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关
秋雨潇潇，烟锁平湖。她就這样撑着伞，独自一人地走在堤岸上。岸上并无行人，显得冷冷清清的，便连平时看守剑冢大门的几位藏剑弟子也因为剑冢封锁的缘故而得以空闲了几天，应该也是跑去哪裡玩了吧？
今天是她徒孙王真闭关的第四天。距离出关的日子，還有一天。
“不知道，他怎样了……”小师祖缓缓地走到了紧闭的石制大门前，却讶然地看到了两個人影——
分别是郑洛云和钱文曲。
這两個也是她的徒孙王真在藏剑山庄中仅认识的两個同门师弟。
“见過师祖。”两人身批蓑衣斗笠，发现来人是小师祖后，连忙行礼。
“你们……”小师祖看着他们蓑衣上滴落的水珠，忍不住问了：“不是让你们先去玩几天，到明天再回来守门么？”
两人沒有說话，但脸上的那股忧色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小师祖看在心裡，顿时了然——看来，她這個徒孙倒是交了两個好朋友呢。
叹了口气，小师祖踮起了脚，想要拍拍两人的肩膀，但因身高差太多，只得改为拍了下大腿侧部。這场面看着多少有点滑稽。但两位弟子皆已明白师祖的心意了。
“這几天，裡面有什么动静不？”小师祖拍完后，问道，
“昨天，我好像還隐约听见王影师兄在哼些曲儿，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唱了，到今天为止，裡面一直都沒什么动静。”钱师弟答着。
小师祖听了，摇摇头，却也沒說什么。
“师祖……”一旁的郑师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說。”
“弟子听闻，之前也曾有過好几位资质优秀的弟子进剑冢裡闭关過，時間长短不一，但最后皆以失败而告终，而且……据說那些出关后的人，精神都有点失常了，是有這回事嗎？”
周围忽然平静了下来，只余下绵绵秋雨从伞外斜斜的飘落进来，洒在小师祖那吹弹可破的小脸上。
小师祖沉默了半响后，才悠悠回道：“确有這回事。”
“這——”两位师弟都急了，還想說些什么，却被小师祖拦住了。
她很严肃地告诫着两人：“你们的担忧我明白，這对于真儿来說可能是一個灾祸，但，又何尝不是一個一飞冲天的好机会？我建议你们，在指定時間达到之前最好不要做些无谓的事情……万一，他若是在顿悟当中，却被你们打断的话，那么這一生可能就毁了。”
郑与钱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下定了决心，对师祖郑重地点了点头：“弟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我有事，先去铸剑庐了。”小师祖說罢，掏出一帛手巾轻轻把脸上的雨珠抹去，随后转身离开。
剑冢石门处再次只剩下了两人。
钱文曲忽然觉得阳光有点刺眼，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秋雨早已停了，天边满是暖和的阳光。
“原来早已放晴了么？”郑洛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小师祖刚刚拿手巾抹脸的小举动。恐怕，她脸上的不止是雨水，也有着汗珠吧？
原来，她才是最担忧王师兄的那個人呢……
……
而此时，回到铸剑庐裡的小师祖，发现叶天问正毫无风度地躺在了有点脏的地板上直喘气，汗水都湿透了一地。他见到小师祖回来后，朝她露出了一副虚弱，却又异常满足的笑容——
“剑，做好了。”
小师祖欣喜地握着這把看起来平平无奇、浑身黝黑的细剑，忽然随手一抖，修长的剑身顿时发出了清亮的轻鸣，還隐隐有着一阵阵的金色之光在剑身上一闪而過。
而這，尚是她還未注入“气”的情况下。
果然是一把好武器，相比起藏剑山庄铸造的历代神兵，這把剑虽然還远远地比不上，但在当世也算是独秀一枝了——這還是在叶天问所使用的材料，除了沉沙玄晶外其他都只是一些正常的珍稀金属情况下铸造的。若是能有另一种绝世材料浮屠陨铁与之想和的话，說不定便真能造出一把神兵了。
