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梦
說起這刘老太爷,在我們村算是一個大好人、和事佬。哪家要是有個什么纠纷争吵,他劝两句,总能把事儿平了。慢慢的,村裡人都尊他一声太爷。
要說他就是凶手,我都有些不太相信。
但细想下来,這其中也有可疑的地方。
我妈死的时候,他是目击者。赵福死的时候,他還是目击者!
要說凑巧,似乎也巧得太不寻常了!
从赵老三家出来,我沒有回去,而是绕道去了朱大叔家。
朱大叔是我們村裡的杀猪匠,我妈和我爹死后,我和爷爷的日子過得很苦,一天两餐沾油水的机会都不多。朱大叔听說后,每次出去杀猪,都会跟主人家讨要一些肝脏下水带回来送给我們家。這次爷爷的丧事上,他也是出钱又出力。
我一进门,朱大叔就赶紧放了手裡的活。
赵家人霸道,赵福的事他說不上话,看见我脸上還有些许歉意,忙问我是不是又被赵老三刁难了。
我应了声沒有,让他不要操心這事了。然后說了来意,想借他的杀猪刀用一用。
朱大叔杀了半辈子的猪,手裡的刀不知屠了多少牲畜。都說杀生刀能避邪,今晚要是沒有它,我恐怕很难活到天亮。
至于那女人,如果我什么都要靠她,她肯定会再提條件。
我不是很在乎能不能娶她做老婆,但我不能让爷爷的遗愿成为泡影。
所以我只有能够自保,不去事事求她,才能逼着她去做選擇。
朱大叔一听我要借刀,急忙安抚我,让我千万不要想不开去做傻事,忍一忍就過去了。
爷爷也让我忍,可就算我想忍,别人愿意嗎?
我撒了個谎,說晚上要搬去赵老三家,赵福又死了沒几天,怕他家裡不干净,想借刀去镇一镇!
朱大叔有些不信,看着我好一会,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声,进屋把刀拿了出来。
拿到杀猪刀我也不多留,朱大叔送我到门口,叮嘱我要小心用刀,别伤着自己。
中午的时候,赵老三联系了一辆小货车。他们家在城裡有房子,别的东西都沒带,就拉了赵福的棺材。
临走前赵老三不放心,又上门来警告我,让我不要耍花招,不然他花钱从外面請人来弄死我。
威胁了一通,小卡车這才出了村子。
赵老三一走,剩下的赵家人也就散了。這些人其实早就想溜了,只是碍于赵老三的面子,一直熬到现在,自然也顾不上继续监视我了。
不過我收了点东西,還是搬了過去。几乎我前脚才进赵老三家的门,那女人后脚就跟了来。
不得不說她也很神奇,来了有七八天時間,可村子裡除了我,還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她的存在。
当然,我对她也不了解。两人待在一個屋檐下,碰面也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稀罕跟谁說话,到现在我都還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下午我收整出来两個卧室,天一黑就躲进房间裡,盘膝坐在床上,腿上横着杀猪刀,腰间挂着家裡那個生锈的罗盘。
這罗盘虽然锈得都快看不出来样子了,但赵福上门的那一晚,它发出了异样的光芒。我相信它不是寻常之物,很可能是個宝贝。
那女人在窗口看了一眼,见我全副武装,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就走了。
自从爷爷死后,我已经六七天沒合眼了,刚开始還能咬着舌头强打精神,可随着夜幕深沉,我有些熬不住了,头晕得厉害,眼皮子也是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這样坐在床上睡着了。
即便是睡着,我的神经也绷得很紧,最近发生的事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裡浮现,搅得脑子一团浆糊。
突然,脑海裡的画面一变,我似乎是到了一個陌生的空间裡。
周围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正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点光亮。
此刻,我感觉大脑是清醒的,可看到的东西又不现实,如梦如幻,真假难辨,人也醒不過来。
我站了一会,感觉沒有危险,這才小心的走過去。
靠近了,光亮裡的东西也清晰起来,裡面是一個人,他背对着我坐在地上,身上发着微弱的金光,在黑暗裡,就像是坐在一道光裡。
我刚要出声问他是谁,就听见他好像是在說话。我安静下来,那声音才慢慢变得清晰。
听了一会,我才听出来他說的竟然是和风水有关的东西,大到寻龙点穴,小到民间奇术,我听的入神,不知不觉就坐了下来。
天南海北的侃了很久,他突然提到了李家两個字,好像還问我什么来着。
我一时沒听清,急忙竖起耳朵,结果就在他要接着說的时候,一团黑气突然从我小腹的地方冒了出来,瞬间就飘到那人身上,把他困在了裡面。
被黑雾围困,那人身上的光就暗了下去,声音也变得弱小,模糊不清。
几乎是同时,我耳边传来两個孩童的笑声,听着有些熟悉,我一下就想起赵福,猛地打了一個激灵,从梦境中醒来。
窗外的风一吹,我才发现小马褂上余温未消,身上全是冷汗。
一口气還沒松下来,一阵孩童嬉笑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這一次听得真真切切。
是竹园的方向!
