青,就会笑话她。”
“等我再长大点,家裡要吵架了,妈妈就会把我关在房间裡,不让我出去。”
“然后,我总能听到锅碗在厨房摔一地的声音。以至于我每每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就会一阵不适。”
她转過脸来看着他的眼睛,笑靥如花。
這女孩虽然看起来冷,但笑起来简直美得像是童话。
明明是這么悲伤的事,经由她之口表述出来,总是带着一抹孩童的天真烂漫,让人悲伤不起来。
“我并不害怕回忆起這些,甚至還能笑着告诉你。”
“我過去是個不幸的人,但沒关系。”
闵玉婵捧着脸,用她那历经了很多故事,却依然富有童真的声音柔声說道:“人不能总是逃避回忆呀,我要像《狩夜人》裡的Yi一样,做個真正的英雄。”
“Yi告诉我,经历過不幸的人,会更懂得珍惜幸福。”
“《狩夜人》這本书教给了我很多,我猜這本书的作者,应该是個很可爱的人。”
她眯着眼,巧笑嫣然。
苏松屹听着她說的這些话,把手按在了胸口,似要安抚那只躁动不安的傻狍子。
傻狍子都撞得鼻青脸肿了,還是一個劲地在那撞。
她竟然這么喜歡我的书
我写的小說,真的有那么优秀嗎?
原来她也有這么多话,而且還有看小說的爱好
可爱?女孩子夸一個男生可爱是指什么呢?
喜歡嗎?
苏松屹大脑开始发热,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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