“师尊啊，這次徒弟我可是大出血了，不但免費帮你呕心沥血地铸造了這一把武器，自己也倒贴上不少的珍藏矿石了……比如咱私藏了多年的玄龙石，银沙矿什么的……”叶天问如同一個守财奴一般叨叨絮絮地数着，随后更是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师尊你可得還点本给我啊！”
“我又沒叫你用那些矿石……”小师祖抱着剑，眼神飘忽。
“师父，不带這样的啊……”叶天问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了。
“本来就是事实嘛，是你自己自作主张的。”小师祖干脆把无赖耍到底了。
叶天问无奈，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要他使用那些普通金属来与沉沙玄晶一起铸剑的话，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作为一名优秀的铸剑师，他自然不能忍受這种事情。于是，叶天问不得不也私下掏出了自己珍藏的各类稀有矿物来掺杂进去——幸好，成品一出来后，他也非常满意，总算沒白白废掉了這么多好矿石了。
因为那把剑，称得上是他目前为止最为出色的一部作品。大概以后，他都可能沒机会再造出能超越這把剑的作品了吧？
……
“還不错，与剑气的相和性非常棒，端得上是一把好武器了，但……”小师祖摸了摸那黝黑的剑刃，皱眉：“为什么外表弄的這么黑？难看死了……還有，剑刃好像开锋得不是很好，不够锋利啊！”
“哦，那是因为我故意弄上一层薄薄的黑铁覆盖在外面上而已。”叶天问终于休息够了，吃力地站起身来，向小师祖解释道：“我是考虑到，你那個徒弟毕竟修为不高，带着那么好的一把兵器太打眼了，于是我便弄了這么一层伪装。另外，你說的锋利度不够的問題，如果弄得太锋利，在和别人交手之中把对方的兵器给砍断了话，那傻子也看得出這不是一把凡品了吧？”
“唔，有道理。”小师祖最后還是给予了叶天问的工作成果高度肯定，“那就這样吧，看在你這么贴心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咳，我先走啦。”
“谢谢师尊宽宏大量，师父慢走哈。”叶天问松了一口气，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直到小师祖关上门离开，他才脸色一变，想了起来：
“师祖，說好的补贴呢！你還欠我好多份稀有矿石啊啊！”
叶天问一边喊着一边推开门追了出去，却哪裡還找得到小师祖的身影？
……
翌日，也即是我闭关的第五天，终于到了。
剑冢此时的大门外围着十数個人，除了平时有守门职责的那几個弟子外，今天不是轮到值班的郑师弟与钱师弟也来了，甚至连那個怪力大嗓门的叶小小也跟来了。
“嗷！嗷！”那头母狼不知怎么的也跑来凑热闹。
而四师叔，则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斜倚在不远处的一颗柳树下看着這边。
格拉格拉……
在众人紧张而又好奇的的目光的注视下，小师祖缓缓地推开了被封锁了五天之久的剑冢大门。沉重的摩擦声回响在剑冢的山谷内外。一阵潮湿的霉味顿时便涌出门外的空气中。
然后他们很明显地便看到了一個削瘦的身影背着重剑，有气无力地站在大门的過道裡。由于逢头垢面的，众人都看不清這個身影的面容。
但众人都知道這個身影是谁。
小师祖慢慢地走近我，小手摸上了我那张满是泥污的脸。我在那一瞬间，甚至感觉到了她的小手在微微颤抖着。
她紧紧地看着我的双眸，心绪似乎很是复杂——
到底怎样了？应该……沒有疯掉吧？但，他一声不吭的，是出什么問題了嗎？
我此时并不知道小师祖在想些什么，但我看出了她眼眸裡的那份紧张与担忧。
于是我开口出声了，說出了我出关以来的第一句话：
“师祖，我肚子饿了。”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