我顿时就有些害怕了,好一会才咬着牙跳下床,打算出去看個明白。
来到院子裡,那笑声就更清晰了,的确是从竹园方向传来。
我打了個哆嗦,借着月光把杀猪刀从皮套裡抽了出来,一手握着,一手去开大门。
竹园就正对着大门,赵老三放火過后就只剩那一株青竹。因为觉得怪异,我来了也沒有去动它。
我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把门推开,借着月光,只见独活的青竹阴影裡站着一個黑衣人,旁边跟着两個小男孩,穿着大红色的衣服,扎着两個冲天辫,很活泼的样子。
笑声,正是从他们嘴中发出。
我吞了口吐沫,后背发毛,但手裡有刀,我還是慢慢的靠近,嘴裡嘀咕着给自己壮胆道:“我管你是人是鬼,今天只要让老子逮住了,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刚走了四五步,那两個五六岁大的孩童就注意到我,停下嬉笑,双双扭头朝我看来。
他们這一回头,吓得我脚下一個踉跄。
朦胧的月色下,這两個孩童的眼眶裡竟然都沒有眼珠,此时他们脸上带着嬉笑,用黑洞洞的眼窝子直勾勾的盯着我。
嘶!我吸了口凉气。
這应该就是害爷爷的两個小东西了,我正打算吼一声给自己壮胆,青竹下的黑影就动了,他用食指和拇指丈量着青竹,嘴裡低声念道:青竹三寸心,凡人掌中宝。
他一遍一遍的重复,到第四遍的时候,两個孩童突然笑嘻嘻的跑来,一眨眼就到了我面前,一左一右抱住我的双手。
被他们拉住双手,一股寒意就蹿遍全身,身子一下就不能动了。
两小孩摇晃着我的胳膊,左边的嬉笑道:“哥哥,哥哥,你来陪我們玩!”
右边的拿着一根红绳,踮着脚就往我脖子上套,嘴裡還喜庆的唱着:红绳绳,套脖脖,挂高高。
唱腔喜庆,歌词却是让我惊出一身冷汗。可身子不能动,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红绳套在我的脖子上。
套好后,小男孩牵着绳子,蹦蹦跳跳的拉着我朝着青竹走去。
我一過去,黑影就停止了丈量青竹,背对着我冷笑着道:“李小川,你死了就沒人能拦我了!嘿嘿嘿!”
說着,他抬手把青竹压弯,两個孩童急忙把红绳绑到青竹尖上。
啪的一声,青竹弹开,瞬间把我吊了起来。
“吊高高,吊高高。”两個孩童见我被吊起来,都高兴坏了,仰着黑洞洞的眼窝,拍着小手,在下面欢快的转着圈圈。
红绳收紧,我感觉脖子都要被勒断,肺裡憋得火辣辣,舌头不由自主的往外伸。
“嘿嘿嘿,嘿嘿嘿!”黑影看我在劫难逃,阴笑着慢慢转過身子。
等他完全的转過来的时候,我愣住了。
是爷爷!
他眉心的伤口還在,此时深深的裂开,裡面像是有东西在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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